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耐人尋味的撤訴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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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司徒姑娘好像丟失了魂魄一般,整個人,好像一具被設置了固定程序的機器,從她的臥室到客廳,每隔半個時辰,定時定向的來回走動,無論在客廳又或是在她的臥室,所逗留的時間,又偏偏掐的如此精準,都準時在半個時辰便由癡癡的發呆,然後自帶發條似的醒轉,然後,繼續兩點一線的徘徊。

    小翠知道,司徒姑娘之所以如此沒有安分的來回走動,實則是她的內心已經紊亂到了極點,倘若一般人,估計,要麽喝酒一醉逃避,要麽躲在一角落痛哭一場。

    而她沒有,她不是不想大醉一場,又或痛哭一場,但是,她不敢,她害怕錯過了司徒先生的任何消息。

    所以,即便是心亂如麻,痛徹心扉,卻依然硬撐著,保留最後的理智,在痛苦之中,等候司徒先生的消息。盡管,小翠很想安慰她,但是,安慰她什麽呢,難道,跟她說,“江都八爛”名聲在外早已爛透了,阿乙是其中一員,哪會例外獨善其身?何況,他原就是存心為報複而來,如何可能在抓住司徒先生之後,良心發現,臨時改變殺機,放過司徒先生呢,怕是早已......嗯,凶多吉少啦!

    可是,除了說這些,她又可以安慰什麽呢?

    或許,對於姑娘來說,有希望,有盼頭,哪怕她渾渾噩噩,失魂落魄,也總比絕望好吧。

    至於,姑娘在昨夜,在那個被設定為案發現場的山窩裏,親身咀嚼現場留下的那灘血漬,試圖從中抓獲信息與司徒先生是否符合,但是,那已經幹固,即便是,當初姑娘救治司徒先生的時候接觸過他的血液信息,也會因為血漬的信息消散而徒勞的,如果姑娘還可以從中發現信息,那麽,姑娘就不再是凡人,而是神仙了。

    小翠暗暗歎息,別看司徒先生在西風苑的行為有些近似散漫放縱,甚至滿滿的江湖痞氣,但是,實則,他卻是給沉寂單調的西風苑帶來了幾許活躍幾許生活的真實,她和小李子表麵作出不敢恭維的樣子,其實,卻是他們最是向往而不可能做到的多多少少嫉妒作祟而已。

    而當司徒先生真正離開之後,他們才發現了,即使生活的模式回到了從前,整個西風苑卻顯得死氣沉沉的。

    尤其,小李子的心情也頗為失落,因為,司徒先生不在了,那女司機不會再來了,他,失去跟女司機交往的機會了。

    晌午時分,小李子無精打采的回來了。

    姑娘剛好還在客廳坐著,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問有什麽消息,因為不用問,直視他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了。

    不過,小李子還是帶回了兩個消息:

    一,“封記飯莊”封老板和金公子兩翁婿因由知情不報被逮捕入獄;

    二,王家聯同金家、孟家,三家提出撤銷對林妍芝的控訴。

    也不知姑娘的心在不在線,小李子報告完畢,便疲倦的移動腳步準備走出去。

    “等等,”姑娘忽然說話了。

    小李子一震,大喜過望的轉過身來,道:“姑娘您......”

    姑娘指著麵前的椅子,輕輕道:“坐下說話。”

    “嗯,”小李子應了聲,坐了下來。

    姑娘緩緩道:“你剛才說的兩個消息,具體的說說。”

    “是這樣的,姑娘,”小李子組織了一下語言,“據衙門透露的可靠解釋,昨夜裏,有人在現場找到了‘封記飯莊’的專用食物袋,然後,烏達王爺率人進入‘封記飯莊’展開突擊盤查,在‘對封記飯莊’封老板和他的女婿金鱗盤問之時,才發現了,原來,於昨天清晨時候,綁匪阿乙曾經在‘封記飯莊’購買熟食幹糧,而在衙役早上排查之時,他們卻隱瞞事實,故而,被視作夥同之嫌疑逮捕入獄,等候審理。”

    這個消息本來跟司徒先生較為相關,姑娘該很重視才對的,但是,讓小李子大跌眼鏡的是,姑娘隻是微微點頭,表現出對王家金家孟家,三家忽然聯合撤訴的消息更感興趣:“說說第二條信息。”

