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p;≈bp;≈bp;≈bp;傍晚，小雪變成大雪，不僅不亞於昨天的雪，而且似乎更大了。

    ≈bp;≈bp;≈bp;≈bp;況且和蕭妮兒站在屋廊下賞雪，看著周圍一片純白，心境似乎也清淨起來。

    ≈bp;≈bp;≈bp;≈bp;一個仆人拿著一張名帖過來，到了況且跟前躬身道：“少爺，有人來拜訪您，見還是不見。”

    ≈bp;≈bp;≈bp;≈bp;況且心中納悶，這是什麽人啊，大雪天訪客，也是夠執著的。這大半年來況且不知拒絕了多少人拜訪，奉行低調為上原則，能躲則躲能拒則拒。

    ≈bp;≈bp;≈bp;≈bp;京城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不管怎麽說，他現在好歹是有官職的人，有些規矩也得遵從，一些禮儀更得有講究些。安排個接待客人的門房是最要緊的，看似禮貌，實則是一道防風牆。

    ≈bp;≈bp;≈bp;≈bp;罩著少年才子的頭銜，以名士狷狂為自己的古怪行為遮掩，這一切在江南好使，到了京城恐怕是行不通了。

    ≈bp;≈bp;≈bp;≈bp;蕭妮兒也是納悶：“趕緊看看是誰啊，這大雪天的一定有要事。你還是見見吧，起碼讓人家進來暖和暖和再走。”

    ≈bp;≈bp;≈bp;≈bp;他接過名帖一看，笑道：“是趙二哥，他怎麽也跟我扯淡來了，直接進來就是了。”

    ≈bp;≈bp;≈bp;≈bp;他把名帖塞到袖子裏，然後走到大門處迎接。

    ≈bp;≈bp;≈bp;≈bp;來到門房，果然看見趙陽和魯豪二人在那裏搓手跺腳，旁邊還站著幾個趙陽的家人。

    ≈bp;≈bp;≈bp;≈bp;“二哥，你怎麽也學會裝了，直接進來就是了嘛。”況且笑道。

    ≈bp;≈bp;≈bp;≈bp;“我是想啊，可是你這位門房太盡職了，非讓我拿出名帖，說是看你在不在家，有沒有空。我也得守規矩啊。”趙陽苦著臉道。

    ≈bp;≈bp;≈bp;≈bp;況且奇怪道：“那你上次來，他怎麽沒攔著？”

    ≈bp;≈bp;≈bp;≈bp;趙陽笑道：“上次我來時，你的門房不在，我就直接進來了。”

    ≈bp;≈bp;≈bp;≈bp;門房聽了這話，心裏恨的想咬趙陽幾口，這不是在況且跟前給他上眼藥嗎？

    ≈bp;≈bp;≈bp;≈bp;況且對門房道：“這是趙二老爺，以後隻要我在家，趙二老爺登門，不用稟告我，直接進來就行。”

    ≈bp;≈bp;≈bp;≈bp;門房唯唯諾諾著，回到門前的小房子裏去了。

    ≈bp;≈bp;≈bp;≈bp;“大人，小人這兩天沒來，是跟二老爺辦正經事去了。”魯豪上前拱手施禮道。

    ≈bp;≈bp;≈bp;≈bp;“嗯，既然是二哥使喚你，不用跟我說。”況且擺擺手。

    ≈bp;≈bp;≈bp;≈bp;“我沒事使喚他幹啥？就是想起來一件事，讓他給我跑腿找一些東西，還算是命好，真找到了。”

    ≈bp;≈bp;≈bp;≈bp;趙陽和況且一邊走著一邊說道，魯豪一個粗豪的漢子小狗似的跟在後麵，就像一個打手。

    ≈bp;≈bp;≈bp;≈bp;“二哥來了，怎麽不直接進來？”蕭妮兒迎過來笑道，

    ≈bp;≈bp;≈bp;≈bp;“被你們的門房攔住了，沒能進來。”趙陽道。

    ≈bp;≈bp;≈bp;≈bp;況且把剛才的事說了，幾個人又笑了一回。

    ≈bp;≈bp;≈bp;≈bp;況且的生活現在是回到極簡模式了，其實他在南京兩個家裏，上下規矩都是很嚴格的，尤其是在武城侯府，等級森嚴、規矩嚴明，隻是他平時不管事，對這些也就不大在意。

