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少了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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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我趕九淵走的時候,他態度強硬地留了下來。

    他還試圖進房間,被我阻止了,後來他為了不跟我打起來,放棄了那個念頭。

    夢裏我的右手腕一直在灼燒,麵對夜行呼喚,我選擇了置之不理。

    結果我夜裏做了很多零碎的夢,我夢到還是孩子的自己在塗鴉,但是我已經記不清楚塗鴉的內容,但那張紙我記得,正是當初我爸媽放在他們床板暗格裏的那張塗鴉。

    那是破除弑魂陣的關鍵,是一張類似地圖的塗鴉,九淵曾經說那是像是開啟陰間某個地方的鑰匙。看來,弑魂陣將夜行傳送到了陰間某個地方,但那個地方跟陽間的連通點應該就在那片樹林裏,不然夜行是沒辦法將溢出的那片魂魄滋養出槐樹來聚陰的。

    可是,那張紙不是已經在司命的那把大火中燒了嗎?

    所以夜行,你別想著讓我救你了,預言是無法再做第二次的,當初我能塗鴉出那張圖,一定是當時看到了什麽,現在我壓根就回想不出當時的細節,所以你再呼喚我也沒用。

    當初夜行利用郭家人用活陰化煞的事情敗露後,半廟村的人也匆匆離開了,現在想想,我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因果關係。

    那時候村民感覺頭暈乏力,應該明顯是被吸了精氣。

    夜行被柴老六給我的桃枝重傷,所以他根本等不及重新找活陰來練取煞氣了。但他可能在顧忌什麽,吸取活人精氣的時候,每個人都隻吸取了一點,並沒有傷害那人的性命。

    他之前不敢吸食村民的精氣可能是因為怕觸動半廟村的弑魂陣,把他辛辛苦苦逃逸出來的這點煞氣再收進去。可是那晚他傷得重,所以沒心思再顧及太多。那晚也是逼急了才會做出那麽愚蠢的舉動,看他現在的模樣,當晚應該已經觸動了弑魂陣被收進去了一些,所以後麵跟九淵和柴老六對陣的時候才會那麽不堪一擊。

    那時村裏的黑狗一夜之間都被割了舌頭,應該就是郭家人幹的。

    後來夜行顯然是因為之前觸碰了封禁,煞氣消失得太厲害,所以才會急著把我抓回去練煞氣。

    我一整晚都沒睡好,回想著這些事情總忍不住歎氣。第二天早上起來準備卜算爸媽的方位時,九淵已經把早飯都做好放在桌上了。

    他不在,隻留了一張字條說有事回一趟陰間。

    小白狐跳到我肩頭,開始誇讚九淵:“青竹,昨晚的糖醋排骨真好吃,我還以為是他偷偷找人做的飯呢,可是剛才我看到他自己動手了,像模像樣的,好像本來就會做飯呢。”

    我扯扯嘴角,沒心思笑,但還是吃了他做的早飯。

    我找了爸媽的舊衣物推算他們的方位,我能感受到他們的身影,所以他們還活著,但是具體的方位卻有點可疑,好像是在某座山上。

    想離開時,突然有陰差現出了身形,不是長生。

    “夫人,我是六元。閻王大人吩咐過,請您在家裏等他,他處理完陰間的事情想跟您談談。”陰差恭恭敬敬的彎著腰。

    我想起九淵說之前是讓六元守著我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晚九淵是讓你在外麵守著的?為什麽最後變成了長生?”

    六元愣了下,無力地扯扯嘴角:“是我沒用,聽信了長生的謊話急著趕回陰間去了,是我辜負了閻王大人的信任。”

    “你對九淵還真是衷心,看著我,讓他去跟別的女人結婚?嗬,真是好下屬。”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說實話,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可我即便能平心靜氣地跟九淵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但我已經沒辦法再跟他親昵了。

    分了就分了吧,現在又求著和好做什麽?

    六元詫異地朝我看過來:“夫人這是說的什麽傻話?閻王大人早就在一殿張了婚宴喜榜,新娘的名字一直都是夫人您啊,從來沒有變動過。”

    “婚宴喜榜?張了多久了?”

