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上熱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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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瓷還不知道自家弟弟都想著什麽。她拄著拐杖, 過去看黎柯去。
隔著幾個病室,黎柯反倒受傷沒那麽嚴重,隻是有點兒輕微腦震蕩。聽到腦震蕩,兩人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紛紛表示不想多說。
醫生還有些納悶, 這麽低的一個小坡, 怎麽會都帶了傷。
“小柯!小柯!”
兩人衝進病房,黎母的眼淚打著轉,上前就抱住他。
“哎哎哎幹嘛啊。”當這麽多人麵, 黎柯鬧了個大紅臉, 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黎父在一旁滿臉歉意:“你就是小傅老師吧, 真是不好意思, 平時生意忙,沒時間照顧他, 孩子都有意見了,是我們的錯。”
“沒事沒事,過來了就好。”
傅小瓷笑眯眯地擺手。
順道解決家裏的問題,這場雨也還算是及時雨, 摔得不虧。
當完吃瓜群眾,傅小瓷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吃完了飯,拄著拐杖去了趟洗手間, 回來後躺在床上看電視。病房裏兩個床位, 就她一個人, 學校的事情也有人安排, 傅小瓷放寬了心養病。
晚上,護士查完房,就該休息了。傅小瓷打了個哈欠,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忽然又沒了睡意。
或許是有些認床,再加上腿不好挪動,半天都沒有睡著。
傅小瓷長歎一聲,這時,門敲了一下,被推開。
“還沒有睡。”鍾斯灼問道。
“你怎麽來了,不回去嗎?”
“守夜。”
“其實……其實不用的。”
他看了一眼椅子,明顯地皺了皺眉頭,這才拖著椅子放在床邊:“睡吧。”
燈被關了,房間裏頓時漆黑一片。鍾斯灼坐在椅子上,半晌沒有說話。黑暗的房間裏,他的側臉線條是淩厲的美感,一副金絲框眼鏡襯得人溫文爾雅,掩飾得人畜無害。
傅小瓷安安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放低聲音問:“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一場意外留下的病根。”
“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嗎?”心髒停止跳動,該怎麽運作呢。
鍾斯灼低垂眼瞼:“不會。”
傅小瓷知道是問不出什麽了,她躺著安靜了片刻,忽然攤開手,說:“手給我。”
他揚眉示意疑惑。
“有心跳會暖和一點兒吧,病房有點冷。”說著,傅小瓷還有些不耐,但誰都能看出她在強裝鎮定。
“快點兒。”她的手指勾了勾。
坐在椅子上的鍾醫生微微怔忪片刻,在傅小瓷的等待中,他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心,幹燥的掌心相觸,傅小瓷柔軟的手抖了一下,很快握住。
她把被拽了拽,悶聲道:“睡吧,如果累了直接把手抽開,我睡著了沒感覺的。”
房間裏,剩下平穩均勻的呼吸聲,還有在胸腔裏躁動的心跳聲。
鍾斯灼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專注。他也隻有在這樣的夜晚,在她睡著的情況下,才有機會這麽看著她。
不知為何,握著他的手,傅小瓷原本焦躁的心情反而放鬆了些許。過了一會兒,她就漸漸進入了夢鄉。
……
滴答。
滴答。
有什麽東西打落在傅小瓷的臉上。她抖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現不知又到了誰的夢中。
這是一條蜿蜒的環山公路,道路寬闊,但地勢略顯險峻。一側靠著山體,另一側,翻過護欄,便是萬丈深淵。
天氣陰沉,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或許是雨水都帶著悲愴的氣息,竟然實質化,落在了傅小瓷的身上。她擦掉臉上的雨水,一陣風吹過,她單薄的脊背微微哆嗦。
下一秒,傅小瓷的身上便多了一件大衣。她揪住衣領,好奇地慢慢向前走。
這裏……
咦……
繞過拐彎處,防護欄已經被撞得變形,但更讓人揪心的是,隻見兩輛車翻倒在地上,車頂癟了下來,拖出長長的痕跡。地麵上滿是玻璃和外殼的碎渣,這麽嚴重的車禍現場,恐怕裏麵的人生死未卜。
