4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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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先傲原本打算教大王用冰鞋的,可北海行宮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怎麽來了。”趙先傲脫掉外麵的披風掛在了牆上轉頭對端王道“來討媳婦兒?”

    端王相比前幾天在太和殿裏氣色看著好了許多他冷冷的看著趙先傲是來質問的,“皇兄怎麽在宮裏開賭局。”

    趙先傲是初六上朝,群臣的折子也是在初六送到禦書房,他還以為自己得在初六那天麵對這件事,沒成想居然有人找上門來了。

    “怎麽?你打算治朕的罪?”趙先傲說著,對還在門口不敢進來的大王道“去拿壺熱茶來。”

    溜了溜了。

    畢竟把人氣吐血過大王還是很心虛的。

    端王沒有注意到躲在門後的大王,他聽到治罪二字便跪在地上,聲音淡淡道“臣弟不敢,隻是皇兄可知在宮中開設賭局,會使長安百姓追捧和效仿一旦沉迷於此……”

    未等他說完,趙先傲便打斷了他,他散漫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跪在地上的趙先永“朕聽聞民間有消息流傳說朕在賭局上使詐,騙術還是在長安賭場學來的,導致好幾家小賭坊因此做不下去了。”

    端王低下頭,“確有其事。”

    “這消息是你傳的。”趙先傲這句話沒有用詢問的語氣,隻是在敘述一件事。

    端王也沒有否認,“是臣弟所為。”

    他敢大大方方的承認,就是料定了自己這件事做的對。

    “看來,朕在宮裏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端王的眼睛,朕這騙術,還真是在賭場裏學來的。”趙先傲說到這裏,收斂了笑意。

    “巧合。”

    端王說完,站起來了,“皇兄竟真的到賭坊裏去學這等下作手段。”

    “端王說的什麽話,賭坊做的是生意,該納的稅一文不少,要想盈利用些手段在正常不過。”

    說白了還是因為稅。

    端王的臉更冷了,“臣弟以為,長安必須實行禁賭,不知有多少平凡生活的人家,因出了個賭徒家導致破人亡流離失所,臣弟甚至見過有那走投無路的賭徒將親生女兒賣到青樓,又或行騙行竊行搶無惡不作!皇上作為一國之君不扼製此等行徑也罷,怎麽在宮中行賭,豈不是變相縱容,孟朝法經有文,太子博戲,則笞。不止,則特笞。不止,則更立。由此可見,早在三百年前,皇家以意識到自己對百姓的影響力,拘束自我,以身作則……”

    端王向來話少,趙先傲很少能聽他這樣長篇大論,所以認認真真的聽著,也不打斷。

    等大王端著熱茶從門檻邁進來時,端王看到了他,渾身一抖,似乎很怕他再摔個跤把熱茶揚在自己臉上似的往一旁避了避,口中的大道理仍是不停。

    大王聽不懂他說啥,以為是在講故事,把茶放在趙先傲身旁的桌子上後順勢站在了那裏,打算聽一聽。

    被弟弟教育這種事趙先傲不願意讓他看到,推了他一下。

    大王不解的低頭。

    趙先傲衝著門口使了個眼色,大王耷拉著嘴角,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出去,

    過了好久好久,端王說完了。

    “坐,潤潤口,跟朕具體說說你打算怎麽在長安實行禁賭。”

    雖然對高額的稅收感到可惜,但是趙先傲不得不承認,端王的話是有道理的,這件事是他做錯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話他對大王說話,放在自己身上一樣適用。

    “臣弟以為,該查封所有賭坊,頒布關於此類事的法令,對行賭之人施以重刑,對檢舉之人給與賞金。”

    “刑罰以賭金為量,輕則,不得利者罰兩金,得利歸己者,以贓款多少,準盜論,重則,解腕,流放。”趙先傲說著,看了一眼門外晃晃悠悠的影子,“你給朕走遠一點。”

    “我知道啦!”大王答應著,蹲在了另一邊,他是太寂寞,無處可去。

    端王聽到聲音,眉頭微動,知道他還在門口。

    趙先傲擺手,大王聽了他也不在意,“無礙,你繼續說。”

    “皇兄對這個小太監很不一樣。”

    早在太和殿他就發覺,小太監身上穿著一身蟒袍,質地比李總管的還要好,那涼茶,也不止是他喝。

    提到大王,趙先傲整個人都柔和許多,“怎麽,這個端王也打算管管?”

    “臣弟並無此意。”端王看到他的表情,心裏隱約知曉那個小太監對他的特別之處,身體輕鬆下來,麵上仍是冰冷。

    看著自己沒有丁點笑模樣的弟弟,趙先傲歎了口氣,時隔幾個月第一次提起皇後,“你心裏可還惦記江顏玉?”

    端王起身,砰的跪下。

    幾個月之前,他也是這樣,跪了兩天兩夜,明明條理清晰能言善辯,卻一句話也不說。

    “你要是樂意跪著就跪著吧,對了,既然禁賭是你提出來的,後續的事也都交給你了。”趙先傲起身,打算好好的教訓教訓那個聽牆腳的小胖虎。

    在趙先傲即將出去的那一刻,端王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皇兄……臣弟惦記……”

    趙先傲挑眉,沒想到他會開口。

    趙先永從小便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自詡君子,這件事對他來說,是恥辱,對他這個弟弟來說,則是汙點。

    “臣弟願以死謝罪,隻求皇兄能饒恕她……與臣弟之子。”

    在外麵偷聽的大王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他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趙先傲的記憶裏,這個弟弟一直比他優秀,不管什麽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他有野心,有抱負,趙先傲還真沒想過他會願意為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生命,他不信。

    “你故意激朕?賭定朕不會殺你嗎?”

