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太極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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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當家的遭了大難,有個九家人救了他性命,當家的屍體被偷走後,我也是找到那位師傅幫忙卜算的方位。九家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哪!”餘婆說著又虔誠地磕了幾個頭。
九淵淡淡道:“他叫什麽名字?”
餘婆敬畏地微微抬頭瞄了一眼黑影:“師傅叫麥文軒。”
我不明白一個姓麥的為什麽會是九家人,姓都不一樣。
九淵喃了一遍“麥文軒”三個字,雲淡風輕道:“嗯,我知道了。你引小竹子進來有什麽目的?”
餘婆猛地一哆嗦,心虛地斜睨了我一眼,縮在地上瑟瑟發抖:“是……是郭家老爺子讓我這麽做的,他說他有法子讓我兒子長命百歲,隻、隻要帶青竹進來跟、跟她家公見一麵,說是她家公還有未了的心願需要兒媳代為去做。”
“哼,但你保險起見,同時試探小竹子和我的本事,萬一那邊不成,還能有我們可以保障,是嗎?”
九淵的聲音像冷刀子一般嗖嗖刺在餘婆身上,嚇得她打著寒噤一個勁磕頭:“我、我真是被鬼迷了眼,請、請師傅不要責備,我可沒有想害青竹啊,我也是救子心切。”
“什麽被鬼迷了眼?這個黑鍋我們不背!”曲訶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郭家老爺子指的是叔公,也就是披著人皮的那隻鬼,他讓我來見公公到底有什麽用意?
黑影急急衝到我身邊,一把撈起我的右手查看老鬼的印記,那雙長眼睛的翅膀在慢慢變淡。這兩天我根本就沒工夫關注這個印記,其實自從我們到了金流鎮後,這個印記就在慢慢變淡,我一直以為這是表明老鬼的生命在消逝。
“看來,他是想過來取你的血。”九淵的聲音有些有些沉重。
“鬼物不是不能碰我的血嗎?”
曲訶嗤笑:“你當自己是什麽,還不能碰你的血?你的血對我們來說乃是……”
“曲訶,”九淵冷幽幽地哼了一聲,曲訶立馬停住了話頭,不自在地哼了兩後真的沒再說下去,九淵這才用冰寒刺骨的手握緊了我,“沒什麽,有些事你以後會知道的,眼下不用在意。餘婆,如果沒有別的事,帶我們出去吧。”
後來經由九淵解釋我才知道,鬼門坳裏有奇人布下了奇門遁甲的天羅地網,再置陰魂缽於內安撫住惡鬼,所以他們才不得而出。
奇門遁甲起初有四千三百二十局,後來經過古人的聰慧不斷簡化,最終變成現在十八局基本局,即陽遁九局加陰遁九局。其中又有九星八門,凶吉各異,一旦踏入凶門,極可能凶多吉少。鬼門坳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大,因為這裏有陰陽兩界想交疊的地方。
我當初亂走之所以沒有出事,那是因為我功力太淺,走來走去都在一個地方瞎轉悠——也就是所謂的鬼打牆,當然,當時我隻感覺自己是在往前走,畢竟四周都是白霧。
不過鬼門坳內白霧重重,九淵很難辨認方位,這也是他被困到現在的原因。
他跟曲訶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是遭了惡鬼的襲擊,以至於煞氣出體才會沒了人形。等他將煞氣收回,自然會恢複原樣。
讓我詫異的是,郭沐霖的肉身被九淵護得完好無缺,也在黑影之內。花蛇就盤在郭沐霖的腰上,精神氣十足。
我們回到金流鎮時,鎮子已是死一般地寂靜。
郭沐霖第一時間就找去了張醫生的木樓,裏麵空無一人,東西也已經全都收走。
張醫生師傅,居然離開了!
郭沐霖氣得臉都黑了,他來金流鎮的目的是找肉身,眼下什麽都沒找到,能不生氣嗎?
我在張醫生給人看病的那間房裏找到一張字條,字跡如行雲流水,酣暢淋漓:天命難違,你我注定有此一劫。線索埋於其中一處八煞位,若有緣便能得見。
郭沐霖看了,沉吟道:“八煞黃泉的形式是二十四格,子、午、卯、酉四支是四正,四支左右分別是天幹;四隅是乾、坤、艮、巽四卦,屬後天八卦方位……”
我完全聽不懂,心揪得緊緊的,郭沐霖頓了下,旋即道:“鬼門坳外有一煞位,是大凶之所,辰戌醜未為亢牛婁鬼之宿……”
在我身邊的餘婆聽得一愣一愣的,臉上是深深的敬畏。
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知道她特別想讓九淵救救她兒子,但九淵忙著推算金流鎮的八煞位,根本就沒心思搭理她。
推算的結果讓我們很詫異,八煞位幾乎是圍在金流鎮的四麵八方,其中有兩處甚至靠近半廟村。
而鎮被的七棵老柳樹之間,正是其中一處八煞位。
郭沐霖拿著鐵鍬想挖開中間那片土時,餘婆嚇得驚叫了一聲:“恩人,這裏布了鎮魂陣,挖開恐怕不妥。”
郭沐霖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自有分寸。”
他很順利地在泥土下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挖出一個小木盒,裏麵隻有一張字條:若能看到這張字條,便說明你多少襲承了九家的本事,我敬你。半月前,柴老六跟我請了天煞局,其他我一概不知。青竹暫交你照顧,時機一到,我會來尋她。
最後一句,看得我心驚膽戰!
