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都督郭善慶見過唐王殿下，殿下安康。”

    “齊州司馬、判司和錄事參軍……”

    “秦氏秦福壽見過唐王殿下，殿下安康。”

    李玄霸才下船，碼頭上的人齊齊對李玄霸拜了下去。

    這些人不會未卜先知，但在李玄霸他們順河而下之時，早就有快船提前出發報信，早一日到了這裏，也讓他們不至於手忙腳亂的接待李玄霸這位禦使。

    這裏的人雖多，但最讓李玄霸注意的就兩人。

    一個是齊州都督郭善慶，齊州一州的父母官。

    另一個是秦福壽，一個身材高大的壯碩漢子，叔寶老哥的族內堂弟。

    “郭都督請起，諸位請起，福壽兄弟請起。”

    麵上的禮節過去，李玄霸拍了拍秦福壽的肩膀，瞅著他和秦瓊五分相像的模樣，淡笑道：“福壽兄弟倒是和叔寶老哥一樣，都是壯碩的魯地好漢。”

    “殿下，我堂兄身體可好？”聽到李玄霸提起秦瓊，這秦福壽趕緊問了起來。

    話裏的擔心有十分，七分是親情，三分是族情。

    叔寶兄是自己堂兄，也是族內最顯赫的一人，他身體的好壞，關係到秦氏一族以後幾十年的興衰。

    “放心，叔寶老哥的身體好的很，想必不日就能縱馬馳騁沙場，以手中馬槊再現當年萬馬軍中取敵將首級的風采。”

    瞧著秦福壽眼中的真誠，李玄霸滿意的點點頭，解釋了一句，拿出一封家書遞給秦福壽，“這是叔寶老哥讓我帶來的家書。”

    “謝殿下傳信之恩！”

    瞧著李玄霸遞過來的心，秦福壽眼睛一亮，接過書信，雙手一抱拳，鄭重的對李玄霸還了謝禮。

    自家堂兄少時離家，南征北戰十幾年，官是越做越大，回家的機會卻是不曾有了。

    都言戰時家書抵萬金，多年遊子的家書又何止萬金。

    委托之事處理完，李玄霸抬步往前走，邊走邊對落後一個身位的郭善慶說道：“郭都督，和本王走一起吧！本王有些事情要問。”

    “喏！殿下請問。”

    “魯地幾時開始不曾下雨？”

    “四月初三開始，至今已經兩個多月。”

    “春糧減產多少？”

    “減產三成，當可讓百姓吃到七月初，之後……今年就會顆粒無收。”

    李玄霸眉頭一皺，抬步走到路旁，攥了一把灰土，發現自己一抓，這土直接變成了灰粉末，一點水分都沒有。

    再拿手往那地縫一伸，足足伸進去一尺深，過了半柱香再拿出來，指尖一點濕潤的跡象都沒有。

    見到這種情況，李玄霸看了下地上已經枯萎的植物，暗歎了下。

    看來山東諸地今年是真的顆粒無收了，不過幸好一番糧食大戰弄殘了那些糧商，使得朝廷今年收上來幾千萬石的糧食。

    等到賑災糧食一到，倒是不怕這裏餓死人了。

    想到這，李玄霸頭也不回的問道：“白安，朝廷的賑災糧什麽時候運到？”

    “回殿下，賑災糧的調撥從洛陽含嘉倉裝船運來，當比咱們晚上三日到，之後會在每月初一運一批糧食到齊州，由他們統一調配，再分發各地。”

    “如此麽？”

    李玄霸點點頭，淡淡的看了郭善慶一眼，“郭都督，賑災糧主要目的是賑災，若是有人膽敢借著這個機會大發橫財，或者有人敢暗中挪用一鬥糧食。”

    眼睛一眯，嘴角泛笑，“本王會讓他一頓吃下去一石銅錢或者一石糧食，直到他吃不下去為止！”

    “殿下放心，臣不會有負聖恩，必定讓賑災糧真正的用到實處！不會讓百姓餓死一人。”

    李玄霸話說的淡淡的，而且沒有提到殺、斬等字樣，卻嚇的郭善慶哆嗦了一下，忙對長安城方向拱了拱手，立下了自己的軍令狀。

    正常人一頓飯都吃不下半鬥糧食，不用一石銅錢或者一石糧食了，一鬥就撐死了。

    “希望如此，本王雖能去求雨，但你也知道這就是做個樣子，雨水是沒有一滴的，但本王不希望你魯地的幹涸的大地被大唐之人的鮮血染紅了！你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話落，李玄霸直起身來，抬步往齊州府方向走去，也不等郭善慶的答話。

    “懂！怎麽會不懂。”

    郭善慶擦了擦額頭冷汗，等李玄霸領先了二十幾步後，衝著左右自己的一幹下屬低喝道：“回去之後都用心做事，若是老子的頭要被殿下砍掉，會在之前把你們全家一起砍了！”

    “都督放心，我等省得，不會讓殿下發怒的。”

    李玄霸的話雖輕，卻也讓後麵的官員們聽清了。

    前麵那位主不想大開殺戒，自己等人也不想的，小心思收起來，和魯地的官民一起渡過這艱難的日子就好了。

    行在路上，李玄霸左右掃視。

    此時的魯地沒有後世的人口大省的麵貌，加上太陽高照，地上無水，算得上百裏無一人。

    一米高的植物基本上都曬幹了，就算是遠處山包上三米以上的大樹也都開始發蔫，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今年冬天。

    頂著大太陽走了一路，在眾人衣衫盡濕之時，終於入了齊州城。

    看著齊州城內雖是市井蕭條，卻也沒有發出什麽匪盜之事，李玄霸算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可能是郭善慶等人做的麵子工程，但能做到如此模樣，至少說明這魯地還沒有亂，還在朝廷的控製之中。

    休息了一個時辰後，李玄霸拒絕了郭善慶招集齊州內各地官員前來拜見自己的請求，胡亂出了一些簡單的吃食，趕跑了要陪同的郭善慶，領著白安和血無淚在齊州城內逛了一圈。

    在一處石頭壘成的井水旁邊，三人歇息了一下，白安走了幾步探查了一下，打了一桶井水，隨後對李玄霸招了招手。

    “殿下，這井裏的水位雖然下降了，但看樣子還算算充裕，水質也尚可，應當能滿足一部分人的生活。”

    “我看看，看樣子，這裏的地下水還算夠用，能堅持到入秋。”

    看那水井裏麵舊水痕與現在的水麵差了能有六尺高，再嚐了一口還算甘冽的井水，李玄霸點了點頭，又將那井水倒了回去。

    三天不吃飯倒是不怕，但若三天不喝水，那可真的會死人的。

    不過這魯地齊州城，也就是後世的山東省濟南市，這裏的地下水資源很豐富，還有著天下第一泉之稱的“趵突泉”，倒是不虞有水資源枯竭的危險。

    有了充足的水，那賑災糧再一運到，這裏也就能真正的渡過這一段困難時期了。

    又轉悠了一大圈，發現暗中的一切和明麵上的相差仿佛，李玄霸這才瞅了眼跟在後頭十幾丈外的人，滿意的點點頭，抬步往都督府走去。

    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出發前往泰安，做那求不來雨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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