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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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牧歌放下粥,走出去。柔嘉噘嘴皺眉,他隻好當沒看見。
走到盆栽後麵的僻靜處,吳宇恢複嚴肅,認真對牧歌說:“兄弟,我私下告訴你一件事,這事很多人還不知道,你自己兜著明白就行,不要泄露給別人。武士團的袁團長招集副職以上人員開會,明天要緊急動員陸軍參加‘山穀作戰’,功勳池史無前例,300功勳。為什麽要偷偷告訴你呢?這麽多兄弟裏,我最佩服你,在會上,我也向袁團長推薦了你,我跟團長說,牧歌是當之無愧的新秀第一,明天的行動,就算我不去,牧歌都必須去。袁團長采納了我的意見,內定你為主攻旗之一,還欽定你來負責協調整個武士團的掩護工作。我是全團的突擊長,你是全團的掩護長。”吳宇一口氣說完,咬字加重了“全團”兩個字,然後拍牧歌的肩膀:“牧兄,你知道我的,我隻想喝酒抽煙玩女人,袁團讓我當突擊長,我不想去的,隻不過沒辦法。但是你那麽努力,我不能讓你埋沒,必須推薦給高層看。明天爭取一戰成名,你看如何。”
第一次突擊是試探性進攻,一般會丟下一批屍體,受挫而回。往往需要組織數次強攻,摸清戰術,才能一舉克敵。正因如此,主攻旗的功勳才特別高。
牧歌心裏想,不是唐偉推薦了我嗎。但是這些小事,牧歌顧不上管,急忙攥住吳宇的手,使勁搖:“謝謝兄弟記著我。明天一戰功成,以後不分彼此。”
“說得好。牧兄連文才都在我之上。難怪你綱紀嚴明,境界就是高。那麽話不多說,免得別人閑言碎語。別過。”吳宇抱拳,匆匆走了。牧歌看著吳宇的背影想:“跟宇爺好好相處還是很有必要的,他總圍著高層轉,有信息都會頭一個通知我。”
回到家裏,柔嘉抬頭看著牧歌說:“你怎麽跟那種人來往?他的身邊圍繞著黑黑的東西,我都能聞到嘔吐物的味道。”織心者能感應情緒,所以柔嘉總是冒出一些新奇的描述。
牧歌心想,柔嘉還隻能感應情緒,不能破譯腦電波,所以討厭吳宇的酒味。吳宇這兩天大擺筵席,連軍紀處都奈何不了他,酒後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俘,身上不免飄著“黑黑的東西”,柔嘉肯定厭煩透頂的。而牧歌又不方便解釋。
“我不跟他來往怎麽行?有些‘討厭’是不能掛在嘴上的。好在我不愛喝酒。你不會總是聞到嘔吐物的味道。”牧歌摸著柔嘉的頭發笑道。柔嘉任他摸,過會兒,她忽然低頭抹了一下眼淚。
“你怎麽了?”牧歌察覺柔嘉在掉淚珠。
“沒有怎麽啊。”柔嘉別過臉去,不給他看到,安靜了會兒,才大大方方地說:“小時候,家鄉的姐姐們喜歡摸我的頭。移民以後,有時候會想起她們。”
“你想念織女星了?”牧歌體貼地問。他知道柔嘉在黎明星沒親人了,這裏反而是柔嘉的傷心地——她的親人戰死在這片星空。
柔嘉搖頭,逞強說:“沒有。”
牧歌清楚,自己是戰亂的中心,柔嘉會跟著他顛沛流離,甚至連公民權都沒有,還可能被高層強搶。除非自己娶柔嘉,否則難以保證她的安全。可是這裏是柔嘉的家破人亡之地,不是她的長住之所。最穩妥的安排,莫過於幫柔嘉回家鄉,讓家族的“姐姐們”照料她。可是,牧歌即使用心替柔嘉打算,自己也有點舍不得柔嘉。這麽一想,離愁別緒油然而生。
