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無師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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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後,柳瀟剔著牙叫小二過來結賬順便開房,丹珠聽著他從善如流地報出葉瑾的名字,再從善如流地和自己一起上了樓。
整個過程裏,他表現得十分順暢極其理所當然,仿佛已經做了不下百遍。
丹珠默默地在心裏對這個人豎起了大拇指,真厲害啊,能這麽熟稔地用那個錙銖必較小氣摳門的葉瑾的錢,這位大哥也是個能人的。
“困死了……趕了兩天的路,差點沒把我老骨頭累折了……”柳瀟大大地打了一個嗬欠,有氣無力地說道:“丹珠姑娘,我先去屋裏歇息,要是我師侄回來了,記得來告訴我一聲。”
丹珠點了點頭,回房一推開門,就看到葉瑾正在裏麵斯文地飲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站在門外幾秒,抬腳邁了進來。
剛一靠近,就聽到他開口說:“滿足好奇心了?”
丹珠怔了怔,沒怎麽費勁就聽懂了的他意思,他指的,應該是自己和雲蕭的對話吧。
她沒瞞著,淡淡地開口道:“沒有,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他彎了彎唇,放下杯子,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哪裏不清楚?說出來,我會告訴你。”
“是嗎?”丹珠質疑地看著他。
“……”葉瑾沉默下來,抿著唇,坐在那裏很安靜地望著她。
良久,他終於開口,“知道我的身份後,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丹珠看了看他,不答反問,“你希望我說什麽?覺得你很厲害,是皇帝的親信,還是別的什麽?”
葉瑾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忽然起身,走到她麵前停住腳步,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真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他說著,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輕撫她的臉,卻被她條件反射地避開了。
葉瑾的臉色唰的變得有些緊,眼裏閃過一抹黯然,隨即消失。
他笑了起來,眸底卻無半分的笑意,“你就這麽排斥我碰你?”
丹珠定了定神,臉側到一邊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吃過飯了嗎?”
他眸光一閃,捏住她的下巴掰過來,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他問,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莫名複雜。
丹珠笑了笑,“沒有,我生什麽氣?”
“既然不生氣,為什麽不願意看著我說話?”葉瑾盯著她的臉,不願意放過這個問題,“是因為我之前不願意同你說的緣故嗎?”
“我真的沒生氣,隻是有些意外而已。”丹珠見他臉上掛著‘信你才有鬼’四個字,隻得又補充道:“你的身份不能隨便曝光,這個我能理解的。”
葉瑾沒再出聲,隔了片刻,才不鹹不淡地接下去道:“走吧。現在出發,應該還能趕上宵禁的時間。”
“走?”丹珠聽他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麽一句,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去哪?”
該不會是要會葉府吧?那怎麽行,她好不容易編了借口到這邊來的。
丹珠正想開口說點什麽,葉瑾接下來的話安撫了她不安的心,“碧濤山莊。”
她怔了下,訝異地望著他,不明白為什麽忽然要去那個地方。
“收拾東西,待會就出發。”葉瑾鬆了手,轉身又回到剛剛的位置,優哉遊哉地繼續品他的茶。
丹珠默默地在心裏腹誹了一下,還是乖乖地依言進了內室收拾行李。
出了門,路過柳瀟的房門時,丹珠朝那邊看了一眼,想到了什麽,下意識地問道:“那柳大哥……”
“別理他,他不是累了麽?就讓他在那邊睡大頭覺吧。”葉嘴角一撇,神色相當地冷淡。
……丹珠默默地收回目光,跟著他一起下了樓。
到了一樓結賬,掌櫃劈裏啪啦地打起了算盤,在他準備將柳瀟的費用一齊算進去時,葉瑾冷不防開口,“我隻出我自己的那一份。”
掌櫃動作一頓,雖然心裏覺得疑惑,但也不敢多問什麽,默默地撥了幾下算珠,然後報了一個整數。
一直在旁邊默默盯著他算賬的丹珠聞言,斷然開口道:“多算了二兩三錢。”
掌櫃頓時有些掛不住臉了,他坐鎮這個位置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質疑他的專業水平,當下麵色就變得不怎麽好看了。
本想說不可能,但是一看到旁邊芝蘭玉樹的貴公子葉瑾,他不得放低了姿態,清清嗓子恭敬道:“不會有錯的,我已經摸了三十年的算盤,定不會算多了你們。”
“真是算多了,”丹珠態度很堅定,這個差價雖然對葉瑾而言簡直九牛一毛,可對她這種貧農階層的人來說仍是筆不小的數目,忍不住就堅持了起來,“反正現在也沒別的客人排隊等你結算,你不如再算一次吧。”
掌櫃見她態度堅硬,隻得將這幾天的吃住用重新核對了一次,末了,他看到算盤上顯示的數字時,一張老臉忍不住泛起了紅,還真的多算了二兩三錢。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了,他偷偷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慚愧地說道:“實在對不住……是我老眼昏花了。”
丹珠本來也沒有要鬧事的意思,見他認錯了,也就輕描淡寫地將事情過了,“沒事,下次注意點吧。”
掌櫃知道自己遇上了個眼尖的,哪裏還敢擺什麽譜,漲紅著臉連連應下來。
葉瑾意外地看著丹珠,他剛剛一直想著心事,倒也沒去關注掌櫃那邊怎麽算的,倒是讓她看出了問題來。
出了客棧後,兩人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葉瑾看了眼身邊的人,難得地讚歎了她一句,“以前學過算數?”
