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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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金沙沒跟你說,今後你歸我管?!
他丟了一句走了,孟雪從鏡裏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給金沙電話,那端告訴她:“你先演出再說吧。”
孟雪有些怔忡,今晚的舞台,像百老匯的劇場,她穿著白色的衣裙,唱著一首《卡門》,愛情不過是普通的玩意,一點也不稀奇;男人不過是消遣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
她笑唱著,眼角揚起的時候,總有一點瀟灑不羈的意味。
莫約,某個男人,會聽著。
她嘴角揚了揚,眼角的目光,也總有一點是落在吧台,陸家桓坐在那,一個人點了根煙,安靜聽著。
見過驕橫恣肆的他,灑脫不羈的他,可每次她看見他孤身一人時,他身邊的喧囂如藍冰破碎,仿似一瞬靜了下,
——小蠍子,你看大海像不像一顆溫暖的眼淚。
她知道,那句話,她忘不了。
退下舞台那側,她倚著牆,撩過幕布,又朝底下望去,不知何時,一群鶯燕將他圍陷,她目光一凜,笑了笑,轉身之際,原來金沙在她身後,也朝她目光望去:“你跟我來。”
化妝室,很靜。
金沙遞她一根煙,她拒絕著:“現在可以告訴我事情原委嗎?”
“你也看到了,那個姓陸的男人,入駐了‘夜域’。”金沙見她拒接,便為自己點上,她深吸了一口:“你和他是舊識?”她笑了笑,見孟雪唇微揚,說道:“不認識。”
“噢?是嗎?”金沙繼續笑著:“那就奇怪了。”
“奇怪什麽?”
金沙不語:“沒什麽,但不管怎麽樣,以後在陸公子麵前,不光是你,就連我也有要顧忌幾分。”
孟雪微怔,她不敢深想那個男人會幹什麽。
可自從今夜他來過她化妝室,扔下那句話後,他便沒再找過她。兩人雖同在‘夜域’,除了在大廳的吧台,她和他也幾近無交集。這才讓她漸漸安下心。
**
夜晚八點,離開陸氏,陸謹南卻接到一通電話。
“陪我喝一杯?”
他看過屏幕,猶豫幾分後,吩咐司機調轉了車頭。城市的黑夜,才剛剛開始。十字街口,燈火通明。疏影的古董店坐落在最繁華的地段,他推門而進,門前優雅,如她人一樣。
疏影站在不遠處,像在等他,見他前來,她莞爾一笑:“抱歉,晚上還讓你上我這跑一趟。”
他解了大衣,疏影見狀,適時接過:“外麵下雪了?”摸著他肩頭的衣料有些濕漉。
“嗯。”
兩人一同望去,墨黑的窗外,昏黃的燈下,瑩白紛飛,像極了一場淒美的默劇,他目光有些凝滯,這樣的雪夜,傾國傾城,可再美的風景,也像是少點什麽,他自嘲的笑了笑,疏影側目,便撞見那一幕:“我沒想到今晚你真的會來赴約。”
陸謹南回神:“原來在疏老板眼裏陸某是個不講信用的商人?”他淡淡一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謹南。”她為他拉開座位,示意他入座。
女人從酒櫃裏,取出洋酒。掃過吧台上的玻璃杯,酒液入杯的聲響,清澈如泉,陸謹南見那曼妙的身影,手上動作輕車熟路,她衣著一件鵝黃色的旗袍,領口摻著些白色貂毛,粉飾著那頸脖,微卷的發,白皙的膚色,紅唇點綴,那是一張傾城的麵貌,她時有抬眼,微微一笑,含情脈脈。
不消一刻,酒杯遞在他眼前。
“hennessy”他低語:“你珍藏很久了。”
“珍藏很久那又怎樣。”女人字字珠璣:“我說過再好的東西我也隻想和你分享。”
他一怔,酒液在杯裏折起詭譎的光,他隻記得,這句話他和某個女人說過。更不可否認,他今晚赴約,是真想喝一杯。
仿似有些情緒在無形中掌控著他。
他一飲而盡,卻一聲不吭。
疏影又為他斟上一杯:“怎麽了?你看上去有心事?!”
他仍不語,向後仰著,靠在木椅,閉目養神:“你呢?今晚又為什麽想喝一杯。”他喃喃。
“昨晚你和談生意時也像這樣走神了。”
她一語點破,更不介意將這話題擺在台麵上,
果不其然,男人眉心微微皺起,莫約,她的話擊中了他的命脈,可她的心一疼,那種失落般的痛感,會讓她窒息,她順道解了領口的盤扣,臉龐卻也因酒液染的一絲緋紅:“你知道嗎?我們認識這麽久,不管你身邊有過哪些女人,我從來沒有像過這次一樣嫉妒過。”
她坦白:“你第一次帶她來這,我便察覺她不同尋常。”
“噢?哪裏不同尋常?!”
