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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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離陷入沉思,紗姑娘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兩個素未謀麵的人,怎麽會對另一方產生恐懼?

    萬宗安是天下皆知的文學大儒,各方學子,無不對他景仰有加,從未有惡名傳出。

    蒲先生與萬宗安定然認識,但蒲先生閃躲的眼神說明他並不想對自己提起這件事。或者是因為有外人在場,他不方便提。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等一等,跟蒲先生方便的時候,親自對她說。

    “不管他們是不是認識,他既然暫時不想說,你也別追問。”關離囑托紗姑娘,希望她不要刨根問底。

    紗姑娘神情諱莫如深,盯著離好一會兒,半響才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果他背後真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說不定會危害到承王。你與承王已經是這般關係,難道說,要忍心傷害他?”

    當然不願意,可關離相信蒲先生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也不會做出傷害梁融的事。他她微微一笑,十分自信“我信任蒲先生,他定然不會傷害梁融。”

    紗姑娘歎息一聲,“但願你的信任是值得的。”

    日頭很快西落,到了晚飯時刻,梁融踩踩著點回來。進門第一眼,就望到正在院子裏慢慢走動關離。

    “怎麽樣,感覺好些沒有?”梁融上前扶住她,溫聲詢問。

    “早就沒有大礙,是你們太緊張。”關離含笑,略帶撒嬌地看著他。

    兩人相視而立,滿是柔情蜜意。

    “快過來吃飯,不要再看了。”紗姑娘越來越受不得,這兩人越發膩歪的勁兒。

    從前不以為然,覺得沒什麽,現在天天對著兩人秀恩愛,她隻覺得自己多餘的不能再多餘。

    不行,還是趕緊找個地方搬出去再呆下去。她還沒有要走,隻怕梁融就要開口趕人。

    觀宇心中也有這種想法,每次主子跟阿離姑娘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就將他趕得遠遠的,好像他是一個多麽礙眼的東西。

    觀宇不覺委屈,哎,這府裏以後就要有女主人了。他是高興又惆悵,高興的是自家主子,可算是要成婚。惆悵的是,這主子,八成婚後,再也不需要他隨身伺候。

    觀宇甚至能夠預感,自己坐冷板凳的日子不遠。

    關離心中可沒他們這麽多怪怪的想法,她一邊吃飯一邊對梁融說起老乞丐的身份往事。

    “我想當年的事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老乞丐不會提到什麽罪人證據之類。”

    梁融一邊聽,一邊心中細細分析這件事情的可能性,等關離說完,他才柔聲囑咐道“這件事我知道了,後麵的事你就別操心,安安心心把身子養好。”

    經此一事,梁融巴不得關離隻專心養傷,其它閑雜事都不要叨擾阿離。

    “可是.....”

    “沒有可是。”梁融不等關離把話說滿,霸道打斷她“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會處理,你不要多操心。你現在最主要的,是安安心心把身體養好,我可不想再將婚期延後。”

    說著,握住阿離的手,曖昧對她使了個眼神。

    關離不覺又想起夢中那羞人的畫麵,梁融話裏的意思,分明是在說,身子養不好,到時無法順利洞房花燭。

    沒有洞房花燭夜的新婚,可不算完整。這次不就是,婚期延後?

    關離羞憤瞪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不再反駁。

    橫豎這家夥決定的事情,從不允許反駁更改。性子霸道的很,的確是個皇族王爺。

    而此時縣衙內,黑青跟蔣騰正在用膳,一邊吃飯一邊聊著事情的進展。自從蒲先生到來,對新藥的研究完全是突飛猛進。這是一件令人大喜的事情,但是因為藥材缺乏,製藥被迫擱置下來。

    原本押送藥材來的方居勝,因為島上的貿易事物暫時脫不開身,隻能托人將貨物送來。

    但他送來的藥物中,依舊沒有蒲先生需要的那幾味。黑心已經派人送信,讓方先生再去尋找這幾類藥材,有多少要多少,務必及時送到許容縣。

    兩人正說著,侯三突然衝進來“幫主,有可疑。”

    不等兩人問話,侯三趕緊將門窗都關好,確定無人偷聽才小聲道“那個,那個桑青子恐怕有點問題。”

    兩人這段時間忙於解毒救災的事情,幾乎都快忘了,有桑青子這個人。“他還在許容縣?”

