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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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月的夜晚顯得尤其的黑,特別是在樹木蔥鬱的林子裏,更顯得黑影恫恫,漆黑的嚇人。

    “這裏不好,要快點離開。”那隻發狂的雌鳥最終的目的地一定是這附近,納古本來對棄林就沒有好感,更何況現在危險離他們很近。

    “可天已經黑了,”敵在暗,我在明,在夜裏亂撞,反而更容易被發現。徐飛保守覺得現在應該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天亮了再行動。

    “你背上的傷需要處理!”這恐怕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有分歧。

    大個子之前就發現了徐飛背上有幾道劃痕,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但大個子就是覺得那幾道口子是劃在他心上的,分外礙眼。

    “早不疼了……”之前一係列的事情緊張得讓徐飛忘了身上的傷的問題。現在血止了,他更沒感覺了。

    再說哪個男人身上沒幾道疤,光大個子身上能看到的就有好幾處舊疤,何必這麽在意。

    “天熱傷口容易壞。”納古上前一步,緊貼著徐飛,目光堅定,沒有半點要妥協的意思。

    “……”徐飛覺得大個子倔起來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好吧,聽你的。”他可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僵持在這。

    媳婦兒仰著一張略顯清瘦的臉,皺著眉對自己無可奈何的妥協,讓納古激動得親了下去。

    差一點,如果他當時的反應慢了一點,現在就見不到眼前人了。一想到這,納古就止不住的心慌害怕。

    突如其來的熱襲,讓徐飛的眉頭皺得更緊。他不明白為什麽大個子突然激動了,明明唇是熱的,身體卻在發抖。

    徐飛覺得這時候好像大個子比他更需要安慰,他輕輕拍了拍納古的背,嘴上也順應的承接。

    明明是他贏了,卻弄得好像自己負了他一樣,徐飛被火熱的唇舌燙得緩不過氣來,暗暗在心裏想以後不能這麽慣著他。

    大個子感受到徐飛的氣息,心才開始慢慢恢複平靜。他明白這裏不是親熱的好地方,賺取了一部分的安慰後,戀戀不舍的放開了徐飛。

    來不及吞咽的口水把兩人的嘴巴沾得亮晶晶的,濕漉漉得讓徐飛不自在的用胳膊抹幹淨嘴。

    “既然要走就快走。”徐飛不去看納古的眼睛,這種時候嚴肅認真是必須的。

    納古看徐飛說完,麵色嚴肅的挑了條長滿草的荒道就要走,趕緊把人拉住了。荒草裏麵多蟲蟻,納古記得媳婦兒很討厭那些蟲子。

    “這邊。”大個子拉著徐飛的手腕,挑著草徑不深的地方走。

    天上沒有月亮,大部分的星星也被烏雲遮擋了。徐飛跟個半瞎差不多,隻能依稀看見草木的大致輪廓,有時候還會看錯眼。

    納古隻想著走出棄林的範圍,然後找個避風的地方讓兩個人好好休息休息。徐飛不喜歡被背來抱去,所以他們行進的速度不快。

    “唧唧……”不遠處傳來讓人耳熟的聲音,納古和徐飛對視了一秒,肥啾?

    徐飛在爪子上的時候,不知道上方發生的事,所以對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遇到肥啾表示意外。

    納古卻記得自己讓肥啾躲在羽毛裏藏好。這會兒它出現在這,難道雌鳥也在附近?

    “去看看?”這大半夜的,本來安靜的環境下聽著斷斷續續的唧唧聲,讓徐飛心裏有些毛毛的。

    “等等。”納古鬆開抓著徐飛的手,悄無聲息的爬上樹頭,發現前麵就肥啾一隻鳥,並沒有見到大鳥,才從樹上跳下來,同意過去看看。

    兩人尋著聲音繞了幾個彎,就看到肥啾不顧形象的屁股著地,在地上叫的淒涼。

    “它腿斷了?”徐飛看它沒用腳站著,反而用一種鳥類很難完成的坐姿散在地上,感覺有種詭異的喜感。

    “唧唧唧!”肥啾聽到徐飛的聲音,一下激動的站了起來,不顧身上一身灰和爛葉子就要往徐飛跟前湊,很自然的被納古擋在了一米之外。

    “唧唧唧!!”幹嘛攔著我?!肥啾表示很傷心,之前老媽要找他們算賬的時候還被它拚命攔著,雖然它還是沒攔住,並且被拋棄了,但是它依舊幫過他們呀!

