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老頭是深夜酒館的常客，每次都零消費。

    他不但自帶傳統酒帶，有時還提著香噴噴的烤肉坐在他的卡座。

    年紀看起來很大，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唯一陪伴他的隻有那隻非比尋常的瘋狂怨影娃娃。性情雖然很怪，但很少與其他人發生不快，因而大家對他很尊敬。

    這就是為何哈度允許他外帶酒和食物來到深夜酒館。

    不過那五個乳臭未幹的紈絝子弟太過目中無人，恰好將人性當中最醜惡的部分展現得淋漓盡致，都說先敬羅衣後敬人，這也難免他們如此勢利。

    畢竟瘋老頭的裝著和乞丐同出一撤，衣服和外套滿是補丁，連布鞋都破得露出腳趾，麻布腰帶那裏掛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樂器，頭戴羊毛紮成的寬邊帽，臉上倒是幹幹淨淨的。

    由於服裝破舊的緣故，使得瘋老頭與邋遢沾上邊。

    為首的灰毛男孩子杭氣急敗壞，他口吐唾沫地咆哮道：“真是下賤的人！”

    看到這裏，士郎有點聽不下去，他不顧盛桐阻攔，走過去幫助瘋老頭：“你們罵也罵夠了，胡鬧也胡鬧夠了，不要太過分，論輩分你們得叫他老爺爺。”

    若不是瘋老頭被人淩駕到頭上，被打翻酒盞也不為所動，士郎不會這樣強出頭。

    子杭厭棄地看了他一眼，揮手示意身後的四個紈絝子弟跟班上前動手。

    瑪雅拍手歎氣，她壓根就不打算出手，原則上她作為監護人理應及時製止士郎的衝動，然而卻沒有這麽做。哈度意味深長地靠在座椅上，悶聲不吭，高冷還真符合他的形象。

    盛桐見狀，不衝出去也得給士郎搭把手，不然被湊成豬頭還真不好看。

    為了安全起見，瑪雅不讓橘胖子上去打人，氣得它把臉蛋漲成皮球。

    深夜酒館內部結構很大，格局分布不止複雜，連卡座都形態各異，懸在樓上樓或者上層空間皆有。隻是來這裏品酒的人們不怎麽關注這種孩子氣的矛盾衝突，這類事情年年層出不窮，不過司空見慣罷了。

    鴨舌帽男孩路奇輕蔑一笑，想要揮手連扇士郎的耳光，算是教訓他不該多管閑事。

    盛桐被另外兩位紈絝子弟糾纏著，一時間沒法脫手幫助他。

    啪嗒！

    揚起的手臂驟然停在半空中。

    撲哧！

    是路奇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聲響。

    噅嘶！

    這過程快到極致。

    怨影娃娃連接擊飛人高馬壯的紈絝子弟，露出陰森森的詭笑。

    瘋老頭還是不為所動地坐在位置上，目光呆滯空洞。

    路奇滿臉驚恐往後爬退，手掌還未褪去的刺痛迅速傳遍全身，他難以置信怨影娃娃的腦袋如此詭異，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碎了，如同遭到反傷的玻璃，分崩離析的感覺。

    “活著，還是去死？”

    “那你們就下地獄懺愧去吧！”

    是誰？士郎兩番確認過後，嚇得靈魂出竅。

    很難想象怨影娃娃會說出如此駭目驚心的狠話，殺氣泄露。

    “不能殺他們，怨影娃娃！”

    “他們該死，像這種社會敗類就不配活著。”

    “不能殺他們，怨影娃娃……”

    說實話，士郎從未見過如此霸氣側漏的精靈，光是回頭怒視便令他膽顫。

    此時，瘋狂怨影娃娃深邃的黃色眼瞳中間泛起深紅光澤，渾身漾起時隱時現的黑色氣場。

    那些紈絝子弟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他們認為不過區區一隻小精靈。

    於是一齊放出五隻長毛狗助陣，二話不說就下達攻擊命令，還指不定誰會殺了誰。

    就在火焰牙即將命中怨影娃娃和士郎之際，瘋老頭終於有所行動，眨眼間便閃到長毛狗麵前，什麽都沒做，就用一雙極其淩厲的眼睛直視它們。

    呼呲呼呲……

    長毛狗的舉止有些反常！

    它們立即停止攻擊，顫抖著身子低吼。

    子杭連罵三聲廢物，一腳踢翻長毛狗，順手從某處掄起鐵鏟。

    看這陣仗是打算親身上陣，果然是高傲在作祟。

    瘋老頭轉身打量士郎，眼眸微縮地問：“你可以聽懂精靈在說什麽？”

