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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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方國良的呼救聲, 景殊挪開了腳,唇邊勾起一抹冷笑。

    程小花心知不好,正想開口阻止,景殊已提起方國良的一隻腿“呼”得一下掄出去了。

    然後,程小花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老宅的牆上破出了個人形大洞。屋外則傳來尖叫聲:“啊, 死人了!死人了!”

    程小花嘴角抽了/抽, “你太暴力了……”

    景殊拍了拍手,不滿地說:“拿個錢包也墨跡那麽久,不是要買碑嗎?走不走了?”

    程小花試探著問“殿下,剛才那下,你覺得他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景殊冷笑:“你覺得呢?”

    程小花的嘴角繼續抽了/抽:“碑還是先不買了。我覺得警察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咱們是不是要先想好脫身的法子?”

    景殊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呀, 我忘了, 這兒的人不能隨便打殺。”

    程小花:“……”

    方國良死得很徹底。被景殊掄出去,直接就砸到外頭的路上頭破血流而死。

    因為是大白天, 路上有不少的路人看見,當時就報了警。

    公安局的人自然就找上了程小花。

    程小花的說法是,方國良為了和他說親, 主動登門,且還百般示好。聽說她家屋頂漏了,二話不說就搬梯子上屋頂。哪知好心沒好報,他不留神就滑下屋摔死了。

    警察當然不會隻聽信片麵之辭。當下, 就在程小花家裏家外到處堪查了起來。

    不過景殊事先把屋裏的痕跡都清掉, 包括把砸壞的牆補好, 又在屋頂上弄出不小心掉下去的痕跡。再加上警察堪查的時候,他又隱身在側,適當地用靈力影響警察們的腦電波,讓他們深信這隻是一場意外。

    等到警察唬弄走了之後,天也就黑了。程小花做好了飯,可是左等右等不見山貓回來,倒是孫名揚回來了。

    程小花問他:“怎麽打聽個事,足足跑了一天才回來?”

    孫名揚重重地歎息了一聲:“管這片的鬼差太難溝通,白天說什麽要修練,不許我吵他。我就隻好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了,他才肯搭理我。咦,怎麽沒見山貓?”

    景殊慢悠悠地在旁邊補了句:“可能還在路邊等我們一起去買碑吧。”

    程小花狂汗,這孩子也太實誠了。足足等了大半天沒見著他們出來,應該自己回來看看才對,離得又不遠。

    程小花說:“看來是得給他配個手機了,我先去把他喊回來。”

    景殊把她按了回去:“就你這兩條短腿一來一回的,瞧著都費勁。”

    話畢,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倏地消失不見。

    既然能跑得這麽快,怎麽早沒把人喊回來?

    程小花又回過頭來問孫名楊說:“你到底打聽到了沒?這附近有什麽冤案沒有?”

    孫名揚說:“打聽到了!據說,這裏有個女鬼,叫李春秀,死了快一年了。被她老公和小三一起合謀害死,還借此得了一大筆的保險費。女鬼當然死不甘心啊,怨念大,再加上吸收了河裏其他淹死鬼的怨氣,短時間內就成了非常厲害的厲鬼,先是纏了那小三半年,活活把人給嚇死,不久前又纏了上它老公。這裏的鬼差是個慫包,幹了上百年的鬼差,還在實習期,上個月跟厲鬼打了個照麵,鬼沒收到,自己到傷了不少元氣。”

    程小花聽著聽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保險費?我們村近年來唯一因喪妻拿到保險費隻有方國良一個啊。”

    農村人也很少買那種大額的人壽保險。

    這麽說來,女鬼的怨氣主要就是集中在方國良身上了。想想也是,被老公和小三給合謀害死。自己的賣命錢,最後卻被老公揣兜裏享受去了。能不怨嗎?

    “等等,這解鈴還須係鈴人。方國良都被殿下給摔死了,我要怎麽化解李春秀的怨氣?總不能告訴她,你老公被我們弄死了,你可以去安心投胎了……”

    孫名揚說:“殿下是一早就算到這事和方國良有關嗎?所以事先搞死他?漬漬,不愧是殿下,做事就是果斷!”

