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零九章 病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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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老也是有點意外,站在稍微一皺眉,道:“當時你具體有哪些不舒服?”

    邱大軍想了一下,指著自己的脖子,道:“好像就是嗓子疼,脖子根這裏硬得難受!”

    水老又問:“都用了什麽藥?”

    邱大軍道:“沒……沒有用藥,是針灸,針完嗓子就不疼了!”

    水老就露出沉思的表情,用針灸治療嗓子疼,這種辦法還是頭一次聽說呢,再說這針術未免也太神奇了,針完就見效,療效之強,簡直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曾毅站在那裏沒有講話,他已經從邱大軍的表情,猜到一些事情的真相了。

    “可有治療記錄?”水老沉思片刻,再次問到。

    邱大軍搖了搖頭,不過是嗓子疼,他讓莫思立紮了兩針,這根本都不算是病,哪會有什麽治療記錄,再說了,莫思立也不是他邱大軍的保健醫生。

    水老就又在屋子裏踱了起來,如果病真的是從嗓子疼開始的,那曾毅的提醒倒是完全切中了病因,從嗓子疼,到肝炎,再到疝氣,然後是尿道炎,最後是現在的睾丸炎,如果把這幾個得病的位置串成線,那就是一條足厥陰肝經,病邪由上而下,完全是順著肝經的脈絡遊走的。

    這種情況其實並不罕見,相反,還很常見呢。

    很多人都認為中醫所講的經脈是虛無縹緲不存在的,但現實中有許許多多的病,卻用事實證明了經脈的存在。比如睾丸炎,睾丸這個免疫能力極為強大的器官,很少能被病毒襲擊,但有一種病毒,卻可以輕而易舉襲擊到睾丸,而且非常喜歡襲擊睾丸,這個病毒那就是腮腺炎病毒。

    西醫也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一個人如果得了流行性腮腺炎,等治好之後一段時間,往往就會得病毒性睾丸炎。

    西醫沒有經脈的概念,他們將這個現象當做一種經驗總結了下來,但如果放在中醫的範疇裏,這個病就非常容易解釋,因為從腮腺到睾丸。剛好就是足厥陰肝經的路線,病毒通過肝經從腮腺到達了睾丸。所以,有時候病與病之間並不是孤立的,它有前因後果、一脈相通的。

    水老能夠明白肝經的事情,但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病邪能夠從上到下地推進。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肝經空虛,乃至於絕。可邱大軍的肝經並不存在這麽嚴重的問題。再一個,邱大軍嗓子疼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情了,即便是那時候肝經氣絕,那麽得睾丸炎也不會是現在才有的事情,要得的話早就應該得了。

    病邪從腮腺開始。一步步往下,時間如此之久,周期如此之長,就像是有計劃有步驟地推進,這個情況實在令人想不通啊。

    能夠發生這種情況,還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病人長期陷入某種情緒無法自拔,從而導致肝經損壞。病邪便會通過肝經慢慢侵害人體,紅斑狼瘡這樣的免疫係統疾病,有很多就是這樣產生的。

    可問題是,邱大軍養尊處優,不應該會有某種不良情緒啊。

    想到這裏,水老就問道:“你平時是不是喜歡發脾氣,或者覺得抑鬱?”既然病邪在肝經。那麽肯定是肝經出了問題,而能導致肝經出問題的情緒,就是過怒過鬱。

    邱大軍搖頭,道:“我的脾氣是爆一些。但也不會經常發脾氣,至於抑鬱,好像從沒有過。”

    水老就背起手,問題是找到了,可這原因卻弄不明白,自己行醫數十載,還是頭一次碰到如此奇怪的事情呢。

    邱大軍坐在病床上,目光閃爍不定,最後開口低聲問了一句,道:“水老,是不是針灸的原因?”這話問得聲音極低,大概也隻有水老能聽見。

    “荒謬!”水老斷然否定,道:“我行醫一輩子,從沒見過這種情況,聽都沒聽過!”

    邱大軍神色一鬆,也不再問了,他很清楚,這麽問多少也會讓水老有些不舒服,但水老說得這麽肯定,邱大軍心裏安定不少。剛才水老突然問起以前是不是還嗓子疼過,邱大軍一想還真有這事,加上是讓莫思立給針灸治好的,當時就覺得害怕了,他以為自己的病是莫思立給弄的。

    平生不做虧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門,邱大軍自己心裏有鬼,自然就能聯想到一起。

    水老不理邱大軍,他思索著離開病床邊,然後又看向曾毅,道:“小曾,你怎麽看?”