    六元皺著眉頭想了下:“大概有半個多月了,冥婚喜榜一旦張開就沒辦法變動,上麵可以查看時間,夫人如果不行可以親自過去查看。”

    我突然很惆悵,不知該怎麽麵對九淵。

    他背地裏做這些又算什麽?在陰間承認我的身份,那陽間呢?

    難道他希望讓胡慧娟做他陽間的妻子,我則隻能見不得光的做陰間那位?想想也是可笑,這種做法根本就沒什麽用啊。

    “那你告訴我,他這次回陰間做什麽去了?”

    六元張張嘴,顯得有些為難。

    我不耐煩地推開他,不想再浪費時間。六元攔不住我,又不能見光,最後隻能急得在房裏直跺腳。

    我現在隻想把爸媽找回來,他們有什麽困難,隻要我能幫忙解決,我會盡力解決。爸媽都是正直的扶乩師,真的碰到柴老六那種鬼師,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我剛出村子就碰到了英子,她神色慌張地挨家挨戶找著,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看到我之後,她的眼睛突然亮了:“千墨,師父傷得很重,你能回去救救他嗎?他一直昏迷不醒,嘴裏一直叫著你的名字……”她說著就哽咽了,“你走了之後師父很著急,讓我找了幾個八字全陽的人……都給吃了,吃了之後鼻子嘴巴就開始流血……昏過去了,一直不醒……”

    她急得不行,我大致聽出了經過,正猶豫呢,小白狐在我耳邊央求道:“青竹,去看看吧,不然你以後肯定會後悔的,司命等了你這麽久,看在這份深情上,你就別辜負了。”

    小白狐這家夥,看到九淵好的時候就拚命誇九淵,聽到司命出了事又各種讓我珍惜司命,他就是個牆頭草兩邊倒。

    我歎了一口氣,終究是跟著英子回了當初醒過來的那棟民房。

    門窗被英子鎖得很嚴實,司命臉色白得像張紙,眉頭緊緊鎖著,嘴巴一動一動的,確實在削弱地喊著千墨這兩個字。

    我摸摸他的眉心,顯然是魂魄不穩。

    我想起英子說過他腿寒,卷起他的潰退看了下,兩條小腿特別瘦弱,看來是常年缺乏鍛煉所致,足以看出他在輪椅上坐了很多年。

    我想想,咬破手指擠了兩滴血進他嘴裏。

    我血中帶煞,正如小白狐所說,很奇怪,具體怎麽個奇怪法我不知道,總之一般的鬼物吸食了我的血會致命,可像司命、夜行這種,我的血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大補之物。

    我在他小腿上按了幾下,瘦弱到我都想流淚。

    不僅僅隻腿寒,寒症入骨,難怪他很少站立。這句肉身已經快承受不住他的魂魄了,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一直留在這個軀殼裏。

    司命幽幽地醒轉時,我的手還搭在他的腿上。

    他的語氣裏帶上了欣喜:“千墨,你回來了?”

    我張口就想回駁說自己不是千墨,可看到他臉上的希冀後突然就說不出口了,最後我索性忽略了他的欣喜,點點頭淡淡地說道:“嗯,本來想去找我爸媽,結果碰到了英子。小丫頭為了你的事情真的是特別操心,你不應該辜負她。”

    英子詫異地張大眼睛,眼神裏明顯帶了感激。

    司命扯扯嘴角,露出一副哀傷的神色:“千墨,我們回雪山不行嗎?那兩個人不是你爸媽,你隻是正好借用了這個肉身休養魂魄而已。他們都會自己的天命,你隨他們去吧。”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司命,你好像變了,以前的你根本說不出這種話。”

    他強撐著身體坐起來,自嘲地笑了:“視生命如草芥?千墨,我再心慈心善又有什麽用,你還不是跟著一隻陰煞走了?以前我以為是我的終究是我的,肯定能把你等回來,現在我知道當初的自己錯得很離譜,有些幸福,不爭取永遠也得不到手。”

    他說著,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探向我的脈搏:“千墨,難道你到現在都沒發現,你少了一顆心嗎?”

    我的瞳孔猛地一翕,詫異地抬頭看向他:“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趕緊把手捂向左胸口,砰砰砰,心髒明明跳得堅強有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