柔嘉也察覺到什麽,牽著牧歌的袖口輕輕搖:“你不要想太多,我沒事。”
外麵叫牧歌去開會,牧歌答應一聲,拿開柔嘉的手,叮囑一聲“注意安全”,然後匆匆走了。
柔嘉看著牧歌的背影,直到視線被門剪斷。她的心有點空落落,這是新的感覺。
牧歌也心亂如麻。明明在奔向決定人生前途的會議,心裏卻全是柔嘉的音容笑貌揮之不去。她的神秘,從“曆史遺留問題”,變成迷之魅力;她的聲音,從令人光火的挑釁,變成家的溫馨。牧歌隻在柔嘉麵前講過“你耽擱我攀爬豪門了”那種刻薄話,可是柔嘉看清了牧歌的浮誇,卻不曾嘲笑他,反而接受了牧歌最真實、最刻薄的一麵,並且溫柔以待。那一勺蛋糕的味道,甜得牧歌無法忘懷。
牧歌知道柔嘉是織心者,所以早已破罐破摔,不在柔嘉麵前掩飾自己的壞處。刻薄勢利也好,雄心野望也罷,全都擺出來奉上。習慣以後,牧歌竟依賴這樣的生活,再無法過“人前粉飾,背地孤獨”的日子。
隻有兩個人,在了解最真實的、最不堪的你以後,不會轉身離去。一個是母親,一個是真愛。牧歌怕自己愛柔嘉。
“除非自己娶柔嘉,否則難以保證她的安全。”打消一個腦海出現的新念頭,比打掉意外懷孕得來的孩子還勉強。牧歌知道這個念頭會讓自己不得安寢,所以開始認真考慮送柔嘉回故鄉的事情。這是對柔嘉最好的保護。
他想著家裏的姑娘,衝進巡洋艦時都心神不寧。機要秘書居然認得他,親自領著牧歌進會議室。他敲門進去,看見裏麵已經坐了三圈人,戰神和一線指揮官坐桌邊,後勤部門和陸軍百夫長坐在外圈,茶杯和筆記本放在長桌上麵。而各旗的副職都有條椅子坐在最外圈。戰神在講話,牧歌像隱形人一樣走到唐偉身後,悄悄坐下。
鄭玄穿著雪白的製服,嚴厲指示:“在恒星係作戰時,幾千公裏外的折躍門都能準確定位;登陸到星球上,幾百公裏的山區都變成盲區了?折躍門的能量影響了旗艦,參謀室責問起來,你們才上報?到底是我鄭玄不好使了,還是你們陸軍飄了?如果反抗軍在眼皮子下麵通過折躍門逃跑,我們的勝仗將被忽略不計,因為整個首都都會大肆報道‘縱敵逃脫’這個巨大事故!那時候,誰都別想報功勳了,每個人都擔責吧!”
戰神聲音不大,卻不怒而威,底下的武神全都低頭速記,隻有記筆記的沙沙聲。牧歌盯著鄭玄,對這大將風範心馳神往。
唐偉坐在第二線,紋絲不動,毫無畏懼。
戰神掃視會議桌,目光像放大鏡燙螞蟻時的聚光,隨便在誰臉上停留,都能灼得人刺痛難忍:“你們在下麵做好人。我聽說有人大宴三天,陸軍都能坐視不管。我送你們去廟裏吃香火好不好?這麽下去,反抗軍逃光了你們都不知道,這種事故可以轟動首都!我告訴你們,出了事,我不僅不會給你們打掩護,我還會申請戰神殿立案嚴查,先查的就是你們這些喝酒狎妓的!你們作風差,別把我們也害死了!鄭玄艦隊十年的彪炳戰績,都要被你這次事故給一票否決!這裏我不點名批評。相關人員要反思!”
牧歌看見,流星武士團的袁團長汗如雨下,本子上的筆尖都在哆嗦。戰神之廉,其威如斯。
牧歌第一次出席這樣嚴肅的會議,感覺自己長見識了。他知道戰神提的是吳宇,忍不住回頭一看,瞧見吳宇縮著腦袋坐在副職中間,恨不得蜷成球。
“我還以為沒人治得了吳宇呢。”牧歌竊笑。(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