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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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陳盧兩位夫人氣怒回了自己宮中。
你去, 現在立刻出宮,去盧家拜見大老爺,把剛這事兒說與大老爺聽,請大老爺明天一早立刻覲見陛下,這事兒該做個了斷了。本宮再不能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拖著!”盧夫人立刻派了人出宮。
陳夫人則急急鋪紙研墨,給忠心於她的幾位老弟兄寫信。寫著寫著,淚就打濕了紙麵。便撕了另寫。寫了改, 改了寫, 一直到三更天上,也沒寫好一封。
夫人, 其實丞相說的沒錯。”得用的宮人開解她:“雖說是原配, 若說是真心喜愛, 老早就尋回來了,哪兒還能等到今天。不過久別重逢, 一時新鮮罷了。奴婢還尋思著,陛下這人啊,最是記仇的。這劉氏在微末之時拋棄了陛下,陛下現下,會不會是想先給她點好兒, 把她捧起來,然後再把她踩進泥裏, 這樣才解恨呢!”
會是如此嗎?”陳夫人聽住了, 眼中的淚收了收。
卻還是意難平。“都這時候了, 聽著欽安殿那邊還鬧騰的很。”她起身站在窗前遙望欽安殿:“叫個人去探聽下, 他們在鬧些什麽。”
便派了一個太監去。不一時急急回報道:“了不得啊夫人!陛下與那劉夫人,倆人足足喝了兩壇最烈的昭陽紅,然後,然後酒勁兒上來了,倆人非叫搬來梯子爬上了欽安殿房頂上去!在那房頂上還一個勁兒地手舞足蹈”
什麽!”陳夫人霍地站起:“就沒人勸著陛下麽?那劉氏也肯?”
嗐,奴才聽吳用公公意思,這主意還就是劉夫人出的呢!”太監跺足道。
這,這劉氏怎麽這樣!”陳夫人再顧不得其他,拔腿就往欽安殿而去。
到了欽安殿,果然見一殿宮女、太監、侍衛,都在殿外麵膽戰心驚地仰頭看著。而那高達數丈的大殿屋頂上,景泰帝正和劉桂蘭歡樂地跳蓮花落,不時還擺個白鶴亮翅、犀牛望月、懶驢打滾
陳夫人捂著心口,差點沒暈過去。
哎喲喂,我的夫人啊,您可來了——可不是小的找您來的啊!”吳用見了陳夫人,如同見了救星:“陛下他下了旨,不許小的們去找人,否則就把小的們全砍咯!”
陛下若有個三長兩短,把你們所有人誅了九族都不夠的!”陳夫人深吸一口氣,朝著上麵喊:“陛下,陛下這外麵冷,陛下和劉姐姐快下來吧!”
玉妹子來啦!”景泰帝搖搖晃晃地低頭看看:“玉妹子,你上來,這上頭可好耍了!你上來才能看見,這天有多麽大,這皇宮,有多麽大,朕這天下,有多麽大!!”
是呢,小二哥,你最大!”劉桂蘭一把撲景泰帝身上,差點沒把景泰帝撲倒。她還哈哈傻笑:“小二哥,我好快活!做夢也想不到,這人世間,還有這樣的快活!”
你還想要啥,你說,你盡管說!”景泰帝豪邁地道:“如今再沒有俄做不成的事兒!”
我,我想飛!我要飛!”劉桂蘭高高舉起雙手。
好,我讓你飛,讓你飛!”景泰帝猛地抓著她腰把她舉起來。
然到底不是年輕時候了。腰上一聲哢嚓,景泰帝頓時摔倒下去,倆人滾成一團滾落到屋簷上!
陳夫人眼前一黑,也癱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沒事,陛下沒掉下來!”宮人們七手八腳地扶住她。
陳夫人視野好不容易恢複清朗,定睛一看,果然倆人躺在屋簷上止住了身形,並沒掉落。此時正一起哈哈大笑。
陳夫人又是後怕又是氣恨。“劉桂蘭,陛下若有個好歹,我和你拚命!”她跺著腳罵。
喲喲喲,你這小妖精還挺心疼你的哈!”劉桂蘭淡定支起身子,把景泰帝一推,景泰帝咕嚕嚕又滾落一陣,眼見著到了屋簷邊緣。“你來跟我拚命啊,你來啊!”她朝著陳夫人勾手指。
桂蘭兒,你淘氣!”劉桂蘭這樣拿他命不當回事兒,景泰帝卻愈發高興。
陳夫人簡直氣暈。宮人們再怎麽勸阻也不聽了,把披風一解、袖子一捋,果真去爬那梯子。
喲,小妖精,還真敢上來啊?”劉桂蘭爬行到梯子旁邊,蹲著托腮看著:“爬快點,你倒是爬快點啊!嘖嘖,看這扭腰擺胯的小樣兒,這時候還顧著勾引男人呢!”
劉桂蘭你給我等著,上去我撕破你嘴!”陳夫人風範盡失,破口大罵。然激動之下,一腳踩空,拉著梯子摔了下去。
好在爬的尚且不高。陳夫人人還清醒著,隻腿痛的鑽心,也不知道是扭了還是斷了。
陛下,陛下!”一片慌亂中她傷心欲絕地呼喚景泰帝,然未得到任何回應。“夫人,陛下看著,似是在上麵睡過去了呢!”宮人道:“夫人身子最要緊,還是先趕緊回宮宣召太醫視診,別的且再說吧!”
