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宜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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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像是瘋了一樣,加速著跳動。
“我來了。”清澈如泉水滑過山澗岩石的聲音響起,對上那雙墨色黑眸,裏麵流露著擔憂和溫柔,那般地讓人安心。
江采苓無法形容睜開眼看到顧既明是怎樣的心情,湧上的情緒濕潤了眼眶。
那種絕望中遇見希望,大抵如此。
學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顧既明眉眼清冷犀利帶著肅殺氣息,但是江采苓仍然能看出顧既明身體還很虛弱,根本還沒有恢複。
況且此時他右手持劍,她是知道的,素日顧既明寫字練劍用的都是左手。可見他胸口的傷根本還沒愈合。
顧既明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他來這裏做什麽?
江采苓眉心一皺,顧既明文武雙全不假,但是想要以一人之力打敗這麽多的死士幾乎就是送死。
領頭的人皺眉問道,“你是誰?”
清冷的聲音像是融進了月光,不帶一絲情感地開口,“我花錢,買命。”
說著顧既明將背在身後的包袱扔到地上,裏麵的東西散落出來,竟是金燦燦的黃金,在燈火的照耀之下十分的炫目誘人,就在眾人愣神的時候,顧既明又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這包袱裏是一百兩黃金,還有五千兩的銀票。錢你們拿走,人我要帶走。”
一百兩的黃金……
五千兩的銀票……
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錢,這些價錢都是主子給的數倍,就算二十個弟兄平分之後,也完全可以衣食無憂地度過下半輩子。
大家出來混,不就是為了討口吃喝嗎?
眾人心中一動,紛紛看向了領頭人,不禁詢問道,“大哥……”
領頭人猶豫半晌,最終想到自己的家人,又聯想到剛才江采苓說的話,許久之後沉聲開口,“人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們若是毫發無傷離開,主子一定會怪罪我們……”
主子的行事作風相當狠辣,若是他們今天的事情被主人知道,隻怕會天涯海角地追殺他們。
“好。”說著,顧既明就反握著劍,給自己的手臂上一刀,下手穩準,沒有一絲保留,隨著金屬刮破皮肉的聲音,瞬時間鮮血染紅了飄飄白衣。
就在眾人驚訝於顧既明的舉動時候,顧既明將手中滴血的寶劍扔到一旁,冷聲開口,“這樣,可夠了?”
江采苓沒有料到顧既明竟是如此舉動,眸色一暗,杏眸中情緒翻湧,聽到一個死士用極小的聲音和領頭說道,“大哥,如今這個男人已經沒力氣反抗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領頭人瞪了一眼說話的人,然後低聲道,“放人——”
說著,身後的一人單手提溜這江采苓的脖領子扔到了顧既明的懷中。
江采苓落在顧既明的懷中,對上顧既明如墨的眸子,怕壓到他的傷口,慌張地從他懷中掙紮起身,卻沒有想到顧既明反而收緊的手臂,將江采苓攬得更緊。
“謝謝。”江采苓低低說道,她知道若不是顧既明及時出現,她隻怕又成為了一個亡魂。顧既明隻身來救她,心中說不感動是假的,加上上次他幫她擋了赫連王子那一劍,她欠他的像是從雪山頂上滾落下來的雪球,越來越多。
二人剛走出倉庫,江采苓就發覺這處的樹林怎麽比起剛才有黑了幾分,原本還有些稀疏的灌木遠遠一看顯得黑壓壓的,仿佛烏雲壓境。
等二人完全抽身離開倉庫數米遠後,隻聽到衣料摩擦述職的聲音“簌簌”響起,江采苓覺得不對,猛地一回頭,就看到灌木叢中隱藏的弓弩手都站了起來,手中的弓箭蓄勢待發,箭頭和鎧甲都泛著著陰冷的月光,讓人在這初冬時候覺得格外寒冷。
“大哥,我們上當了!”其中死士大呼一聲,接著身後的二十餘人都握緊手中的武器做好防禦準備。
困獸猶鬥,何況是人。
領頭的大哥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盯著江采苓和顧既明,手中的刀刃對著二人,怒吼道,“你們竟然說話不算!”
此時九歌從黑暗中跳出來,落在顧既明的麵前,一張娃娃臉上此時滿是冷漠,“賣國者,人人得而誅之!”
言罷,大手一揮,示意放箭。
“等一下——”
是江采苓口中傳來的聲音。
她並不是善男信女,也懂得以德報怨以何報德的道理,但是這些人之所以選擇做死士,皆是因為生活逼迫。
她曾是太後,一直因背著垂簾聽政的惡名而覺得自己委屈,但是轉念一想,她身居高位之位,掌握朝政,卻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是她的責任。
“賀姑娘?”九歌不明所以地回頭,不知道江采苓為什麽要阻止他,然後帶著詢問的目光看著顧既明。
顧既明一雙墨黑的眸子沒有看九歌,而是落在江采苓身上,幽幽開口,“你真的要放過他們?”