    “幫主,瞧您這記性,不是你讓他去找墓道口嗎?”侯三咳嗽一聲,自家幫主真是忙糊塗了。

    黑心拍拍桌子,恍然道“對對,你瞧我的記性,都忙暈了。說說吧,他有什麽可疑的?”

    蔣騰也猛然想起桑青子這人,侯三要是不來稟報,他都快忘了,桑青子正奉命查找墓道口。

    侯三小心翼翼看一下周圍,自從之前的內奸事情之後,他們做事說話都小心許多。“是下麵的兄弟來跟我說的,這段時間大家不都忙著解毒的事麽,按道理出了這樣的事,老百姓都是人人自危,誰不是躲在家裏不敢上街,生怕遭遇不測。”

    “可是桑青子倒是十分奇怪,偏偏趁著夜裏,人注意的時候出去。這還不算,我聽下麵的人說,他似乎還專門去那幾家死人的地方踩過點。”

    “踩點,怎麽說?”所以踩點,更像是道上小賊的做法。找了一家覺得不錯的,人家,連著幾天去觀察,摸清那家人的作息時間,什麽時候有人,什麽時候沒有人,家裏有財產狀況。

    然後找一個方便的時機,偷偷潛進去偷走財物。

    他一個道士,接二連三,好幾個晚上都去這幾個地方踩點,不奇怪嗎?

    “興許他隻是掐好時辰,去看一看。你也說那幾個地方死了人,對道士而言,那就是大凶之地,他們怎麽會不講究時辰?”黑青以為,這好像也不算什麽太可疑的地方。

    “我讓他去找墓道口,他又將這無極陣說的神乎其神,也許正是這個時間點,比較好找到入口呢?”蔣騰倒是聽過一些盜墓的事宜,是說有些墓葬口要掐著點的時辰去找,要有什麽天時地利,才能夠順利找到方向。

    所以桑清子這個舉動,真算不得可疑。

    “瞧您二位說的,如果真的沒有疑點,我能這麽火急火燎前來報信?”侯三聲音微微抬高幾分,以示不平。

    兩人看著他,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真正讓我們感到疑惑的是,桑青子分明已經發現我們在跟蹤,卻偏偏還裝作若無其事,不斷的去踩點。”

    “我們開始也以為他心中坦蕩,沒有什麽問題,可是當我們把人撤走之後,又有人發現他悄悄去了書院。”

    “他不去別的地方,直奔何先生的書房。下麵人跟我說,他那樣子簡直是熟得不能再熟悉。”

    “這一點你們難道不覺得可疑,他可是說了,從沒有到過許容縣。”

    一個嘴上說從沒到過許容縣的人,卻對何先生的書房如此了解你,進書院別的道不走,隻奔何先生的書房。

    這的確是個大疑點!

    二人放下碗筷,微微沉默一下。“先讓人盯著他,他想做什麽隨他去,不要打擾他,我倒要看看,這位高人,是何來曆。”

    一個青衣布衫的男子匆忙從街頭跑過,他的身後是好幾個黑衣侍衛。

    無論身後的侍衛怎麽叫囂,讓他站住,男子就是一路狂奔鑽進小巷。眼看就要逃脫侍衛的追捕,男子滿臉欣喜,卻不想一個拐角,被人狠狠一腳踹翻在地。

    侍衛匆匆跑上前,將男子摁在地上。侯三一腳踹在那人身上“跑啊孫子,腿不是挺長嗎,啊!”

