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高峻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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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全正在跳了腳地發威,劉武就邁步走了進來。

    羅全知道劉大人與高牧監的關係,想必自己跑前跑後地為高大人張羅事情,這位劉武大人也是看在眼裏的。於是更來了仗勢,惡人先告狀道,“劉大人,這兩個人合起夥地編算我,你可得給我說個公道話!”

    劉武早在馬廄外聽得仔細,開口道,“你放心,羅全,本官絕不會冤枉了一個好人!但對那些不好好做事的,一定不會姑息。”

    羅全把脖子一梗,斜了眼睛看劉采霞,心說,“剛說了讓你好看,看看,來了吧。”

    劉采霞道,“劉大人,我是你派來到牧群裏做副群頭的,就是管牧子們如何喂馬,別的事情我不管,有大群頭在呢。”

    劉武指了指王喜柱和羅全,“那你說說,他們兩個是誰做得好些?”

    劉采霞咬著嘴唇道,“劉大人,就算是羅大哥與你走得近,我也實話實說,是這位王大哥喂得好些,大人不信,看看便知。”說著手指了那些馬。

    劉武點點頭,看了看羅全,心想若是高大人在這裏,看他這副拉大旗、做虎皮的樣子,肯定抬腳就踹他了。不過劉武卻不是這樣的脾氣。當下對羅全說道,“羅全,怎麽我看你這幾匹馬卻是不如王喜柱的?有點點瘦。”

    羅全道,“還不是前些天給高大人去辦事,把它們耽誤了,不過隻要我下把子力氣,很快就會有起色的,大人你還不知道我麽?”

    劉武一聽,羅全又把高大人扯進來了,當時也不好說什麽。隻是點點頭,對劉采霞和王喜柱有些嚴厲地道,“你們兩個,跟我走一趟!”

    說罷也不理羅全點頭哈腰地送出來,帶了劉、王二人出來。

    回到屋裏,劉武坐下,對王喜柱說,“王大人,你怎麽跟那種人一般見識?”

    “劉大人可別再叫我王大人,小人現在是喂馬的小牧子一個,受劉群頭的節製!”王喜柱還有些氣不順地說道。

    劉武知他有氣,轉向劉采霞說,“劉群頭做事公允,不怕事,本官十分地看好你……你和王錄事兩個人做得怎麽樣,本官都知道。不要聽了羅全那廝胡說,高大人剛剛還對我說,要把像王錄事這樣的人再用起來呢。”

    剛剛隨了劉大人出來,這兩個人還心裏七上八下的,聽了劉大人的話,還是有些不解。王喜柱問,“劉大人怎麽不當麵削削他的銳氣!”劉采霞也是嚇了個不輕,見劉大人語氣嚴厲地叫自己出來,心說果不其然,官官相互呀。

    但是聽了劉大人的話,就在心裏打翻了自己的判斷,眼睛定定地看了劉大人也不說話。劉武說,“兩隻腳由水裏抽出,腳上的泥自然會顯露出來,還用我費事?你不要與他計較,回去先好好做好本職,不久自會給你個說法……”又對劉采霞道,“你做得不錯,在高大人手下做事,就是要踏實,我會想著你的,你們去吧。對王錄事與羅全兩人的計較,你還得多費心。”

    從劉大人的屋中出來,劉采霞的心這才放在了肚子裏。在羅全與王喜柱的爭執中,她也是大著膽子說了句公道話,心說就賭一賭,賭這世間還是有公道的。又聽了劉牧丞說道“我會想著你的”,不禁心頭一陣亂跳,心思像脫了韁的野馬衝了開去。

    劉、王二人歡天喜地地回到馬廄,卻看到羅全並沒有走,王喜柱喂的那五匹馬被拴到了羅全那邊。這小子將二人的馬換了個對過。劉采霞一見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怎麽這樣大膽,那些馬可都是有著排號的!你就是這樣‘下把子力氣’嗎?”

