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福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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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歆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樓上靠護欄站著三名衣著華麗,器宇軒昂的青年,距離相隔並不遠,能清楚看到他們的五官輪廓,皆是無可挑剔的雋秀俊逸,而他們身旁有一名腰間佩劍的藍衣隨從,看他的劍鞘是空的,想來車軲轆上那柄劍是他所擲。

    雖不能當麵致謝,但禮教使然,楚歆羽朝那邊微微作了個揖,以謝出手相救之恩。

    遂又轉身打量身前的藍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五官清雋秀美,頭戴黑色網布,著寶藍色交領半臂騎士裝,英姿颯爽的模樣驚豔旁人,特別咧嘴而笑時,右嘴角斜外側有個小梨窩,給人的感覺很可愛,很陽光。

    楚歆羽對他頓生幾分好感,道:“不知公子貴姓?家住哪裏?回去後我讓人上門送禮酬謝。”

    藍衣少年擺手而笑:“在下楊珺,不過送禮酬謝就不必了。但有件事情須提醒你的,知道你的馬為何會失控狂奔嗎?”

    “為何?”

    藍衣少年湊到她耳畔低聲道:“你的馬兒遭人暗算了。”說完,他手掌一攤,一根細如繡花針般大小的暗器躺在上麵。

    “有人用它打在馬兒的風門穴位上,使其瘋癲至狂,但不會致使馬兒喪命。雖如此,若馬匹不停止,馬兒不但會撞傷人,連你也會因此受傷或喪命,這種借馬殺人的方式真很歹毒。”

    楚歆羽不動聲色地接過針,沒有細看就將針收入袖中,對楊珺說:“楊公子,那大恩不言謝了。”

    楊珺見她如此淡定,可見她不隻一次遇到這類危險,既同情又有幾分欽佩,但並不打算與她多聊,遂告辭離去。

    此時,竹帛藍依和車夫,已將由馬車上掉下來的東西撿回來,一一放置一邊。

    楚歆羽掃了一眼狼藉一片的街道,便吩咐竹帛給些銀兩被馬連累的百姓作為賠償,畢竟是因她而起的禍事,幸好沒傷及人命,不然,她難辭其咎,然後又讓車夫到附近的市集租了輛馬車。

    這兩年來她遇到的危險並不少,雖然每次都被她化險為夷,曾消停了些時日,以為他們終於肯罷手,誰知在回京的路上,這些人又開始對她屢屢下毒手。

    因怕再次遭遇襲擊,特意誤導他們以為她會走水路,然後顛倒白天黑夜趕路,避開容易遭埋伏的路,總算有驚無險地進入晉京城,卻不想對方竟然會守在京城,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的馬下手。

    不管對方是想置她死地還是給她下馬威,由過往發生的種種危險看來,想必她未來的日子一定不會有平靜!

    ……

    當馬車離去後,在福滿樓二樓靠窗的雅座坐著三名男子,俊朗出塵,皆穿著織雲錦衣,氣質貴氣逼人。一者慵懶的坐在梨木圓桌前,手執茶盞,品味茶香,頗有閑情,另兩者倚欄而立,一藍衣隨從則站旁邊。

    由於此刻正是午市,客人特別多,小二都忙不過來,但這廂的卻是貴客,縱然再忙也不敢怠慢,何況這般的貴人不是像每天常見的紈絝子弟,特別是坐在圓桌穿著暗紫色錦袍的男子,乃是真正的天潢貴胄,其他兩位也是有爵位的世家公子,並非一般遊手好閑的貴公子可比的。

    小二將一柄劍呈上,道:“這是剛才馬車失控的姑娘要小的轉交給你們的,她說謝謝你們出手相助之恩。”

    藍衣隨從上前取回寶劍,倚欄的傅冠璋走上前隨意的問了一句:“她是哪家的姑娘?”

    小二道:“是忠毅侯府的五姑娘。”

    他會知道,那是因為馬夫將劍送來時,他認出是忠毅侯府的人,禁不住好奇打探了一下那位姑娘是誰,車夫如實告知。

    “忠毅侯府的五姑娘?”傅冠璋朝紫袍男子瞥去一眼,故意把聲音略提高一點:“就是那個傳聞中行事跋扈蠻橫,經常欺負族中姐妹刻薄下人,卻因犯事而被罰送去普靈寺的五姑娘?”

