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一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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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張大娘的要求後,丹珠麵露難色,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這婦人的嘴皮功在葉府是出了名的厲害,又愛在人前搬弄是非,一份事情能被她說成十分,明明沒影的八卦也能被她傳得活靈活現的。因著她是葉府總廚娘的身份,府裏很多下人都得賣她的麵子,就連那幾個管家偶爾也得看她的麵辦事。
張大娘眼見葉瑾走得越來越遠了,心裏暗暗地發急,拉著丹珠不由分說就往前一推,催促道:“你快去吧,我就在一邊看。假若少爺真的不願意,我也不會再為難你。”
丹珠被趕著鴨子強逼著上架,著實地無奈,但又不能拒絕的太明顯,要是在這件事得罪了這人,以後她在府裏的日子就不怎麽好過了。
斟酌再三,她隻好勉強同意了,“好吧,那我就再問這一次,成不成這事都到此為止。”
張大娘很爽快地同意了,“好,你快去問吧。”
丹珠整了整被扯亂的衣服,深呼吸了一口氣,遠遠地對著葉瑾喊了一聲,
“少爺。”
葉瑾腳步微微一頓,回頭看向她,“不是讓你去請教園藝師麽?怎麽還在這閑逛?”
丹珠走到他麵前,幹笑著說道:“正打算去著,沒想到在這遇到少爺了。您這是要去找老夫人嗎?”
葉瑾微顯然並不想在這裏跟她閑聊,沒什麽表情地點了點頭,抬腳就想往前走。
“等等!”丹珠攔住他,餘光看了眼躲在旁邊樹後的張大娘,吞吞口水,裝作隨意地問道:“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葉瑾似乎怔了下,以詢問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就是……”丹珠低頭看了看鞋尖,又抬頭說道:“我想要給景陽苑加派人手的事,您覺得怎麽樣?”
葉瑾輕輕撫著手中的山柄,淡然道,“你有跟我提過這事嗎?”
他的話音剛落,丹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自己似乎正被張大娘的目光淩遲著。
她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強裝泰然自若地道:“說過了,是您忘記了。”
葉瑾抿著唇沒出聲,不過看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過往的經驗告訴丹珠,一般葉瑾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就表示他開始在思索要怎麽挖坑埋自己了。
她默默地冒了一把冷汗,企圖將話題帶過去,“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您覺得景陽苑是不是應該要多添一人?比如張大娘的侄女,我覺得就挺好的。”
葉瑾倒也沒深究剛剛的問題,直接點名她的目的:“你想讓這人進來?”
丹珠點點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啊,文泉回家照顧母親,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而我一個人照顧這麽大的庭院,著實吃力……”
“好啊。”葉瑾意外爽快地同意了,都沒等她把苦訴完。
丹珠詫異地看向他,還以為葉瑾會一口拒絕的。
葉瑾勾起唇,戲虐地開口,“多一個人也好,省得我的竹林不知什麽時候就沒了。你這麽笨手笨腳的,這麽好養的竹林都養不活。”
丹珠壓低腦袋盯著地板,沒敢吭聲。
葉瑾又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繼續挑剔,“忙完了就趕緊去回去打掃浴室。昨晚我洗浴時,居然看到好些角落都長青苔了。真是的,也不知你每天到底都在做什麽?”
丹珠沉默半響,目光嚴峻地瞪向葉瑾,“溫泉是有溫度的,不長青苔這種喜陰的植物。少爺,請你睜眼說真話好麽?”
……
送走這位大爺後,丹珠常常地籲了一口氣,剛想轉身,冷不防就被張大娘的胖手拍了一掌。
她痛得差點沒齜牙咧嘴,下意識地扭過頭,入眼就是張大娘那張燦爛的笑臉。
“太好了!丹珠,這事真多虧了你。”張大娘興奮得臉都漲紅了,顯然將丹珠和葉瑾剛剛的對話都聽進去了。
她現在滿心隻有歡喜,至於丹珠當初到底有沒有幫她提,她現在反倒不在意了。
丹珠沒說什麽,隻是僵僵地笑著。
張大娘著急回去通知侄女,當下也顧不上和丹珠閑聊,匆匆忙忙就趕了回去。
看著那個粗壯的身影,丹珠心情有些複雜,景陽苑終於要有新人進來了,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到了園藝師傅的住所,丹珠按葉瑾的要求,找了在葉府工作時間最久的一名老師傅,虛心跟對方請教一些日常問題。
老師傅是個頭發已經全然花白的老翁,人很和藹,說話也客氣,聽完丹珠的苦惱後,便熱情地一一解說起來。
丹珠怕自己記不住,特意拿了紙和筆,將需要注意的事項全部記下來。
兩人談得盡興,為了加深印象,老師傅甚至還帶著丹珠去了庭院,拿實物例子一一做了解釋,甚至還舉一反三地列舉了很多類似的問題出來。
丹珠很久沒有這麽平靜地和一個人聊天了,老師傅說的也十分生動詳盡,聽著也十分有趣,並不會讓人覺得乏味。
不知不覺中,兩人聊了一下午,直到太陽快要下山。
丹珠看了眼天色,想起晚膳的時間快到了,便告辭了老師傅,抱著資料筆記從此趕回景陽苑。
快要到大門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那裏站了一個人,看身形,似乎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女子。
丹珠有些疑惑,她很快聯想到了中午的事情,心裏暗暗地猜測,難道,這是張大娘口中的那個侄女?