    “是。”趙先永今天似乎打開了話匣子,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的往外倒,“皇兄對臣弟好,臣弟清楚,小時候,臣弟無意間弄髒了父皇珍愛的猛虎圖,父皇大怒,要鞭笞臣弟,是皇兄為臣弟扛下了罪過。”

    那會的事,趙先傲已經記不清了。

    “臣弟忘不了,要鞭笞我的父皇隻是拍了拍你的頭,臣弟忘不了,事後皇兄笑著對臣弟說,不論你做錯什麽事,父皇都不會責備於你,那以後,臣弟親眼看到,父皇將天下所有他認為好的東西放到你觸手可及的地方,包括顏玉……我喜歡顏玉,比皇兄知道的要早,比顏玉知道的要早,很早很早……可我知道自己爭不皇兄,顏玉是父皇欽定的未來皇後,而我不會是皇上。”

    “後來,她進宮做了名副其實的皇後,臣弟也死了心……臣弟那時隻想一心一意的輔佐皇兄,讓她能安穩的坐在皇後的位置上,可臣弟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會說,喜歡我……”

    “皇兄最了解我,你知道,顏玉一朝是皇後,臣弟和她就絕不會有任何逾越之舉……所以即便臣弟和顏玉單獨相處,也不會對我們有一絲懷疑。皇兄高估了臣弟,臣弟也高估了自己……臣弟真的……很喜歡她……”

    說到最後,端王以泣不成聲。

    趙先傲歎了口氣,走到他跟前,不知該說什麽,隻是像父皇對他那般,輕輕拍了拍弟弟的頭。

    其實,若趙先永早一些和他說清楚這些話,事情未必到今天這個地步,管她江顏玉是太子妃是皇後,遠遠不及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弟弟來的重要。

    “為何現在才說?”

    “在等,皇兄和臣弟一樣,真心的喜歡上一個人。”

    夜裏,從北海行宮回來,大王守夜。

    他盤腿坐在趙先傲的身旁,專注的聽他說著屬於自己的故事。

    趙先傲說的同時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他還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最難以啟齒的恥辱會被這麽輕易的說出來,憶起往日種種,趙先傲才發現有好多事要不是今天趙先永說,他根本沒注意到。

    “所以,你那會很喜歡皇後嗎?”

    趙先傲搖頭,“不是喜歡……”

    他還在思考該如何像大王表達他對皇後的理所當然的占有欲時,大王已經給他定下了罪名,“那你太壞了。”

    “為什麽是朕壞?”趙先傲不懂,不管從江顏玉的角度還是趙先永的角度,他這個被戴綠帽子的才應該是可憐人吧?

    大王杵著下巴,憂心忡忡的看著趙先傲,“皇上,可怎麽辦啊,話本裏像你這種阻撓真愛在一起的壞人最後下場都會很慘的。”

    趙先傲想想,也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的確是個壞人。

    “今天端王哭的可真可憐呐,我還是頭一次看他哭。”

    “別說你,朕也是。”

    兩人沉默片刻,相視而笑,是對冰塊臉的嘲笑,“他居然會哭。”“是啊是啊。”

    趙先傲笑過後從枕頭底下拿出了白蛇傳,打算繼續給大王講黑蛇傳的故事,“今天就直接講他們成親以後吧。”

    大王鑽進被子裏,看著趙先傲英挺的側麵,忽然問道,“你和皇後,惠妃,德妃,敏嬪,夏貴人,也是成親嗎?那成親還挺沒意思的……”

    趙先傲生怕他不聽成親的故事,連忙解釋,“這算哪門子的成親,除了皇後都是太妃做主送進宮給朕作伴的,那會朕才十二。”

    大王不知道為什麽,聽他這麽說,心裏湧起一股喜意,忍不住的想要笑,他把半張臉藏進被子裏,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趙先傲,“講吧講吧。”

    白蛇傳的故事裏,白蛇妖女死了,書生削發出家,看破紅塵,兩個人沒有成親。

    可在趙先傲的黑蛇傳裏,黑蛇和書生成了親。

    趙先傲捧著書,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麽編故事,每講一段,他就要停頓一下,回憶著另一本書對少爺小廝的描寫,抄襲到自己的黑蛇傳裏,使得黑蛇傳有些不倫不類。

    而每當他停頓時,聽故事的人就會迫不及待的問。

    “黑蛇為什麽要咬書生的胸?”

    “書生都那麽疼了他為什麽還要咬?”

    “黑蛇要吃了書生嗎?這個故事和芙蓉講的一樣可怕!”

    “黑蛇為什麽說書生尿在了他手上啊?太髒了我不想聽了……”

    趙先傲也講不下去了,他放棄所謂的循序漸進,直接從枕頭下拿出了自己的親筆作品,“你看這個。”

    “我不認字……”

    “這是畫。”

    大王借著昏黃的燭光,懵懵懂懂的看著自己隨意翻開的一頁,“這上麵是黑蛇和書生嗎?”

    趙先傲彎著眼睛不懷好意的笑,“是的。”

    大王看著畫冊,將趙先傲剛剛講的故事代入其中,白淨的肌膚漸漸變的粉紅,看著就像半熟的果子,誘人咬上一口。

    趙先傲貼近他的耳朵,聲音暗啞低沉道,“好看嗎?”

    大王臉更紅了,指著畫冊很不確定的問趙先傲,“這個是黑蛇?這個是書生?”

    “嗯。”趙先傲盯著他的臉蛋敷衍的答應了一聲,執著的問,“好看嗎?”

    大王重重的點頭,視線黏在了畫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