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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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沂春的媽媽安可以前也是個女明星,少女時,她自恃有張繼承自父母的漂亮臉蛋,又能跳會唱,想要當女明星,那時候內陸娛樂產業並不發達,她帶著存款, 獨自跑去港台發展。
她孤身一個女孩子確實很不容易, 又沒什麽後台,靠媽媽給一個移居香港的舊識寫了封信和禮物拿到了最開始的小角色。因為是混血兒, 她膚白如雪, 腰細身長,開始可以仗著美貌,慢慢蹉跎到二十六歲, 還是個小明星,媒體嘲她是北姑,她因為不是港台人,一直隻演配角。
然後……然後她就嫁人了, 嫁了她的第一任丈夫,生了謝沂春, 離婚, 又出來工作。三十三歲認識了第二任丈夫, 馮長齡。
年紀大了以後, 她看著屏幕上自己拍戲時的近鏡頭,就算是擦了米分外加打柔光也遮不住她年華已逝的事實。那顆曾經孤高的心早就被磨平了,索性收心,把重心轉向家庭,她這把年紀也不可能紅了,於是跟著丈夫做幕後。
這卻是個好時機,那時候內地的娛樂事業百廢待興、冉冉上升,誰能想到過了十幾年,就翻天覆地了?
她現在確實是個大忙人,手上一把資源,比以前當小明星的時候風光,誰見了她都得尊稱一聲安姐的。
這不前些日子新戲剛開機,忙得焦頭爛額的,本來就很煩了,她實在沒心情哄那個便宜兒子。於是把事情甩給了助理小王,讓助理訂酒店和接待。
小王去接了謝沂春和他外婆,把人安置在酒店。先休息,洗個澡,吃個飯,再說帶他們去劇組探班。
謝沂春嘴上沒說想見媽媽,但是打扮得都比平時精心,他記得自己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大概四五歲吧,他纏著要媽媽抱自己,媽媽厭惡地說:“你長得真醜。”
別的都記不清了,那句話記得格外清楚,就算後來好多誇他長得帥長得好看,就算他長大以後知道媽媽那麽說是因為他小時候長得和謝浚特別像,他還是覺得很難過。
這次媽媽也沒有來。
外婆問來接他們的小助理:“安可人呢?”
助理小王陪笑說:“安姐實在太忙了,實在實在走不開,讓我來接你們。”
謝沂春抱了抱外婆的肩膀:“那也沒辦法嘛……外婆我們先去酒店吧,坐了那麽久車我很累了,我們休息下吧。”
又對助理小王笑了下:“行李挺多的,你拿不過來吧,我幫你一起拿行李。”
到酒店安頓下來以後都是晚上了,那麽晚了,他更不好意思去打攪媽媽,和外婆道了晚安就去睡了,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起了床,洗漱,穿戴好,和外婆吃了早飯以後,助理小王就來接他們了。
到了劇組。
人很多,像是一隻隻勤勞的蜜蜂,穿梭來去,各做各的,條理清晰。
謝沂春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小王把他們帶到一個房間,給他們沏了一壺茶,讓他們先等一下。要見到媽媽,他有點緊張,不知不覺半壺水下去了,結果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見人來,外婆想打電話問問,被謝沂春勸住了:“媽媽本來就很忙了,我們等一會兒吧。”
謝沂春水喝得太多,想上廁所,他擔心離開的時候媽媽找過來,可又憋不住,忍了會兒,還是去廁所了。
出去以後他找了個路過的叔叔問路,廁所還挺遠的,繞來繞去地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地方,解決以後出來,謝沂春對著這廊腰縵回簷牙高啄的院子走廊就茫然了,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周圍又沒有人。
還是先到處走走,謝沂春準備先找到個人再問問,大概走了五十多米,他見著一個人影,如獲救星般的迎過去,還沒開口,對方就問:“你是誰,怎麽跑到這裏來?”
