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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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那片地不僅地理位置優越,還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還有,”陸謹南頓著:“大哥時常出入‘夜域’?”

    “這個……”林澤天思忖:“陸總,容我一些時間來調查。”

    掛斷電話後,陸謹南思緒萬千,又撥通另一個電話:“你回來了!”他用的是肯定句,那端很吵,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小子在泡夜店。

    “小叔,還是你聰明!”陸家桓在嘈雜的音響裏笑道:“來嗎?”

    “回來了也不去看爺爺。”陸謹南語重心長。

    “噓!我誰都沒通知,還不是想給爺爺一個驚喜,不過,先讓我玩幾天。不要給我泄密了。”

    “玩了這麽多年也該收心了。”他輕語:“我在江邊,你過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裏?”

    “陪我喝幾杯。”

    陸家桓趕到江邊時,陸謹南正在車裏抽煙,他坐進,看著一言不發的男人,他湊近,朝陸謹南笑道:“小叔,身上有香水味啊!”

    陸謹南掐了煙,這才轉過頭,打量過眼前的小夥子,他身上似乎總帶朝氣與墮落,放任與縱肆,微微剪短的發,也讓這年輕的氣息裏滲透出男人的成熟與剛毅。

    總之,三年時間,也讓他變得不太一樣。

    陸謹南笑了笑,對他,總有長輩般的關愛:“怎麽還跟從前一樣不帶正經。”

    話雖這麽說,但陸謹南卻覺,他三年美國之行,讓他成長不少。

    陸謹南帶他去了家環境優美的慢搖吧,場子裏燈光有些暗沉,吧台邊上有一座小小的舞台,一注高光,落下圓影,流浪歌手拿著木吉他,淺聲低吟。

    “怎麽決定回來了?”

    豈料,男人環視一圈,笑問:“小叔,你現在喜歡這種調調了?”他悶了口酒,

    “到了我這樣的年紀,什麽事倒希望返璞歸真了。”陸謹南昂首,冰涼的觸感,蔓延著全身。

    “錯,小叔,是到了你這樣的位置,左手金錢,右手權力,還有什麽是你得不到的。”

    陸謹南淺笑了一聲,還有什麽是他得不到的?!

    比如,年少的時光,還有,返璞歸真的愛情。

    “你還沒告訴我,怎麽決定回來了?”他調轉了話題,

    陸家桓思緒飄遠,一鼓作氣的悶高瓶中的酒液,他笑了笑,一手摟過陸謹南:“有一天啊,有位美女興致高昂對我說,joe,快農曆新年了,不回去不如我們一起開生日趴。農曆新年!那四個字突然對我來說,變得特別遙遠。我記不起南江的模樣,也不知比起紐約的冬天,南江的雪會不會更傾城。後來,我買了張機票,飛回來了。”

    “想家了?”

    “想你,小叔!”

    兩人互視,談笑風生。

    陸謹南取下眼鏡,卻也覺卸了麵具,他是疼愛他這位天資充沛的侄子,他看著他從小到大,更看見他二十七年來的芳華時光,陸謹南眼中也流瀉出少有的羨漾:“上次看報道,你在紐約街頭開的撒旦秀也夠瘋狂,年少輕狂可以理解,但也要恰如其分,點到為止就好!”

    “反正我的名字都改了,又有誰知道陸家桓是陸氏長孫呢?”

    家桓笑著,自他入學以後,陸老爺子便給他改了名,‘陸宣’在外界鮮為人知,外人更不知陸家桓與陸氏的淵源,

    但陸謹南知道,在小侄子死後,陸老爺子一是為了保護家桓,不讓他過早暴露在公眾麵前,以免招來禍端,二也是為了保護整個陸氏。

    “可是,家桓,你要記住,生在豪門,你很早支配著別人不可能花得完的財富,同時,也要明白,家族的榮光,會給你帶來常人意想不到的輿論負擔,這一點,從你一出生,你就該明白,但凡你姓‘陸’,你就無法逃避。”

    陸謹南的心中早似一麵明鏡。

    家桓又悶了一口,耳邊的音樂不痛不癢,他望了去:“這彈的到底是什麽?”他嘴角一笑,已有些微醉,走上了舞台。

    他在歌手耳邊不知說了什麽,那人將吉他遞給了他,

    陸家桓隨性的坐在高椅上,低頭,調了調音,他隻是閑適撥過琴弦,他指間流暢,如水一般靜靜的傾瀉。

    “先生。”

    陸謹南沒從那旋律裏回神,年輕歌手已走到他身旁:“台上那位先生說借用我的吉他彈一首曲子,讓您支付我一百塊。”