有人背對著他佇立在距離車不過一兩米的地方。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身材頎長而挺拔,白色的t恤沾滿了斑斑血跡,兩隻手上全是血,表皮血肉模糊,無力地垂了下來。
雨水順著胳膊滑落,帶走了他手上的血跡,滴在地上,最後滲入黑色的瀝青。
他似乎已經在那裏站了很久,像一座毫無生氣的石雕,無聲地沉默。
……是鍾斯灼。
傅小瓷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她快步走上前,伸出手,想要碰到他的肩膀。突然,眼前的場景消失模糊,一陣天旋地轉,就再也沒有了消息,隻剩無邊的黑暗。
淩晨六點鍾。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睡著了。他的眼睛緊閉著,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但他的手依然緊握著傅小瓷的手,絲毫沒有鬆開。
他的身體微微一顫,被手機的振動吵醒。向來淺眠的鍾斯灼立即睜開雙眼,拿出手機,是助手的來電。
鍾斯灼掛斷電話。他看了傅小瓷一眼,後者微微蹙起眉頭,不知嘀咕著什麽。他輕撫她的後背,就像在哄小孩子,同時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輕輕鬆開自己的手,方才還有些不安穩的傅小瓷漸漸又進入了睡眠。
完成這一切後,他替她把被子掖了掖,轉身離開。
手術室的大家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了。
……
待到傅小瓷醒來,已經是早晨。外麵傳來鞋和地板摩擦的聲音、說話聲、還有軲轆劃過的響動。她揉了揉眼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鍾斯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傅小瓷坐起身,把淩亂的長收攏,準備下床洗漱。
“咚咚咚。”
“請進。”她清了清嗓子。
昨天的骨科大夫帶著查房的護士一起進來,觀察一番她的腿部的傷勢後,說:“恢複得還不錯,過幾天就能自由活動了,但是不要劇烈運動。”
“好的,謝謝您。”
兩人正在說話的空檔,突然有人推門而入,興衝衝地說:“好呀,被我抓了個正著!你說你,找個對象也不給我說……年齡這麽大?!”
傅小鈺的聲線突然拔高,不敢置信地瞪著已經年過不惑的大夫。後者的臉抽了抽,說:“小夥子,玩笑開不得,我老婆也在這裏上班呢。”
傅小瓷頓時黑了臉,連忙按著他的頭讓他低頭認錯。
查房的大夫和護士一走,傅小瓷一巴掌拍到他腦門上:“你說話能不能長點腦子,別到處丟人了啊!”
傅小鈺吃痛嗷嗷慘叫:“你輕點兒,輕點兒。昨天的老師說你找了個醫生,我這不是激動嘛。”
“你激動個什麽,又不安好心。”傅小瓷沒好氣地接過早點,“沒有的事情。”
傅小鈺嘿嘿笑了一聲:“你別掩飾了,裝什麽裝啊,我還不知道你。”
“……我的手有點癢癢。”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自從傅小鈺到了學校,兩人這還是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說話。提起這件事,傅小瓷就一肚子氣。
“你說你膽子有多大,不但瞞著媽沒去公司實習,還跑到這裏換了個名字,你要幹什麽?要是被別人知道,我還怎麽在這個學校待?”
“學校有朋友,你知道的。實習老師幾十個呢,哪能顧得上我這種跑腿的。”
傅小瓷不知道他是怎麽混進來的,但是傅小鈺做過的事情多了,不上道的朋友也有一堆,有的是辦法。
他打小就是膽大的,要不然,當年傅小瓷也不至於給他收拾爛攤子。
從高中就鬧著要當警察,還是刑警,傅父猶豫不決,傅母哭得不行,這萬一出個什麽事那可該如何是好。高考完,六百多分的好成績,全家人卻愁雲慘淡,因為誌願僵持了好多天,天天吵架。傅小鈺拿著身份證離家出走,打算先去報名體檢,傅母一聽高血壓上了頭,直接被送到急診室。
最後,傅小鈺被關在房間裏直到錄取結果結束。他被報了一個重點大學,學會計學去了。
傅小瓷是後來才知道的,因為父母知道她立場不堅定,說不定反而會跟著傅小鈺一起勸他們。
木已成舟,想改變也沒有機會了。
傅小瓷望著他:“我以為你已經不再想當初的事情。”
“哪有,天天在想,每天都在等待著什麽轉機。”說起這事,傅小鈺的表情認真了幾分,“不讓我當警察,我也不去實習。”
“那你為什麽想著來當體育老師。”
“你不知道吧,教高一年級的老王是退休的刑警。”
“咦?”