    真是奶奶的熊,這幾天大肆抓捕,散布流言,到處亂竄的不明人士。這幫孫子有幾個跑的比兔子還快,好在自己機警,到處布置陷阱。

    男子被抓,依然不依不饒,喊道“你們憑什麽抓我?犯了什麽罪?”

    侯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人後腦勺上“讓你說話了嗎?犯什麽罪?等你到了就知道。”

    說罷,命令手下人將這小子一起帶回衙門。

    一行人加快腳步回到衙門的大牢,在那裏已經抓了好些形跡可疑之人。

    黑青邁著步子走進大樓,一眼看過去,眉頭皺起來,看到這一屋子的腦袋,他就頭痛。人是穿了不少,但大多都是小嘍囉,能用的沒幾個。

    這麽一直關下去也不是辦法,費糧錢不說,還得費人力守著。

    想想黑青走進大牢,對著一眾無嫌疑犯道“抓你們來也沒有別的原因,隻有一個理由散播謠言,妖言惑眾。”

    眾人一聽,變著法的喊冤,哀嚎遍地。一群大老爺們兒哭喪,聲音比女人還厲害。

    黑青不耐煩,狠狠擊打兩下牢門,揚起燙紅的烙鐵大罵“哭哭哭,哭什麽哭,都他娘是娘們轉世是不是。”

    “別他娘裝傻,老子知道你們就是幫拿錢辦事的嘍囉。我也不為難你們,隻要你們告訴我消息是從哪兒來,誰讓你們傳的消息,你們今天就能離開。要是有那嘴硬的,要給人家生抗,那就讓他試試這烙鐵燙肉的滋味。”

    說罷,那老鐵就狠狠落在一旁,高高掛起的豬蹄上。收膠的滋味跟冒出的煙,嚇的那些人,往後一退。

    這些人忍不住麵麵相覷,還有些猶豫,一個清瘦的男子,大聲叫嚷“我說我說我都說,大人,您說話屬實嗎?我知道我說的就能放我出去?”

    “廢什麽話?老子忙得很,趕緊你說。”黑青不耐煩,隻想趕緊把人找到,把這一幫吃幹飯的家夥都趕出去。

    “是盧爺,是盧爺讓我們傳的消息。他給了我們一人一兩銀子,讓我們把這件事說得天花亂墜,越恐怖越好。”清瘦男子毫不猶豫報出一個名字,開玩笑,才一兩銀子,他犯得著替人賣命嗎。

    “盧爺,哪個盧爺,幹什麽的?”黑青沒聽過這個名字,他看向侯三,侯三也搖搖頭,表示不知。

    “就是西邊,灌陽街上,有個中人,人稱盧爺,長得高高大大,那一帶房屋租賃,買賣下人,都給他管。”清瘦男子想了想,又道“您隻要去西邊灌陽街上一問,人人都知道那盧爺住在何處。”

    “大人,您要知道的,我可都說了,我現在能走了嗎?”

    黑青不說話,又看向屋內其他人“你們呢?還不準備說?”

    見有人開口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藏著噎著,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將盧爺爆料出來。

    見他們眾口同聲,都指向這個叫盧雲的人,輕輕微微點頭,對侯三道“你現在立刻著人去西邊,查一查這個盧爺,要是真的有這個人在,現在就放了他們,這要是有人敢騙我.....”

    黑青扯出一個犀利猙獰的笑容“那老子就得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眾人對他的表情嚇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侯三的人很快出現在灌陽街上,果然如那人所說,這一條街上沒有人不知道盧爺的。

