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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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陸謹南走後,她看著桌麵上那張銀行卡,輕輕觸過,他說買幾套像樣的衣服,好好想想怎麽抓住你的金主才對。

    孟雪恍然若失,滋滋滋。

    手機震響,她回神,讀取短信,是他。果然,按照約定,他將卡的密碼轉發給了她,並不是生日,諸如此類相關聯的數字。

    孟雪就知他是個注重細節的男人。

    她問他,條件呢?

    他說,做他情人!

    她深知這兩字的深度,他不需要婚姻的束縛,不需要感情的糾纏,或許,他對她,隻是單純的,男人與女人之間荷爾蒙的吸引。

    明明知道這是一場交易,無關愛情,她卻再無選擇。她記得一句話,生活總是讓我們遍體鱗傷,但到後來,那些受傷的地方一定會變成我們最強壯的地方。

    她淡淡的笑過,或許,她曾受過的傷,也會成為她無孔不入的防備。

    手機又適時傳來一條簡訊:飯後半小時了,吃一顆藥,在你床頭櫃上。

    陸謹南送來的溫馨提示,孟雪望了去,果然,一顆藥丸,孤零零的躺在空空的藥格裏。還有一杯水安靜陪伴,她觸過,杯臂的溫度已漸漸散去。

    連同藥丸,孟雪將水一飲而盡。

    閑暇時間,她又一次翻看夜域的監控視頻,試圖找到突破口。

    幾經快進,倒退。倒退,快進。

    夜域是一座大舞台,每天都在上演著不同的戲劇,每個人都是戲子,扮演著屬於自己的角色。這場精心安排的一出劇本,誰在演戲?誰又在看戲?

    時間定格在聖誕那晚。何翊被那群年輕女孩包圍,她們在聽他的故事,在領略他的人生。後來,何翊看了看電話,像是在等什麽,又什麽也沒等到,那臉上餘留一絲失落。

    後來,手機就擱置在化妝桌上。

    房間裏,人來人往,再後來,夜已深沉,安然走進後,專心卸妝,幾分鍾後,劉芳菲也走進,瞥了一眼孟雪桌上的紅玫瑰。

    監控裏聽不見聲音,孟雪不知道兩人在交談著什麽,但夜場裏早已流傳劉芳菲與安然道不合不為謀。

    孟雪倒以為,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共同的敵人,隻有共同的利益。最後兩個人的目光都落在玫瑰花旁的那一支遺落的手機上。

    可沒人去觸碰,隻是兩人的眼光交匯。孟雪看不清她們的神色,也無法揣摩到那時的劉芳菲和安然到底心懷怎樣的心思。

    直到黑暗降臨,孟雪看過視頻角落下的時間,深夜三點。一片渺茫的漆黑,像個巨大的黑洞。她快進,又輾轉來到另一天。桌上的手機已消失不見。

    孟雪詫異,反複回放,卻仍看不見到底是誰拿走了何翊的手機。但她能斷定的是,這是一場對她的報複計劃。原因很簡單,她在夜域鋒芒外露,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

    所以,她先下手一步,收買金沙姐。思及,孟雪的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著疼,興許是藥物作用,她感覺到十足疲憊,關了視頻,就蜷在沙發柔軟的懷抱中,沉沉的入睡。

    她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裏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罅隙,在鵝卵石鋪上的小道上,落下了斑駁的影。像是她每天從教室去往宿舍裏的一條小捷徑。

    校園裏,綠樹成蔭,環湖幽靜,籃球場上的時常傳來女生的呼喊,男生的揮灑汗水,在她這場夢境裏緩緩拉開帷幕,

    像畫一樣隱隱的浮現。他知道嗎,在女生呐喊的名字裏,她曾偷偷看著那個被全場矚目的身影,也會心跳,美好。

    就好像,於千萬人之中,遇到那個不可能的人,有過不可能的交集,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好說,遇見他,在她循規蹈矩的時光裏,他卻輕易將她變成了問題少女。

    孟雪蜷縮著,她好冷,那麽多畫麵在漫天飛舞的瑩白裏輾轉,那年的雪,猶如一座孤獨的雪城,她獨自倚樓看風雨,笑看江湖路。孤注一擲,守著這座城,她看見自己躺在泛白的雪地裏,像潔白的床單,還有刺鼻的藥水味久久纏繞,她整個人猶如荒蕪,在那個冰冷的地方,鮮紅猶如妖嬈的花,暈染了那片雪白,是她失去了她和他的孩子。

    所有的畫麵交織不散,孟雪幡然驚醒,瞠目結舌,噓喘著大氣。

    她一頭冷汗,用冷水洗淨,卻在玻璃鏡中望見女人眼角虛閃的光。原來,那是她遺落已久的眼淚,她心下一沉,連忙又洗了個冷水臉。

    她連忙收拾桌上的殘局,望過桌上的銀行卡,她眸光微閃,一同收好,穿了件風衣,她匆匆出門。可她哪也沒去,走了一趟南江商業街裏最名聲顯赫的財富大樓。

    陸謹南要她買了套像樣的衣服,她就如他所願。既然做了*,也無需立牌坊。他給她的是附屬卡,也就意味陸謹南手裏掌握主卡。

    她刷什麽,銀行的短信就會第一時間通知她這位金主。

    財富大樓位於南家繁茂地帶的商業區,玻璃窗外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隻是一窗之隔,這棟高樓裏卻安靜的能聽清她高跟鞋擦過的聲響。