    曾毅道:“應該是肝經受邪。”

    水老點了一下頭,要不是曾毅腦子轉得快,一下聯係到肝經,自然多半很難注意到這個關竅,他道:“肝經為何受邪?”

    曾毅搖了一下頭,表示自己也不肯定,但還是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道:“或是物極必反,或是患者最近遭遇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吧!”

    水老“哦”了一聲,物極必反,說的是肝經空虛到了極點,反而會出現豐盈的家鄉,這個倒是有可能,但極少見,至少水老行醫一輩子,都沒有見過一例,至於第二個原因,還算是靠譜一些。

    水老便扭過頭,繼續問邱大軍,道:“最近你可有不順心的事情?”

    邱大軍沒有回答水老的問題,而是抬眼看了曾毅一下,能看得出他的眼神很複雜,最後邱大軍還是道:“算是吧,我這段時間很不順心。”

    潘保晉沒有講話,他是邱老的保健醫生,所以對邱大軍的近況比較熟悉,自從上次在吉祥飯店當眾挨了邱建廷兩巴掌,邱大軍就氣得要發瘋了,整天待在家裏不出門,看誰都不順眼,幾乎到了人人都不敢跟他講話的地步。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一段時間,也就是上個禮拜,邱大軍脾氣剛好一些,卻突然睾丸疼痛難忍,被送進了醫院。

    曾毅也沒有講話,他很清楚邱大軍為什麽會有今天這個下場,這完全是咎由自取,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報應,而生悶氣不過是個誘因罷了。

    魚和熊掌。難以兼得,這是人們生活中經常會遇到的抉擇難題,而醫生治病的時候,也常常會遇到這種情況,在無法徹底治愈的情況,隻能使想辦法讓病人的損失降到最低,斷臂求生便是其中一種。

    曾毅記得以前看醫案。便有一位名醫晚年突然得了癱瘓失語之症,導致生活無法自理,這位名醫想了辦法,他利用藥物將病趕往下身,最後以隻癱一條腿的代價,換取其他軀幹器官正常。從而達到不影響日常生活的效果。

    這種辦法極少見,曾毅也沒見人用過,因為治病畢竟是要朝著痊愈的方向去治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沒有別的選擇,是沒人願意用這種辦法的。

    但不能否認的是,確實存在著這麽一種治病的思路,在西醫上甚至經常采用。比如睾丸炎治不好,那就隻能一切了之,而在中醫裏,曾毅學的針術裏便有介紹。

    莫思立肯定也會梅花針術,謝老把那本帶有梅花標誌的醫書贈給曾毅,曾毅便知道了。隻是曾毅不知道莫思立治療邱大軍的嗓子疼,是在莫思立閨女出事之前還是之後。

    如果是之前,那莫思立為什麽要這麽做。是早就存了害邱大軍的心思呢,還是要炫耀針術,又或者隻是為了快速治好邱大軍的嗓子疼。或許莫思立還有後續的治療手段,隻是恰好閨女出事,莫思立也就坐看邱大軍悲劇了。

    如果是之後,那邱大軍未免也太囂張了,他敢在糟蹋了莫思立閨女之後還去找莫思立治病。那被莫思立暗算,純屬就是咎由自取了。

    曾毅不清楚這一點,但他敢肯定,如果邱大軍不去招惹莫思立的閨女。那邱大軍絕不會有今天的下場,因為就算莫思立的手段再高明,那也總有被拆穿的時候,莫思立沒有理由犯險。而從以往的記錄看,莫思立頗得謝老的醫風,在醫德上也絕對經得起考驗,否則不會成為保健委的專家。

    所以,邱大軍能有今天,絕對是自找的。

    潘保晉看水老依舊在思索之中,便附耳向水老介紹了一下邱大軍當眾挨了耳光的事情。

    水老“哦”了一聲,索性不去想了,或許就如曾毅所說,邱大軍的這個病,就是因為最近脾氣不好引發的,他便對邱大軍,道:“你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等會給你開個方子吧。”

    既然知道病因是肝經受邪,水老就能開方去治一治了,至於肝經為什麽會受邪,這並不影響治療。

    說完,水老又看向曾毅,道:“小曾,你還有什麽別的看法?”