    他順著眾人指的方向找到盧爺家,可推開門進去一看,盧爺已經死在那裏。

    又做了一場無用功,黑青氣不打一處來,可還是忍著脾氣將那些嘍囉全部放出。

    重要的是,蒲先生一直在進行,奈何材料還沒有齊全,所有的藥都隻是半成品。

    人人都等著方居勝的藥材送到,一時間,眾人無事可做,楊蓉正好找來蒲先生,問了他一些相關事宜。

    “上次情況匆忙,一直來不及感激先生,本王以茶代酒,多謝先生對阿離的救命之恩。”許容縣城內最大最好的酒樓裏,梁融命人布置了一桌酒席,專門感激款待蒲先生。

    蒲先生溫和笑笑,態度禮貌疏離,別看這一桌子好酒好菜,弄不好,這怕是個鴻門宴。

    “王爺,客氣了。我說我與阿離交情非淺,便是個陌生人,蒲某作為一介大夫,自當盡力相救。”

    梁融含笑,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等蒲先生喝下酒,他才繼續問“一直來不及問,先生說那藥叫做黃雀,本王雖沒有聽過,可也覺得奇怪。”

    “阿離是聞過那個藥,才暈過去,可是滿城的人,未曾聞過那個藥又是如何中毒的?”

    “這個藥的確稀奇,殿下不知道也是當然。這下毒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讓人拿在手裏一聞,那人就會中毒。第二種,卻是附著在動物身上,一旦有人親密接觸過動物,就會被中毒。”

    “所以說,這毒還真有可能是被下在那些貓身上?”梁融心想,黑青還真是誤打誤撞,找到了下毒方式。

    “不錯,幸好你們將那些貓全部都抓起來,下藥的人十分小心,我若是沒有猜錯,這些貓應該是每天按分量下藥,所以城裏的百姓,並沒有發覺自己已經中毒。隻等時間慢慢累積,毒藥才會爆發出來。”

    下毒者的確十分有心思,按照老百姓聲體內中毒的狀態來看,這要至少下了有半月有餘。

    “阿離那丫頭也是莽撞,她可以說是中毒最重的人。”他那輕輕一聞,吸收的分量,足足比得上人家累積半個月的藥量。

    阿離已經好轉,兩人此時也有心情去開玩笑,聽到蒲先生如此數落阿離,梁融也忍不住笑出聲。

    “那丫頭的確是魯莽了一些,聽說當年她從海上被撈起,還是先生救了她的性命?”梁融扯開話題,問起關離曾經的事。

    “不值一提,真正救她的是那對苗家夫妻。隻可惜物是人非,阿離當時,十分傷心。”苗叔苗嬸的死,對關離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打擊。

    梁融從她平日的態度裏,已經分辨出這對夫妻對她有多重要,要不然,也會一直留在許容,堅持要為這對夫妻討一個公道。

    “先生放心,等他日誌裏的事情了結,我定然會詔告天下,還這對夫妻一個清白。”這件事就算樸先生不提,梁融也會去做。

    算是他代替關離,報答這對夫妻的救命之恩。

    “王爺一諾千金,蒲某在這裏,代苗氏夫妻,謝過王爺。”蒲先生舉起手中的酒杯,感激梁融,先幹為淨。

    梁融飲下手中酒,兩人因為關離的話題,距離稍稍拉近,他再開口,卻轉了話題“不知蒲先生尊姓大名,本王見先生醫術如此高明,想來出自醫學世家,不知是否有興趣入朝為官,為朝廷效力?”

    蒲先生,微微一笑,淡淡拒絕“多謝王爺厚意之十,蒲某閑雲野鶴慣了,受不得繁文禮節的拘束,還望王爺諒解。”

    被人拒絕,梁融也並不著急氣惱,“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強留。先生與萬宗安,萬先生可相識?”

    梁融後麵這句話,讓蒲先生拿筷子的手一頓。梁融看在眼中,心態輕鬆從容,夾了一筷子菜,慢慢吃起來。

    蒲先生微微停頓好一會兒,才穩住心神,迎上梁融探尋的目光。“王爺誤會了,之前萬先生遇刺,蒲某為他整治過,除此之外,我們並無相交。”

    “哦?”梁榮放下筷子,緊緊盯住蒲先生,唇角是意味深長的笑“那先生,為何半夜三更,親自去探訪萬先生?這深更半夜的,先生倒是熟門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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