聽到腳步聲,那女子轉過身來,見到丹珠,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自我介紹道:“這位是丹珠姐姐吧?我張大娘介紹來的,已經和劉管家都打過招呼了,他們讓我在這等你回來。”
丹珠暗暗地打量了一圈對方,和她想象中的不同,這女子雖說是張大娘的侄女,可這豔麗的模樣和那黑胖的張大娘長得一點都不像,雖然極力掩飾,但眉目中仍不免有幾分說不出的傲慢。
她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你現在這裏等一會,我進去和少爺通報一聲。”
正想進去,那女子卻攔住了她,“我跟你一起進去不就成了?反正少爺已經同意我進來做事了。待會你進屋裏跟少爺說,我就在屋外候著。”
丹珠回頭看她一眼,頓了下,很平靜地陳述跟她一件事實,“不經少爺允許,景陽苑是不能隨便進來的。不要是說你,就連其他的少爺小姐,也要遵守這個規矩。”
那女子聽了,臉上露出幾分忿忿的不平之色,不過倒也按住沒有繼續發話。
丹珠進去後,沒多久就出來了,將女孩給領了進去。
路上,她想著以後都要一起工作了,便主動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張寧兒微微抿了抿唇,語氣有點兒驕矜:“張寧兒。”
第一次來到景陽苑,張寧兒難免感到好奇,不停地舉目四處張望,臉上流露出幾分向往之色。原來這就是三少爺的住所,果然夠別致,比大少爺和二少爺的都要好看。
準備到時,丹珠想了想,還是不免多嘴叮囑道:“待會見到少爺,他說什麽你就應什麽,有什麽問題,出來後在來問我吧。”
張寧兒撇撇嘴,很是有些不以為然,“這些事用不著你來叮囑我。你在葉府才三年吧?而我,已經在這呆了六年了。”
言下之意,我的資格比你老,不用你一個後輩來教。
丹珠看了她一眼,沉默著沒說話。
葉瑾正在書房習字,丹珠把人帶進去後,退出來準備晚膳。
等她將飯菜端到房中時,葉瑾已經在餐桌前坐著了。
丹珠將木匣擱上桌,四下左右沒見到張寧兒,隨口問了句:“她呢?”
葉瑾抬眼看向她,眼裏很明白地寫著“我怎會知道”。
丹珠在心裏嘀咕了兩句,正想將菜從木匣中端出來,就聽到後麵傳來張寧兒的聲音,“讓我來吧。”
說完,她就快手快腳地擠開了丹珠,自顧地收拾起餐桌。
丹珠被,她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不過有人搶著幹活減輕負擔,她還是樂見其成的,索性就站在旁邊沒出聲。
擺好菜後,張寧兒親自盛了一碗湯端到了葉瑾的麵前,又將勺子遞上去。
葉瑾沒動,臉上的神色淡得看不出情緒。
張寧兒有些奇怪,正想開口問,卻見他接過丹珠端的飯和筷子,低著頭,默默地吃起來。
原來少爺是想吃飯,而不是喝湯。
張寧兒有點鬱悶,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拿起另外一雙筷子立在旁邊,想幫葉瑾布菜。
丹珠盯著她手裏的筷子,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對方,那是她要用的。
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和葉瑾同吃,去端菜的時候,也很自然地給自己準備了一份碗筷。張寧兒是不知道這些的,以為這是為了方便丫鬟給主人布菜用的。
就在丹珠琢磨著該怎麽開口,葉瑾抬眼給了她一個眼神,似乎在問她怎麽還站著。
得到了他的暗示後,丹珠也不管那麽多了,徑直坐下後,拿起碗給自己盛了碗飯,直接拿勺子當筷子用。
然而,還沒等她喝下第一口米飯,就聽到張寧兒驚訝的喝聲,“丹珠,你好大的膽子!你怎麽能坐下來和少爺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