陳夫人便這麽淚水漣漣地給抬走了。
哈哈,好玩,太好玩了!”劉秀蘭在上麵連蹦帶跳的。“小二哥,小二哥!”她又湊到景泰帝身邊,捏住景泰帝鼻子,死活把景泰帝弄醒:“這兒玩兒夠了,還有什麽好玩的不?”
啊,啊,還要好玩的?”景泰帝盤坐起來,揉著惺忪睡眼。
此時遠方天際已露魚肚白。龐大富麗的京城展露頭角。景泰帝突然有了點子:“秀蘭兒,俄要給你看,俄做皇帝的排場,大排場!”
此時此刻,含冰宮中周玄還摟著媳婦兒睡的香——這晚上他睡的太香了。而宮外丞相府中,範信芳已經醒了。他和周玄相反,這一晚上輾轉反側,腦子裏一刻沒停下,做夢都在想,如何化解眼下局麵。
穿衣服的時候他還在想,今兒個盧氏陳氏肯定得來人到皇帝麵前鬧,先把人截下,分而化之
就聽遠遠的,一陣洪亮鍾聲響起。一連九聲,又是九聲一連九遍——
範信芳的臉色變了:這鍾聲代表著發生大事,皇帝大召群臣啊!
他衣冠都沒整好,連滾帶爬就往外跑。
外麵,達官顯貴聚集的內城,所有人顯然都被這鍾聲驚動了。“範相,發生何事了?” 數位重臣看到範信芳,急急跟在了他身後。
宮中最隆重的大殿,紫宸殿,十二扇金絲楠木大門豁然洞開。高高在上的皇帝寶座前,放下一幕珠簾,珠簾之後隱隱見景泰帝已坐定。
他竟能這個時候起身,果真是發生大事了。範信芳琢磨著:難不成,短短一夜之間,為著後位已發生了變故?
幾乎在範信芳到達的前後腳,其他三公九卿朝廷重臣也都到了。範信芳便引著群臣,以君臣之間最高禮節,三跪九叩,山呼萬歲。
萬歲之聲重重回蕩在大殿中。即將落下之時,卻又被新的喧囂接替。眾臣回頭一看,頓時都倒吸一口冷氣:大殿之外,一隊隊披堅執銳的士兵正迅速跑來。看服飾,並非平常負責皇城及京城防衛的禁軍十二衛,而是駐紮於城外的京軍!
京軍,那是百戰沙場的虎狼之師,也是景泰帝的親信。宮變!清洗!屠族!立刻這些字眼浮上眾臣腦海。個別人,如得了盧夫人信本準備一早進宮找景泰帝要說法的盧家大老爺,此時雙股戰栗汗出如漿。
士兵站滿殿外廣場,亦跪拜山呼。他們的聲音落下後,大殿中死一般沉寂。終於景泰帝發話了:“眾卿可知,朕大動幹戈宣召眾卿,所為何事?”
臣等不知,請陛下示下!”眾臣不約而同道。有人緊張的幾乎要暈倒了。
不知道麽?”卻聽景泰帝話鋒一轉:“不知道就好好想想吧!”語畢,就見珠簾後人影閃動,皇帝走了。
眾臣麵麵相覷:這,這到底是怎麽個說法?
莫不是,陛下已察覺某的事情?亦有不少人心中如此想。
他們豈知,不遠的後殿裏,鬧了一夜,頭也沒梳、臉也沒洗,略比爛泥強一點的景泰帝,正得意洋洋地與劉桂蘭道:“如何,桂蘭兒,見識了吧,這就叫個做皇帝!”
威風,當真威風!”劉桂蘭呱呱拍著手:“那些大官兒,連頭都不敢抬!頭上嚇的都是汗!還有些渾身都在打顫兒,就怕沒尿褲子了!”
看到俄的兵了吧?都是一個頂十個的好手!”
嗯嗯!好一群精壯漢子!絕對一個頂十個!”
什麽?你就是給她耍耍皇帝威風?”憂心忡忡、下了死諫決心過來的範信芳,在門外把他們的話盡收入耳中,氣的一腳踹開了門,指著景泰帝鼻子罵:“好的不學,還學會烽火戲諸侯了你啊!”
那啥,你嫂子麵前,給哥點麵子”景泰帝一把握住他手,順勢就把人往外推。
這不是兒戲!”範信芳推開他。
俄知道,這不是也沒露陷麽!”景泰帝賠笑:“你再嚷嚷,讓人聽了去,可就露陷了啊!”
範信芳憋的滿臉通紅。
喲,這是誰啊?”劉桂蘭走過來掛在景泰帝肩上,媚眼如絲地看著範信芳:“我咋瞅著比你這皇帝還威風?”
是我的結拜兄弟,名範信芳。咱們跟親兄弟一般,誰威風都是一樣的。”景泰帝笑著解釋道。
而範信芳給劉桂蘭這瞅的忙不迭地側身回避,作了個揖:“拜見嫂嫂。”
哦,是叔叔啊,叔叔好!”劉桂蘭逼近兩步,身子軟綿綿地、沒骨頭似地回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