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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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清秋寺的齋飯很是美味,冬季的蔬菜難得新鮮,又是大廚精心烹製, 用料和手法獨具匠心, 嫩嫩的油菜葉放入口中別有一番青菜中自帶的甜美滋味, 但對於無肉不歡的大王來說,再怎麽美味, 他也嚐不出來。
這頓飯, 心理陰影還未消散的趙先永坐的離大王八丈遠, 大王也非常聽話, 即便看著那些菜葉直惡心, 也硬生生的往下咽。
這頓飯,吃的還算是融洽。
趙先傲優雅的吃著從表麵上看很簡樸的青菜和玉米餅, 每一個細小的舉動都帶著皇族耳濡目染出的教養,他和端王一樣,吃東西並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 兩位高僧雖然在清秋寺有很高的地位, 但是在皇上和王爺麵前還是會謹慎小心, 也十分安靜。
正因如此, 大王咬勺子的聲音很刺耳。
趙先傲略略側頭,見大王蜷成一團,似球一樣坐在椅子上,憤怒的把碗大的湯勺叼在嘴裏,要張肅用力的拽,他才肯鬆口,然後苦著臉迎接下一勺難吃的菜,再次重複相同的動作。
趙先傲嘴角漾起一抹幾乎淡不可見的笑意。
“元歡,吃完了就讓張肅陪你在寺裏逛逛,別亂跑,天黑之前回院子。”
不用去佛堂了!
大王這麽努力的吃東西為了就是這個,他沒有片刻猶豫跳下椅子向門外跑去。
跟逃難似的。
住持很是擔憂的看著大王的背影,生怕他吃素沒吃飽,出去隨便捉個和尚吃。
趙先傲看出他的憂慮,寬慰道,“大師不必擔心,獸王雖為猛獸,但心地良善與端王相似。”
趙先永差點捏斷了筷子。
大王不知道趙先傲又用他來惡心端王,得了空他便遠遠甩開張肅,往昨日發現的小佛堂跑去。
這個門他現在必須得進去,否則菜就白吃了。
清秋寺屬實大,除了皇上和王爺的必經之路,地上還存著積雪,大王沒有走多遠鞋子就濕了,習慣了保持爪子永遠保持幹燥溫暖的大王有些不適。
走到小佛堂時,那道門還關著,不過從地上的腳印來看,不久前這裏有人出去過,還沒回來。
小佛堂旁有一道長廊,大王尋了個較為幹淨的地方趴了下去,打算守株待兔。
可大王給趙先傲慣的是愈發嬌氣,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趴了一會,他的肚子就開始不舒服。
大王去拉了個粑粑。
拉完他看了一眼,仍是那令人討厭的綠色。
再回來的時候,小佛堂門前的地上多了一排腳印,人已經進去了。
大王悠悠的歎了口氣,感覺這兩天他可能是時運不佳,就這麽一小會功夫,怎麽就錯過了呢。
等等,這是什麽味道。
大王湊到門口嗅嗅,聞出一股很濃重的肉味。
是烤鴨。
嗯,絕對沒錯。
和尚居然吃肉!那憑什麽不讓我吃肉!
大王抬起爪子憤怒的砸著門,發出砰砰砰的巨響。
隨即,他聽見裏麵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沒一會的功夫,門被推開了,是一個年老的和尚,眉毛花白,胡須也是如此,在大王眼裏和那兩個住持高僧長的差不多,卻不知為何,顯得很輕浮,沒有那麽的德高望重。
那老和尚一推開門看到了一隻老虎,腿都嚇軟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王趁機闖進去,忽略了院子裏濃鬱的靈氣,直奔佛堂偏殿,一爪子推開門,又一爪子掀開被臥,從褥子底下翻出了沒了一隻腿的烤鴨。
好啊這個老和尚,真的在吃肉!
沒收!
大王連骨頭帶肉一口咬進嘴裏,嚼的稀爛也舍不得咽下去。
這時老和尚也回過神來,跑進屋裏,指著大王手都在顫抖,“你,你還我烤鴨!”
大王這才把烤鴨吞下去,因為憤怒,他的質問脫口而出,“老和尚你竟然敢吃肉!”
老和尚用相同的口吻質問大王,“你這隻胖老虎竟然敢說話!”
呀?
他剛剛說話了嗎?
被發現了?
