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最怕不是爭吵,而是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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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昤院。
朱紅雕花窗戶隻微微開一道縫隙,輕柔的晚風帶著新鮮的空氣吹卷進來,和青花纏枝香爐熏染著的味道中和在一起,不至於太過濃重也不至於太過寡淡,鼻翼間滿是愜意的香味。
精致的油燈下,江采苓正在算伏在春藤案上,帶著傷口的白皙手指翻看著日曆,一頁一頁地算計著日子。
如果按照行程,顧既明他們應該在這三天就能到了。想來已經將近四個月沒有見到顧既明了,也不知道他是瘦了還是胖了,白了還是黑了。
江采苓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遠沒有在洛陽時候的細膩平滑,前不久以為上火,嘴角還起了兩個火泡,紅腫的包上麵冒著白色的尖尖,一碰到就會鑽心的疼。
女子都是天生愛美的,尤其是要和心上人久別重逢之時,更會在意自己的容貌。
上輩子江采苓天生麗質,就算是臉上什麽也不抹也是頂漂亮的,青黛粉麵,麵頰仿若桃色春生。然而自從重生之後,她覺得賀翎兒的皮膚不夠白皙細膩,所以每晚睡覺前都會敷一層珍珠粉,並且用自己研製的藥膏在睡覺時塗抹上。
但是自從來到了南安之後,一大推的事情撲麵而來,被牽涉進來的人和事物相對也較為複雜,身邊還有一個試圖火上澆油的杜念玉和聽風就是雨的蘇清城,為了對付這些難纏的人和事情,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所以都很少有時間保養自己的皮膚。
疾步走到象牙鏤花妝台前,鏡中的女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臉上的皮膚有些發幹,膚色也深了許多,唇邊除了冒了白尖的痘之外,鼻翼下又冒出了三個痘痘。
江采苓痛苦地捂著臉,什麽時候她竟然邋遢成這樣了?
從格子中拿出了珍珠粉,加了少許的水之後厚厚地覆在了臉上,之後又從藥盒中取出一個紅色小瓶,將裏麵的血紅色膏狀體點在唇角處的痘痘上。正準備掐算時間之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胭脂的聲音傳來,“殿下,我們娘娘已經準備寬衣安寢了,奴婢進去通傳。”
“不必了。”
說著,蘇清城長腿一邁已經到了房間門口,可是偏偏對著那扇緊閉的門,卻遲遲不敢推開。
“吱呀——”
房間門被從裏麵推開,蘇清城驚訝之中,透過房間中朦朦朧朧的光亮,便看到了一個仿佛東瀛國藝伎般畫著白臉的女子,唇角還帶著點點血珠,仿佛地獄中的黑白無常,十分猙獰。
“你是個什麽怪物!”蘇清城立刻就從腰間拔出了刀刃,鋒利的刀刃在夜晚反射著月光的寒冽,專屬於金屬的冰涼觸感在江采苓的脖頸上蔓延。
“你幹什麽呢!”賀瀟瀟不過就是上個茅廁的功夫,回來就看到了如此一幕,隔著老遠就吼道。
蘇清城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個臉上抹著白色麵粉的人竟然是江采苓,手中的刀刃瞬時間離開了對方的脖頸之上,詫異地開口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江采苓沒有想到蘇清城這麽快就來了,然而因為臉上敷著珍珠粉不能做表情,更不能開口說話,於是揮了揮手讓眾人退下,接著微微側身示意蘇清城進來。
蘇清城進來之後,江采苓該做什麽做什麽,坐回春藤案前,整理起桌案上的雜物,全都是完全將他涼到了一邊。
她應該是在生氣吧?
聽狐朋狗友曾說過,每當他去外麵喝了花酒,他妻子就會和他冷戰,和誰都眉開眼笑的唯獨對他不說話,即使湊到她身邊她也像是熟視無睹一樣。
這形容得倒是很像是當下的情景了。
蘇清城試探著先開口,“那個……”
“噓。”淺淺的禁聲讓蘇清城止住了話頭,順著江采苓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個正在流著沙子的琉璃沙漏。其中上層細軟的沙子已經快要流盡了。
蘇清城還是不明白對方到底是是何用意,於是空氣繼續寂靜下去。又過了少許,江采苓忽然起身,洗去了臉上的白|麵之後坐到了蘇清城的對麵,神情並無任何憤怒神色,悠悠開口,“說吧,你來做什麽?”
江采苓說話間抬手喝了一口清茶,在蘇清城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被細小石子擦傷的傷疤錯綜複雜地橫亙在她手中,手背處也有著幾處傷痕。
心中的愧疚的情緒又湧上了許多,似乎其中還伴隨著一些不知名的情緒,但是蘇清城不敢細細追究這些情緒分別是什麽,如三月桃花花瓣般的薄唇輕啟,“下元節那天的事情,念玉已經和我講清楚了,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
“道歉的事情就算了。”江采苓揮了揮手,淡淡開口。
她眼中的無所謂不是假裝出來的,這讓蘇清城心中不禁泛起了疑惑,在之前幾次自己對她的誤會中,江采苓總是會表現得十分激動,顯然是一個十分厭惡被誤會的性格,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麽竟然讓她不再惱火於四起的謠言呢?
