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可以送你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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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刀揮舞,在叮叮當當聲中,血肉橫飛,鮮血飛濺,原本幹淨華麗的客廳,已經很難找到一處沒有被血汙的地方。

    也許,還有一塊淨土,就是青衫少年。

    他的衣服很幹淨,沒有被濺射一點血汙,但凡那些飛濺過來的血呀碎肉呀,仿佛認得路一般,挨近他的身邊便一一拐彎溜走了,然後,逐漸,他的腳下圍成了一圈血肉,宛似孫大聖畫出的保護圈。

    而與他僅僅一桌相隔的海老板,卻渾身上下,被血肉濺射得好像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即使他明明知道這些血肉裏絕對沒有一點屬於他的,但是,也把他嚇得瑟瑟發抖,就差點沒尿出來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慢慢的,陳柏達把視線從海老板身上轉移,在青衫少年身上停駐了,臉色一變,眼裏掠過一絲深深的忌憚。

    他也是個練家子,自然知悉尋常之人,麵對血腥搏殺,即便沒有被嚇壞,最少也是嚇蒙了,滿腦子空白,表情癡呆的,然而,這個青衫少年不僅沒有一絲被嚇壞的跡象,他的眼神也非常清澈,冷靜,哦不對,是冷漠,隻有那種經曆生死實戰,手上有了不知多少條人命,經過血的洗禮,對生命已經漠視才會表現出來的淡定與冷漠。

    而廳裏的戰鬥已接近尾聲了。

    終究,這個世界,無論是個人又或是集體,皆是以實力說話的。陳家家底遠比海家厚實,打手們的培養都是銀子堆出來的,就好比一個大公司和一個小公司,大公司的工薪和福利一定要比小公司優越,全麵,所以人家招收的技術工自然要比之小公司的技術人員更勝一籌,這是一個常識。

    故此,同樣是保鏢打手,但人家陳家家底厚,培養出來的好手自然比較好使。

    這不,雙方在一番拚死搏殺後,這差距就出來了,人家陳家八個,他們也是八個,在數量上是相等的,不過,實戰是最佳的驗證。人家陳家隻是死了三個,四個丟掉了一隻胳膊,一個大腿被砍瘸了,而他們八個,卻再無一個能夠站起來了,不僅扔下一地殘肢爛肉,連性命都全報廢了,更有幾個被砍斷的腦袋好像皮球般在地毯上骨碌碌的滾動著。

    戰鬥結束之後,除了那個瘸了腿的艱難的拖著腿斜靠在牆壁上喘著粗氣,另外四個剩下一隻胳膊的各自拎著菜刀,慢慢的聚攏在陳柏達的身邊,一個問道:“大公子,是不是把這老家夥也一並解決了?”

    陳柏達淡淡道:“我剛才說了什麽,難道還要我再說一次?”

    “這倒不必。”

    這個回了一句,然後,菜刀一揮,便要將海大能劈了。

    叮!

    菜刀劈在一隻茶杯上,竟然迸濺了一串火星兒,偏偏茶杯絲毫未損,反而是菜刀被巨力震飛,人也震翻在地。

    青衫少年的茶杯。

    陳柏達睜大著眼睛,盯著青衫少年,滿麵難以置信的表情。

    青衫少年緩緩收回橫架在海大能身前的手,淡淡道:“老實說,我已經忍了好久啦,我老遠跑來,沿途滴水未進,渴的要命,適逢海老板盛情相邀,泡上壺上等龍井,原本,打算喝杯茶就走人的,而你們,一進來就把我茶給弄髒了,連杯茶都不給我喝,難道,我金平凡與你們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

    “金平凡?”那個跌倒在地的大漢顫巍巍爬起來,眼裏掠過一絲懼意,道:“你是青城派掌門安無風的親傳弟子金平凡?”

    金平凡淡淡道:“我師父的名諱是你可以喊的嗎?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霍然,他手上的茶杯激射而出,那大漢反應不謂不快,見得金平凡手微動,他便立刻往旁邊閃避,然而,那茶杯將近與他身體擦肩而過之時際,忽然啵的一聲炸開了,化為數十片碎片穿進了他的身體,直達內府,將他內髒裏的重要器官徹底破壞了,使得他的身體劇烈的晃動了一陣,好像篩子的口子血流如注,然後撲地而死。

    陳柏達麵色大變,忍不住倒退數步,大聲道:“金平凡,你是青城派的,青城派是名門正派,你妄自參與民間爭鬥,就不怕受到武林正義人士討伐嗎?”

