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默等人閑聊過後，眾人不再開口，肅然而立，靜等李玄霸開口。

    當太陽躍出大山遮擋之時，天光大亮，萬道光芒輻照大地。

    陽光剛剛照射在伏俟城外城牆之上的巡守士兵臉上之時，李玄霸收起偵查敵情的望遠鏡，眼睛一眯，沉聲喝道：“全軍出擊，目標伏俟城！殺！”

    敵軍正對陽光，無法直視自己等人，正是衝殺的大好時機。

    “殺！”

    隨著一聲齊刷刷的高亢有力的喊殺聲，三千唐王衛隨著李玄霸往那伏俟城悍然衝去，根本沒想他們這三千人馬對戰守衛伏俟城那近十萬守軍的後果。

    “轟！轟！轟！”

    陣陣馬蹄聲中，伏俟城的城牆都抖了三抖，好似被唐王衛那陣陣戰意震懾住了似的。

    “大汗？”伏俟城東麵外城牆上，慕容孝雋對慕容伏允拱了拱手，示意請戰。

    麵對曾經的肱股之臣的請戰，慕容伏允並沒有開口應允，而是側頭向後看去。

    那裏有一個麵容和慕容伏允有著六成相似，滿身貴氣之人，正是慕容伏允的兒子慕容順。

    “順兒，給你城中兩萬兵馬，你可敢與那三千唐軍一戰？”慕容伏允蒼老的聲音再起起，內裏夾著一絲希翼之情。

    自己是老了，但是自己可是有兒子的，大可汗之位怎可流入他人之手，自然是子傳孫、孫傳子，子子孫孫的一直傳下去。

    慕容順一躬身，錘了錘自己的胸膛，傲然道：“父汗放心，兒臣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對於自己的話，慕容順可是很有把握的，清晨派出去的斥候探查了南北方向，那裏都沒有什麽伏兵。

    而且南北麵的吐渾穀勇士已經排好兵布好陣，隻等自己殺將出去，帶領這十萬吐穀渾勇士對戰他三千大唐精銳。

    那，必定是一場屠殺！

    瞧著滿身戰意的兒子，慕容伏允好似又看到了幾十年前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慕容順的肩膀，給過去一根一尺長的銀色羽箭，那是他吐穀渾最高級別之人——大可汗才可以給出去的東西。

    這是給領兵大將的銀令箭，算是僅次於大可汗的金令箭之物。

    “這根銀令箭給你，好好帶領我吐穀渾士兵，打一場大大的勝仗。”

    “兒臣領命！”看著那銀色羽箭，慕容順眼露驚喜之色，知道了父皇的意思。

    這一戰過後，父皇很可能會將大可汗之位傳給自己，他自己則退居後方頤養天年。

    而對自己最大的要求，就是將下方那三千名不知死活的大唐玄甲軍屠戮一空。

    慕容順下去了，慕容伏允一直盯著東麵奔襲而來的李玄霸等人，對於身後的兩名曾經的股肱之臣，他就不怎麽再理會了。

    慕容孝雋和梁屈蔥對視一眼，齊齊暗歎一口氣。

    大可汗果然老了！

    在以前，這種離間之言根本不會對他們君臣之間造成什麽影響。

    如今呢？

    隻過了一夜，大可汗就將整個吐穀渾的兵權交給了大王子。

    要知道，大王子並沒有多少帶兵打仗的經驗的。

    “轟轟！”

    伏俟城東邊甕城的大門轟然落下，一隊隊騎兵從那甕城大門之內衝出，排列整齊的靜靜立在那裏，好似在等待將要衝擊過來的李玄霸等人。

    離城還有五百步，離出城士兵還有三百步之時，李玄霸嘴角挑了一下，嘴巴一張，大聲喝道：“轉向！”

    “咚！”

    李玄霸話音剛落，齊刷刷的跺地之聲響起，三千唐王衛坐下戰馬齊刷刷的長身而立，而後迅速轉了九十度，由馬頭衝西變成了馬頭衝南。

    隨後，在追風萬裏雲率領之下，奔著南方那忽然出現在視線之內的黑壓壓的騎兵部隊衝去。

    跑、跑了？

    眼見李玄霸等人“不戰而逃”，還等著“排兵布陣”的慕容順有些傻眼。

    他還準備排好隊列之後，讓南北兩麵騎兵部隊在自己一聲令下，與自己形成三麵合圍之勢，將這三千大唐玄甲軍斬於馬下呢。

    他們怎麽就跑了呢？

    這一跑，自己如何展示自己的神威？如何才能讓父汗將他的大可汗之位傳給自己？

    “大王子”，眼見慕容順發呆，身邊的將領不由得搖搖頭，開口提醒了他一下。

    “追！快追！”