大王第一個念頭是吃了老和尚毀屍滅跡,可下一秒,他又反應過來,這老和尚剛剛說的是敢說話而不是會說話。
大王是一隻聰明的小老虎,他意識到,這個老和尚有故事。
“我為什麽不敢說話。”大王盯著老和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老和尚就一步一步的往外退,他的眼神從探究到飄忽,最後化成了驚訝,“你不是妖……”
大王還沒明白怎麽回事,隻見老和尚周身被一股白煙漫過,大王眼前模糊了一下,在看清楚時,老和尚沒了,地上是一隻有圓盆那麽大的老烏龜。
懵了。
大王真的懵了,他不懂人為什麽會變成龜。
不對,是龜為什麽會變成人。
大王掃了一眼已經被拴好的大門,對這個行事謹慎的老烏龜充滿疑惑,他有好多問題想要問。
可沒等他問,老烏龜就自己說了,“我是空見大師養的烏龜……”
老烏龜生在野外,常年藏身在河水中,吃些小魚小蝦度日,在他一百歲那年終於開了靈智,從一隻狐妖那學習了修妖之術,從此靠吸食來河邊洗衣的農婦和玩耍的孩童精氣修煉,雖然修為進展緩慢,但是老烏龜很是滿足,他有的是時間,慢慢來總會有能化成人的那天,可漸漸的,被他吸食過精氣的人接連生病,甚至臥床不起,有人說是風水不好,有晦氣,於是村長找來了一個道士,想要查出晦氣的根源。
老烏龜也是倒黴,碰上了一個有真學實幹的道士,他查出有妖物作亂,便讓人把老烏龜從河水裏撈了出來,說他就是那晦氣的根源。
村裏的人也都知道這河裏有隻龜,可龜寓意是長壽,誰也沒想過會和他有關,便問道士該怎麽辦,道士說要做場法事,把老烏龜燒死,村裏人的病自然不治而愈。
不幸中的萬幸,道士在做法事的時候,吸引了清秋寺上一任住持長老空見大師的注意,那時的空見大師已經得到了先皇的青睞,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他見老烏龜可憐,便把他帶回寺中度化,希望他痛定思痛,以後不再修行那些害人之術。
這佛堂就是空見大師生前的住所,恰巧這佛堂的院中有一株名憫生的神草,老烏龜正是因為這憫生神草用短短三十年的光景便修煉成妖,他成妖後,空見大師看著他又搖頭又歎氣,最後收了他做清秋寺的和尚,讓他一直待在清秋寺裏守護憫生神草,不準離開半步,之後空見大師便外出遊曆,在也沒有回來過,他就以給空見大師打理佛堂的名義留在了這裏。
“一轉眼都過去十年了……這些年我也沒再見過一隻妖,可能他們都像我一樣偽裝成人了吧。”
大王聽他說完,才慢慢的把嘴巴合上,“你,那你為什麽說我不是妖?”
“你今年才多大啊,我都一百四十歲了,我以前見過的那隻狐妖得兩百歲,你肯定不是妖。”
所以嘛,他就是一隻小老虎。
老烏龜的下一句話顛覆了大王的世界觀。
“你應該是白虎神獸和老虎的後代。”
???
白虎,神獸?
神獸!
大王腦子裏自動省略了別的字眼,隻剩下聽上去就很氣派的神獸兩個字。
老烏龜看著大王,皺皺巴巴的腦袋寫滿了無奈,他老氣橫秋的說道,“你幹嘛那副表情,你又不是真的神獸後代,最多是個混血。”
據老烏龜所說,上古時期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龍性本淫,青龍上了一隻牛,生下了麒麟,上了一隻豬,生下了象,所以民間才有了龍生九子九子不成龍各有所好的說法,白虎和青龍關係好,卻不是像他如此,他愛上了人間一隻普通的母老虎,並且對母老虎言聽計從,兩隻虎所生之子卻像了青龍,在人間四處留情,幾百年過去,他的孩子可以說是遍布天下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很多兄弟姐妹?那我怎麽沒見過?”
老烏龜沒敢說,可能都死了。
即便是神獸後代也都有生老病死,能活個二十年算是壽命長的了,這人世間僅有少數的生靈能得老天垂愛,活到開靈智的年紀,也僅有極少數的生靈能修煉成妖,這一切還都要看機遇。
“嗯……你看到綠眼睛的老虎大概和你就是一家人,對了,我從空見大師那聽說,先皇的那隻虎將軍就是白虎的兒子,你的親爹。”
這都啥玩意啊。
大王自詡聰明絕頂,也好半天沒理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小順子不敢走,在飯廳的時候大王拉他一把,桂公公那夥太監一定認為他們兩個是一起的,獨自回去他會被欺負的很慘,他咽下嘴裏幹巴巴的糕點,忐忑的問,“我能,我能和你一起住這嗎?”