    “你身上太髒了,還有別吵,我們聽不懂。”納古擔心它再這麽叫嚷下去,會把雌鳥引過來。

    “唧,”好吧。肥啾垂頭喪氣的停止了和笨蛋的溝通,如果老爹在就好了。不行,他已經是隻大鳥了,不能什麽都依賴老爹。

    肥啾抖抖翅膀,把身上的枯枝爛葉弄下來。它能感覺到媽媽的氣息就在附近,它要自己把媽媽帶回去。

    納古和徐飛莫名的看著一下子精神抖擻,像個鳥樣的肥啾挺了挺胸脯,然後又盯著徐飛二人不動。

    納古和徐飛不明白它想幹嘛,隻等他們一動想要離開的時候,肥啾就會邁著短腿,撲扇著上前,擋路。

    “它想怎麽樣?”一塊移動的黑布老是擋在前麵,根本沒辦法行動。徐飛望著已經變成大塊頭的肥啾,衝納古無奈開口。

    “不知道。”納古搖頭,他現在沒什麽心情陪它玩。

    “唧唧……”肥啾撲扇著翅膀,指著一個方向。沒辦法,它覺得自己一隻鳥的力量太薄弱,必須要拉夥。

    “那邊?”總歸是有一半的血液在裏麵,雖然納古不想聽懂,光猜也能猜個大概。

    肥啾點點鳥頭,然後又企圖擠出幾滴眼淚,盯著徐飛看。沒錯,它並沒有忘記,這個家裏掌權的是誰。

    “它是要給我們帶路?”畢竟養過一段時間,何況徐飛也不笨。

    納古看了眼肥啾,點頭。鑒於它一直表現良好,大個子決定聽它一回,看它到底要把他們帶哪去。

    “帶路吧。”納古讓肥啾帶頭,他和徐飛跟在後頭。

    肥啾知道這是答應了的意思,高興的連蹦帶跳的。媽媽的氣味越來越淡,它要抓緊時間。

    追蹤的速度是越快越好,肥啾用它學會的飛行技巧在前麵低飛,納古和徐飛跟在頭麵跑。

    大約過去了兩個多小時,肥啾突然停了下來,在空中繞著圈子。

    空氣裏雜亂的味道太多,而且裏麵還有它討厭的大蟒蛇的氣味。媽媽的味道本來就變淡了,被這些怪味道一衝,讓肥啾徹底失了方向。

    “我去前麵看一看。”跑了大半個晚上,納古可不想白跑一趟。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去看看吧。

    他把徐飛抱到樹上藏好,又囑咐肥啾別亂動,自己踏著樹枝過去了,動作輕柔的像一陣微風,無影無蹤。

    野獸的直覺讓納古對未知的前方充滿警惕,他不僅動作輕快,連呼吸也控製的很好。

    這樣過了十幾分鍾,他就看到了一副讓他困惑的景象。前麵的空地上居然有一大群動物,它們中有肉食的也有草食的,更讓他驚訝的是,它們居然相處的相安無事。

    這不合常理!

