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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幾日，江采苓都將自己鎖在房間，低頭研製聖品。

    她之前畢竟是製的是奇毒，如今要研製春藥，不禁習慣性地加大了藥量，導致了這藥效的確是來得快而且持久，可是副作用也是有的，服用者會在一炷香中出現四肢無力的感覺，之後的一炷香中若是不及時陰陽調和，會暴斃身亡。

    等她發現不對的時候，第一粒成品已經研製出來，江采苓低歎一聲“從良入惡易，從惡入良難”，剛要銷毀這個失敗品的時候，敲門聲響起，“姑娘，您快準備準備，老爺喚您去前廳，顧相、族長、大老爺和六小姐也來了！”

    大老爺指的是賀鳴海，賀湘湘在賀氏一族女眷中排行第六，是故稱為六小姐，而賀翎兒長賀湘湘半年，是賀族五小姐。

    “顧既明？”江采苓手一抖，藥丸掉落在身上，順著江采苓站起來的動作滑進去了香囊中，她以為藥丸掉在了地上，俯身找了找，沒有看到蹤影後，隻好先去前廳。

    去前廳之前，江采苓故意將她用來綁頭發的木簪換成了兒時祖母送她的金絲嵌紅寶石雙蝶步搖，步搖用的是十足金，質感厚重，貴重是貴重，但是因為年代久遠，透著濃濃的俗不可耐。

    為了配這金步搖，江采苓戴上了足金耳墜和赤金珞圈，特意從衣櫃中選出了一件桂子綠齊胸瑞錦襦裙，金光燦燦配上油綠之色，充滿了怪異之感。

    江采苓了解顧既明，那般清高傲然的人，斷不會容許自己的未來夫人是一個喜歡穿金戴銀、毫無審美的女人。

    一切妥當之後，江采苓離開自己的院子，秋風不燥，層林還未盡染紅豔之色，反而別有風韻，一路上風景正好，路上迎麵碰到了一個眉眼彎彎的俊俏女子，正是賀湘湘。

    看到女子的長相之後，江采苓著實一驚，她之前並沒發現，這賀湘湘怎麽長得和她前世的皮囊有些相似了，犬其是眉眼。

    隻不過，她沒有江采苓的皮囊那麽明媚嬌豔，一雙相似的眉眼卻透著幹淨溫柔的氣質，如九秋之菊素雅嫻靜。而且她比賀翎兒小了半年，發育比賀翎兒豆芽身材好上很多，削肩細腰，胸如雪峰。

    賀湘湘穿著一件青田石色對襟襦裙，烏黑油亮的頭發半卷半散，用三叉雕畫白金步搖固定，步搖上細碎銀絡子傾斜在空中形成漂亮的弧度，簡單而細致的裝扮讓江采苓知道這個賀湘湘一定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美而不豔，是男人尤其是顧既明這種自命清高的男人最喜歡的類型。

    “湘湘見過五姐。”賀湘湘遠遠便看到了江采苓，快走幾步到她跟前溫婉施禮，唇邊卻忍著笑意，肩膀微微顫抖。

    江采苓知道她笑什麽，無非就是她豔俗裝扮，於是故意抬手摸了摸金步搖才開口，“六妹許久不曾來這裏，今日什麽風竟然將六妹吹到了這裏？”

    賀湘湘低頭一笑，眉眼閃過羞澀，“自然是因為婚事，多謝五姐將顧相這樣的良配讓給我。”

    江采苓彎唇一笑，賀湘湘這種女子她見過不少，表麵上溫婉和氣，其實心中算計比誰都多，想必族長能想到更換新娘的主意，也是賀湘湘旁敲側擊的。

    麵對這樣的女子，江采苓向來是伸手就打笑臉人，但是她現在是賀翎兒，言行要把握好分寸，於是親切地拉過賀湘湘的手，“哪裏是讓還是不讓，當初本就沒有指定是哪個女兒嫁給顧家，而且六妹位列洛陽十二貴女之中，自然比你五姐我要更適合顧相。”

    “五姐相貌才華也是極好的，湘湘不過是僥幸舔列貴女中。”賀湘湘畢竟是少女，雖有心機，但是城府尚淺，不懂得隱藏情緒，說話時眼角眉梢帶著的得意之色。

    江采苓裝作沒有察覺出來的樣子，收拾好情緒，與賀湘湘一同走到了前廳，裏麵聚集著許多人，族長，賀鳴山、賀鳴海，孟雲、賀鳴山的正室和其他一幹人等按輩分落座。

    最打眼的便是顧既明，穿了一件銀白廣袖長衫，頭發整齊地束在玉冠中，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狹長的眉眼宛若工筆描繪，愈發顯得芝蘭玉樹，清冷卓絕。

    這般出塵的人，若是第一眼見，總是讓人心生好感的。

    江采苓仿佛初見般露出驚豔的神色，彎身施禮，“翎兒見過顧相。”