但是見謝沂春長得這般漂亮,覺得他不像是偷跑進來的米分絲之類的,似乎還有點讓人覺得眼熟。
謝沂春說:“我是來找我……”
他想說是來找媽媽的,不敢說出口,話到了嘴邊拐了個彎,變成了:“我是來找安可的,她認識我的……”
“哦,是你啊。安姐交代過的。你怎麽才到啊?”對方恍然大悟說,“那快跟我走,你怎麽跑這麽遠,都在等你呢。”
謝沂春一聽,知道自己又給人添麻煩,臉紅了下,說:“我早就到了,剛才去上廁所,不小心迷路了。”
“好了好了,快跟我過來吧。”那個人說。
謝沂春趕緊跟著這個人,左拐右轉,越走人越多,走廊那邊院子裏都是工作人員在忙活,從一個十字路口經過的時候,有兩個工作人員抬著一扇屏風走過,謝沂春趕緊後退幾步讓開,再跟上前麵的人。
他們到了另一個大院子裏,門半掩著,推開門,一個大約有三百平米的大房間,一排排落地衣架掛滿了戲服,外麵再用透明的塑料薄膜蓋住擋灰。
戲服後麵人頭攢動。
謝沂春問:“安可呢?”
那個人說:“你衣服換好了妝畫好了再去見她啊,總得走個過場啊。”
謝沂春“啊?”了一聲,還想問,那個人轉身匆匆走了,他愣了下才跑出去追,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謝沂春心裏著急,一摸兜,壞了,手機落在茶廳了。他就往回走,想問人借個手機,剛走幾步,一個大姐姐把幾件衣服往他手裏一塞:“自己去換?穿得來嗎?要人教嗎?”
謝沂春目瞪口呆,又把衣服塞了回去:“我不是來試鏡的。”
“你不是來試鏡的,跑這裏來幹嘛?”大姐姐皺眉,沒好氣地凶他。
“小春?”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謝沂春轉過頭,和站在門外的男人打了個照麵,老老實實打招呼:“叔叔好。”
“導演好。”
“馮導好。”
“你怎麽在這啊?”馮長齡溫和地笑了下,“你媽媽還去找你們了,你怎麽跑這來了?迷路了?”
他和工作人員說:“這是我家孩子。你們安姐的大兒子。”
謝沂春突然感覺,原先對他視若無睹又或是並不在意的周圍人瞬時看他的目光就變得無比友善和親切了。
洛寒的生日在十月十日,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禮物,謝沂春捏著剛拿到手的片酬,挑挑撿撿一個月,買了一支江詩丹頓的機械表。
女人買包,男人買表。他買不起太貴的,把賺來的十萬多片酬都花進去了,買完隻存折裏隻剩下幾千塊。
以前他從沒存過錢,每年洛寒生日,手上有多少錢他就花多少錢,有時候還要問外婆要,這是他頭一回攢那麽多錢,也是頭一回給洛寒買這麽貴的禮物。
可他還是擔心,他問瞿正秋:“你給你好朋友送什麽禮物?”
瞿正秋說:“我家裏窮你知道的,我不參加別人的生日,我自己也不和同學朋友辦什麽生日,這樣他們不用送我禮物,我不用送他們禮物。我媽媽會給我做碗麵吃,我就很開心了。”
謝沂春覺得這個回答很有參考價值,洛寒之前就罵過他不會照顧自己,那他也親手給洛寒做點什麽?湯麵什麽的不好放,謝沂春決定做個蛋糕。
於是拿剩下的幾千塊報了個西點班外加買材料,每周末都不見人影,跑去學做蛋糕。
洛寒不知道他在忙活什麽,鬆了一口氣,以為謝沂春是放棄追逐自己了……謝沂春這時候果然還是小孩子,沒有後來那麽多年的糾纏,也沒多喜歡他,一下子就讓他放棄了呢。他還以為謝沂春有多喜歡他,原來不過如此。
他回來之後跟阿姨打聽了才知道謝沂春整個暑假也都在外麵玩,好像是跟他外婆一起去旅遊了。搞得他有點尷尬,覺得自己怪自戀的。
晚上放學回來寫完作業了就在廚房處理各種材料,做了一堆失敗品,有的還可以就拿去給外婆獻寶。
暑假拍了兩個月的戲沒讓他覺得自己變成了演員明星什麽的,也許是因為他從小到大參加過不少唱歌跳舞的比賽,也許是因為他家生活環境比較特別,他外婆拍戲過,他媽媽拍戲過,那他拍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家裏人沒當這是一回事,他也無所謂。拍戲對他來說和參加個課外活動或者說打了份短工沒太大區別,就是賺的錢比一般打工要多。
謝沂春沒和別人說自己暑假跑去拍戲了,班上沒人知道,他上學期期末爆種考了太好,暑假光顧著拍戲,也就剛把作業寫完,沒預習新學期的課,開學了聽說好多同學放假都上補習班先學過了,他害怕成績掉下來會被洛寒瞧不起,每天往死了k書,下課除了上廁所都不出去晃了,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書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