    程小花苦著臉說:“你想多了,他就是沒控製好力道……”

    孫名揚想了想,說:“沒事。人死了還有魂,把他的魂給拘到李春秀麵前,讓她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冤氣解開了,你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她心甘情願的投胎,不就成了?”

    程小花想了想,也隻有這個法子,又說:“那得先找到方國良的魂,你知道他在哪嗎?”

    孫名揚說:“一般來說,人死在哪裏,魂就留在哪裏,尤其是新鬼一般跑不遠。”

    方國良是直接把牆砸了個洞摔死的,那會不會有可能,魂還留在這屋裏?

    想到這裏,程小花不禁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她大著膽子在屋裏四下張望了一番,果然發現牆角邊上隱隱約約有一團黑影。

    這團黑影一般人是看不見的,但是程小花因為有靈力,再加上本身也是地府司的正式職員,早就開了陰陽眼,看得出那是方國良的魂。

    然而,還不等她有下一步行步時,一道黑影忽然破窗而入,按住鬼魂一口就吞了下去。

    程小花的嘴張成了“o”形,好半天沒緩過勁來。

    山貓抹了抹嘴,抱怨著:“真難吃,咯得我牙疼。”

    程小花忍著隨時會爆發出來的怒火說:“我都說了多少次,不能吃魂!不能吃魂!!你為什麽還把它給吃了?!”

    山貓站在那裏撓了撓頭毛:“哦,我一時沒控製住。反正不是我弄死的,對你的上次任務不會有影響。”

    景殊慢悠悠地晃了進來,“怎麽回事啊?山貓呀,你又貪嘴了?”

    “叮咚!”手機傳來新消息提示,程小花摸出一看,臉色就更難看了:

    [地府司溫馨提醒:您的任務即將失敗,請及時跟進,以免懲罰降臨!]

    程小花哇得一聲就哭了,淚眼迷蒙中還不忘恨恨瞪著幾位活寶,悲憤地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我特麽的招誰惹誰了!!”

    悲憤中,程小花思考了一整夜,依然沒想到如何化解李春秀的怨。

    第二天,頂著兩熊貓眼她又開始忙著父母遷墳的事。任務真要失敗,也得趕在失敗前把父母的後事給辦妥了才是。

    山貓為了彌補昨天的過錯答應包攬下所有的力氣活,這樣一來就省了請工人的費用。

    起墳的時候,程小花本還想請幾個法師超渡下。景殊說了句:“你爸媽早就投胎了,你也甭費那個錢了。”

    程小花想想也是,便也作罷了。

    這樣一來,遷墳的事就變得很簡單,不過花了大半天時間,事情就都高定了。

    農村人的夜/生活沒有城裏那麽豐富,到了晚上12點,家家戶戶再看不到一點光亮。

    離清水村不遠處是個半高不矮的山,因為風水還算不錯,近些年來山上的墳頭多了起來。

    李春秀的墳,就在這座墳山上。墳修得很簡陋,連碑當初也是挑最便宜的買。看起來跟那些年久失修的老墳沒啥區別。

    碑上的照片已經被風雨侵得模糊不堪,隻能隱隱看到一個中年婦女微笑的模樣。

    程小花恭敬地插上幾柱香。然後又在碑前插了兩個蠟燭點上。

    蠟燭是雪白雪白的,燭火在夜中輕輕地跳躍著,映在她的臉上,微微泛著橘光,也襯得周圍更加的漆黑。

    她屏息凝神,等到燭燃到一半的時候,伸手摸到脖間的冥音鈴,一邊輕輕地搖了搖,一邊慢慢地將丹田裏的靈力導向冥音鈴。

    想要化解李春秀的怨氣,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她的魂招來。

    按景殊說的,當她的靈力越高,冥音樂的功能也越強大。而招魂,隻是其中一種。因此,她想試一試,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把李春秀的魂給招來。

