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路是個城東邊上的小地方，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除了張良實之外。加起來有六七十戶人家，也算是個小小的繁華地帶。各色人等雜居其中，每天沒什麽大事兒，卻也是小事兒不斷。梁羽飛在這裏當巡警，已經好幾年了。每一戶人家住著什麽樣的人，他都一清二楚。

    走到路邊的華生小麵館前，梁羽飛坐了下來。早上急急忙忙的被何山叫去，他都還沒來得及吃點東西填肚子。這個小麵館，是梁羽飛經常光顧的地方。

    “喲，梁警官您來了！要吃點兒什麽，小的馬上給你準備。”一見到梁羽飛，麵館老板便殷勤的招呼道。巴結有勢力的人，一直都是他這樣的麵館老板最拿手的。

    梁羽飛都沒有正眼看那麵館老板一下，冷聲:“老樣子，一碗羊肉湯麵，二兩牛肉片。”

    “得嘞，您稍等，馬上就來！”老板應聲，便顧自去了。

    飯館左斜對麵第三家，牌匾上寫著幾個大字:“夜來香飯店”。那就是何山所說的夜來香飯館，算是梧桐路最高級的一家飯館了。飯館裏的主廚叫麻子，山東那邊過來的，一手魯菜燒得絕。梁羽飛很少去消費，畢竟他一個小警察一個月就那麽點錢。不過梁羽飛倒是知道，昨晚遇害的張良實經常光顧夜來香飯店。

    夜來香飯館已經是巷尾，右拐過去，就是另一條巷子了。而梁羽飛所住的地方，還要從另一條巷子再轉幾條巷子。

    將目光收回來，梁羽飛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從自己坐下來，時間剛好走過了十五分鍾。

    “來了，您要的羊肉湯麵，二兩牛肉片。”

    梁羽飛向來對這個時間掌握的很準確，十五分鍾，不多不少。畢竟自己是一片巡警，一個小麵館的老板不敢怠慢。

    左手付錢，右手起筷，梁羽飛向來不占轄區裏的人一點兒便宜。倒不是他為人正直，隻是這便宜太小，不值得他動心。

    忽然，街尾方向的另一條巷子裏一陣喧鬧。稀裏嘩啦的一陣擾動，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作為巡警的梁羽飛，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戴上帽子，梁羽飛快步朝著喧鬧傳來的方向而去。轉過巷子的死角，一切便映入眼簾。一輛小汽車，橫亙在路中間，周圍還散落著幾輛自行車。

    路的右邊，那家關門三天的照相館，被破門而入。梁羽飛心裏明白，這事兒可能不是自己應該管的了。他隻是一個巡警，該管的隻是雞毛蒜皮。

    時間走過三分鍾，一群特務押著一個人走了出來。梁羽飛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人的臉，正是書店老板——曾陽。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樣貌不錯，平時黃色皮鞋擦得錚亮。不知道他是犯了什麽事兒，但是不管是犯了什麽事，落到特務的手裏都沒有好結果。

    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梁羽飛剛剛打過交道不久的特務處副處長黃永仁。他似乎是覺得自己立功了，臉上春分滿麵。

    “梁警官，你的轄區最近可真是不太平啊！我看你得挨家挨戶的查一查了，不然要是再查出一個什麽人來，你的這身皮子恐怕就要不保了啊！”黃永仁奸佞的笑著，春分正得意之時，他會把誰放在眼裏？

    梁羽飛的臉色一如往常的淡然，隻是退後了一步，對黃永仁以示恭敬。黃永仁那樣愛慕虛榮的人，自然喜歡如此。

    接著，曾陽就被一個特務按著頭押進了小汽車裏。進去之前，曾陽用力的抬頭，和梁羽飛對視了一眼。似乎不是偶然，他是特意這樣做的。

    一縷黑煙飄揚空中，黃永仁坐在小汽車裏揚長而去。他的日子似乎是過得風風光光，橫行霸道，把自己當成了人物。

    梁羽飛靜靜地回味，回味曾陽最後的那個眼神。他是想說什麽呢？罵梁羽飛是RB人的走狗？或許不是，梁羽飛隻是一隻螞蟻而已，連狗或許都算不上。

    如果真是這樣，那曾陽這樣的‘壞人’可就真是太可惡了。死到臨頭，竟然還想著這種事情。不過叩問自己的內心，梁羽飛不得不思考，究竟誰才是‘壞人’。

    穿過照相館的大門，小院裏已經是人仰馬翻的景象。或許剛才還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搏鬥，所以留下的滿是搏鬥的痕跡。

    不過他們出去的時候，每個人都呼吸平穩，臉上沒有一絲汗珠兒。那哪像是搏鬥過的樣子，連一場罵戰或許都根本沒有。

    走出照相館左拐，直走五十八步，再左拐一百零六步，右邊牆上有塊磚，被人移動過。梁羽飛隻看了一眼，沒有停留，前行六步是巷尾，右轉十五步左邊第二戶人家，就是梁羽飛住的地方。

    這裏已經是梧桐路的邊緣了，左邊第三戶人家，就是李雲清的煙雨路地界了。

    開門進去是二層小樓，房子是梁羽飛租的，好幾年的光陰了。看樣子房子還可以，不過這個特殊時期，這樣的房子多如牛毛，隨便花幾個錢就能買到。梁羽飛的同事李雲清，城東城西好幾套這樣的房子。

    進門左手邊掛著一件黑色雨衣，雨衣下麵的地麵還是濕的。其他地方幹幹淨淨，獨居的梁羽飛似乎把家裏收拾得還不錯。

    ……

    燭光有些閃閃爍爍，黯淡的光影之間兩個男人相對而坐。他們似乎在談著什麽神秘的事情，桌上放著一張好像是什麽都沒有寫的白紙。

    “組織決定，開啟‘湖諜’計劃。”

    另一個人似乎有些激動，桌下的拳頭默默地緊握著。

    “一定不辜負組織上的信任，一定完成‘湖諜’計劃。”

    ……

    還沒到可以休息的時候，梁羽飛回家裏走了一遭，不得不再次出門。一個巡警需要做的事情其實不多，轄區裏四處走一走其實就是一天的工作。

    街邊總是有小乞丐聚集的地方，也有黃包車夫聚集在一起抽煙。每一個地方，都是魚龍混雜。梁羽飛偶爾會跟他們交談，那些小乞丐或是黃包車夫，其實每天的所見所聞比梁羽飛要多。從他們的口中，梁羽飛能夠知道一些自己無法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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