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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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夥計從外麵買回了包子油條之類早點,二人邊喝茶邊吃早點,倒也顯得安逸。

    不過,對比之下,顯然,李步昌的心情遠比花三郎好的多。

    即便是花三郎表麵上很平靜,但平淡之中,眼裏總是忍之不住偶爾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憂慮。

    “老夥計呀,”李步昌看了他一眼,“你我二人加將起來,已超過百歲啦,在我印象當中,您不僅精打細算,江湖經驗更是富足,都老江湖了,如何會作出如此有失理念之事,讓一個陌生之人在您那兒隨便停留呢,即便是,您所言他隻是個不起眼的少年,但是,在這個亂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這段時間,柳家和劉家之間的博弈,這是一個敏感時期,況且,三少已經交待了下來,夢家集團,無論是嫡係或是我們這些外掛偏係,都不許參與!倘若,萬一,您留下的人跟此事關聯,豈非把夢家集團都牽涉進去了?”

    花三郎一驚,呐呐道:“李兄,您不會在嚇唬我罷?有那麽倒黴的巧合?”

    “嗬嗬”,李步昌笑道,“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嘛,如果不是那麽湊巧,竇娥她老爹竇天章一介窮書生如何有信心和勇氣竟然膽敢跟寡婦蔡婆借二十兩銀子一年變成四十兩的高利貸呢?如果不是巧合,竇娥怎麽會為抵債被逼迫作了蔡家童養媳,十多年之後,她的丈夫死去做了寡婦?如果不是巧合,蔡婆出外索債差點被殺害之時為流氓張驢兒所救?如果不是巧合,貪戀竇娥美色的張驢兒在蔡婆的羊肚湯下毒,卻鬼使神差的,蔡婆忽然嘔吐,張驢兒的老爹看見是大補羊肚湯,奪過吃之,作了那替死鬼!於是乎,竇娥被張驢兒反咬一口毒死了他老爹張老頭,對簿公堂,最終,落得個含冤九泉!”

    他娓娓道來,的確是在講一個文學故事,然而,花三郎卻聽得脊梁發寒,仿佛,看見了那一把彌漫著邪惡的砍刀揮向他的脖子,頸背似乎吹過一絲冷風,他不由得扭頭往後麵看了一眼,卻是愣住了。

    李步昌看他的脖子一時半會還沒有轉回來,也是好奇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也是一呆。

    卻見得,一個白衣如雪的俊俏少年背著雙手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李步昌身邊的夥計大步迎之上前,很有禮貌道:“這位爺,您早,本店經營各種古物,包括瓷器字畫等等,您看看,有沒有您趁心意的?”

    白衣少年緩緩的徑直走到了花三郎和李步昌他們的桌前,說了一句“我是來吃早餐的”,然後,便大馬金刀的坐下來,一手拿起包子一手抓起茶碗給自個兒倒茶,貌似,跟他自家裏一樣隨意。

    夥計微微一愣,卻是不好發作,畢竟,連掌櫃都沒吭聲反對,他一個打工的,有什麽好說不是的?

    至於,他的掌櫃,李步昌臉上的表情非常之精彩,好像吃著美食正津津有味的時候,身邊那誰居然毫無公德心的脫下他的鞋子襪子,露出他的香港腳(估計那時候不是這個叫法的),偏偏,這個人又是不容得罪之人,隻好把惡心往肚子咽下去了。

    這個時候,花三郎反而臉上的愁容淡淡的褪去,看著李步昌,露出無良的一絲笑意,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李步昌扔了他一個白眼,轉移視線看著白衣少年,幹咳一聲,道:“那個,這位,您大清早的,蒞臨敝店,想必是有急求古玩之需,您相中哪件,我給您取下來。”

    白衣少年一連猛吃了七八個包子,夥計瞧了都心疼,暗想著,你都把我那份都吃掉了,怎麽就不能給留一口呢?

    白衣少年咽下了嘴裏的最後一口,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這才抬起頭來,使用蠻奇怪的眼神看著李掌櫃,淡淡道:“怎麽,我在你這兒吃幾個包子,就非得買你的東西?如果,這樣的話,你什麽都不用做啦,隻管聘請包點師父每天做幾籮筐的包子免費派發群眾,然後,跟他們說,凡吃了你家包子的人,必須在你店裏購買商品,嗯呢,我覺得這計劃不錯。”

    他問花三郎:“花掌櫃,你認為呢?”

    花三郎居然也點頭讚同,還貌似很認真的模樣:“我也認為可行。”

    李步昌握著茶杯的手抖動了一下,不過,他的眼睛卻是看著花掌櫃的,顯然,對於這個白衣少年,不管他來意如何,所謂顧客便是上帝,對於這個上帝他或許不得不忍,但是,對於這個幸災樂禍不至還落井下石的老友,他卻是極為不滿的,幾乎有把手上的茶水潑他一臉的衝動。

    花三郎立刻看出了他的心思,連忙為自己的不義作辯:“喂喂,我說老李,您別衝動哈,衝動是魔鬼不是?而且,您要明辨是非好不好,我隻是順延著您這位客官的話兒罷了,可不是我的本意,您有何不滿的,別衝我來,我隻是一個無辜的路人而已。”

    李步昌點點頭,道:“成呀,您是個無辜的路人,您是無辜的,那拜托您現在,馬上,給我滾回您的地兒去好不好?”

    花三郎道:“當然可以,我現在就滾,成了罷。”

    他果然站起身,要走了。

    “等等,”白衣少年忽然向他招手,“花掌櫃稍待一會兒。”

    花三郎微微一愕,道:“還有我的事?”

    白衣少年微微頷首,道:“有。”

    花三郎隻好坐回去,道:“閣下請講。”

    白衣少年緩緩道:“你回錢莊之後,給我瞧瞧我名下有多少錢。”

    花三郎道:“閣下如何稱呼?”

    白衣少年道:“安無風。”

    花三郎和李步昌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失聲道:“安無風?!”

    旁邊的夥計也睜大了眼睛。

    白衣少年微微點頭,表示他正是安無風同學。

    李步昌忽的站起,伸手指向內室的孔門,沉聲道:“原來是安掌門,裏麵說話。”

    花三郎也麵色凝重的站了起來。

    安無風搖搖頭,淡淡道:“不了,我知道你們的難處,所以幾天都沒過來。但是,事情的發展有些棘手,我不得不改變一些手法,而這其中,需要涉及一筆銀錢消耗,故而不得不找上兩位。”

    李步昌詫異道:“安掌門您要錢找花掌櫃這沒錯,但是,今日來我這兒,卻是為何?”

    他還不等安無風回答,已經熟練的裝窮叫苦起來了,一聲長歎,幽幽道:“老實說,我這店呀,生意非常不景氣,也就是圖個溫飽而已,除了能拿出手的幾件古董之外,卻是沒有什麽餘糧的......”

    安無風道:“李掌櫃,我隻要一件。”

    李掌櫃道:“......”

    花三郎哈哈大笑。

    然後,在李掌櫃的心疼目光和花三郎的幸災樂禍笑容當中,安無風果然言而有信的隻是抱走了一座唐代瓷器。

    然後,李掌櫃看著花三郎惡狠狠的對安無風道:“安掌門,花掌櫃掌管著西邊門戶財政大權,錢莊油水富足,您不用客氣的,要多少,隻管拿就是。”

    花三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是閉上了嘴巴。

    李掌櫃想笑一下,卻是笑不出來,畢竟,兩人的境遇都不好過,可謂一對難兄難弟,誰也嘲笑不了誰。(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