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安無風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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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山登基第九天,按當日兄弟之協約,立愛育黎拔力八達為儲君皇太子(實皇太弟),掌管中書省,樞密院。
當然,大事已定,愛育黎拔力八達沒有繼續占住皇宮道理,帶著妻子,兒女和女婿遷出宮外,他的母親,也是海山的母親答己,她貴為皇太後,自然留下,分享來之不易的富貴。
相對來說,這個結果還算是皆大歡喜的,如果一定要說誰感到遺憾,這個人,一定是闊闊倫郡主。
她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傷心失落的表情,更沒回頭,走的很幹脆,很決絕,仿佛,這裏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
這裏,是葬送了她一生幸福的墳墓。
她很平靜,因為,她的心,已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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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安無風悄悄的離開了京城。
走出京城之後,安無風並沒有直下江南,而是取道大同府。
半月後的一個黃昏,安無風騎著他的大宛馬出現在大同府郊外,在四個礦場走了一圈,雖然並無深入仔細巡查,隻在隔遠瞭望,但見秩序井然,工人們的工作情緒不錯,運作環節正常,尤其是,在某個礦場,他遠遠看見了柳新運的身影,也就更放心了。
當然,柳新運在這裏出現,也就是柳家參與了礦場股份,他是有點意外的。當初,他為了化解青城派外圍資源遭遇圍堵之困境,施展釜底抽薪手段直奔大同府,肢解與覆滅了掌控礦場的四大家族,然後,還報當年柳大奶奶對他的舍命相護之情,配合柳新運演繹了一場苦肉大戲,將柳家的毒瘤揪出剪除,然後,他老爸夢中遊承諾在海外運輸讓出一塊交由柳家打理。
如今,柳新運出現在這大同府,還管理著礦場,莫非,他老爸改變了主意?
要知道答案還不容易?
一是直接問柳新運,二是向周儀慈打探。
他選擇了第二,因為,此行來大同府的目的,就是見她來的,又或許,是她們母子(女)——按時間推算,周儀慈早已下產,孩子都快半周歲了罷。但是,是男娃還是女娃,卻是不知,說來,他這當爹的,也是夠可以了。
當然,這和他工作的環境複雜性是分不開的,再則,柔順體貼的周儀慈生怕增加了他的牽掛而分心,故而沒傳信告之。
落花苑。
熟悉的門匾映入了安無風的眼簾,同時,一陣嬰兒的啼哭也送進了他的耳朵,他的心窩頓一暖,一種異樣的十多年來不曾有過的感覺迅速流轉全身透徹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仿佛冬天裏沐浴陽光的溫暖,舒服之至,或許,這就是家的感覺。
但聽得秋月的清脆聲音:“夫人,少爺該是餓了。”
周儀慈軟糯的聲音:“秋月,你讓他忍忍,我和花掌櫃談最後點事。”
秋月道:“哦。”
花三郎的渾厚聲音:“夫人,無如我明天早上過來吧,天大事兒都沒小少爺要緊,餓壞了小少爺,大少回來,還不掐死我呀。”
周儀慈道:“瞧您說的,沒那麽嚴重。那好吧,我送您。”
花三郎忙道:“唉,千萬別,告辭。”
周儀慈道:“唉墨軍,把花掌櫃的馬牽出來。”
“是,夫人。”
“噢不用了,墨軍,我自個去,都自家人,還客氣啥,唉唉,我不是說了麽,怎麽我的話就不好使了呢?……”
顯然,墨軍沒聽他的勸阻,堅持執行了周儀慈的指令,去馬廐給他牽馬了。
安無風在門口站著,看著關閉的大門,卻是遲遲沒有搖動門上銅環,竟然憑空生出一絲類似近鄉情怯的感情。
吱嘎——
大門被拉開,牽著馬的墨軍和花三郎並肩行出來,然後,兩人皆是一愣,露出難以置信的驚喜表情,然後,一個說:“安先生!”一個說:“大少!”
安無風含笑道:“墨軍,花掌櫃,兩位別來可好?”
墨軍扔下韁繩,搶步下石階來,“奪”過安無風手上的韁繩,喜不自禁道:“安先生,總把您盼回家啦!”
花三郎的坐騎暫失牽引,自發要繼續行出,花三郎隻好抓過韁繩,及時製止了它的行動。雖然,墨軍此舉未免有點兒勢利眼的味道,但是,他不以為忤,實則是,安無風的出現,他比墨軍更激動,隻不過,他的社會資曆老到,經曆風浪無數,早已練就內不外露的極高境界。不過,縱然如此,他目光發亮,聲音輕顫:“大少,容我留下跟您聊幾句如何?”
安無風目光一閃,掠過一絲詫異。
剛才,花三郎稱他一聲“大少,”他沒注意,現在,花三郎重複稱呼,才引起他的猜思,連京城的夢家人,若非夢嬌姣情急道出怕還是不知,這大同府的人如何會知曉?
按他老爸多年來的低調習慣,應該不至於把他的身份公開,哪怕是內部公開,在這個時候也不合適——畢竟,他還在京城裏做事,如果他的身份過早暴光,處理很多事情會產生質變的。最少,給人的感覺就是夢家插手幹涉朝政,夢家雖在江湖大勢,卻為廟堂大忌,是非常危險的事。哪怕是夢中遊曾經出現京城把仙姑帶走,人們從安無風和她交好從而猜測安無風與夢中遊存在某些不為人知的關係,但隻要沒有公開他是夢家大少的真實身份,一切隻能停留在猜測裏麵。
然而,如今,花三郎竟然知曉了他的身份,那麽,他在京城的身份是否已經暴光了?那麽,他在京城所有的努力是不是付諸東流?甚至,還把夢家往火坑裏推送!