大王看著他,果斷道,“不行,床小。”
再說,他半夜變成虎可咋辦。
他話音剛落,小順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刷刷的就掉了下來,“求你了,我回去桂公公是不會放過我的。”
大王想了想,也多少猜到了原因,怎麽說事情是因他而起,小順子還挺無辜的,“你要想在這睡,就睡地上吧。”
即便睡在地上,對小順子來說也比擠大通鋪強,小順子感恩戴德。
沒一會,東三所的太監都回來了,有個小太監來敲了大王的門,今個晚膳時在飯廳發生的事還沒完。
大王起身,極其自然的指使小順子,“把食盒藏起來,你就在這待著吧。”
“那你,小心些,別頂撞德公公。”
大王笑了,推開門走出去,德公公正翹著腿坐在一旁的花壇上,聽到聲音轉頭看著大王,“你說說,怎麽回事。”
大王現在是一個很會趨炎附勢的人,他鼓起嘴巴,清澈的眼眸裏浮出一層水光,十分無辜的看著德公公,“德公公,我隻是餓了,想吃飯……他們就又瞪又吼還拍桌子,說要教我規矩。”
德公公有意培養大王成為一名優秀的太監,而想成為優秀的太監就要有勇有謀,能吃苦能耐勞,最重要的是能隱忍,“這宮裏麵,沒有靠山沒有人脈,就要學會安分,你要是不安分,就得吃苦果子,今天的事,我都問過了,都說是你先動的手,惹的事,所以這苦果子就得你來吃,今晚上別睡了,去把飯廳收拾了,再去把拆劈了,天亮之前送到各宮,主子們還等著用熱水洗漱。”
這大王能忍?
“我不幹。”
德公公先是愣了,隨即手發抖的指著他,聲音都尖利起來,“大膽,我看你是想去敬事房領板子了!”
領板子?打屁股?
大王在宮裏溜達的時候去過敬事房,也見過被打屁股的宮女,褲子扒光了被壓在板子上,嘴裏咬著毛巾,要是叫出聲就要多大十下,叫的太大聲直接會被趕出宮去,到時候不僅得不到皇家的賞銀,還會因為犯錯被趕出皇宮的汙點壞了名聲,一輩子嫁不出去,大王一想到那清脆的聲音,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也不行。”
德公公平生第一次遇到這麽軸的小太監,氣的臉都綠了,“你以為本公公是在和你商量?!”
大王猶豫了一下,他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現在是個不掛名的小太監,宮裏又沒人認識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變回去,這要是被弄死了,不就太冤枉了嗎。
大王咧開嘴笑了,眼睛眯成兩條彎彎的縫隙,看起來傻乎乎的,說話倒是脆生,“那我選擇幹活好了,不過,我沒收拾過東西,也沒劈過柴,德公公你讓桂公公教教我吧,他不是想教我規矩嗎,滿足他了。”
說到最後一句,頗有一種不是讓桂公公和他一起受罰,而是給桂公公什麽恩賜似的。
“你——”真是人活久了什麽新鮮事都能碰上,德公公活生生的被大王給氣樂了。
長的人畜無害就是好,如此的膽大妄為也不會惹人不悅,要是把這怪脾氣理順了,到主子身邊,得寵不就是笑一笑的事嗎。
既然如此,苦果子後麵給點甜頭安撫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桂公公一個老太監,也沒什麽發展前途了,隻能在東三所裏耗到五十歲拿著賞銀出宮安享晚年去,德公公於他,不過是這麽多年交情,抹不開麵子罰,“行,那就讓桂公公教你,小泥鰍,去告訴他一聲。”
待小泥鰍領命而去,德公公起身,走到大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話我已經帶過去了,能不能讓他老老實實“教你”就看你自己的了。”
桂公公得到的消息是去教不懂事的小元子規矩,還挺樂嗬,可他一進飯廳,就見那小元子手裏握著一根燒火棍,杵著下巴坐在那,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盯著他看。
桂公公就是一個外強中幹倚老賣老的太監,他被大王看的有些慌亂,還硬撐著訓斥他,“還坐著!起來幹活!”