    海大能定了定神,道:“正因為金大俠是名門正派,才看不慣你陳家欺行霸市,為正義挺身而出!”

    金平凡點點頭,頗為讚賞的看了海大能一眼,道:“對嘍,我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喂喂,你們那幾個打算就如此走了嗎?”

    原來,不僅斜靠在牆壁的瘸腿大漢悄悄扶牆向外邊摸去,連陳柏達身邊的三個也慢慢的往後挪動腳步。

    陳柏達眼裏掠過一絲憤怒,麻蛋,平時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們,現在遇上硬茬就軟蛋龜縮了?

    他大手一揮,充滿激情和煽情道:“大夥怕個屁,就他一個屁大的孩子,以你們強壯的身板能把他壓死,青城派又如何,難道他們個個有三頭六臂不成!殺殺,殺無赦!”

    他一邊作著激情的演講一邊往後退,但是,他身邊的三個比他退的更快,菜刀往地上一扔,跑的比兔子還快,也充分展現了他們的武功絕對比陳柏達高明的多了。

    那扶牆的仁兄也不再偷偷摸摸了,光明正大的拔腿就跑,那矯健的動作,讓你很難相信他是個瘸腿的殘疾人。

    驀地——

    金平凡從椅子上射出,快若閃電,手起掌落,三個大漢奮力抵抗,各出獨臂格擋,然而,相比之下,他們的手是正常人的血肉之軀,而金平凡的手是金屬刀具,刹那之間便哢嚓哢嚓哢嚓的把三條手臂砍斷,同時,更將三顆腦袋砍落下來。

    適逢那瘸腿仁兄眼角餘光瞥見,腳下一軟,湊巧磕絆在被扔棄在牆邊下的門框,頓時跌了個狗啃屎,悲劇的是,剛剛要把頭抬起,卻被他的東家大公子踩了一個正著,受到了二次傷害,把一排牙齒都磕掉了,痛的他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將要逃逸而去的肇事者的腿一把抓住——“奴才狗膽!”隻聽得他的東家大公子一聲暴喝,剛剛一驚,準備鬆手解釋,噗——腦袋一痛,卻是生生被大公子陳柏達踩爛了。

    然而,剛剛把腿抽出來的陳柏達還來不及作衝刺的準備,他的後頸猛地一緊,然後哢嚓一響,腦袋一陣劇烈的眩暈之後,他忽然發現了,他居然可以看見他的背脊,然後,他迅即懂了,他的脖子被扭轉了半圈,他的臉與背方向一致了。

    所以,他很輕鬆的可以看見應該是站在他身後的金平凡,模糊的聽到金平凡輕輕一聲歎息道:“什麽人不好惹,怎麽就招惹我師父呢,簡直是壽星公嫌命長呀......”

    陳柏達很想很想跟他好好的解釋,陳家從來就沒有跟他師父作對過,更不敢,但是......如今,解釋還有效用嗎?

    ******

    相較之下,田鑫浩田大少的手段較金平凡溫和一些的。

    當陳百雄率眾氣勢衝衝闖進張家,在張家父子三人麵前掀翻了台燈桌椅,喝令張大新張老板必須接收陳家的產品的時候,背著杆釣竿的田鑫浩才施施然到了。

    然後,他也沒有多作廢話,直接揮動釣竿,將陳家一眾打手的手筋腳筋給挑斷了,雖然一身武功被廢了,但是好歹還可以活著離開,而他們的東家二公子陳百雄卻是沒有那麽幸運了,被魚線纏上脖子,活活吊死了,那舌頭伸的老長了,估計,會成為在座者永遠的噩夢。

    ******

    最人性化的,當屬葉嫻。

    她走進陳家的時候,陳老爺子和陳夫人正對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發呆這,連筷子都還安靜躺在桌上,沒有動過的痕跡。

    陳夫人眼睛望著門外已經是夜晚的院子,今晚的月色還不錯的樣子,灑在地上,銀白銀白的,她希望是孩子們踩著歡快的腳步出現在這片美好的月色之下。

    然而,除了幾個巡邏的來回走動之外,很安靜。

    陳老爺子在飲悶酒,也沒有動筷的欲望,眼神有些困惑和迷茫,怎麽就大半天了,不僅兩個兒子沒有回來,連個送信的都沒有!