    陸謹南一怔,瞥過台上的家桓,嘴角不禁一笑,

    那時,家桓手指間,音如玉珠紛落。

    在高光下,他仿似一場恍惚的夢境。

    整個世界暗沉,唯有他如月下的墮落天使,那麵容晦澀不明,卻滲著輕緲的鬱色。

    燈下的塵埃,也沾著銀輝,在他四周漫舞。

    他唱著:也許不會再看見,離別時微黃色的天,

    有些人注定不會再見,那些曾青澀的臉。

    我拿起棕櫚樹的葉子,放在青澀的石板前,

    祭奠那些流失的青春,和曾懵懂的誓言。

    風在歌唱,唱她曾去過的地方,

    在黑暗中,有朵花為你開放,

    當你轉過頭的那一瞬,晚霞般美麗的笑臉,

    她曾開在春日裏某個季節……

    輕緲的歌聲,仿似訴說著某個故事,

    陸謹南靜靜聽著,舞台上那看似閑散的神色,卻是他從未見過的認真。

    這首曲子是他第一次聽,旋律簡單,卻讓人想到青澀的時光。

    眼前,又有另一個年輕的影子,好像,也是這樣的夜晚。

    她在鋼管上漫舞,那些畫麵,和眼前重重疊疊,卻又那樣相得益彰。

    陸謹南的視線,突然有些朦朧著。

    也不知道家桓什麽時候唱完,隻隱約聽到台下一聲聲安可,他在那群呼聲裏,回到了原位,開了一瓶百威,一鼓作氣的喝了下。

    “唱的不錯。”

    陸家桓怔了怔,又笑了:“打趣我啊,小叔,你學壞了。”

    陸謹南戴回眼鏡,再見陸家桓時,取過了他手底的酒瓶:“小酒怡情,淺嚐即止就好。”

    “你讓我陪你喝幾杯,我才剛起興致,你卻要我早泄了。”他笑,

    陸謹南白他一眼:“走吧,真不打算先告訴爺爺你回來了?”

    “容我緩幾天。”

    “那你晚上住哪?”陸謹南思及,從口袋裏取出一串鑰匙:“我在市裏有一套公寓,你先住那吧,等你緩幾天,心也定了,再回陸家。”

    “也行。”

    “還有,明天我讓林秘書給你配輛車,剛看你打的來,你回國了,手頭沒車出行也不方便。”陸謹南巨細無遺。

    陸家桓連連點頭:“什麽配置啊?”

    “你還想要什麽配置?”他挑了挑眉,對於家桓提的要求,他向來會盡其所能去滿足。

    “我是說小叔,你這輛破寶馬也該換了,一直覺得幻影挺適合你,這樣吧,你換rolls-royce,這輛破寶馬我勉為其難收下。”

    ‘勉為其難’?!

    陸謹南無奈:“我送你回公寓,走吧。”他拍拍家桓肩背,示意他離開。

    剛結完賬,卻見家桓矗立在酒吧的留言牆邊,五顏六色的便簽紙上,寫滿了每個人的青春,從遠處看去,像姹紫嫣紅的海浪,淹沒了那一片牆壁。

    有waiter走向了陸家桓,問道:“先生,要不要留言?”

    陸家桓一怔,卻隻是一笑,撕下了一張海洋藍的便簽,筆下翻飛,粘貼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他回首,見陸謹南在身後候他。

    ……

    車行一路,陸家桓已有些疲憊,加之喝了點酒,他沉在副駕駛位上,漸漸入睡。

    陸謹南不願擾醒他,隻關了窗戶,開了暖氣。可沒由一會兒,他竟接到了那女人的電話,印象中,是她第一次主動給他來電。

    男人的眸光微閃,盯睨著鈴聲許久,在接通那刻,他淡聲:“喂。”

    “何翊不見了!”

    女人焦灼一聲撞進他耳邊。

    “你在哪裏了?”

    寶馬調轉了方向,朝著醫院方向駛去。

    哧……

    一聲刹車,陸謹南見沉睡中的陸家桓:“家桓!”他喊道:“家桓!”

    男人似乎聞聲,身子不覺動了動,緩緩睜眼,隻喃喃道:“到了?”

    “我現在有點事要處理,你在車上等我,還是?”

    “急事?”陸家桓皺了皺眉,還沒徹底緩神,頭疼的快裂了:“我在車裏等你。”他喃,

    陸謹南順手摟過大衣,大步流星,朝外科大樓走去。

    他推門而入,病房裏空蕩蕩的,隻看見女人單薄的身影。他開了燈,驚動了女人,孟雪回首,見是他,眼裏的期許又轉瞬即逝。

    他知道她在等誰:“怎麽回事?”

    “他不見了。”孟雪失落,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在他麵前褪去淡定自若的外表,那樣的神色,像害怕失去著什麽。

    陸謹南走近,聽著她疾速的喃喃:“他電話打不通,他是瞞著醫生和護士偷偷離開的,他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