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舊時王謝堂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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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城冷哼一聲,召豔雲前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豔雲,你昨天送來的食物中有媚|藥,此事你難道不知情嗎?”
    豔雲無辜地開口,“這個食盒是杜夫人送來的,她的東西你一向寶貝,我們從來不會檢查的,誰知道裏麵竟然有那玩意?”
    豔雲說的沒錯,杜念玉送來的東西從來不需要有人試吃無恙後再送進房中。
    蘇清城反應激烈,“胡說,念玉怎麽會用那種淫|邪東西!”
    江采苓則是陷入了沉思,若是杜念玉真的在飯菜中下了媚|藥,那也應該是她一同留在這裏的,怎麽會單單將食盒交給豔雲就匆匆離開?
    於是啟唇問道,“你確實是夫人將食盒交給你手上的?”
    豔雲微微斂眸,“是我說一會兒皇妃您會來,夫人很失望轉身要走。我問夫人需不需要將飯菜端給殿下,隻見夫人猛地搖頭。但是我向來心思聰慧,知道是她心中吃味賭氣,不肯給殿下吃了,於是我悄悄將食盒從她手上拿了過來。”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你們殿下可是告訴我他從來沒讓我去書房找他!”江采苓眸色一沉,“是難道你騙我來的?”
    豔雲揚唇一笑,“殿下昨天下午在桌案上休息,我進去填茶,便聽到了殿下夢中口口聲聲念叨著娘娘您的名字。我向來心思聰慧,自然知道殿下相見娘娘,於是便以殿下的口吻邀請娘娘來了。”
    豔雲一副“你看我多聰明”的表情看著他們二人,美豔的臉孔上此時滿是孩子般的稚氣。
    蘇清城聽到豔雲的話,比起聽到杜念玉在飯菜中下|藥還要激動,下意識看向了江采苓,對上後者疑問的目光時,又迅速轉頭對豔雲沒好氣地說道,“豔雲,你聽錯了!我何時在夢中叫過這個女人的名字!”
    豔雲撅了撅嫣紅的小嘴,眼波中流轉著敷衍,“行行行,殿下說沒叫過就沒叫過吧,當我聽錯好了。”
    江采苓倒是沒有很大反應,估計在蘇清城的夢裏,她依舊扮演著邪惡的女人,麵目可憎地握著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抵在了杜念玉的白嫩脖頸上,以至於才會讓他呼喊自己的名字。
    總之,不管是真說了也好,還是豔雲聽錯了也罷,始作俑者就是被杜念玉那盒加了料的飯菜。
    一場烏龍而已,不存在刻意陷害。
    心中的石頭落地,揮了揮手就離開了房間,至於蘇清城到底相不相信杜念玉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江采苓走之後,豔雲立刻換了一副表情,伸出手指懟了懟蘇清城的手臂,聲音柔媚中帶著一絲調侃,“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蘇清城眉間微蹙,不明白豔雲的一臉興奮從何而來。
    豔雲唇角高高地揚起,“殿下二十三年來的童子身得破,難道不值得慶賀嗎?”
    蘇清城本來就煩心,又被人調侃,二話不說拎著豔雲的衣領子就扔到了窗外。
    豔雲腳尖輕盈地落地,穩穩地站在了地上,翩躚的紅白裙擺如風悠揚。
    煙霧般柔情似水的眉眼瞥到了躲在角落處的慶山,臉上的笑意加深,昂著脖子走了過去。
    一張俏臉倏地湊近到慶山的臉前,半陰不陽地說道:“昨夜的事情要是你敢泄露半句,你就等著被我易容成青樓花魁吧,真正的女人,明白嗎?”
    慶山忽然覺得胯下一涼,弱氣嘟囔著,“唯有小人和女子難養也!”
    看到慶山的弱雞樣子,豔雲覺得有幾分可愛,皓腕輕抬,修長柔嫩的手指在慶山的腰間滑過,“我既是女子也非君子,不過說到做到。”
    說話間,媚眼如絲,一顰一笑無不勾人心魄,聲音更是甜得發膩,可是卻不會讓人產生半點旖旎幻想,反而遊走在他身上的那艮漂亮的手指像是一把隨時能要他性命的刀刃。
    ……
    上次銀礦坍塌一事,王氏派出來了一個人背鍋,算是將這件事情摺過去了,但是王氏在百姓中的口碑那是越來越差,市井小兒們編著諷刺王氏的順口溜滿街嬉鬧。
    王氏百年風流,流傳到這一代已經不在注重內心的修養,滿門子嗣沒有一個拔尖出息的,有如王賦貴一樣尋花問柳的紈絝,也有著整日隻知道如何討好大官保證自己順利飛升的官迷,總之沒有一個是能拎得清的。
    正值夕陽下山,刺眼的陽光透著雅間西廂窗戶照射進來,晃得江采苓不禁眯了眯眸子,問到坐在對麵的柳明樓:“那些女子可願意對峙公堂?”
