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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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透過雕花窗戶的玻璃透進來,陽光中染著些許灰塵飛揚。

    窗台下擺放著一張精致的書桌,書桌上的樹疊得十分整齊。

    房間寬大無比,中間擺放著一張四方桌,桌上點著木香,一縷青煙悠悠的蕩在空中,緩緩的向旁邊的床邊散去。

    那是一張雕刻著鳳紋的木床,床上鋪著柔軟的羽絨,繡著金絲月季的藍色棉褶皺的蓋在床上。

    陳素月就這樣安靜的躺在棉被裏,聞著空氣中淡淡的木香。

    她肩頭包紮著白紗,白紗浸除了點點血色,但卻沒感到痛。

    端著食物進來的丫鬟告訴她,她躺在這裏已經三天了。這三天對她而言好似夢中一般。

    這座房間是永寧侯趙屹安排的。

    三天前的夜晚,他把陳素月當做汪尚書的女兒汪翎予帶回侯府,立即安排了大夫前來問診。

    那大夫一臉嚴肅,嘴邊各有一撇胡須,長得賊眉鼠眼,好似剛從洞裏鑽出來。

    麵無血色的陳素月想,這樣的人也能治病?

    大夫背著一個藥箱來到侯府之後,恭敬地朝侯爺鞠了一躬,隨即打開藥箱,拿出一把小刀開始為陳素月取肩頭的箭。

    他先折斷箭身,隨後在陳素月肩頭後背沿著箭矢劃了個十字,用手使勁一拍,便將箭頭拍了出來。

    他那雙手十分利索,配藥上藥包紮一氣嗬成,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解決了陳素月中箭的傷口,而且,她一點也沒感覺到疼痛。

    這個時代的外科醫生,手法還真不錯。陳素月看著那賊眉鼠眼的大夫,感歎道。

    上了藥之後,她因為太累,也沒有和一直站在床邊的侯爺趙屹打招呼,閉上眼睛便睡著了。

    等她睜開眼睛醒過來,已過三天。

    床邊的小幾上擺放著一碗銀耳蓮子羹,幾塊精心雕琢的糕點,香氣撲鼻。

    她伸手拿了一塊紅豆糕,咬在嘴裏入口即化。

    “你醒了嗎,很餓吧?”

    剛吃一口,一個身影站在門口問道,她抬眼望去,正是永寧侯趙屹站在門口,他麵帶微笑的看著陳素月吃東西。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人,麵色冷傲,她聽別人都叫他應先生。

    陳素月沒想到趙屹會突然出現,嘴邊沾滿了紅豆糕的粉末,冷冷的看著門口那道身影。

    趙屹緩步走了進來,微笑著搖搖頭,拖過一張凳子,用手一擺長袍下擺,輕輕坐在了凳子上。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上身筆直,麵帶笑容,“餓了,就快吃吧,餓壞了身子可就沒那麽快康複了。”

    聽他這麽說,陳素月這才意識到傻愣愣的自己有些失態,她慌張的趕緊將手中的半塊紅豆糕塞進嘴裏。

    手往嘴上放的路途中,一個不小心,紅豆糕擦到了趙屹穿著黑色綢緞長褲的膝蓋上,留下了一塊暗紅色的印記。

    她看到那團印記,哎呀一聲,不斷地說著不好意思,想要伸手為趙屹拂去那團印記。但她滿手紅豆糕沫,不好伸手上前,隻好尷尬的躺在床上。

    趙屹似乎覺得陳素月有些單純,依舊麵帶微笑,也不伸手拂那印記,反而安慰陳素月道:“不礙事,正好為這色彩單調的褲子抹上一層顏色。你看,現在好看多了。”

    一番話說得陳素月心中溫暖至極,再看他的笑容,如沐春風。

    這應該算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多以來,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溫暖。