    士郎從未見過這類人，等他反應過來發現自己早已經額頭大汗，隻好連忙點點頭。

    盛桐終於幹翻那兩個跟屁蟲，呼呲呼呲來到士郎身後。

    瘋老頭從它的麻布背包掏出四塊耳塞遞給他們，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子杭沒有死心，在他的生活經曆裏麵，從沒有哪個家夥敢這麽懟他，麵子多少有點掛不住，就算硬著頭皮也要給對方一個狠狠的下馬威，說什麽也不能輸了氣勢。

    然而，瘋老頭無需做多餘的事情，氣場便如同強大的磁鐵不經意間釋放出引力。

    瑪雅看到瘋老頭逐漸低頭躬起後背，整個人慢慢沉浸在無意識當中，三步並兩步將士郎和盛桐拽到環形座位做好，她從哈度手中接過耳塞：“你們也把耳朵塞起來，待會千萬不要眨眼。”

    搖晃？

    沒錯，瘋老頭身子變得很輕盈。

    仿佛沒有重量似的，上半身似鬼魂搖搖晃晃。

    如果不是他雙腳還踩在地麵，還真以為瘋老頭不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就在瘋老頭陷入這種狀態，怨影娃娃即刻進入瘋狂模式。

    瘋狂模式有多瘋狂？

    在場所有人都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怨影娃娃因為纏繞著某種類似詭異性質的氣場，身體似乎在變大，最為明顯的是如同長裙擺的下體，竟長出多層類似婚紗的半透明黑布，無風擺動。

    瘋老頭仿若活死人繼續不倒翁模式，身體基本沒有正行。

    他體表同樣也蒸騰其起如煙如霧的黑色氣場。

    此時此刻，瘋狂怨影娃娃鎖定那五位紈絝子弟，整個精靈性情大變。

    狂躁，狂怒，狂竄！

    它就像發瘋的破爛娃娃咧著大嘴大笑。

    說時遲，那時快！

    它猛然俯衝到子杭麵前，盡情放開喉嚨撕喊！

    啊啦啦！

    瘋狂怨影娃娃發出極其刺耳的怪異聲波！

    刹那間，深夜酒館淹沒在堪稱世界末日的怨恨音浪。

    它和瘋老頭似乎是一體的，氣息在這一刻瞬間達到同步峰值。

    姑且不說這怪叫歌聲有多難聽，就算戴著耳塞也未能幸免渾身發抖。

    來自靈魂深處極致的痛苦正在被瘋狂怨影娃娃活生生勾出來。

    這是怨恨的能量！

    瘋老頭把它附在加瘋狂怨影娃娃的怪聲上麵，效果何止超群，簡直是要人命。

    可憐那些紈絝子弟翻白眼的翻白眼，口吐白沫的吐口白沫……

    精神崩潰也未必會讓人產生這種目眥欲裂的狀態，周遭坐在酒館裏麵的來客應聲而倒。

    你以為用手堵住耳洞就沒事了嗎？

    事實告訴你，一點效果都沒有，大片顧客滿臉通紅，額頭青筋暴漲，縱使他們極為頑強抓住桌子不倒下，也抵抗不住怨恨之音的摧殘。

    這就是惹毛瘋老頭的下場！

    士郎和盛桐他們還好，因為耳塞是瘋老頭給的，隔音效果比較好。

    “這就是精靈特工的實力嗎？”盛桐目瞪口呆。

    “太可怕了……僅僅是一招怨恨的使用！”士郎又畏懼又激動。

    “你還不出麵，到時候醫藥費算誰的？酒館老板……”瑪雅滿臉寫著不高興。

    “很快就結束了。”哈度無謂看向瘋老頭，極其淡定。

    話音剛落，瘋老頭立馬站直，緩緩張開眼睛，最後拿著酒袋離開這裏。

    瘋狂怨影娃娃發出咯咯的笑聲，目光在士郎他們身上停留三秒，而後飛快追上瘋老頭。臨走前，它的身形漸漸恢複如初，如窗紗飄揚的下體很快溶解在空氣中。

    “耳根總算清淨了！”瑪雅瞬間沒心情品酒，呼吸紊亂到不行。

    “你們是來參觀夏日祭典的吧？十二點整快要到了！”哈度起身收拾杯子。

    “剛剛老爺爺是怎麽做到的？”士郎張口就問。

    “關於這個，等你們熟悉特工學院就知道了。”哈度不作過多解釋。

    “簡直恐怖如斯！”盛桐可不想再體驗一次惡心到極致的痛苦。

    “還剩下半個小時，我們出發吧！”瑪雅整理衣裙，撩動頭發從卡座站起來。（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