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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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涵如獲至寶,擺出怒發衝冠的表情,用力哼一聲,然後嘶啞地喊道:“怎麽回事?你問牧歌!區區一個旗官,竟然敢殺戰神殿的憲兵?還沒升職,就已經飛揚跋扈了!”

    黎姿也覺得牧歌做得過分了,秦衝他們肯定要優先平息高官的怒火,然後再問是非對錯。吳涵明明隻犯了一點小錯,牧歌就把事情鬧大,牧歌現在怎麽匯報都不對頭。她心裏也生氣,埋怨牧歌乾坤獨斷,對她置之不理。當局麵陷入被動時,她忍不住咬牙嘀咕:“看你現在怎麽辦。”

    牧歌不置可否,他向前一步,向秦衝稟告:“稟告戰團長。這名戰神殿憲兵入營強擄蝶族巫女。經查證,此人一無調令,二無請示,毀我綱紀,喧嘩營轅,我正在按律問斬。”

    秦衝“哦”了一聲,皺眉低聲問:“話是這樣說,可是你的大局觀到哪裏去了?”正在責備牧歌時,吳涵已經喧囂塵上,直呼戰團長的名字:“秦衝,你治軍有方,果然名不虛傳,手下一個總旗就敢殺戰神殿的人、繳憲兵的械,我真是大開眼界。回去以後,我必須向廳督如實據陳,你們就等著吧。”

    黎姿捂住眼睛。她知道,這一席話遲早會來的。但是她心裏還有一線希望,那就是牧歌既然敢做,那就一定預計到了這樣的後果,並準備好了應對預案。

    果然,牧歌開口了:“吳司長,你身為忠誠考核廳的高官,忠不忠誠都是你說了算。現在你說陷陣營不忠誠?好。”

    “牧歌!”秦衝低喝一聲。他也看不穿牧歌葫蘆裏賣什麽藥,隻希望牧歌不要再激怒吳涵了。

    “戰團長,我手下有一名百夫長,叫做唐偉。他刀術過人,勇猛無雙,戰功無數。但是至今隻是一名百夫長,原因很簡單,在這10年裏,吳司長說唐偉不忠誠。”牧歌扭頭看著秦衝,麵無表情,一副實事求是的態度。

    唐偉在人群中攥緊了刀柄。秦衝竟然回頭看趙蕾,而趙蕾已經借故扭過頭去,鎮定地拿手絹吸眼角的淚水。崔永基輕輕安慰趙蕾,秦衝也心頭沉重,蹙眉抬手說:“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牧歌看得很準,唐偉的悲劇,至少有三個人是感同身受的,那就是陸軍一把手秦衝、任性豪俠的崔永基和飽受折磨的趙蕾。他提起趙蕾的傷心事,等於往秦衝的心裏紮了一刀。

    “現在,吳司長又說,他要上報廳督,他要啟動忠誠裁定,他說陷陣營不夠忠誠!在剝奪了唐偉的名譽以後,接下來就要剝奪陷陣營的榮耀了嗎?難道鮮血和榮譽已經如此廉價,一麵之詞就可以剝奪名譽,一人之言就可以褻瀆榮耀?”牧歌抬起下巴,發出義憤填膺的呐喊,“陷陣營不忠誠?唯有這個指控,我無法忍受!陷陣營聽令!”

    吳涵如臨大敵,本能地抬手護住臉,低頭怒喝道:“你幹嘛!你想嘩變?”

    “在!”陷陣營五百人,隻要聽見牧歌的號令,立刻排山倒海地響應!

    在秦衝的凝視下,在趙蕾的淚水裏,在崔永基的歎息前,在陷陣營的怒視中,牧歌一顆一顆解開披風的扣子,氣吞山河地喝道:“聽令!向吳司長展示陷陣營的忠誠!”