王老師是個上了年齡的男人,脾氣暴躁,生活單調,平常見了麵,也會跟傅小瓷打聲招呼,誰能想到竟然有這樣的過去。
“我一方麵想跟著他了解了解,一方麵,也想看看你在這裏是怎麽工作的。”傅小鈺挑眉笑了笑,“把小崽子管得都不錯啊,小傅老師。”
“沒大沒小。”傅小瓷瞪他一眼。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心裏堵著一口氣,將來父母知道他竟然當了個實習的體育老師,恐怕得氣壞了。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麽辦?一直實習下去?”
“後麵再說,我心裏有數。”
傅小瓷望著他,忽然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放軟了聲音:“不論如何,爸媽都是為了你。我不阻攔你的決定,但你千萬別傷了他們的心。”
聽到她的話,傅小鈺低下頭,低聲道:“我知道。”
難得這麽聽話,傅小瓷忍不住多摸了摸他的腦袋,觸感柔軟:“哎呀,真想養條狗。”
傅小鈺:“……你走開!”
兩人又鬧了一會兒,傅小鈺想到什麽,說:“對了,你這會兒別到處亂跑。醫院突然湧進來一些媒體,不知道是幹嘛的,小心別傷到了你。”
“媒體?”
同一時間。
鍾斯灼剛剛結束一場手術,還沒等所有人休息片刻,立即又接來通知,說有位身份比較特殊的,需要他們過去準備。
“鍾醫生,能行嗎。”
他正在換衣服,聞言,皺了皺眉:“我需要休息。”
這時,外麵傳來護士的阻攔聲,有人直接衝了進來。是一名中年女性,戴著眼鏡,一副幹練的模樣:“不好意思,您是鍾醫生嗎?”
被叫了名字的鍾斯灼頭也沒回。
“出去。”
一聲平靜的嗬斥,讓所有人都安靜了片刻。
“打擾你們很抱歉,但是那邊的手術溝通出了點問題。”雖然被拒絕,她依然勉強露出微笑,“徐奈奈小姐希望換個團隊。”
聽到徐奈奈的名字,其他人紛紛驚呼一聲。
這是最近一名新晉的小花,模特出身,最後進了影視圈,身高腿細,麵容精致,演技一般全靠臉撐,最近正處於上升期。誰能想到,竟然有位明星就躺在手術室裏。幾名護士的眼睛亮了亮,表情顯得興奮起來。
唯有鍾斯灼無動於衷。
知道請不動他,她咬了咬牙,說:“你們再不解決,外麵媒體就把醫院堵了。這外麵的病患也進不來,萬一鬧了什麽矛盾,全是攝像機,上了頭條就不好了。”
“鍾醫生……”
“副院長也在外麵等著呢。”
他擰開水龍頭,打上洗手液,把手揉搓幾遍,洗得幹幹淨淨。全部人的目光都在盯著他。
鍾斯灼擦掉手上的水漬,沒有說話,第一個走出門。
經紀人立即明白了,高高興興地跟了上去。
外麵人可不知道,徐奈奈在他們圈子裏都叫徐奶奶,惹不起,得供著。剛才都進了手術室,又嫌醫生太老太醜,說什麽也不同意。原本隻是裝裝樣子的事情搞得這麽複雜,經紀人都要跪了。
這下總算好了。
手術室門一打開,鍾斯灼走進來。他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冷峻的黑色眼睛,還有挺拔的鼻梁輪廓。
徐奈奈躺在床上正無聊,一抬眼看到他頓時眼睛亮了亮。
“你叫什麽?”