那字眼,那語氣,好像我跟張醫生有奸情似的。
我正想著該怎麽跟結緣解釋,餘光突然瞥見郭沐霖微微細起眸子,抬手朝我腦袋拍來。我下意識地想躲,結果他一手捂住我的肩膀,一手將我發間的步搖抽了出來:“他送你的?”
他的語氣很冷,冷到就跟我們初見時一樣。
我有些慌,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
我想起以前跟王孟談戀愛時,曾經有跟他曖昧的女孩子找我談話,我這個正牌女友愣是被她氣得什麽話也反駁不出。我不擅長談感情,可我認定了也不會輕易改變。
“張醫生說這步搖是法器,能護佑我,隻是暫時借給我戴戴。”當時他沒說送給我,我也沒說過會一直留著這支步搖,所以不算送。
郭沐霖捏著步搖的那隻手緊了又緊,指頭都發白了:“你招三惹四的本事倒是不小。”
我偷偷瞄了餘婆一樣,趁她不注意趕緊抱住了郭沐霖的胳膊:“我沒有,你別誤會。我、我不是已經說了心裏隻有你嗎?”
他的嘴角微微浮起微笑,若無其事地把步搖重新插在了我發間:“沒想到找來找去,柴老六才是我想找的那個人。”
他的語氣中帶著自嘲,顯然已經知道了柴老六的身份。
“張醫生說柴叔就是柴老六。”
郭沐霖點頭:“嗯,我在鬼門坳裏就已經知道了。金流鎮跟半廟村同屬一個太極八卦圖中,半廟村就在陽魚的魚眼位置,金流鎮在陰魚的魚眼處。”
太極八卦圖?我活了二十三年,從來沒聽半廟村的人說過這個巧合。
“我也是在鬼門坳裏推算方位時,發現的這個巧合。走吧。”
我無意間低頭看了一眼,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那張字條緊緊捏成了團,顯然內心極為不平靜。
之前我由於無知竟然主動把血塗在了公公的骸骨上,也不知道老鬼為什麽要來取我的血。人皮鬼原來幫著老鬼想害我,現如今卻又三番兩次救我。而張醫生,卻又忽而友好忽而不友好。
我快要被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疑惑給逼瘋了,不管怎樣,我現在隻想靜靜跟定九淵,管他今後會不會拋下我,先跟定他找到我爸媽再說。
餘婆看我們要出鎮子,“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恩人,求你救救我兒子吧。青丫頭,你不是說鬼師可以捉生替死嗎?我願意把自己的陽壽全部加到兒子身上去,求求你們了,我求求你們!”
她說著直接在石子路上開始磕頭,腦袋直接磕在石子上,很快滲出血來。
我以為她隻對別人狠,沒想到對自己也這麽狠,趕緊上前把她扶住了。
“我父輩曾提過一個家族世代短壽的事情,但那是受了詛咒的因由。金流鎮的事情我不清楚,如果也時受了詛咒,必須找出施咒之人。但看你們鎮子的情況,如果真的是被詛咒,那施咒之人也怕是早就不存於世。”
餘婆絕望地閉上了眼,聲音直打顫:“那恩人能否給個法子,哪怕讓我兒子多活幾年也成。”
多給她兒子幾年時間,她就能多一點尋求希望的時間。
剛才一路上我已經把遷魂失敗的經過跟郭沐霖說了一遍,他盯著餘婆那張淚水與灰塵摻雜的臉,沉默了幾秒,最後突然看向我:“小竹子,你扶乩請她丈夫出來。”
她丈夫?那個魂魄被困在地下十年的陰魂,真的能出現?
我抬頭看了一下,今天是陰天,隻要我們找個陰氣重的地方,應該能請到仙家。可以我的半吊子水平,怎麽可能直接把她丈夫請來?
郭沐霖似乎對我很有信心,他跟餘婆要了她丈夫生前穿戴過的東西,我們直接就在張醫生木樓進行了扶乩。
扶乩的工具很容易準備,沒有沙盤時,可以用各種類似的東西替代。
我緊張兮兮地捏著餘婆遞過來的玉扳指低聲吟唱扶乩曲,一曲畢,周圍寂靜無聲,身前供奉的香火也突然折斷了。
郭沐霖皺起了眉頭,將我們在場的幾人打量一遍後,現出身形來對我道:“重新唱,剛才沒有鸞生。”
他說罷讓我重新點了一根香,重複剛才的扶乩曲。
本來,我以為麵冷心熱的他隻是突然發善心想幫幫餘婆,但等郭沐霖的身體開始抽搐後,我才知道我錯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