    羅全道,“我就是換了,怎麽樣?劉大人是怎麽說你們的?來,來,劉群頭,你先給羅大哥說說?”劉采霞正要說,卻被王喜柱拽了一下袖子,遂又忍住。不明白王喜柱什麽意思,難道這樣的虧也能吃?

    王喜柱心裏得了劉大人的實底,得知自己還有起複的希望,真的不願意與羅全這樣的小人計較。心說別再因小失大,讓劉大人不好說話。當下說,“這沒什麽,總歸就這十匹馬,我都喂了又能怎麽樣。”

    羅全哈哈大笑,說,“你要早這樣說,不就沒事了!算你識相,有道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劉群頭,怎麽樣?也讓你長長見識,等我哪天到了你的上邊,我也會照顧你的。”

    劉彩霞一聽,一扭身走了出去。想起了劉大人“我會想著你的”的那句話,揣摩來、揣摩去都相信自己的判斷。心說,“要真是那樣,一個小小的羅全,我還怕了你!”

    不說羅全、王喜柱二人的明爭暗鬥。高峻回了家,看到謝氏母女已經讓柳玉如安頓好了在家裏,心情大好。見到了小姑娘正在院子裏玩,就對她招招手道,“小妹妹,過來。”

    “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對高峻有些陌生,謝氏代答道,“高大人,千萬別這樣稱呼。你對我們母女三番五次地相幫,我們母女對你十分的感激,她至少要叫你叔叔才行…。。她叫謝甜甜。”

    不管怎麽說,小姑娘就是不過來。高峻起身,滿身上摸來摸去,也想不出拿個什麽好玩的、好吃的逗弄一下謝甜甜。正在無計可施,就見高堯陪了六叔從門外進來。

    “峻哥哥,你還有犯難的時候?”高堯衝著謝甜甜一招手,“小姑娘,到我這裏來。”隻有三、四歲的小姑娘邁開步子,跑到高堯的懷裏,回過身衝著高峻笑了。

    高慎行看到了這一幕,笑著說,“你身上有股虎氣,小孩子的眼睛不揉砂子。”高峻與六叔、高堯打過招呼,六叔說明天就回長安。

    高峻心中大為不舍,六叔父女從一見麵就讓高峻感到了親情的溫暖,細想想自己兩世為人,隻有六叔父女兩人從一開始就接納自己。高峻動情地說,“六叔,你看小侄這幾天,隻顧忙了牧場裏的事,沒有好好地陪你,不能多呆幾天?”

    “峻哥哥,我倒想留在這裏,我和我親嫂子還沒夠呢。可爹說,你這裏太亂,事情多,不讓我給你添麻煩。”

    高慎行說,“六叔還得回去向你大伯、二伯複命,這次帶了三個孩子來,卻隻把自己的閨女帶了回去,我還怕不好交待。再說你這裏我真住不慣,必須走了。”

    高峻見留不住人,隻好安排了酒飯,又與六叔暢飲一番,席間不覺想起六叔在西州大都督府時,二人夜裏說過的高峻的身世,不由得一陣惆悵上來。

    原來自己所接替的那位高牧監,也是有著這樣身世。又想起了獨身在戰亂中盡心服侍奶奶婆、最後含恨去世的“母親”,又把自己的“父親”高審行腹誹了一番。

    “那位被炭火踢死的高副牧監,又為什麽與自己這麽相像呢?連郭叔叔都說像,難道,高審行並沒有冤枉自己的妻子?”高峻隻知道高祖由太原起兵,但是哪一年到的長安,卻是不大清楚,他喝著酒,潛意識裏把陳國公與死去的高夫人聯係到了一起,不由地打個冷戰。

    不能再想下去了,就算他們兩個人真有交集,高峻隻會更瞧不起陳國公,而對死去的高夫人始終充滿了敬意。

    就這麽思來想去,不覺的酒就喝多了,高堯和六叔勸也勸不住,隻當他是臨別難舍。倒把高慎行引得也多喝了不少。

    高峻昏昏沉沉做了個夢,夢到隋末長安內外亂紛紛的樣子,終南山下一個小小的村子,一個年輕的婦人提了籃子,從市上買了菜回來,她要給自己年邁的奶奶婆做飯。一家人除了她和奶奶婆之外,都被貶去了交趾。一小隊人馬飛快地由遠處馳來,為首的一位姓侯的將官,一眼看到了眼前這個容貌秀氣的女人……