    之前太過混亂,午夜時分光線也很昏暗,這時候,她才開始端詳眼前這風度翩翩的永寧侯來。

    他身長八尺,身材挺拔,身體勻稱,與現代社會的模特毫無分別。頭挽豎髻,一根紫玉扣束發,劍眉柳目,英氣逼人。鼻梁微挺,嘴唇圓薄,下巴一層隱隱的胡須。

    興許是養尊處優慣了,膚色並不如征戰沙場的江少華那般黝黑,而是白裏透紅,猶如露珠一般,保養得十分得宜。

    整體觀之,年齡約莫四十來歲,身穿一身紫色鑲邊錦綢長衣,衣上繡著一條雲中飛蟒,腰間係著紫色金邊帶,帶子上吊著一塊玲瓏玉佩,腳上穿一雙黑色踏雲靴,渾身上下透出貴族之氣。

    原來這時代的貴族是這樣的。

    陳素月這才算是見過真正的富貴人家,因此猶如下鄉人進城一般,上下打量永寧侯趙屹。

    他見陳素月有些癡呆的望著她,不自覺的尷尬起來。雖然陳素月是個小女孩模樣,當她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別樣的眼光,令他有些不自在。

    “汪侄女,你知不知道,汪尚書是被何人所殺?”趙屹趕緊調整,忙問陳素月。

    是被幻砂宮南宮飛雪所殺。陳素月心中蹦出這句話,但她始終沒說。

    因為她心中還有個疑問,那便是,這到底是南宮飛雪設下的陷阱,還是南宮飛雪棋差一招,被人擺了一道?

    這三天來,她躺在床上思索那晚發生的一切。

    若她一直住在汪尚書汪蘇之家裏,那麽汪蘇之一家知不知道家裏有她這麽個人?

    若知道,那他和南宮飛雪是什麽關係?更進一步,汪蘇之若和南宮飛雪沆瀣一氣,那和阿爸又是什麽關係?

    想到這裏,她做了個大膽的假設,汪蘇之和阿爸之間是有著很深的聯係的,甚至勾結在一起。或許,阿爸是為汪蘇之一類的高官服務也說不定,培養殺手幫助他們清除異己。

    永寧侯趙屹為了汪蘇之而救她,甚至不惜得罪都尉大人江少華,會不會也和阿爸有聯係呢?

    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想到後來怎麽也不敢再想下去,擔心全天下到處都是阿爸的眼線,那她逃走的計劃可能會失敗。

    陳素月醒來之後,立即開始計劃著逃離,這是最好的離開阿爸的機會。

    她被趙屹所救,還有了一個汪翎予的身份,如果裝扮得好,或許能夠借著趙屹這座靠山,利用汪翎予的身份過上新的生活。

    因此,在睜開眼睛的一刹那,她已經默認了自己就是汪翎予。

    陳素月收起回憶,搖了搖頭,“不知道,當時我一個人躺在房間裏睡覺。等我醒來,感覺有些冷,想要打開櫃子拿些衣服穿,就看到了爹他······”

    說到這裏,聲淚俱下,眼淚止不住往外流,她突然想到了現代社會的父母和親戚們,陡然間感到了一種絕望般的別離,因此流下淚來。

    情感,也算作無比真摯。但情意,那就假得不能再假了。因為她連汪蘇之的樣子也沒見過,隻是那幾個人頭給她的印象無比深刻而已。

    趙屹歎了口氣,伸手撫摸著她的腦袋。

    這時,一個人匆忙間走了進來,應先生見那人進來,跟著那人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應先生冷著臉走進來,他眼光銳利,看了看陳素月,俯下身子在趙屹耳邊說了幾句話。

    他微笑的麵容一變,眼睛掃射了兩下陳素月,眼神變得很是冷峻。

    陳素月依舊流淚,心中不自覺寒了一下,揣測趙屹看她這兩眼是什麽意思,難道識破了她的假冒身份?

    那人說完話後,趙屹刷的站起身來,鼻間哼了一聲,伸手摸了摸陳素月的頭,安慰她好好休息,轉身向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陳素月雙手變冷,躺在床上心神不寧,猜測著到底是什麽事情?

    她忐忑的心放不下來,於是掀開被子,穿衣下床,快步走出了房間,想要去看看發生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