蘇清城像是想到了什麽,狹長的眸子中頓時間充滿了無與倫比的盛怒,像是承諾什麽一樣,對江采苓信誓旦旦開口說道:“你放心,我會讓所有之人知道這件事情是吳曉瑤策劃的。”
“不可!不能揪出吳曉瑤。”江采苓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一雙杏眸直直地看向蘇清城,“我知道這次事情差點傷及杜念玉,而且極有可能對她造成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但是這畢竟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了,若是執意揪出吳曉瑤,對你我共謀之事隻有弊端。”
蘇清城自然明白江采苓口中說得弊端是指什麽,若是告訴大家吳曉瑤才是設計陷害杜念玉之人,必然因為其惡行無法嫁給欒溫之,那麽王氏便不會那麽輕易倒台。
“可是,你就會一直被所有不知道真相的人謾罵和攻擊,一輩子都會背負著這口黑鍋!”蘇清城說話時顯然十分激動,琥珀色的眸中帶著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疼。
“謾罵和攻擊在性命麵前不過是滂沱大雨中的一滴雨水,時間久了,早晚就會蒸發,人們都是擅長遺忘的動物,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總有一天都是會被淡忘了。”
江采苓說話時低頭斂眸,並沒有露出很多的情緒,像是看透人性的得道高人,帶著一種超然的境界,自言自語般感歎世事而已。
不過蘇清城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在聽到“在性命麵前不過是滂沱大雨中的一滴雨水”時他才恍然發現,他一直以來就遺漏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到底得了什麽病,竟然隻有雪龍參才能治愈?”
來到南安的幾個月裏,她在研究了當朝局勢的同時,還是私下翻閱了一些記載易容術的書籍。楚國對於易容術的記載相對於其他四國要全很多,這讓她已經越加懷疑當年易容殺了她的人就是楚國人。
如果沒有當初那個暗殺者,顧既明他也不需要用壽命為代價和巫人交易了。
蘇清城這個問題顯然是問到江采苓心中的柔軟地方,她抬眸看了一眼提問的蘇清城,杏眸中染上防備和疏離的神色,清淡道,“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眼下需要研究的如何將下元節當夜的事情摺過去。”
“我楚人傑地靈,巫醫眾多,我可以幫你找到能治療你疾病之人。”
江采苓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蘇清城,下元節一事就這麽過去了,如果你真的覺得對我感到抱歉,那麽就盡快奪得皇位,將鎮國之寶送給我這個有功之臣。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殿下慢走。”
蘇清城自從得知真相之後,他以為江采苓會覺得委屈,會故意冷淡或是披頭大罵再或是出言諷刺,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是表現出如此無所謂的樣子。
月色秉承了千年,向來公正無私,好不偏薄地照耀著大地上的每一個人,無論是是男人還是女子,是心懷鬼胎之人還是雙袖清風之人。
同在沐浴在這片月色的柳宅和十皇子府的氣氛相比則輕鬆了很多。
“大人三日之後就能到南安城,到時候會住在你門下的驛館,朝廷上的人物動向你可整理好了?”
“我已經按照信息網上的確定無誤的消息整理好了,就連那些官員的小妾資料也一點不差。”柳明樓眉飛色舞地將一張巨大的宣紙交給了長著一張娃娃臉的男子。
隻見紙上滿是秀麗的正楷小字記錄得密密麻麻,甚至上麵還有著所有人的麵部畫像,娃娃臉侍衛點點頭,“好,賀姑娘的事情你處理的怎麽樣了?”
柳明樓葡萄似的眸子閃過得意的笑意,晃悠著二郎腿道:“估計賀姑娘隻當我是貪圖利益之人了,不會察覺到我是大人安排的人。”
“少嘚瑟了,洛陽城中你死亡的事情已經做得天衣無縫,大人親自幫你做的,就算是黎炎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知道你是假死的。”
再次聽到黎炎二字時,柳明樓還是不爭氣地打了一個哆嗦。就在四個月之前,本來隻是潛伏在奇珍居和柳宅周圍的黎炎不知忽然發了什麽瘋,忽然就闖進了他的房間,滿身酒味,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他抱著自己時霸道的蠻力不禁讓他重新陷在那場噩夢中,幸好阿才及時發現,將黎炎打昏鎖在了後院的柴房中。後來,他無意得到了貴人的幫助,順利離開了洛陽,並帶著短時期建立南安城信息情報網絡和保護賀翎兒的任務在南安城中安家置業。
娃娃臉侍衛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扔到了柳明樓的懷中,然後轉身離開,悠悠留下一句,“這個是我在路上撿的,給你吧。”
看著瓶身上寫著“靜心散”三個大字,柳明樓唇角微微揚起笑意,對著幾乎融進黑夜中的人影說道,“謝了,九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