    小李子沉吟道:“這個消息卻是沒有詳細的信息,連衙門的人都大感奇怪,首先提起控訴的人是他們,尤其金家更是揭發林妍芝裝瘋的主控人,如今撤訴居然最為活躍的是金家,正如衙門人說的,也不知他們的腦袋是不是被豬拱壞了。”

    司徒姑娘想了想,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小李子道:“據衙門人說,今天一大早的,衙門剛剛開門,王家、金家、孟家,三個老家夥便一起進去了。”

    “大清早?”司徒姑娘眉角微揚,“如此說來,他們的決定已經在天亮之前達成了一致共識了。”

    小李子冷笑一聲,道:“不管他們什麽時候做出如此決定,恐怕都沒用,據衙門的人說了,由於林妍芝一直不予配合,甚至便是軍部的特遣使下來,她還是不開口,無奈之下,他們隻好上報朝廷支援,然後,軍部與刑部聯手行動,將林妍芝押解上京城,視作重案審理。哼,幾個老家夥,以為律法是他們說的算嗎,想咋樣就咋樣麽,早幹嘛去了?”

    姑娘站了起來,緩緩的,在廳堂來回踱步,低著頭,似乎陷入了沉思。小李子卻是不曾想到姑娘對此如此重視的,不由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姑娘,您,您好像對這事兒有些看法?”

    司徒姑娘微微抬頭,道:“小李子,你去聯係一下車輛,午飯後,我去一趟西湖。”

    小李子道:“好的,姑娘。”

    小李子走了出去,姑娘微微搖頭,她沒有回答小李子,不是因為小李子是下人之身份,而是,有些事兒,跟他說了,他也不會懂的。

    ******

    午後,搜查司徒先生的工作依然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關於“封記飯莊”兩翁婿隱瞞案情一事,經過嚴峻審理和核實,他們的確是無辜的,終於是將之釋放。

    這個結果,或許,讓人感覺到官方的公正嚴明,既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更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但是,明眼人,都隱隱猜測,這裏麵,絕對離不開金家的發力。

    畢竟,金家雖然跟江南四大世家那種底蘊深厚的真正一流家族有些差距,但是,金家勝在朝中有人,政治得力,所以,此等小枝小節,再花些小錢講點好聽的話兒,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當然,最主要的是,烏達王爺終究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昨夜之所以同意抓人,也僅僅處於心情極為惡劣之中,當他經過一夜修整之後,冷靜下來,覺得這事也不能全怪封老板兩翁婿,畢竟,衙役在排查的時候,有些走過場的形式主義,在封老板缺席的時候,也沒有回頭作二次跟進,導致了錯過一個重要信息:購買一天熟食幹糧的匪徒阿乙,他的走向無疑首選野外。

    那麽,就完全不必浪費那麽大的人力資源和時間,用在城裏作那無用之功,那樣的話,興許,他們在足夠人力的前提上,可以爭取到早點搜索到案發現場的時間。

    所以,此事也涉及到了官方人員的辦理公務形式上的潛在漏洞。

    對此,烏達王爺既無權關涉人家相關的政權事務,也由於正當需要人家幫助的時刻,指責與人,未免顯得過於不近人情了。

    故之,當衙門官員詢問他的意見之時,他立刻便順水推舟送給了官府一個人情,讓他們自行決定便可。

    午後,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居然被不知從何處扯來的烏雲遮蓋了。

    烏雲密布,狂風咆哮,電閃雷鳴,然後,仿佛天河決堤,下起了滂沱大雨。

    大雨中,司徒姑娘撐著傘走下車,往停靠在西湖畔的“玫瑰舫”行了上去。

    顧玉玲似乎聽到動靜,站出船艙,在傘下相迎。

    兩女進了客艙坐定,顧老板冰冷的嬌臉有了一絲笑意,道:“妹子,看來,你在家待不住呀,大風大雨,都擋不住你的腳步啊。”

    司徒姑娘一臉鬱悶,道:“怎麽,不歡喜是不是?”

    顧老板笑笑道:“哪裏,我聽說了,你的心情很壞,本要過去看看你的,卻不曾想,你倒是先一步過來了。”

    司徒姑娘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就吹吧你,反正,吹牛不納稅。”

    顧老板歎了口氣,道:“好吧,我承認我沒聽誰說,隻是猜的,喂喂,司徒,你別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上了你那個弟弟罷?”