他充耳不聞,讓助手測體溫,測脈搏,量血壓,自己戴上手套,檢查她的“傷處”。
右胳膊有些許淤青紅腫,隻需要消炎就好,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傷處。他檢查片刻,收回了手,助手報告數據一切正常。旁邊的麻醉醫師,器械護士和巡回護士大眼瞪小眼,一群人傻站在原地,不知道這是什麽操作。
鍾斯灼不顧她的叫喚,直接摘掉手套,轉身離開。
經紀人在旁邊,知道他不好招惹,就對一旁的助手說:“咱們在這裏麵待個半個多小時,出去了,你就給他們說明一下。不管是什麽骨折啊還是別的,嚴重一點,就說需要養十天半個月的那種傷勢,麻煩你們了,有什麽需要我都會滿足的。”
“這這……”
本應該養“十天半個月”的傷患坐起身,精精神神地問:“那個醫生叫什麽名字?我住院就由他來負責吧!”
“不好意思,徐小姐,這事情還真的由不得我們來決定。”他們苦笑了一下。
“那你們就看著辦吧。”她有些不耐地摳了摳鮮紅的指甲,“我還沒微博呢。”
此刻,外麵的媒體湧成一團,甚至有記者已經偷偷溜了進去,整個醫院圍得水泄不通,外麵有人吵起了架,差點連12o急救的擔架都被堵在門外。
高一五班的一群學生中午放學後,由6悠悠組織,買了鮮花,買了水果,一群人背著書包穿著校服打的到了醫院。
“沃德瑪,怎麽這麽多人,啥情況?”方南傻眼了。
“大家不要隨意走動,我們一起進去,別走丟了,注意錢包和手機。”6悠悠淡定地指揮。
在人群中,穿著校服的學生們異常惹眼,很快便吸引了一些媒體的注意。
有人眼睛一亮,嗅到了新聞的氣息,連忙拿起話筒,招呼攝像師跟過去。
萬一沒拍到明星,有個別的新聞也不錯啊。
“小同學,小同學,你們過來是幹什麽的?”
徐智有些不耐:“麻煩大媽讓一讓,我們中午午休時間不多,沒有浪費的機會。真是的,老師沒找見,你們倒是過來了。”
“老師?”記者頓時精神了,“老師怎麽了?”
“昨天春遊,她為了救學生骨折了,還在醫院躺著。”有學生老老實實交代。
記者頓時樂了:“走走走,我給你們開路,咱們一起進去。”
外麵的記者們探不到消息,按照以往的度,估計還得等個半個多小時。雖然裏麵情況沒出來,但是稿子差不多是什麽,需要擬什麽標題,心裏早就有數了,現在就等人出來拍照片錄視頻後,可以打道回府。
結果,他們看到有幾家媒體跟著一群學生進去,其他記者嗅到了不對,連忙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蜂擁著到了傅小瓷所在的病房。
傅小瓷正躺在床上休息,昨晚有些沒睡好,現在正好補個覺。傅小鈺走了一會兒,房間也清淨了,漸漸地,她合上雙眼。
“老師!”
門突然被打開,傅小瓷還沒反應過來,隻聽一陣喀嚓喀嚓的響聲和白色的亮光,她一手捂著臉,驚慌失措地坐起身。
學生們跑了過來,眼淚汪汪,看到她腿上的石膏,有女生的眼淚都下來了。
“老師……老師你的腿還有複原的機會嗎?”
傅小瓷:“……”
這些熊孩子在胡說什麽?!
6悠悠把一捧花遞給她:“老師,祝您早日康複。”
傅小瓷接過花,頓時僵了僵:“這是菊花啊,6悠悠。”
“啊,是嗎,我就說怎麽怪好看的。”方南傻笑一聲,隻字不提是誰選的花的事情。
“您好,我是xx媒體,請問昨天春遊生了什麽事?”
“您好,請問您現在是怎麽樣的心情?”
“救學生的時候您的心裏在想什麽?”
“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您後悔過嗎?”
傅小瓷:“這個……”
當天晚上,熱搜第一是最美女教師勇救學生,腿部受到嚴重創傷。配圖是傅小瓷抱著一捧菊花,笑臉僵硬的照片。老師群裏不停艾特她,把那張圖瘋狂刷屏,包括沙玉在內一眾朋友來問候,就連父母也打來電話問怎麽回事。
傅小瓷:唉,別提了……心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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