這還了得?!
所以,安無風的臉色頓時一沉,有點難看了。
花三郎是老江湖了,即時便感覺出安無風的表情異變,心頭“咯噔”一下,不知如何回事,教大少不喜,怔怔道:“大少,怎麽了?”
安無風沉聲道:“花掌櫃,裏麵說話。”
花三郎道:“好。”
一行三人二騎進了落花苑。
墨軍伸手向花三郎要過韁繩,左右雙手各牽一騎往馬廐而去。
安無風和花三郎並肩往客廳行去。
花三郎小心翼翼道:“大少,您似乎有心事?”
安無風輕輕道:“花掌櫃,我正要詢問於您,您這聲‘大少’,是……”
花三郎頓時明白了大少神態突變的原因了,心頭一鬆,微微一笑,輕輕道:“數日前,三少曾經路過大同府了。”
花三郎嘴上的三少,自然是被尊稱天下武林第一人,安無風的老爸,夢中遊。
安無風“大少”,他老爸“三少”,乍一聽,不僅輩分顛倒,就大小順序都錯亂了。但是,夢中遊的“三少”稱呼,已經不僅僅隻是他在夢家排行的序號,而是專屬於他的一種神聖的榮譽。
安無風也是心頭一鬆,含笑點頭,道:“原來如此。”
花三郎道:“而且,三少還把柳家安排進來了,就此事剛還和少夫人初步商量了,具體如何,還須得進一步商榷。”
安無風沉吟未語,思索著老爸此舉之用意所在。
他對老爸之了解,可說是知之甚深,絕對是個不吃虧的主,至於感謝當年柳嫣護子之恩,在海運經營裏讓出一塊交給柳家,已屬忍痛割愛,報答柳家。正常來說,應該不會再有割舍了。但是,他偏偏這麽幹了,這可不是他的人生格局!
顯然,他別有深意。
那麽,他的深意是什麽?
“安先生回家嘍!”
墨軍忽然一聲歡呼,響徹整座落花苑,仿佛夜空都為之顫抖。
“哇……”
正在享受晚餐的嬰兒顯然受到驚嚇,慌亂撤離飯碗,在他娘的懷裏不滿的放聲啼哭起來了。
秋月的美好身態騰地出現在大廳門口,雙手叉腰,很是惱怒,嬌叱:“墨軍你你死是吧,囔什麽囔,什麽安先生,你爹來了都不好使,噢,不是,你說什麽,安先生……”
忽然,秋月閉嘴了,原本瞪的好像銅鈴的眼睛迅速的恢複正常,要噴火的眼神迅速消褪替換上無限溫柔,因惱怒繃緊的臉如花一般綻放出迷人的笑容。
然後,她檀囗微啟,輕輕道:“安先生,您回來啦,我去跟夫人說。”
安無風含笑道:“嗯,不用了,她過來了。”
秋月向後院方向望去,果然見得走廊那頭,白衣如雪的周儀慈抱著個嬰兒,正緩步行來。
娃兒還在低聲哭泣,周儀慈輕撫著他的頭,柔柔道:“孩子,爹爹回來啦。”
安無風心頭一暖,快步迎上,輕輕揭開娃兒頭部的裹巾,看見一張胖乎乎的臉,一雙明珠般清澈的眼睛。
這一刹那,父子四目相對,或許冥冥之中自有骨肉相連之親近,娃兒竟然不哭了,反而咧嘴一笑,模樣可愛之極,讓人疼愛。
安無風道:“我可以抱抱他嗎?”
周儀慈道:“當然可以,而且,你也可以抱他媽。”
安無風啞然一笑,輕輕刮一下她的臉,把娃兒接抱在手,道:“儀慈,你學壞了哈。”
周儀慈低聲道:“還不是惦記著你,把腦子都想壞了。”
安無風道:“對不起,苦了你了。”
周儀慈微微搖頭,道:“不,隻要你平平安安,就好啦。”
安無風道:“剛才,孩子吃飽了沒有?”
周儀慈道:“該是差不多了。咦,花掌櫃還在呀,不好意思了……”
此時,他們一家三口子已到大廳門口,花三郎待立在這兒。
不止如此,墨軍等一班護衛也聚集在門前,異口同聲道:“安先生!”
安無風道:“兄弟們,謝了。”
眾人回道:“安先生客氣。”
待得眾人消停,花三郎道:“回夫人,剛才出門口處,恰逢大少回來啦。”
周儀慈道:“哦,花掌櫃,裏邊請。”
花三郎道:“夫人客氣了。”
安無風夫婦,秋月和花三郎進入了大廳,墨軍等人自覺散去,回歸各自崗位。
或許,娃兒在父親的懷裏感覺了極大的安全感,居然睡著了。
周儀慈對秋月道:“秋月,你把孩兒帶去睡覺,趁花掌櫃在,我們談點事兒。”
秋月應了聲,從安無風手上接過娃兒,走出了大廳。
花掌櫃道:“夫人,剛才我跟大少提過,關於柳家入股礦場一事。”
周儀慈微微點頭,道:“相公,數日前,夢大俠來過,教我遷居雁蕩山,我沒有點頭。然後,他老人家就決定讓柳家參與進來啦。”
“哦,”安無風眼神一亮,心頭也豁然開朗:他老爸是不放心周儀慈的安全呀,坦率說,是擔心他孫子的安全,才再次強忍肉痛,分柳家一杯羹,讓柳家參與進來,實則是為了保護他的孫子。
這一回,安無風真正的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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