    司徒姑娘拿眼一瞪,冷冷道:“那又如何?你咬我?”

    顧老板深深凝視著她,十餘息之後,終於歎息道:“那就難怪你會如此傷心啦。”

    司徒姑娘淡淡道:“我哪裏傷心了,這世界兩腳的青蛙難找,兩腳的男人多的是,隻要本姑娘點個頭,排隊的男人,從西湖能到臥龍寺,他不理我我就稀罕了嗎?”

    顧老板微笑道:“知道你的魅力強大,一個眼神能把男人魂魄勾走,慢著,你剛才說什麽,他不理你了,他並沒有遭遇匪徒殺害?”

    司徒姑娘一怔,才發現自己口誤了,強自鎮定道:“你說什麽呀,我剛才有說什麽嗎,我隻是表示了本姑娘的魅力強大而已。”

    “是嗎,”顧老板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吧,是我耳朵毛病了。說正經的,你此來,估計是為王家金家孟家三家撤銷林妍芝控訴之事而來吧?”

    司徒姑娘道:“是。”

    顧老板道:“其實,我也弄不明白,原本三個家族,尤其金家更是家族利益相互傾軋,決計不會由得林妍芝繼承掌舵人選而置她於死地的。如何會忽然作出如此不合他們家族利益的舉動呢?”

    司徒姑娘卻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問道:“玉玲姐,依您看,他們可以撤訴嗎,我說的是,軍部與刑部都聯合起來了,來勢洶洶,他們會因為三家的要求而鬆手嗎?”

    顧老板沉吟道:“妹子,你休得小看了這三個家族的實力,他們可是都是朝中有人的,在政治圈子有一定影響力的,便是由於如此,端木不敢采取江湖手段逼迫官府銷案,然後把林妍芝帶出來,畢竟,民不與官鬥,自古皆然啊。嗯,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三家傾勢發力的話,很可能,軍部和刑部的大佬們都要賣給幾分麵子,問題在於,他們都是商人,各自心裏有本帳,這裏麵的價值是否值得他們傾力而為罷。”

    司徒姑娘緩緩道:“據情報所顯示,他們三家今天一大早便聚集在衙門之外,守等開門,可想而知,他們不僅決心極大,而且心情急切,仿佛,恨不得馬上就把林妍芝從大牢放出來。或許,說明了,這裏麵的價值不僅超巨,而且,是他們急切需要的。”

    顧老板微微一怔,道:“也許,你說的有理,但是,目前而言,他們三家剛剛和端木世家洽商成功,給他們的前景打開了一條寬廣而平坦之通道,他們還需要什麽呢?”

    “他們最需要的,是保證他們的性命。”

    話音猶未落,端木白的身影出現在客艙門口。

    顧老板和司徒姑娘呆了一呆,顧老板道:“性命?”

    端木白隨手把收起的傘扔在門外側邊,緩緩走了進來,微微點頭,道:“對於一個商人來說,除了利益之外,最為重要的,便是他的性命。”

    顧老板和司徒姑娘不得不皆是點頭同意。

    畢竟,人們之所以爭權奪利,哪怕是手段無不用其極,但是,最終,還是為了生存而服務的,否則,命都沒有了,爭奪最多的權力和金錢,又是為了哪般?

    難道,僅僅圖一個死去之後的風光葬禮嗎?

    顧老板若有所思道:“端木先生,您的意思,是說,有人以他們的性命用作籌碼,威脅著他們務必把林妍芝撈出來麽?”

    端木白緩緩道:“即便是有所差距,該也是相去不遠了。”

    司徒姑娘道:“端木先生,您確地有人以強勢逼迫王家金家孟家一起撤掉控訴?”

    端木白搖搖頭,道:“我不能,但是,這是目前為止,他們三家撤訴的最佳理由。”

    顧老板和司徒姑娘不得不頷首同意。

    沉默了。

    其實,這個時候,他們考慮的,已經不是王家等三家撤訴的理由,而是,到底是誰,居然膽敢無視三家的雄厚實力,將他們碾壓腳下,不管其成功與否,至少,那個實施計劃的人,敢於跟王家等三家對掐的人,無論膽色或魄力,都絕非一般。(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