    前幾次的經曆告訴他,不合常理的事意味著危險。因此納古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繼續潛伏在樹上。

    過了一會兒,他就聽到了粗礪的沙沙聲從遠處傳來,那聲音越來越近。還沒等聲音過來,納古就看清楚了,那是兩條黑磷巨蟒。

    那兩條巨大的蟒蛇毫無顧忌的爬了過來,沒有半點停頓,直接用尾巴卷走了大半的獵物,又慢慢的爬了回去。

    那些獵物隻在它們來的時候嚇得發抖,卻不會躲避,這狀況跟瓦圖他們遇到的很像。

    難道這裏就是蟒蛇的巢穴,它們又轉移了地點?肥啾把他們往這兒帶幹什麽?納古很擔心留在後麵的徐飛,來不及多等就趕了回去。

    然而等他過去之後,那樹上空蕩蕩的哪還有徐飛的影子,連肥啾都不見了!納古不死心的一邊喊著徐飛的名字,一邊把附近的幾棵樹都找了個遍。

    最終隻在地上找到一小搓鳥毛和一條巨大滑痕。納古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蟒蛇的!

    可惡!難道徐飛被蟒蛇抓走了?納古一時間有種墜入冰窟的感覺。他為什麽會閑著沒事往前麵跑,明明知道這裏不安全,還傻傻的把徐飛留在原地!

    納古恨不得把自己戳個窟窿,卻又告訴自己不能慌,興許徐飛逃了過去呢?

    他定了定神,拔刀沿著蟒蛇留下的痕跡往前走。這時候他也不管掩藏不掩藏痕跡了,遇到擋路的樹枝藤蔓直接劈開。

    蟒蛇的滑動軌跡扭曲的厲害,像是在追捕什麽。納古一路追了有半個小時,最終在一處巨大的山洞麵前停了下來。

    那冰冷巨大的洞口像是一隻吃人的巨獸,納古站在這前麵都有一絲沒來由的畏懼。

    一股似有若無的腥臭味從裏麵傳了出來,意外的把納古衝醒了。也許徐飛就在裏麵,他不能停下來!

    納古握緊手中的刀,義無反顧的走了進去。

    山洞裏麵是漆黑一片,像是一條永無盡頭的隧道,沒有一絲光亮。納古頂著惡臭,腳步不停的往前趕。

    然而走了一段時間,他就頓住了腳,因為眼前的怪異景象。

    山洞兩邊竟然擺滿了一人高的陶罐,一個臉上帶疤的粗壯男子被裝在最外麵的陶罐裏,衝納古轉了轉眼珠。

    納古認出來他就是那晚天選出來的新任族長,隻是原本結實強壯的漢子,現在臉上一片烏黑,全身上下隻剩兩隻黑幽幽的眼珠子可以動,看不出死活。

    “有沒有看到徐飛?”納古問眼前看著可怕的人。

    那人並沒有回答他,依舊是拿著一雙眼睛亂轉。納古發現他好像已經沒有意識了,隻是機械的轉動著眼珠。納古放棄了詢問,接著往前走。

    兩排高大的陶罐裏都裝著曾經憎恨他的族人,如今他們都像死了一般,隻瞪著空洞的眼睛,麵色汙黑。

    走得越久,納古就越心慌,生怕在哪個罐子裏看到他的愛人。

    一條細長黑色的小蛇從罐子裏爬了出來,繞著罐子裏的人頭爬上爬下。反佛是覺察到了空氣裏的異樣,那小蛇又嗖的一下縮回了陶罐裏。

    很快納古就發現這裏麵所有的陶罐裏都有小蛇冒出來,陶罐就如同一個孵化器,裏麵溫養著無數的幼蛇。

    空洞的山洞裏除了沙沙的鱗片摩擦的聲音,就隻剩下納古很輕的呼吸聲。

    漫長隧道的最裏麵,有一絲微弱的光亮,在這一片漆黑的世界裏,更讓人覺得不適。

    一路都沒有發現徐飛的蹤跡,納古握緊手中的刀。走到這裏,即使他知道裏麵會有危險,也抵不住本能。

    他必須要確定徐飛是否在裏麵!

    然而還沒等納古走進去,裏麵的人先開了口:“哥哥,你終於來了。”

    巨大石室的中間,一條黃金蟒盤曲著身體,占了一大半的地方。

    白發少年□□著上半身,趴在冰涼的蛇背上,抬著頭充滿期待的看著洞口。

    他的哥哥,終於要來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