    曾毅一搖頭,他原本就不想參與這件事,等弄清楚病因,曾毅就更不願意參與了,因為邱大軍這病是治不好了,即便治好,男人的功能也已經廢了。

    肝經受邪,從嗓子疼開始,邱大軍之前的毛病被不同的醫生治療,不管莫思立、潘保晉、還是醫療組的西醫專家,那些毛病全都很輕易治好了,甚至所謂的疝氣還自愈了,可為什麽到了睾丸炎這裏,中醫西醫卻全都束手無策了呢!

    這跟人體的營衛係統有很大的關係,病邪侵入人體,免疫係統就會向病邪發起攻擊。不管肝炎,還是尿道炎,或是疝氣,這些得病的位置都不是免疫係統很強大的地方,所以攻擊不是很強烈,病反而容易好。

    等到了睾丸這裏,免疫係統異常發達,情況卻變得非常嚴重了。其實邱大軍得的根本就不是什麽睾丸炎,而是身體的免疫係統在在消滅被病邪侵入的睾丸,它們把睾丸當做了身體的敵人,這也就是馬恩和為什麽會做出“營衛失和”結論的原因了,怕是此時邱大軍的睾丸已經被免疫係統分泌出的物質正在消融吧。

    到了這個地步,你就是消滅了病邪,治好了肝經,邱大軍的睾丸也已經廢了,神仙難救。

    邱大軍要的是痊愈,曾毅肯定辦不到,所以治不治結果都一樣。

    “如果是物極必反導致的,那用藥之後,患者過去得過的那些病,可能會再得一遍,順序正好相反!”曾毅還是說了一句,算是跟水老之間的醫學切磋。

    水老點點頭,他明白曾毅為什麽要講這句話,到時候自己一用藥,邱大軍再得一回尿道炎,搞不好醫院的西醫專家會認為這是病毒轉移擴散了,著急一刀切了邱大軍的睾丸都是有可能的。

    “會有這種可能!”水老對醫院的西醫專家說到。

    潘保晉此時已經準備好了紙筆,他遞到水老的麵前,讓水老準備擬方。

    水老接過紙筆,在病房又踱步轉了兩圈,然後提筆刷刷開了個方子,最後交到曾毅手裏,道:“小曾,你看看這個方子是否合適。”

    曾毅雙手接過,快速瀏覽一遍,道:“水老這個方子法度嚴謹,十分切症,晚輩受益了。。”

    水老笑了笑,也不跟曾毅客氣什麽,道:“既然你也認同,那就用這個方子試試吧。”

    邱大軍看著曾毅,他這時候反而更信曾毅的醫術,因為曾毅很早就看出他有病,而且曾毅還治好了邱老的病,邱大軍這時候也顧不上有水老在場,道:“曾毅,你真不救我?”

    曾毅看著邱大軍,拿起手中的藥方,道:“我不想救你,但我也不誑你,你這病由我去治,我也絕對高不過水老此方。”

    邱大軍眼睛流露出一絲失望,但他沒有再講什麽,他知道曾毅沒有騙自己,曾毅要騙自己的話,也就不會坦然先講那一句“我不想救你”了。

    把藥方遞還到水老的手中,曾毅再次拱手,道:“水老,晚輩這就告辭了,等有機會,我再向水老請益。”

    水老笑著一點頭,今天雖然曾毅隻有短短幾句話,但他已經知道曾毅的醫術深淺了,自己何止是年輕時不如曾毅,即便現在,都很有可能不如曾毅呢。

    曾毅又跟潘保晉打了個招呼,便邁步出了裏間,邱大軍並未阻攔。

    出了門,坐在沙發上的桂希文就趕緊站起來,道:“曾局長,情況如何?”

    曾毅道:“保健局的潘副局長請來了大國手水老,相信沒有問題吧!”

    桂希文搓搓手,其實曾毅隻要能走這一趟,就完全足夠了,因為邱大軍找到自己的時候,點名了是要讓自己請曾毅過來,而自己確實請到了,桂希文抬起手,道:“今天這一路趕得急,曾局長辛苦了,這樣吧,我請曾局長去嚐嚐京城的特色風味。”

    “讓桂主任破費了!”曾毅也不跟桂希文客氣,兩人一道就出了病房,朝電梯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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