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一路跟著到了三進，接著又要往西廂的閨房進去。

    “秋菊，你帶著的是何人？”

    秋菊轉頭看去是管家的大奶奶帶著幾個嬤嬤在回廊之中，忙過去行禮說道：“回大奶奶話，是外麵的王賣婆，有新衣服帶來給小姐看看。”

    大奶奶打量一番王婆子，對那王婆子說：“你買東西歸賣東西，可別弄出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出來，小心著點。”

    “大奶奶放心，老婆子隻是過來賣新衣服，絕對不會做那等事情，您這府上我來不是一回兩回了，知道您這裏的規矩。”

    大奶奶點了點頭，放她兩人去了閨房。等到她們進了屋，老嬤嬤在一邊道：“夫人可是要吃點點心。”

    大奶奶緩緩搖頭，又歎了口氣，老嬤嬤接著勸她：“夫人也不用擔心，小姐隻是在鬧脾氣，而且她的年紀還小，等明年長大一歲明白道理就不會鬧了。”

    “如何吃得下，老爺太慣著彤雲了，都十二歲了還護著她不讓她裹腳，以後長成一雙大腳如何嫁個好人家啊。”

    那嬤嬤勸道：“即使如此夫人也總要吃些東西啊，要是餓壞了，這一大家子可就亂了。”

    “不行，老爺回來我再找他說說，不能這麽慣著小姐，此處無事，你去忙吧。”

    老嬤嬤歎了了口氣走了。

    閨房中趙小姐貼在窗戶上，聽了母親最後說還要找父親勸說自己裹腳，在那裏站立了一會，沉著臉掀起珠簾來，丫鬟和王婆子等在外麵，王婆子正在認真打量高幾上的一個插花瓶子，丫鬟看見小姐出來了，說道：“小姐，剛才在外邊敲驚閨的是這位王婆子，她說有好看的衣服，我便領了進來。”

    趙彤雲小姐無精打采問了一句：“又是比甲褶裙？”

    王婆子過來行了個禮，口中說道：“卻都不是，保管小姐沒有見過，這批衣服說是南洋貨，是他國的樣式我們大明沒有。不過這衣服我打開看過，卻是隻配小姐這樣神仙般的人兒才是。”

    趙小姐聽了奉承話，終於開心些，笑道：“怪不得我娘說，你們這些賣婆嘴上功夫一個比一個了得，你一天要見到多少神仙來著。”

    王婆子一邊放下背簍，口中道：“小姐這樣的神仙豈是隨便見得，要不是老身今日走這個巷子，怕是一輩子也看不到，小姐不光長得清麗脫俗，屋中陳設幽雅，連那插花的手藝，也是了得，不是神仙人兒又是什麽了。”

    趙小姐咯咯一陣笑，“你這賣婆的口才可真是不得了，隻是這屋中的陳設還有那插花都是秋菊的手藝，可是與我無關。”

    聽了自家小姐的話秋菊也躲在一邊抽笑。

    “那也是因為有小姐這樣神仙人物才能有秋菊這樣心靈手巧的丫鬟。”不理兩個笑成一團的女孩，王婆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你便說說這秋菊插得花哪裏好了，說對了我就買你兩件，說錯了，你那衣服就不要拿出來了。”

    那王婆子剛打開背簍，正要拿出一件衣服，聽了這話隻好放了回去，還是不慌不忙道：“小姐開了金口，那老身便說說。”

    趙小姐和秋菊都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這幾日因為趙小姐不願意裹腳她們都被大奶奶關在家中，這賣婆口舌便給，權當是個樂子。

    “廳堂宜大，臥室宜小，小姐這鵝頸瓶七寸有餘，正是小瓶，合用閨中，花出瓶口八—九寸，長短正應了古人之法，瓶身纖瘦，便一高一低的插法，低枝又捏彎，錯落有致，隻有心靈手巧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雅致插花來。”

    秋菊笑著說道：“王婆子，你在哪裏去學得這些，難不成你在家也插花。”

    王婆子說道：“還不是聽那些小姐夫人們說的，都是我東西好，她們買了心裏高興，便留我多說會話，你看我這蠢笨的模樣，就是記得了，又哪裏插的出來。”

    這趙小姐經她這麽一陣談話，心情好了不少，笑著說道：“既然是小姐夫人們說的，那她們都是會的，定然也能插出這等花來。好吧，便算是你說的對了，把你的衣服拿出來我看看，如果做工還行，就買你兩件。”

    王婆子好話說盡，費盡了口水，終於找到了戲肉，連忙小心的拿出來一件連衣裙來，抖開了給兩人觀看。

    一件白色的緞質連衣裙展現在兩個人麵前，前麵沒有開衽，領口是高領，一朵淡雅的荷花完整的繡在正中，腰身也不同於一般的深衣，略略收緊。

    趙小姐眼前一亮，一把抓過，在身上比起來，秋菊也轉過來細細觀看。

    “小姐，這衣服沒有衽，好看倒是好看了，可是怎麽穿進去。”

    王婆子一邊幫著拉袖子，一邊說道：“秋菊姐姐你就不知道了，這衣服是套頭的，紐子也是在勁後，穿在身上可是比深衣漂亮多了，午前我賣的那一件，那小姐穿上就不肯脫，說是連睡覺都要穿，要不讓小姐試試。”

    趙小姐正有此意，趕快和秋菊一起掀開珠簾，到屏風後麵換衣服，一陣悉悉索索之後，走了出來。一襲白色的連衣裙，走動間腰肢如柳，裙擺搖曳，胸前荷花映襯著嬌美的容貌，真是一個美人坯子。

    王婆子和秋菊一時也是看呆了，趙小姐也沒有想到這麽合身，看著兩人呆看著自己，有點臉紅，微嗔道：“這連衣裙穿上去如何，你們倒是說說看。”

    王婆子這才回過神來：“好，好啊，真好看啊，連我這麽老的婆子都看傻了眼，要是叫男人家看了??????”

    “嗨，你這婆子胡說什麽。”秋菊聽見她有些胡說，趕緊叫住她。

    “是，是，反正就是太好看了，我看天上的七仙女也不過如此。”

    趙小姐心中高興，調笑那婆子道：“你這婆子還是亂說，七仙女是配牛郎的，你可把我當做了什麽。”

    王婆子看她表情，知道是說笑，也笑著回道：“看我著嘴，小姐怎麽也得配文曲星，小姐你可得多買幾件，換幾種顏色的，真是，看看這漂亮的，您這一出門誰家的姑娘還敢出現。”

    秋菊也在一旁說道：“真的，小姐穿起來真是好看，這身衣服隻是腰身窄了一些，怎麽的一下子好看了如此之多。”

    趙小姐一陣得意，就不計較王婆子滿嘴的瞎話了，也不問價格，大方的說道：“那就買三件好了，我要兩件，給秋菊也買一件，和這件相同白的一身，還要一身紅的，秋菊自己挑一件自己喜歡的顏色。”

    “真的？”秋菊高興的得跳起來，立即跑過去翻王婆子的背簍，裏麵卻隻有一堆胭脂花粉和一個奇怪的木頭架子，再無衣服。

    “怎麽沒有了？那你還叫小姐多買幾件？你這婆子騙人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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