    高峻大叫一聲醒來,眼睛裏充滿了淚水,一種心痛的感覺讓他由睡夢裏硬生生的回到了現實中來。“這隻是一種可能,人與人相像的又不止我們兩個”,他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自打新婚以來,這是高峻第一次在這張床上睡覺。

    天色已然大亮。小姑娘謝甜甜正在他的床邊玩,見他醒了就跑了出去。不一會,柳玉如進來,高峻問,“六叔他們呢?”

    柳玉如見高峻臉上淚跡未幹的樣子,回道,“現在都後晌了,六叔和高堯、還有郭二哥一早就走了……六叔說你喝多了,說什麽也不讓叫醒你……其實我看六叔也是怕兩下離別都不好受。”

    高峻坐起來,問,“我在這裏睡了一宿,謝家母女怎麽過的夜?”

    “還說呢,她們娘兩個在椅子上睡的。”

    高峻緊張地壓低了聲音問,“夜裏我沒有對你做什麽吧?”

    柳玉如臉紅了道,“你睡得像個死人……再說外邊椅子上還有那母女兩個……”

    柳玉如告訴高峻,郭待封已被錄為了千牛衛,是正九品的職事。一早郭待封由西州過來,與六叔、高堯一同去長安報到去了。高峻問,“我那位嚇人的大姐是不是也一塊走了?謝天謝地!!”

    “誰像送瘟神似的非盼著我走?我偏不走。”說著見高暢由門外進來。柳玉如笑著說,“大姐這次不回去,郭二哥正月裏還得回來一趟,那時再一起走,不然,大姐就太折騰了。”

    高峻急道,“他老公又不在這裏,賴在我家算怎麽回事!郭二哥倒省心,怕她折騰,就放在我這裏折騰我來。”

    高峻由床上跳起,一邊說,“好,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大姐你就好好住在這裏,好好把我那些過去的事對玉如說說。”一邊出了門往土窯來。

    王滿櫃幹淨的青磚小樓一夜的功夫就被煙熏黑了半邊,樓上施工的人也都不在。高峪笑嗬嗬地對高峻說,“再有一天,就可以燒磚了!”

    羅得刀已經請來了會燒窯的師傅,現在正一步一步地給高峪手下的人講解、劃分人手,挖土的多少人、製磚坯的需要多少人、燒窯的多少人。這麽一安排,五十個人用進去了。

    接下來還得起第二座窯,並且牧場中馬廄的選址、地基都得立即開工,等磚一燒出來,先蓋馬廄。高峻叫住王多丁,讓他再回善政村拉人,並且要帶上挖土的家什。王多丁回去,領了村民來,這些人留了十幾個在小青磚樓的另一邊起第二座窯的窯基礎,剩下的三十來人被高峻帶到了牧場裏,在背麵向陽的山坡上開出道路。

    新的馬廄要增加八百多間,牧場雖大,地方也得調算著用。劉武提議就在原來的馬廄後邊的山坡上,一級一級地排著蓋上去,既利於馬廄采光、又便於集中管理,高峻同意了。

    王滿櫃白天去了王允達那裏,拿了別駕大人的條子,找到了戶曹孫大人。這次孫大人可沒那麽實在,知道在別駕大人和高大人兩個人麵前,自己誰都得罪不起。細分析起來,高大人的背後站了郭都督,更是不好惹一些。

    見了王滿櫃,孫玄聽他說明了來意,對他說,“什麽事情都得有個先後,人家先批了文,在那裏燒磚、建村,於理是有理的。你們去時,既然知道人家是燒窯,還在旁邊蓋旅店,這是你們自找的麽?”

    見這位孫大人不給辦事,王滿櫃無法,直接去了交河牧王允達那裏報告,兩個人又合計下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