    ≈bp;≈bp;≈bp;≈bp;聽到趙陽的聲音，一直打坐靜悟的周鼎成這才出來，跟兩人見過後，大家都在大廳裏落座。仆人端上茶後，蕭妮兒就去廚房安排宴客的酒菜去了。

    ≈bp;≈bp;≈bp;≈bp;況且眯起眼睛道：“這大雪天二哥不好好在家喝酒賞雪，怎麽有興致跑我這兒來了。”

    ≈bp;≈bp;≈bp;≈bp;“當然是有事。你說過不想讓人看到我來你這兒，今天這雪大的邪乎，我估計不會有人來找你，對我來講正好就是機會。”

    ≈bp;≈bp;≈bp;≈bp;“要緊事？”況且皺著眉頭問道，他從趙陽的語氣裏感覺到一絲不妙的味道。

    ≈bp;≈bp;≈bp;≈bp;“哈哈，這個待會兒再說。這大雪天的你總得招待我們一頓美酒吧，我聽說你藏了不少百年以上的陳釀。”

    ≈bp;≈bp;≈bp;≈bp;“百年以上？一瓶兩瓶倒還可能，多了也沒有，二十年以上是有保證的。”

    ≈bp;≈bp;≈bp;≈bp;況且並不好酒，不過周鼎成喜歡，所以平常總是通過各種關係搜羅美酒，反正花況且的銀子他一點都不心疼，況且在錦衣衛的職務每月有美酒茶葉的配給，這些酒基本都是周鼎成一個人包了，小君有時候會過來大喝一頓，卻不常來，尤其是這些日子，這家夥也不知道忙什麽去了，根本不露麵。

    ≈bp;≈bp;≈bp;≈bp;不多時，酒菜上來，趙陽給魯豪使個眼色，魯豪就笑道：“周大人，咱們還是去別的房間邊喝酒邊向您討教些拳法真經吧，我知道您那些都是法不傳六耳的。”

    ≈bp;≈bp;≈bp;≈bp;周鼎成明白了趙陽的意思，搓搓手帶著魯豪去了別的房間，趙陽帶來的仆人早就有人安排著在一間廂房喝酒去了。

    ≈bp;≈bp;≈bp;≈bp;“二哥，幹嘛把他打發走，我看魯豪還是挺可靠的。”況且問道。

    ≈bp;≈bp;≈bp;≈bp;“嗯，有些事寧可小心過頭些，也別大意。”趙陽收起臉上一貫性的嬉皮笑臉，正色道。

    ≈bp;≈bp;≈bp;≈bp;“究竟出了什麽事？宮裏傳出不好的消息了？”況且有些心急。

    ≈bp;≈bp;≈bp;≈bp;張居正這裏沒有派人來找他，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莫不成是武定侯那裏有了消息？這些功臣世家在消息靈通這一點上倒是比一般的大臣強很多，因為他們普遍在宮裏有內線。

    ≈bp;≈bp;≈bp;≈bp;“沒有消息，就是這一點才可怕。家父說了，像你這種情況，皇上早就應該表態了，可是皇上卻像忘了這件事似的。所以”趙陽憂慮重重道。

    ≈bp;≈bp;≈bp;≈bp;“所以什麽？皇上沒有表態起碼比他要處罰我家況且強吧。”蕭妮兒正好過來，說道。

    ≈bp;≈bp;≈bp;≈bp;“弟妹有所不知，據皇上身邊的人察言觀色，最近這些日子，皇上少言寡語，似乎有什麽心思，又似乎要做什麽決斷。要知道，這些人可以說是皇上肚子裏的蛔蟲，皇上想幹啥他們一打眼就會明白。”趙陽道。

    ≈bp;≈bp;≈bp;≈bp;“我相信，宮裏的人個個是人精。”況且神色鄭重起來，這是生死攸關的事，而且關係到家人的安危。

    ≈bp;≈bp;≈bp;≈bp;“那幾個人對家父說，你這次可能真的要有大麻煩了，所以最好事先做好退步。”

    ≈bp;≈bp;≈bp;≈bp;“退步？什麽意思？”

    ≈bp;≈bp;≈bp;≈bp;在況且理解中，退步可以有好幾種解釋，一是提前安排好保自己的人，比如徐階、張居正甚至高拱，按說隻要這三個人願意保自己、甚至隻要徐階、張居正肯保自己，皇上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畢竟徐階還是首輔。

    ≈bp;≈bp;≈bp;≈bp;可是，目前他是錦衣衛的官員，屬於皇上私人隊伍，皇上可以越過六部、內閣安置一個人，當然也可以越過外廷這些大臣機構了懲罰一個人。關鍵在於皇上為什麽要這樣做？