江采苓輕輕點點頭。
顧既明鬆開了環住江采苓腰間的手,幾乎是同時,江采苓走到了死士領頭近前。
輕揚的青絲在夜風中飄揚,肩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雪白色的雪狐披風,才抵禦得了這朔朔寒風。一雙輪廓好看的杏眸直視著對方,一字一句地開口道,“你們埋怨大周除了苦難之外什麽都沒有帶給你們,可是你們又對大周做了什麽有功之事?”
對方沉默不語,黝黑的臉龐在深夜中看不清神色。
“諸位出來討生活,誰也不比誰過得輕鬆。你們隻看到了貪官的山珍海味,卻沒有看到清官的清粥鹹菜。你們隻看到了貴族為官者的權勢,卻沒有看到那武官在疆場上浴血奮戰,也沒不會知道,文官如何在詭譎的各國陰謀中為大周留下一片淨土。
況且如今,你們所作所為都是致大周萬民於險境,禍國殃民的妖女不是我,而是你們這些口口聲聲遭遇不平之事的人。今天我放過你們,你們也要想清楚,是繼續跟著你們的主子成為亡國之奴,還是投效大周,保家衛國,爭得戰功?”
江采苓對著死士們說完,繼而對站在灌木叢中的弓弩手道,“放下手裏的箭。”
弓弩手依舊站在那裏,保持著射擊的姿勢。
“放下。”
顧既明的聲音不大,若不是晚風的傳送,幾乎不可聽聞。
領頭的大哥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死裏逃生,壯碩的身子一怔,直到後麵有人拍他才回過神。轉身,將放在老三手上的金子和銀票悉數放回了江采苓的手中,“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姑娘說的對,我們不應該幫他國之人殺害自己同胞。這些錢,我們不能要。”
撂下錢,領頭就帶著一大幫弟離開,走了五步之後他又忽然停住腳步,厚重的聲音揉進晚風傳到了江采苓耳中,“幕後之人我們也不知是誰,但是知道是一個年輕男子。”
死士們漸漸走遠,融進夜色中。
顧既明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為什麽要放過他們?”
“因為……我母親信佛,不宜殺生。”
江采苓說出口之後,心中擔心顧既明不相信這個借口。正在擔憂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腰上一緊,接著就騰空起來,仿佛升在雲端。
一抬頭就對上了顧既明含笑的黑色眸子,像是揉碎了星光鑲嵌其中,熒熒火把映著他俊顏,讓氣質如仙的顧既明有了煙火氣。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顧既明笑,上一次是在千燈會上。
“你放我下來!”江采苓慶幸現在是深夜,火把照在臉上也看不出臉上泛著紅意。
顧既明啟唇,清朗的聲音傾瀉下來,“我母親也是信佛之人,教我保護弱小。我帶你去醫館包紮,那你不要亂動。”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顧既明這招讓江采苓無話可說,再者顧既明身上也有著傷,她若亂動,牽扯到他的傷口就不好了。
九歌看著地上二人合二為一的影子,娃娃臉上揚起了一絲八卦的笑容,高舉手示意眾人撤退回家。
他跟著大人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大人對哪個女子這麽上心,身邊從始至終救他一個人陪著。就連他爹娘有時候都會一副“我們很開明”的樣子旁敲側擊地對他說,“歌兒啊,人啊能幸福就行,其他的不用在乎。”
九歌每次一聽到這樣的話,都回無奈地告訴爹娘,他喜歡女子,大人也喜歡女子。
在九歌的記憶中,大人似乎也有一段時間為情所困,但是他卻不知道是那家的姑娘能讓大人放在心中,後來似乎也就不了了之了。
賀姑娘倒是一個心底善良的,性格也好,從剛才的言語間也能知道是一個有深度的女子,和大人兩人之間明明沒有見過幾次,但是給他的感覺,卻像是他們早早相識。
這種奇怪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搖搖頭將這個想法甩到一邊,不打擾大人和賀姑娘的二人世界,回家睡覺去了。
眾人都離開之後,本就安靜的郊外更顯得靜謐。賀瀟瀟緩緩起身,手中抱著一盒子奇癢散。剛才她怕奇癢散對付不了那些死士,於是事先通知了相府。
剛才那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看到了顧既明的溫柔和江采苓的感動,唇邊不禁揚起笑意,她的選擇果然沒錯,跟著江采苓的確會有很多新鮮的事情,每一天都像是冒險一樣。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