    賀翎兒和顧既明的確是初見，上次江采苓在宮中並沒有抬頭，顧既明也沒有細看她的模樣。

    賀翎兒的五官很大氣，長而彎彎的眉，大而圓圓的眼，看起來就是很有福氣的長相，就是通身的金銀首飾有些太過誇張，而且一身綠衣襯得膚色暗黃。

    賀湘湘見到顧既明，寵辱不驚地柔身施禮，一身青衣素淨，顯得一張玉臉肌膚勝雪，溫婉動人。

    顧既明淡淡點頭，算是回禮。

    族長和顧既明坐在主位，賀鳴山、賀鳴海分別坐在兩側，每人身側的紅木雕花桌上放著一杯香茗，一盤金糕卷和一碟奶香葡萄，丫鬟整齊地兩側站在後排隨時聽遣主子吩咐。

    四角銅獸香爐中冒著嫋嫋青煙，賀鳴山看著自己家裏眾人形成的詭異氣氛，率先開口道，“今日請顧相前來是來商討賀家和顧家兩家婚事的。”

    “商量？本相怎麽聽聞，賀家為本相換了未婚妻。”

    顧既明此言一出，雖然是溫和的語氣，卻讓眾人聽出來不悅之意，族長連忙開口道，“顧相此話怎講？”

    薄唇輕吐，清冷的目光掃了一眼穿金戴銀的江采苓，“眾人皆知，我顧家要娶的賀鳴山之女賀翎兒，怎麽聽聞要變成賀鳴海之女賀湘湘？”

    賀鳴海察覺出顧既明對換親一事的抗拒，立刻開口道，“顧相，當初是先父定下的娃娃親，說的明明白白是賀家女兒，但是賀家女兒眾多，可沒有指定是哪一個？而且湘湘自幼習舞練琴，在洛陽位列十二貴女之中，為了求娶湘湘洛陽許多士族子弟踏破門檻，比起賀翎兒更加配得上顧相。”

    賀湘湘心中緊張絞著手帕，麵上一雙明澄眸子無辜地看著顧既明，盡顯少女嬌憨。

    江采苓暗自挑眉，這賀鳴海也是糊塗，顧既明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十二貴女之首的洛陽第一美人袁大將軍獨女袁高陽，冷豔高貴，不僅精通詩書琴棋，更是懂得刀叉劍戟，這般的奇女子顧既明都沒有瞧上，何況是一個小小賀湘湘？

    就在喝茶看熱鬧的時候，江采苓撥弄著茶中的茶葉，她撥開茶葉的方式很特別，用茶蓋濾著茶水注入另一個杯子中。

    常人是養不出這樣習慣的，也隻有養尊處優的太後能想到這樣與眾不同的想法。

    這個動作沒有逃過顧既明的眼睛，墨黑色的眸子一動，回憶起上次在宮中阿瓜很是親近這個小丫頭，沉思一會兒之後啟唇說道，“即使不是十二貴女，賀翎兒也是我顧既明要娶的人。”

    聞言，江采苓剛喝進口裏的茶水好懸噴出來，這顧既明眼睛是有問題嗎，怎麽會看上賀翎兒這個有著俗氣品味的豆芽菜？

    賀湘湘也沒有想到，她竟會輸給賀翎兒，不可置信地看著顧既明，眼角流露出吃驚。

    賀鳴山和孟雲心情複雜，一方麵他們支持女兒和心上人在一起，另一方麵又覺得顧既明實在是良配，蘇清城雖然是也是在洛陽有著貴公子名聲的商界天才，但是他們總覺得這蘇清城難以琢磨，讓人不能全然放心交付掌上明珠。

    而賀鳴海聞言，隻覺得如意算盤碎了一地，連忙說道，“翎兒從小嬌生慣養，恐怕有禮數不周的地方，而湘湘卻是跟著宮中嬤嬤習過禮儀的，湘湘可以約束翎兒不犯錯誤，不如二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共同嫁入顧家。”

    聽到賀鳴海的話賀鳴山忍不住皺眉，這大哥真是糊塗，翎兒和湘湘都是好姑娘，怎麽也不用求著嫁人，上趕著嫁女兒的事若是宣揚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話。

    江采苓倒是繼續慢悠悠地喝茶，反正族長與她是簽過約定的，約定上麵隻寫著“賀翎兒婚姻自主，旁人不能幹涉”，黑字白紙，明明白白，若是讓她和賀湘湘一同嫁給顧既明，她也有理拒絕。

    她今生不想宮鬥，也不想宅鬥，更不想嫁人，若是真的有幸遇到了心儀男子，也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然她寧願孤獨終老。

    “賀大老爺的豔福本相無福消受，本相一生娶一人就可以了。”

    顧既明的嘴一直很厲害，表麵婉拒，實際挖苦了賀鳴海一番。

    其他人忍笑的時候，江采苓聞言卻眉頭一皺，她不知道為什麽顧既明非她不娶。

    族長麵色也是相當難看，給江采苓使眼色，企圖讓江采苓說什麽。

    說什麽？

    說她不願嫁給顧既明？

    在顧既明麵前，不僅和族長定下的約定卻是沒有用的，而且她更不能直接拒婚。

    旁人隻當顧既明清高孤傲，卻不知此人報複心極強，她今天要是當眾用那個約定拒絕了婚事，顧既明指不定會如何弄垮賀鳴山一支。

    退婚這件事，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