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不過我不希望等太久。”何山說完，雨中踏踏的腳步聲響起。傘沿被壓得很低，沒有人能夠看到黑色雨傘下隱藏的是誰。

    梁羽飛似乎沒有選擇，何山不達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活下去，是這個時代不變的主題。沒有人可以活得輕鬆，一切都很艱難。

    回到家裏梁羽飛沒有開燈，他點燃了一支蠟燭。廚房的地板被他掀開，原來地下是空的，像是一個防空洞。江城曾經經常遭到日軍的轟炸，幾乎每家每戶都有防空洞。梁羽飛租的這間房子，顯然也有。

    黑漆漆的防空洞裏，一個黑影坐在桌前，似乎正在等待著梁羽飛。梁羽飛知道他的存在，他們早就約定好了。

    梅雨季節的雷聲還在肆虐，駭人的閃電還是無法照亮地下室。隻有蠟燭的微光，能夠給人一點點的光明。

    “組織上得到情報，警察局裏有軍統那邊的人。希望你能夠想辦法查一查，最好能夠知道得具體一些。”黑影道，他和梁羽飛是單線聯係，負責傳達組織的命令。

    梁羽飛點頭，在黑影對麵坐了下來:“好，組織上的安排，我會盡全力。”

    其實梁羽飛已經知道，警察局有軍統的人。而且很清楚的知道是誰，就在幾分鍾之前，梁羽飛還跟他見過麵，不過梁羽飛現在還不準備把這件事情向組織報告。

    “還有，‘湖諜’計劃已經全麵部署完畢。在江城潛伏的同誌們，已經準備好全力配合你。”黑影的聲音很低，哪怕是絕對安全的地下室裏，他還是非常謹慎。

    “我會跟其他同誌接觸嗎？還是和從前一樣，隻和你單線聯係？”梁羽飛的聲音也很低，所有的謹慎都是為了萬無一失。

    “暫時不會，以後組織需要，也許會。這段時間你還是和我單線聯係，不過聯係方式得改一改了。”

    梁羽飛點頭，地下工作最忌諱的就是一成不變。不論是否被人發現，不定期的改變聯係地點和聯係方式，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具體的事項我會再通知你，今天就這樣。”黑影起身，消失在了更黑暗的地方。

    梁羽飛點上了一支煙，忽明忽暗的火光，就如此刻他的思緒一樣。香煙終會熄滅，它曾熱烈的燃燒。

    關於曾陽的事情，其實梁羽飛一直想問一問。如果曾陽是地下黨，那就是梁羽飛的同誌。他的犧牲，梁羽飛是悲痛的。不過梁羽飛向來都隻是單線聯係，與他無關的人，他一概不知。

    一連好幾天，江城還是陰雨綿綿，這梅雨季節，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才能過去。不過對於梁羽飛來說，好消息是這幾天都過得非常的平靜。何山沒有再找他的麻煩，轄區也平靜得出奇。當然這是站在梁羽飛的角度上來看的，對於別人來說這幾天或許未必如此。

    對於何山而言，這幾天發生的變化就非常大了。他現在已經不再是保安處處長，而是保安處副處長了。因為何山沒有查出殺害張良實的凶手，所以RB人那邊，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作為保安處的處長，何山擔下來這個責任，於是他就變成了副處長。雖然隻是一個字的變化，但是在何山的身上，卻是一個非常大的危機。

    梁羽飛知道，何山原本是可以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或者是推到李雲清的身上。不過何山沒有這樣做，他不是真正的RB人的走狗，他是一名軍統的間諜，他不能殘害同胞。

    通過這件事情，梁羽飛看清楚了一件事情，就是何山所擔心的接班人的問題。何山應該已經從RB人那邊搞到了很多的情報給軍統，如今RB人或許已經開始懷疑他了。他現在是副處長，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有一天何山或許會暴露，也有可能感到危機之後撤退，總之他需要一個接替他的人。

    這事梁羽飛做不了決定，他得向組織匯報，征求組織上的意見。或許梁羽飛可以，做一個雙重身份的間諜。可是梁羽飛沒有辦法主動聯係組織，他隻能等待。

    六月二十二號下午，天空忽然放晴了。江城的人，終於看到了久違的陽光。綿綿的陰雨，讓人已經煩悶了很久。或許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體會到現在的陽光是多麽的美妙。

    香茗館三樓的包廂裏，梁羽飛和李雲清和往常一樣，喝著茶，嗑著瓜子。窗外灑進的一縷陽光，讓這個下午變得非常的愜意。如果對麵坐的不是李雲清，梁羽飛或許更加愜意。

    “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何山他……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把張良實那事兒攬在自己身上，最終受苦的可是他自己。從一個處長，變成了副處長。”李雲清不屑的說著，不知道他這是在同情何山，還是在幸災樂禍。

    梁羽飛冷笑一聲：“他要是不這樣做，你我現在恐怕已經是小命不保了。特務處那幫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山沒有把咱們送到裏邊去，就算是仁慈了。”

    李雲清同意的點頭，梁羽飛說的這是一個客觀的事實。如果何山不這樣做，他和梁羽飛都沒有好日子過。特務處那幫人，可不會手下留情。不過李雲清卻偷偷的瞄了梁羽飛一眼，眼神裏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何山為什麽那樣做，值得李雲清思考。梁羽飛這個人，的確不簡單。

    “那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何山啊！他這放了咱們一馬，也算是一份恩情啊！”李雲清試探著問，這個決定，他覺得應該由梁羽飛來做。

    “那當然了！”梁羽飛深吸一口煙，腦海裏已經有了想法。或許這會是一個機遇，何山拿出了他的誠意，梁羽飛也應該有所表示。

    “嗯，不過還是先等些日子吧！何山這剛遇上了這事，心情肯定不好，咱們還是被招惹他！”李雲清考慮得還算周到，他現在對另一件事情更感興趣：“哎，你說保安處的新任處長，會是誰啊？”（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