    據景殊所說,想要用冥音鈴招魂,至少需要100分的靈力,而程小花的靈力目前為止僅有25分。而墳是鬼魂的歇腳處,在這裏它們的感知更強,靠著程小花微弱的靈力,再加上冥音鈴,大概也能起來效果吧。

    冥音鈴在夜色中“鈴鈴”地響著,聲音不似往常的輕脆,反倒帶著幾分淒迷:“鈴鈴,鈴鈴鈴……”

    程小花自己聽著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如果不是經過幾次任務,膽量練大了,單就這種氛圍,她都會嚇暈過去。

    冥音鈴搖了好一會兒,她的手都有些酸了,周圍也沒見什麽動靜。

    程小花有些泄氣了,難道以自己的靈力還是招不了魂?可惜,現在任務時間緊,又瀕臨失敗,她不敢再冒險找景殊他們幫忙。甚至,都不敢讓他們跟來,免得氣場太強,讓鬼魂不敢現身。

    “哎!”她低低地歎了口氣,心中盤數著離任務結束還有多少時間。

    就在這時,冥音鈴劇烈地響起。一陰冷風突起,墳前的燭火陡然熄滅,隻餘兩道青煙線一般地升起。

    程小花的背後莫名地一冷,意識到有東西靠近,頭皮一陣發麻。

    她慢慢地轉過頭,借著天上的月光,先是看到了一雙女人的腳。腳上沒有穿鞋,粘著幾條青綠的水草。濕答答的裙擺貼在兩條小腿上,水就順著小腿一直淌到腳背上……

    程小花硬著頭皮往上看,不偏不正,那個東西也在低頭看她,長而濕的發梢正好搭在程小花的臉頰上,冰冷冰冷的。

    “啊!”程小花下意識地驚叫一聲,身子也隨之後往一靠,正好靠到了墓碑上。碑上的女人照片還在微笑著,和麵前那東西的笑容如出一轍。

    “嘿嘿嘿……”李春秀陰陰地笑著,整個臉泡得發白發爛,眼珠子突得很大,看不見瞳孔,隻有眼白反射著白光,很是瘮人。

    李春秀一邊笑著,一邊慢慢地張開血盆大口,顯然是把程小花當食物看。

    程小花雖然心裏有些發悚,但這時也反應過來了,指間撚起一團火“波”的一下,彈進李春秀的大口中。

    李春秀的嘴巴還大張著,臉上露出痛苦萬分的神情。鬼爪不停地扒拉著喉嚨處,似乎是想將那團火從喉中生生地摳出。

    程小花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我是情急之下才動的手。這樣吧,你冷靜冷靜,咱們好好談。能動口,咱們盡量別動手哈。”

    話聲才落,就見李春秀發出一聲怒吼,然後張著大口就朝她這邊撲來。那架式,大有不將她一口吞下,不作休的意思。簡直比山貓還粗暴!

    “我去!我說的動口不是這個意思啊!”

    程家的老宅內,景殊、山貓、孫名揚三人個正圍坐在一起鬥地主。

    這裏沒有wifi,景殊手機流量又不夠用。不然他才不會跟這一鬼一妖玩牌打發時間。

    孫名揚為了討好景殊老放水,山貓對牌類遊戲並不精通,景殊自然贏得很輕鬆,可這樣反而沒有什麽意思了。

    牌一丟,景殊不悅地說:“不玩了,不玩了!跟你們倆玩牌,真沒勁。”

    山貓早就不想玩了,說:“小花姐一個人去招魂,會不會有危險?”

    景殊哼了一聲:“她要是連區區一介女鬼都擺不平,也太給本君丟臉了。”

    “這個女鬼雖然怨氣重,但還沒有白朝露凶,小花應該可以搞定。”孫名揚想了想,又說:“不過小花單純,萬一被女鬼哄騙了,也有可能會吃虧。咱們真的不去?”