    兩年前楚五姑娘因與趙大學士的千金發生爭執,將其推跌落水差點溺死而驚動全城,忠毅侯因此被禦史參奏一本,因家風不正教女無方而受到了降職外調的處分。

    而這位五姑娘幾乎是一夜成名,城中百姓即使沒有見過她本人,對其名字卻如雷貫耳,後來聽說她被家人送去普靈寺反思,好聽是反思,實則是禁錮。

    小二答道:“是。”

    傅冠璋道:“本公子看傳聞是假的吧,如果她是那樣的性情,剛才發生的事又怎麽會拿錢補嚐受連累的人呢?”

    方才站在欄杆前,看到她下馬車後,許是知道他們出手相助,便朝他們行禮謝恩,現又將劍送回來,一個懂得感恩的人,性格又會差到哪裏?

    再說,若她真是那種囂張跋扈兼草包花癡,遇到剛才的事又怎會如此冷靜?

    “這小的不清楚,不過小的聽說忠毅侯有意與郢國公府聯姻,配的是蔣三公子。五姑娘到適婚的年齡了,如今想必為準備議親回來的,她若想議親成功,總不能像以前一樣,不顧及自己的名聲。”

    小二為了討好麵前的幾位貴公子,就把日前聽到的消息當八卦一樣說出來。做他這一行的,八卦信息多著呢,那些貴人在包廂裏談話,以為關上門,便沒有人聽到,卻忘了隔牆有耳。

    而他話裏意思很明顯的暗指楚五姑娘有可能為了婚事,故意在眾人麵前表現善心。

    傅冠璋聞言,俊眉輕皺,“小二,這些話以後不能再跟任何人提了,因為關係到一個姑娘家的名聲,傳開了就不好。”

    不是他濫好人,而是楚五姑娘與蔣三公子配婚的事,在事情還沒確實下來之前若被傳了出去,楚五姑娘壞了名節,就非嫁蔣三公子不可了。

    “是的是的。”

    小二點頭如搗蒜,心裏怪責自己多嘴,怕得罪了這些貴人。因客人甚多,小二又嘮叨了幾句,就退了出去招呼其他客人。

    傅冠璋摸了摸下巴,在圓桌前坐下,若有所思的看著紫袍男子道:“四哥,不管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這個蔣三公子並非良人,楚政怎會同意把自己的嫡長女嫁過去?”

    紫袍男子淺呷了一口茶,表情淡漠,似乎並不打算回應傅冠璋的問題,傅冠璋不禁鬱悶了,四哥還真雷打不動的淡漠,比起三哥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不難猜測。”韋棕林走過來,在紫袍男子身旁邊的位置坐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就事論事道:“郢國公是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戚貴妃乃是郢國公夫人的胞妹,蔣大公子現是六科給事中,其他叔伯成員就不用說了,若忠毅侯府能與郢國公府攀上親姻關係,怎麽說對他們利多於弊。”

    傅冠璋狠狠刮了韋棕林一眼,誰要你多嘴的,他隻想探下四哥對那位楚五姑娘有沒有那種意思,畢竟他們的關係特殊。

    他仍是不死心地看著紫袍男子,玩味地道:“四哥,怎麽說五姑娘是你的表妹,又與你有過口頭婚約,難道要眼睜睜讓她被家人推進火坑?”

    “你瞎操心這個幹嘛,事情不是還沒確定下來。”韋棕林覺得傅冠璋多慮了。

    傅冠璋原想再調侃四哥幾句,卻見他仍掛著一副不顯山不露水,從容品茗的樣子,頓時沒了興致,同時心裏開始同情那位楚五姑娘,被親人送去普靈寺,可想而知,她雖擁有嫡女的身份,卻沒得到家人的疼惜,不然也不會被送去那種地方。

    普靈寺雖是佛門聖地,那些豪勳貴戚家犯家規卻屢教不改的女眷或不宜休離的下堂婦,都會送往寺廟管教反省。

    聽說寺廟的主持慈恩師太為人與她的法號剛好相反,處事手段毒辣,喜歡折磨那些女眷和下堂婦,變態非常,因此,能活著出來的人,絕是尋常之人。

    而這個楚五姑娘不但出來,還活得這麽好,可見她也是有點本事的人,隻是這次回府,不知是福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