    牧歌將披風擲入天空,撕開衣物,露出觸目驚心的鋸傷、割傷、刺傷、剪傷……那些尚未愈合的疤痕,見證著一場史無前例的戰役。

    無數披風飄落在地,陷陣營的武士們像牧歌一樣撕開上衣,露出傷痕累累的肌肉,咄咄逼人地盯著吳涵。這壯闊的畫麵,這難堪的沉默,讓秦衝低頭默哀,讓吳涵抬不起頭來。

    牧歌指著傷疤,對吳涵喝道:“忠誠是什麽?忠誠即是赴死!這裏的每一道傷疤,都足以致命,難道還不夠忠誠嗎?為什麽我們承受了致命傷,還能活著站在這裏?那是因為戰死的袍澤用英魂庇佑了我們!吳司長,你可以把忠誠當做工具,但是你對忠誠一無所知!你如果試圖褻瀆陷陣營的榮譽、乃至抹黑鄭玄艦隊的忠誠,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可不要一步錯,步步錯!”

    秦衝也冷著臉對吳涵說:“吳司長,請你收回剛才的話。否則,我們之間就有極其嚴峻的信任問題了。”

    吳涵被五百名肌肉橫生的武士怒目而視,被牧歌嗬斥得無法反駁,被秦衝逼得走投無路。他在人群中央煢煢孑立,感到弱小、可憐、又無助,不得不厚顏無恥地轉移話題:“不要扯遠了,就說麵前的事。牧歌說,這名憲兵無令調兵,所以該斬。難道他就沒看見我麽?我以正司級身份,給憲兵下達口令,這樣總該名正言順了吧?”

    這時候,黎姿就算心裏埋怨牧歌獨斷,都忍不住糾正吳涵的錯誤:“我看清楚了,吳司長沒有說話,是憲兵先動的手。”

    “吳司長,你不要說謊。黎軍團長的為人,我是清楚的,她絕不會說假話。”秦衝質問吳涵。

    吳涵的臉頰火辣辣。漂亮女人的證詞就像知名廠商的商標,帶有潛移默化的說服力。可恨的是,這個漂亮女人還在幫牧歌說話。吳涵隻好繼續轉移戰場:“是的,我的命令是在路上下達給憲兵的。我以正司級身份,調兩名蝶族戰俘帶回戰神殿,有問題嗎?”

    秦衝想了想,感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什麽大不了。他又想責備牧歌了。

    “有。”牧歌跟吳涵杠上了。現在牧歌一開口,吳涵就看天空,故意不理睬牧歌。吳涵這種消極避戰、隻拿身份碾壓牧歌的態度,讓牧歌堅定了乘勝追擊的決心:“當然有問題。請你弄清楚,蝶族為了履行承諾,使用了耗盡年華的法術來掩護太嶽營撤離,為此,蝶族巫女的黑發變成了銀色,而蝶族的族長也戰死在比鄰星。相應的,幕僚長也代表鄭玄艦隊履行了我們的承諾,議定了‘原則上不拆借、不調離’的歸順條款。吳司長,你剛才說她們是戰俘,這是對陷陣營、破軍營、太嶽營將士的無理侮辱,更是對幕僚長個人信用的野蠻踐踏。我請你收回剛才的話。”

    吳涵目瞪口呆地瞧幕僚長,正好看見趙蕾抹著眼淚在狠狠瞪自己,而崔永基一邊給趙蕾遞紙巾,一邊慢吞吞地說:“吳司長,你踐踏我的信用事小,踐踏鄭玄艦隊的公信力才是大事。異族旗的編製,我早就向戰神進行了匯報,戰神鄭玄都把文件發到各個部門了。你現在說這種話,讓戰神以後怎麽取信於人?怎麽保持形象?我的觀點和牧歌一致,請吳司長收回剛才那句話。”

    吳涵有點懵。他起初說“你們不忠誠”,就被牧歌和秦衝聯名要求收回這句話;他剛才說“借調兩個戰俘不行嗎”,又被牧歌和幕僚長聯名要求收回這句話——他感覺自己說什麽都是錯的,說什麽話都要收回,第一次見過這麽霸道的對話,你們到底還讓不讓人說話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