大王把手裏的燒火棍猛地扔了過去,正好打在了桂公公的胸口,“別說廢話了還有好多柴等著你砍呢。”
桂公公不會那麽容易的屈服,他忍著疼站直身子,眼神陰鬱的盯著大王,威脅道,“這可是東三所,死一兩個小太監是不會有人發現的,你信不信,我能……”
這世界上最尷尬的事,就是放狠話的時候,該老老實實聽著的人在摳手指甲吧。
大王也不想這樣的,隻是剛剛耍帥的時候不小心把燒火棍上的木刺弄進了指甲裏,也是奇怪,做老虎的時候光腳滿山頭的跑也沒事,當了人,皮肉也不經折騰,就一個小木刺,也能讓他疼的難受。
好不容易把木刺捏了出來,大王抬起頭,有些茫然的望著桂公公,“不幹活傻站著幹什麽呢?”
桂公公一把年紀快被他氣哭了,“你!豈有此理!”
大王瞧他不樂意,站起身朝他走了過去,現學現賣的當上了桂公公的人生導師,“在這宮裏,有靠山的人可以不安分,比如我,沒靠山的就得吃苦果子,比如小桂子你。”
“你……”
大王根本不給桂公公說話的機會,“你想知道我的靠山是誰嗎?”
桂公公沉默了,大王今天做的事,整個東三所的太監都看在眼裏,也和德公公說了一番,再不濟德公公也得把這個小太監拖到敬事房打二十大板才是,怎麽會這樣就放過他,難不成,真的有靠山。
可既然有靠山,為什麽會到東三所這種吃苦受罪的地方呢。
“哎,我不妨和你直說,我的靠山是李秋實李總管,他的那個幹兒子王省,和我是本家,過幾日就要提拔我到皇上身邊去,這種事,我本不想說的,嘖,就怪你,想低調都不行。。”
桂公公一想,大王這麽囂張,做出此等大鬧東三所的事,也未得到懲戒,反而有了現在這一出,他說的話,確有幾分可信,再說,既然他已經放話過幾日就要提拔,那他現在忍一忍也無妨……要是過幾日他還待在東三所,新仇舊恨一起報,為時不晚。
心裏盤算好了利弊後,桂公公扯著老臉笑開了花,“嘿呦,其實能有多大點事啊,是怪我小心眼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趕緊的回去睡一覺,明天早上就都忘了。”
“那這柴?”
“我來劈,您看您細皮嫩肉的,哪會幹這種粗活啊,我自己在這,一會就弄好了。”
大王成功的忽悠了桂公公,對自己說話都磕磕絆絆的口才十分滿意,美滋滋的回了自己的小破屋。
小順子已經把屋裏收拾幹淨了,並在地上鋪好了被褥,見大王回來連忙迎了上來,“你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
大王這麽快就回來,而且什麽事都沒有,讓小順子看他的眼神愈發崇拜,徹底的把他當成了一條粗壯的大腿。
然而大王並沒有一直罩著他的想法。
臨睡前他還在想,明天或許自己就能變回去了,到時候小元子消失了,那個桂公公一定會被氣死。
但此刻的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一語成讖,真的被提拔到了皇上身邊。
大王在金佛那許完了願,從容的離開禮佛堂回到了猛虎閣,他發現事情變得尷尬了。
回不去了啊。
他是通過猛虎閣後園的那棵樹蹦出來的,宮牆外麵哪來的樹。
睡地上一晚……
要擱在以前,也不是不可以,可這幾日錦衣玉食已經把大王慣壞了,俗話說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讓大王在這又硬又冰的磚上睡一晚,他是不願意的。
沒辦法了。
“嗷——”
大王叫了兩聲,猛虎閣裏麵便有了動靜。
很快,門被打開了,是伺候他的下人,披著件衣服就出來了,“獸王?怎麽在外麵?”
大王不理他,蹭的跑了進去,直奔自己的大床。
一躺下,就睡著了。
真困了。
曾經那個越到晚上越興奮的他已經一去不複返。
這一覺,大王睡到了次日晌午。
是被餓醒的。
這一睜眼睛,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了些奇怪的變化。
就比如,他以前看什麽都是黑白的……可現在,居然能看到那絢爛的顏色。
當然,大王並不是這麽輕易的就接受了這件事。
從大殿裏開始,大王的腦袋就不停的轉,看看大地,看看草木,看看藍天,看看白雲,以往任何對他來說都平凡而普通的事物,現在全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