    山貓豁然起身就要往外衝,景殊一個手指頭勾住他後領,又給他給勾了回來,“就你這毛毛燥燥的,萬一沒控製住又把女鬼給吞了,程小花就真得喂那一萬隻鬼嘍。”

    山貓說:“我這回保證控製好,不動口就動爪!”

    “回去歇著!”景殊手指一動,就跟丟小雞似的,把他扔到了屋角縮著。

    景殊夾著雙人字拖慢悠悠地晃出門去:“本君得去監督著,免得給本君丟臉。”

    到了山上,遠遠地看到那座小墳前點著兩隻蠟燭。

    蠟火搖曳下,一人一鬼麵對麵坐著。

    那個長發濕鬼正看著手上的一張照片抽泣著,程小花還給她遞了張紙巾過去,安慰著:“哭吧,心裏有啥委屈咱們都哭出來。沒事,都是女人,不用不好意思。”

    景殊:“……”

    如果不是場景不對,景殊差點以為自己趕上了晚上十二點檔的知心姐姐談話欄目。

    看著情況還好,景殊就使了個隱身法,暗搓搓地躲在旁邊偷窺。

    李春秀嗚嗚咽咽地哭泣了一會後,慢慢地開口了:“這一切都是孽緣啊!”

    人死為鬼魂,魂會被差鬼拘回地府,再依其功過或判罰,或投胎為人、或投為畜。而像李春秀這樣冤死的鬼,起初還保留著人性,久而久之魂中一直存在的一股怨念慢慢擴大,漸漸的人性泯滅,隻憑著一股戾氣本能地吸食人氣。

    所以,即使程小花剛才想和它文明的解決問題,它根本就聽不懂,隻知道撲咬活人。

    剛才,就在她要咬上程小花的脖頸之時,冥音鈴受感應,鈴聲大作。李春秀當即就被震了回來。

    這也是程小花現在有了些靈力,冥音鈴的威力漸顯。如果是當初在汐江上,麵對白朝露之時,最多不能觸碰到程小花,而不會直接被震開。

    李春秀本能地就想逃,程小花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當即就將提出全部的靈力注入冥音鈴中。

    瞬那之間,鈴聲劇烈地響著,每響一下,就如利刃一般刺入李春秀的魂魄之中。它痛苦的嘶吼著、掙紮著。

    鈴聲陣陣,雖然帶著劇烈的痛苦,卻也有如一股清風,拂開混沌,讓它漸漸恢複了一絲人性。

    鈴聲慢慢地停止,痛苦也隨之減輕了不少。

    李春秀愣愣地看著自己腐爛的雙手,以及一身的水汙。哦,它想起來,它已經死了,成了孤魂野鬼。每夜每夜,忍受寒冷和饑餓,在荒山野嶺裏遊蕩。

    而害死自己的人——想到那個人,它的臉上慢慢又浮出怨氣。

    不等怨氣再底占據靈魂,一隻纖瘦的手向它伸來。

    那隻手上拿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十幾歲的男孩子,依偎在母親的身側,笑得很爛燦。

    照片上的母親已經成了個鬼,而孩子……

    “小健,我的兒子……”女鬼灰白的眼睛裏滾出了大顆的眼淚。腐爛的鬼手顫抖著拂上照片裏孩子的臉頰。

    照片,是程小花悄悄潛進方國良家裏偷來的。

    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麽是可以跨越生死的。對李春秀而言,一定是母子之間的感情羈絆。無論她多麽恨方國良,對於兒子,隻有歉疚和愛。

    事實證明,程小花想對了。李春秀一看到照片,鬼氣散了七七八八,此時的她就像世間最普通的母親一般。

    李春秀還記得,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兒子小健剛剛小學畢業,他拿著全是優秀的成績單,獻寶一樣的給她看,等著她的誇獎。

    李春秀當時很開心,帶著兒子去縣城的麥當勞好好的吃一頓。在餐廳裏,兒子依偎在她身側拍下了這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