丹珠垂頭看腳尖,不置可否地說:“學過一點。”
葉瑾朝她笑了笑,倒也沒再問什麽,從旁邊的小書架上隨意抽了話本子翻閱起來。
還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丹珠沒他那麽好的定力,讓她在這麽咣當咣當的車廂裏看書,肯定沒幾分鍾就暈得想吐的。
沒事做,她索性掀開簾子,就著外麵的風景開始回憶當年,
在現代世界時,她是個理科的高材生,一路保送讀博,在她上輩子的近三十年裏,除了讀書就是讀書,完成學業後,順利進入了世界五百強企業,憑著優秀的硬件能力,一路破關斬將,直逼亞太區域ceo的位置。
在上輩子那三十年的人生,她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學習和工作,不要說談戀愛,她連多看一眼男人的時間都沒有。初戀就是因為她太忙總沒有他才提出了分手,丹珠當時一門心思想要在事業上傳出一番名堂,恢複單身後剛好合了她的意,這樣她就不用在分神去考慮戀愛和男朋友的事情了,那之後,她也就再沒有找過了。
所以,真不怪她一開頭就用那麽笨拙的方式去引起葉瑾的注意,她一個隻會讀書工作的理科女,除了大膽告白,也想不到別的好方法。
在做那件事情之前,葉家的三個少爺她都做過仔細的調查,大少爺和二少爺早已妻妾成群,那群女人各個都是宮心計的一把手,那兩少爺的後宮本來就人滿為患,她這樣的要是再去摻一把,肯定被那兩房的女人給弄得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而三少爺葉瑾相對簡單了許多,行蹤不定,一個月能有三四天在家都算不錯了,而且不近女色,葉家三個少爺隻有他沒有娶妻納妾,放眼整個景陽苑也就一個小廝。
她雖然覺得奇怪,但這個人經常外出,她掌握的信息實在有限,
當時時間緊迫,丹珠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也就隻好決定放手一搏了。
結果證明,她那會要是知道葉瑾是這樣腹黑摳門記仇又可惡的人,就算麵前有三個張老爺等著,她也絕對不會對葉瑾生出任何的心思。
氣氛實在太安靜了,靜得丹珠都開始覺得有些乏味,捶了捶做得有些發麻的大腿,她主動打破了趁機,隨便扯了一個話題問道:“薛師傅看起來好像隻擅長醫術啊,你的武功是誰教的?”
聞言,葉瑾維持著斜躺的姿勢,不緊不慢地翻了一頁過去,“教我武藝的有好幾個,自成一派,沒有絕對的門路。”
丹珠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問道:“那你雖然拜了薛師傅為師,可我怎麽感覺你好像並不熟醫術?”
葉瑾眉毛一挑,含笑證實她的困惑,“你的感覺沒有錯,我確實隻會下麻藥。”
“那你……”丹珠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且不論江湖盛傳的一代神醫怎麽會輕易收了他,但這廝霸占著人家求之不得的位置卻不肯好好學習,也太浪費資源了吧?
“早幾年,師傅對外宣稱隻治療本門派的弟子,我當時中了毒,為了解毒便隻好拜他為師了。”葉瑾將話本子合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她說道:“過來,給我揉揉。”
丹珠鬱結,隻好認命地爬過去,一邊幫他揉著額頭,一邊板著臉沒好氣地問道:“那你的流氓是跟誰學來的?”
活那麽嫻熟那麽溜,肯定是有人教他的!
葉瑾輕笑了聲,頭枕著她的膝蓋,仰著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跟誰學,看到你,自然就無師自通了。”
丹珠氣得要去打他,卻讓他笑著坐起來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