    整個樓層,裝修極盡奢華,櫥窗裏是陳列有序的奢侈品,在水晶燈下閃爍著詭譎的光影,她走進景觀電梯,一眼望盡整個恢宏的陳列。有錢人的世界,在外人眼裏如同奢華的富貴,光鮮亮麗,卻隔著一道櫥窗,隻可遠觀歎謂,卻遙不可及。

    孟雪刷了幾套衣服,試都沒試,付款的時候連眼都沒眨,隻道:“給我包起來。”

    一旁的服務員目瞪口呆,孟雪在女人的眼裏察覺出一絲詫異,

    她們隻看見光鮮的外表,又有誰知她在這座圍城裏孤獨的活著。

    趁工作人員清單時,她環視一圈,在展覽架上隨意取了一件皮草穿上,十分合身,儀態雍容,十足的富態,她拍了張自拍照發給陸謹南,問:好看嗎?

    那端過了很久,回:好看。

    她笑了笑,他和她說:喜歡就買。

    孟雪怔了怔,那個時候她才懂得向下的墮落遠比向上攀爬要容易這句話真正的含義。他一句慷慨,就十幾萬,揮金如土。

    誰又能抵擋住他陸謹南諾曼底般的攻勢,昨晚他對她豪取強奪,今天他情話軟糯,像綿綿的溫柔,她知道,哪怕是再堅硬的城牆,也有被卸底的危險。

    年輕的導購員上前為她介紹,孟雪卻褪了,將它放回了原處。看著一下午的戰績,孟雪心想也該收手,後經男士專櫃,她停了腳步。

    滋滋滋滋,

    鈴聲擾回了她的思緒,孟雪讀取,是陸謹南的短信:晚上一起吃個飯。

    她怔了怔,這麽快就要履行她作為情婦的義務:好。

    他回:晚點我去接你。

    陸謹南直接給她答案,她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孟雪有些失神,街道川流不息,宛如虛無的白光,飛馳城市每個角落,又穿梭在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上。“陸氏”二字在陽光下摩挲。

    陸謹南收到孟雪短信時,他正在陸氏開高層會議,部署陸氏新一季度的經濟戰略。

    商業場上,他向來殺伐決斷,該果斷的決策,絕不猶豫。但陸謹南從來警記兩件事,第一,永遠不要讓你的敵人知道你的真實想法;第二,你卻要離你的敵人更近,這樣你才能更了解他,不要試圖恨他,那會影響你的判斷力。

    可就在剛剛他收到那個女人的短信時,卻沒想過會是一張她的照片,那張背景很漂亮,她站在那燈火闌珊處,她問他好看嗎?他嘴角卻漸漸上揚,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說,好看。卻隻是了了兩字。

    原本晚上集團公司有個晚宴,他推辭了,卻告訴她晚上一起吃飯。他約她,他也深知,背負著這樣的契約關係,她也無法拒絕他。

    陸謹南再點開那張照片,一鍵保存,他放大,再放大,再看著這張秀外慧中的臉,明明很美,卻不知為何,那水一般的瞳仁裏卻藏著綿長的哀愁,他思緒飄遠。

    ——

    孟雪離開商場後,奔赴前往夜域。單獨約見了金沙姐,最近她正在籌備新一批舞女,在這個行當,眾所周知靠臉吃飯,賣的是青春。但不可否認,金沙姐在拉皮條這個行當裏已做的登峰造極。

    從前她也聽說,金沙姐是十八歲入行,也是舞女出身,紅極一時,卻又特別長袖善舞,後來才轉做媽媽桑,因為利潤更高。

    孟雪倚靠在化妝桌的沿邊,見金沙姐踏著高跟鞋,她向來是雷厲風行,孟雪適時給她遞了根煙,金沙接過,徑自點燃,抽了兩口,她揉著眉角:“怎麽這麽淡。”

    孟雪笑了笑,並沒回她,取過身旁的衣袋,遞給了她:“剛去商場轉了一圈,看到這件衣服的時候覺得很適合你。”

    金沙看了一眼,這個牌子她知道,價格也不菲,那眼角露出一笑,問道:“傍大款了?”

    “是謝謝你一直照著我。”當對一個人慷慨時,她就必須把自己的慷慨表現的很有感情,孟雪微微朝她一笑,又適度提起:“上次聽劉總提到場子裏還有一個vip包廂,我在夜域這麽久,倒沒聽說過。聽他們閑來談起,應該是經常光顧。”

    “vip意味什麽?”金沙笑了笑,撚熄了香煙,朝她道:“veryimportantpeople。以劉總的身份,他還不夠格,有機會我帶你見識見識。”

    孟雪眸底閃過一絲竊喜,陸謹南的電話打進了:“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