“是不是我呆在你身邊久了,看見那個女孩時,我才知道我老了。”她自嘲一聲:“有時在鏡裏看著這張用粉堆積的臉蛋,我在想,曾經我和她一樣,哪怕未施粉黛,素麵朝天,也一樣好看。她有股不被屈服的高傲,所以在我麵前,坦然承認她是你的"qing ren",”
她笑了笑:“是不是現在的女孩都這麽開放?!”
陸謹南緩緩睜眼,她說:“可不知為什麽,我喜歡她那份超脫他人的自信,因為,在我喜歡的人麵前,我卻沒那樣的勇氣告訴他我喜歡他,我以為,我很喜歡他,但我不會找他,因為我有我的自尊心,我不找他,可是我沒想到他喜歡上了別人。那麽,我這樣的強撐早就毫無意義。”
她孤注一擲的一笑,說完那席話,將杯裏的酒一幹二淨。
好冷,可還有很多話,是她無法訴說。
她是疏家的千金小姐,很多時候,她隻習慣別人的前赴後繼,卻無法主動爭取。
愛上陸謹南的那一年,她也不過二十二,和那個女孩一樣,青春,狂妄。
“是這樣嗎?”他輕輕一聲,酒後衝洗的那雙深眸,泥足深陷在記憶裏,疏影怔著:“什麽?”
卻不想他喃喃:“我以為,我很喜歡她,但我不會找她,因為我有我的自尊心……”
他在說什麽?
疏影如夢初醒,她見過那麽驕傲的陸謹南,可是……
陸謹南掩眸,太陽穴疼的一突一突的跳,疏影見狀,走到他身後,取過他手中的酒杯,為他揉捏著疼處,她指間的力度,恰到好處,換得男人酣暢一歎,卻不知何時,他眉間微皺,喃喃:“雪兒……”
疏影恍然若失,仍無法從那震驚中緩過神。
雪兒……
雪兒……
雪兒……
不知何時,他就在細碎的呢喃聲裏酣然入睡。
疏影撫摸著這張熟悉的臉,她不敢去觸,更不敢去想,任由著自己緩緩閉眸,一吻落在男人唇際。
陸謹南再醒來時,才發現身處異地。頭疼的快裂了,真映得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起身,環過四處,套過大衣,輕車熟路。
疏影在廚房準備早餐,見他起床:“怎麽不再多睡睡?你昨天一臉倦色,沒喝幾杯就睡著了,是不是最近很累?!”她關心道,
“嗯。”他低聲。
“前些天你和我談起城南地皮的事,昨天我得到消息,本想告訴你城南地皮的釘子戶老徐也已經妥協,正事還沒說,你就睡了。”
“嗯。我知道。”陸謹南隨手扣好衣扣。
“你知道?”疏影詫異,陸謹南的情報遠比她要來的快。
而事實上,這件事陸謹南是從孟雪那得知,那時,他什麽也沒說,而是,孟雪關心此事,才讓他對城南地皮更加警惕。
“你是懷疑‘銘威’在拆遷事宜上動了什麽手腳?”陸謹南一語點破:“老徐鬥爭了這麽久,為什麽在這個節骨眼就草草簽了同意書。你不好奇嗎?”
“我想你好奇的是‘銘威’到底什麽來頭?!”疏影說:“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公司,有何能力從陸氏手上搶走城南的地,又有何能力讓苦苦鬥爭了幾年的釘子戶說搬就搬?!”
陸謹南不語,這裏的明爭暗鬥,他比誰都明白!
他更懷疑,能搶走陸氏看中的地皮,或許,隻有足夠了解陸氏,才能贏得幾分。
而陸氏的收購計劃一直是秘密進行,陸謹南笑了笑,沒再言語,或許,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你有對策了?”
“又得麻煩你。”他說。
疏影明白他的意思,疏氏家世顯赫,她父親是南江外jiao部高管,到了她這一輩,父母不願她從正,也便由著她棄正從商,一心經營著這家古董店。
疏影淡淡一笑:“你的事我從不怠慢。我知道,老徐同意拆遷這事‘銘威’一定采取了非正常手段。”
“所以從這裏開始查。在這些細枝末葉的細節裏,對方總會暴露出什麽。”
果然,陸謹南也是一隻精明的狐狸。
鈴鈴鈴……
電話叫囂,陸謹南見是林澤天來電,在疏影麵前也沒避諱。
“你說家桓去了‘夜域’?”
“是的,陸先生。”
陸謹南沉默著,若有所思。
“陸先生……”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喊聲。
他才回神:“好,我知道了。這事我不想讓老爺子再知道。”他叮囑萬分,不用他再多說什麽,林澤天呆在他身邊多年,早該料到他的意思。
“是!”
“家桓回來了?!”疏影詫異,可陸謹南已無心顧及:“我先走了!”與她匆匆告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