    他當然不知,大兒子和他帶著的人全軍覆沒了,二兒子帶的人雖然沒死一個,但是都被廢了,廢物一個,他們焉有臉麵回來?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活著,而他們的頭兒二公子卻死了,這算什麽?保護不力?恐怕會被陳老爺子下令命人把他們埋了充當花草肥料!

    “什麽人!?”

    巡邏的大聲呼喝著。

    一個身穿淡綠長裙,身材曼妙,容貌極美的女子飄然出現在院子的月光之下。

    然後,她淡淡的說了一句:“不是陳家親屬,一概離開,否則,死。”

    四個巡邏的當中,立刻有兩個不服,仿佛巧遇迷途人間的下凡仙女,垂涎欲滴,打算把女子忽悠到床上,讓她感受人間的快樂,雙雙展開懷抱,一邊說著話一邊要將女子摟抱:“姑娘,你睡眠不好吧,不要緊,來,哥那兒有大床,很舒適的,睡醒了再走不遲嘛......”

    噗噗!

    女子玉掌晃動,印在二人胸口,胸骨深深凹入三寸,心髒震碎,人飛了出去,摔在花叢中,那花花草草被他們的抽搐震的抖動不已,但沒多久就安靜了下來,當然是活不成了。

    剩下兩個巡邏的一愣,然後,一聲長嘯,啟動警報,院子兩邊的那一排排屋子,立刻人影晃動,撲出十多個好手。

    陳老爺子夫婦也走了出來。

    陳老爺子喝道:“姑娘,你是誰?降臨寒舍所為何事?”

    長裙女子緩緩抽出寶劍,柔聲道:“凡與陳家無關係者,請立刻立刻,否則,後果自負,言盡於此,別怪我言之不預。”

    十多個陳家好手當中,居然還是有人見識不小的,極是詫異道:“咦,這不是青城派的葉嫻葉女俠嗎?”

    青城派?

    眾人一驚。

    雖然,隨著二十年前一代武林天驕趙玨在緬甸一役犧牲了,青城派有趨弱之勢頭,但是,終歸是中原八大名門大派之一,其底蘊之厚,又豈是尋常門派堪與攀比的?

    葉嫻微微頷首,道:“對,我是青城派葉嫻,這是我與陳家之間的私人恩怨,請各位同道就此離去,葉嫻謝了。”

    那認得葉嫻的高手猶豫不決。

    卻是有人大聲道:“青城派又如何,他們跟我們有關係嗎?我們吃陳家的,喝陳家的,住陳家的,青城派又給了我們什麽,我們何必賣她人情!”

    葉嫻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對,青城派什麽也沒有給你,但是,讓我告訴你,今晚,我葉嫻可以給你一條性命。”

    那人冷笑一聲,道:“哈哈哈,好大的口氣,呃......”

    他忽然不說話了,雙手拚命的捂住他的喉嚨,但是,卻怎麽也捂不住血從他的指縫間噴射而出,如霧。

    他吃驚的看著還站在當地貌似不曾動過的葉嫻,葉嫻距離他至少有尋丈,但是,葉嫻是如何過來的,是如何洞穿他的喉嚨的,他真的不知道。

    葉嫻劍尖垂地,輕輕道:“我告訴你了,我可以給你一條性命,但你卻不要,怨不得我啦。”

    眾人呆住了。

    原來,都走眼了,這個看似柔弱可欺的溫柔女子,一旦行動起來,簡直狠毒無情,一點機會都不給。

    那認得葉嫻的漢子猛一抱拳,向葉嫻道:“葉女俠,在下承您的情,就此離去。”

    也不等葉嫻回禮,腳下一跺,騰身飛起,破空而去。

    那些個,麵麵相覷,然後,皆相互點頭,一言不發,紛紛作鳥散而去。

    連那兩個巡邏的也拋下了燈籠,跑路去了。

    葉嫻也隨後走了,留下陳老爺子夫婦你看我我看你,都感到難以置信——這個奪命羅刹,竟然沒有取走他們性命。

    但是,他們一點也沒有重獲新生的歡欣。

    一片濃鬱的霧霾緊緊的包裹著他們的心,看不透任何東西,由此而生的,是一種寒入骨髓的恐懼......(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