    被部下這麽一提醒，慕容順回過了神來，揮舞著手中鑲嵌著寶石的彎刀，腳下一磕馬腹，焦急的朝著李玄霸等人“逃跑”的方向追擊而去。

    “殿下，後麵那傻蛋果然追了過來，用不用回頭送他兩根弩箭？”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馬蹄聲，程懷默回頭看了一眼，隨後撇了撇嘴，話語中也帶著一抹譏諷之意。

    慕容伏允果然是年老昏庸了，派出來的領兵將領一看就知道根本沒有多少帶兵經驗嘛！

    戰場之上有哪一方會等到對方列好陣型才開始衝鋒的，他可倒好，出了城門還在那堵著，這是要讓城牆上方的弓箭兵立功啊？還是要讓城內的吐穀渾騎兵別出來送死？

    李玄霸搖搖頭，眯著眼睛看著越跑越近的敵人，漠然道：“三千人一人兩根弩箭，那就是六千根，這麽多的弩箭留著射殺麵前的敵人多好，何必浪費在後頭。”

    “好！那就先處理到這四萬吐穀渾騎兵，之後再對付那傻蛋。”

    話落，程懷默不在開口，緊了緊右手臂上的弩箭，準備等著李玄霸的命令。

    四裏，能看到敵人身後的薄薄煙塵。

    三裏，馬蹄聲陣陣傳來。

    兩裏，明晃晃的彎刀泛著冷冽的光芒。

    一裏，三百步，雙方的殺氣震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兩百五十步到。

    李玄霸沉穩的大喝聲響起，“減速！放弩箭！拋射！三十根全部放光！”

    “蹦！蹦！蹦！”

    “嗖！嗖！嗖！”

    一連串命令之下，唐王衛有條不紊的執行著李玄霸的命令。

    馬速放緩，弩箭拋射，一根根散發著嗜血寒芒的弩箭衝天而起，像是要吸人血的蝗蟲，劃著優美的弧度，對著天空飛去。

    然後俯衝而下，對著奔襲而來的吐穀渾士兵電射而去。

    “咻！噗！”

    “咻！噗！”

    “咻！嗤！”

    一人三十根弩箭，齊齊發射之下，三千唐王衛就是九萬根弩箭。

    弩箭滿天飛舞，當然不可能根根都射中敵人。

    但李玄霸要的不是全部命中，而是它的密集度。

    九萬根弩箭，隻要有一半建功，四萬吐穀渾騎兵最少減員兩萬。

    而剩下的兩萬，李玄霸眼睛一眯，冷冷的看著人仰馬翻的吐穀渾騎兵，無視了對方泛著血色殺機的目光，冷然道：“所有人合上馬甲鐵護眼，堵住馬耳朵！微微張開自己的嘴巴。”

    此令一下，程懷默等人哪還不知道他們的殿下要做什麽，忙合上馬甲鐵護眼、堵住馬耳朵，順便張開自己的嘴巴，免得像上次那樣被震的頭疼。

    “轟！轟！轟！”

    連著三個震天撼地般的雷聲轟然炸響，李玄霸這頭還算無事，對麵震天雷附近的敵人身子齊齊晃了一晃，坐下馬匹受驚之下，四處亂竄。

    三個大唐震天雷爆開，隻是轟殺了它們附近的三百多吐穀渾騎兵。

    最大的作用，卻是讓那剩下的不到兩萬騎兵亂做一團。

    這裏可不是樹敦城後那狹窄地段，這裏可是一馬平川的大草原，戰馬受驚，後果……

    死在相互撞擊和馬蹄之下的吐穀渾士兵，最少也有七八千。

    眼見對麵的吐穀渾騎兵隊伍混亂不堪，李玄霸沒有帶兵衝擊過去，眯著眼睛喊道：“從旁側衝過去，不要陷進去，那裏的馬兒受驚了，進去就是個死！”

    “喏！”

    “轟隆隆！轟隆隆！”

    三千戰馬奔跑，沿著青海湖邊往南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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