    柳明樓金扇一搖,“這些女子都是被王賦貴毀了一生的,我同時用金錢加碼,就算她們不答應,她們的父母也會收了錢將他們的女兒扔出來。”
    柳明樓的這番話著實戳心,但是也是事。在這個女人的清白值千金的年代,沒有人會在意內心是不是貞潔,隻在乎身下的一層薄薄的膜。
    女子的貞操和一層膜畫上了等號,未免有些可笑,可這卻是主流當權者深信不疑的事情,並且用荒|淫、放|蕩等詞附加在這些女子身上,明明她們才是受害者,卻不能坦蕩地活在陽光之下。
    造物主創造了陽光,公平而慷慨地分享給人們,可是人們卻製定了道德律,將一些人永遠關押在道德的監牢中,滿口正義地剝奪了他們享受陽光的權利。
    江采苓微微歎息一聲,“若是你掌管的鋪子裏需要女子,看看能不能用到她們。”
    “這件事我會看著辦的,明日一早她們就回到京兆尹敲鼓鳴冤。”柳明樓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話鋒一轉,眉眼帶著弄濃濃的不耐煩,“那個叫江未眠的是怎麽回事,趕緊讓他給我滾蛋。”
    在柳明樓的嘴裏聽到江未眠的名字,江采苓還是覺得有些違和感,“他把你怎麽著了?”
    柳明樓眼中的嫌棄神色更加濃鬱,“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似的,總在我身邊嘰嘰喳喳,鬧得我現在即使一個人清靜的時候耳朵裏還總能浮現他的聲音,忒煩了。”
    江采苓聞言一樂,八成是江未眠一見到美人就走不動道的老毛病又犯了。
    若是被江湖中人知道八麵威風的昆侖主的致命點就是不能抗拒美色,想必那時各個幫派定會全大陸五國的尋找美人,作為攻克昆侖山的必勝法寶。
    江采苓笑著,“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過幾日我就帶他回十皇子府。”
    江未眠昆侖主的名號在江湖上堪比武林盟主,昆侖號令可以召喚武林百家幫派,但是因為其每次出場都會帶著一個黑色遮麵,所以除了昆侖山的人鮮有人知道昆侖主的真實容貌。
    ……
    王氏轟然倒塌,一夜之間曾經金碧輝煌的王氏一門如同掉了漆麵的搪瓷,露出了生鏽腐蝕的裏麵。
    被王賦貴侵占的女子集體跳出來告發哭訴,接著王氏在科舉考試中故意泄題給門生一事也被翻了出來,接著一件件事情不用江采苓去布局,王家已經落得了牆倒眾人推的地步。
    江采苓在王氏一門上輕飄飄地扔了一根稻草,金玉其表的門閥早已經從裏麵爛掉了,承受不住一根稻草的重量,不過眨眼間,“呼啦啦”大廈將傾。
    謝侯知道這件事情,心中鬱結起來,俊朗的眉目像是蒼老了十歲。在朝堂之上,他是唯一一個替王家說話的。
    正所謂兔死狐烹。
    舊時王謝庭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首詩像是一個預兆一樣,隨著王氏轟然倒塌,他也不知這對謝家是福還是禍。
    說回杜念玉這邊,想了很多種辦法,可是卻礙於有著賀瀟瀟的貼身保護和鶴風的暗中保護,兩個人就像是阻斷外物入侵的一道又一道屏障一樣,杜念玉根本無計可施。
    玉梅見到杜念玉泛起難色,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的手邊,提議道:“昤院的那位是個機靈的,來南安城中也發生了不少事情,現在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警覺。想到將生米煮成熟飯有些困難,奴婢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杜念玉立刻來了興趣,“是什麽?”
    “就靠上下嘴唇一碰,眾人定會相信不風無不起浪這句老話,況且見過十皇妃和柳岸在一起喝茶吃飯的人不少。一傳十、十傳百,到時候誰還會相信她是清白之身?”
    這雖然比杜念玉設想要遜色一些,但也算是差強人意,可以一試,美眸一轉,“這件事情務必要做得穩妥些,玉梅姐姐你幫我查查昤院那些丫鬟婆子的背景,看有沒有能為我們所用的。”
    應了那句話,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玉梅還真就找到了一個適合用錢財買通的對象,是一個叫做雙兒的二等丫鬟,平日裏有機會服侍江采苓的。
    父親欠賭債,母親久病纏綿病榻,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小弟,還是讀書的年紀,家裏的全部經濟來源都是她微薄的月銀。
    於是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一個穿著青色褂子的女子匆忙地從十皇子府中跑了出來,一路上跌跌撞撞打翻了不少菜販的攤子。
    沿著護城河買菜的大嬸拉著女子要她賠償,可是女子就像是嚇傻了一樣,隻會重複說一句,“我什麽也沒看到。”
    大嬸見有蹊蹺,便放緩了語氣,慈祥地安慰道,“好孩子,你到底怎麽了?”
    女子更加害怕了,顫抖著說道:“沒有,我沒有看到娘娘和柳老板抱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