    ≈bp;≈bp;≈bp;≈bp;皇上若要懲罰他，一定另有原因，絕不會是因為一道請求開放海禁的奏疏。張居正曾經說過，皇上對開放海禁有自己的打算，隻是礙於祖訓，無法提出來。現在況且做了出頭鳥，遭到言官彈劾，六部甚至內閣中的某位大學士請求嚴懲，也都在預料中。

    ≈bp;≈bp;≈bp;≈bp;況且在上書前已經想好了，而且甘願冒這個風險，賭的就是皇上的心機。

    ≈bp;≈bp;≈bp;≈bp;他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皇上出現了反複，舉棋不定，就難免夜長夢多啊。

    ≈bp;≈bp;≈bp;≈bp;按照他的構想，皇上要麽借此機會聯合徐階、高拱、張居正這些內閣大學士，強行推行海禁開放，要麽為平息言官乃至一些大臣們的怒火，采取周瑜打黃蓋的方法懲罰他，應該不會出現其他情況。

    ≈bp;≈bp;≈bp;≈bp;趙陽似乎看出些況且的心思，笑道：“你們這些文人就是喜歡瞎想，我說的退步隻有一個意思，就是趕緊跑路。”

    ≈bp;≈bp;≈bp;≈bp;“逃跑？”況且吃驚道。

    ≈bp;≈bp;≈bp;≈bp;“當然，不逃跑還等著被皇上整死啊。”趙陽做了一個捏螞蟻的動作。

    ≈bp;≈bp;≈bp;≈bp;“整死？憑啥啊，就因為他給皇上上了一道什麽什麽來著”蕭妮兒一下子想不起來奏疏這個詞兒了。

    ≈bp;≈bp;≈bp;≈bp;“奏疏。”趙陽提醒道。

    ≈bp;≈bp;≈bp;≈bp;“對，奏疏，就因為他上了那麽個勞什子，皇上就要往死裏整他，憑啥啊？”蕭妮兒叫了起來。

    ≈bp;≈bp;≈bp;≈bp;“弟妹，皇上做事沒人敢問憑啥，他想做啥就做啥，不需要理由的。”趙陽笑道。

    ≈bp;≈bp;≈bp;≈bp;“皇上就能不講理啊？”蕭妮兒叫道。

    ≈bp;≈bp;≈bp;≈bp;“這個皇上還真能，還沒人能怎麽樣。”趙陽笑了，他對蕭妮兒的反應倒是毫不奇怪，畢竟知道皇上如何做事的人還真不多。

    ≈bp;≈bp;≈bp;≈bp;況且笑了笑，在給張居正做見習幕僚的這些日子裏，他深刻理解到了，皇上也不能為所欲為，大多數時候、大多數事也都得遵從規矩，得聽從大臣們的決議，尤其是內閣大學士們集體通過的決議，皇上一般都不會駁回。

    ≈bp;≈bp;≈bp;≈bp;相反，大多數時候，皇上做事比外廷大臣們受拘束更多，也就是說，他得比大臣們更講規矩。

    ≈bp;≈bp;≈bp;≈bp;唯一例外的就是內廷和錦衣衛，這屬於皇上的私人事務，可以隨意處置，任何人不得幹預。

    ≈bp;≈bp;≈bp;≈bp;況且想到這裏，不禁脊背冒涼氣，皇上任命自己為錦衣衛指揮使，不會是故意把自己調到皇家範圍內，好任意處置吧？

    ≈bp;≈bp;≈bp;≈bp;倘若真是如此，這豈止是不妙，而且是大大的不妙，說明他真的可能要性命不保了。

    ≈bp;≈bp;≈bp;≈bp;“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皇上不表態為什麽比表態還嚴重？”蕭妮兒聽了半天，還是沒能明白這裏麵的道理。

    ≈bp;≈bp;≈bp;≈bp;“皇上不表態有兩種可能，一是沒把這件事當回事，就這麽壓下了，另外一種可能就很不妙了。”

    ≈bp;≈bp;≈bp;≈bp;“什麽可能？”況且、蕭妮兒一齊問道。

    ≈bp;≈bp;≈bp;≈bp;“皇上可能要興大獄。”

    ≈bp;≈bp;≈bp;≈bp;“什麽？”蕭妮兒還是沒聽明白，卻被大獄這兩個字嚇得差點暈倒。

    ≈bp;≈bp;≈bp;≈bp;“不可能！”這是況且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