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不患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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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著就要過年了,王楓在一次訓練之後宣布春節放假七假,當然是分成兩夥輪休,老人員還好,那些新加入的一直在訓練,神經蹦的緊緊的,這時候有人喊了一嗓子:嗷嗚!可以不用訓練了!臨時會場……沸騰了!軍紀什麽的這個時候大家都不管了,拚著等下挨軍棍,也要先嗷嗷嗷的叫幾嗓子。
有趣的是,這一次王楓也好,手下那幫草台班子教官也罷,都笑眯眯的看著這些年輕人泄過去幾個月積壓的抑鬱。
五分鍾之後,台上的王楓輕輕的咳嗽一聲,現場在五秒之後恢複安靜。看著這些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年輕人,臉上還在激動的神情。王楓笑了,語氣溫和道:“現在我宣布,正式放假從明天開始。”
王楓走了,教官們沒動,學員們也都條件反射的以小隊為單位,成一個個方陣。
各個中隊長走到各自的中隊前,掏出口袋裏的一本手冊道:“大家都看好了,半年前給你們的小冊子,裏麵記錄了你們最近這半年來的積分情況,現在以小隊為單位,輪到放假的去後勤處領取各自的過節福利以及積分獎勵,沒有輪到的也不用擔心,過了初三就輪到你們了。”
積分這個東西有什麽用,大家一直都不明白,但是軍人手冊這個東西可是很嚇人的。上麵規定的每一條紀律,隻要有違法,都會被收拾的很慘,這些紀律很多是王楓訓練第一批少年之時就有的,很多是後來新增的,當然也修改了一些,都是為了符合實際情況。訓練期間也有人適應不了,沒有關係王楓手下有的是用人的地方,那些工坊廠礦都是用人的大戶,王楓不會浪費一個勞力,當然大多數人都適應下來了,舍不得這裏的夥食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王楓覺得還是少年人最看重的臉麵,畢竟都是爭強好勝的年齡,沒有誰認為自己就比別人差。此時的少年不比後世的嬌生慣養,吃不抱穿不暖的日子都忍受下來了,這點苦也就是咬咬牙的事情了。
羅山子現在改名叫做羅賢文,這還是王楓親自給他該的名字,是王楓手下僅有的幾個當地出身的家衛,工坊裏麵當地人很多,但是加入家衛的隻有那麽五六個,憑借著過人的身手和辛苦的學習,身材並不高大的羅賢文成為了一名小隊長,作為隊長,帶著自己小隊列隊來到後勤處,為什麽叫這個名字,沒人去較真。負責後勤處事務的可不是什麽軍人,而是商情司派來的一個掌櫃,比自己稍大些的年齡,不過隻看臉就知道這是一位能說會道的人。
為了給大家省時間,三個賬房先生坐在桌子後麵,手裏算盤打的啪啪響。
作為隊長羅賢文自然的站在最後,輪到他上前的時候,看了一眼他的軍人手冊後麵的總計,眼珠子立刻就亮了。
“小夥子,你有三百三十個積分,領了過節福利之後,記得去隔壁光顧軍人服務站。”
羅賢文一愣道:“沒聽說過啊!”賬房道:“今天才開張的,你去了就知道。”
過節的福利就是一個禮包,還有在賬房那裏簽字按手印,領取四個月的餉銀,六兩銀子。禮包就是一個雙肩背袋,跟平時在家衛裏用的背袋差不多,就是小一點,布料看著也沒那麽結實就是了。
出了後勤處,打開背袋一看,羅賢文的眼睛就有點不太會轉了。一個油紙袋子裏麵裝著鮮肉,用手提溜了一下,大約有五斤重,還有幾個小一些袋子,羅賢文沒有打開,因為他認得上麵的漢字寫得是糖、鹽、幹果之類緊俏的年貨,袋子下麵是幾個陶罐子,這些他不用看標簽也知道裏麵裝的是啥,因為這幾個月裏他經常吃,一個魚罐頭,一個午餐肉罐頭,一個橘子罐頭,一個糖水荔枝罐頭,這些是想不到的事情了。畢竟他也聽說了,這些東西是南安最緊俏的商品,無論是那些行船的商人還是北邊的達官貴人都喜歡買些食用,特別是馬上要過年的時候,更是供不應求。
羅賢文已經看見家裏人興高采烈的樣子,還有弟弟妹妹跟在自己後麵流口水場麵。想到這個,心裏一酸。收拾背袋,轉彎之後看見了一個磚瓦房。門口有牌子,軍人服務站。
走進去一看,這裏跟別的地方果然大不相同,自己一個小隊的十一名隊員已經在裏麵轉悠了。四麵都是櫃台,櫃台後麵立起一個個架子,架子上麵擺滿了各色商品。很快就看見,一堆學員在一邊牆邊唉聲歎氣,有的喜笑顏開。
“積分兌換規則?”這是什麽東西?羅賢文下意識走過去,看了一陣激動的渾身一顫,就像有時候做夢,抱著村子裏頭號美女藍藍,吭哧吭哧的那種感覺,雖然醒來之後要換**,但是當時在夢裏真的很爽的感覺。
二百分換一匹布,五十分換十斤豬肉,十分換一罐罐頭,長長一溜的兌換細則,吃的穿的用的,一應俱全。突然間現自己有一筆巨大的財富,丁子雄醉了。
一匹布是肯定要的,一家人過年的新衣服有著落了。剩下的一百三十分,就需要精打細算了。先來一廳糖塊,這種五分一廳的糖塊,據說是工坊那邊最新的產品,比村裏麵的那種麥芽糖要好吃的多了,放在口袋裏很有感覺。火柴有些貴,也要五個積分,但是有一個會很有麵子,所以也來一個。這積分花起來真快啊,一看就沒剩下多少了。好在口袋裏還有六個銀元,說是一個銀元可以換一兩銀子,打聽一下可以用銀子買東西,價格比外麵賣的便宜一半,這個消息聽明白後,羅賢文就停不下來了。
一斤雪糖是必須的,孝敬父母專用,給倆弟弟妹妹買一些糕點,給姐姐們各賣一瓶雪花膏。給哥哥買雙鞋,再來三十斤麵粉,五十斤小米,十斤豬肉……。
花了將近四兩銀子的以後,羅賢文總算冷靜了下來,止住了購買的**。這四個銀元,夠家人吃到過年還有富裕的。農村人每天吃兩頓,吃糠咽菜都是尋常事。
等他把東西都買齊了,才現怎麽帶走啊?堆了一地的東西。這時候,一個黝黑的漢子走過來,笑道:“軍爺,需要車麽?”
車,獨輪車!
因為裝了軸承,依依呀呀的聲音幾乎聽不到。在廣大的農村土路之上,這是一種簡便實用到極致的運輸工具。從軍營到羅賢文家不算太遠,走路也就是十裏地。歸心似箭的羅賢文,也顧不上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要了一輛車就上路。
車夫要的運費不高,管一頓飯,再來2斤小米就成。這真心是良心價!
一身軍常服的羅賢文,走在路上很醒目,別說是欽州了,整個大明穿這種款式衣服,也就是王楓手下這麽一家。奇裝異服什麽的,最討厭了!但是在南安附近,如今沒人覺得討厭,反而很羨慕,甚至用尊敬的眼神看著這些人。
這身衣服穿著叫一個精神,頭上的帽子有點特別(參照物為大蓋帽),武裝帶上掛一把精致的刀,一看就是精銳家丁。
如今欽州城早就傳開了,南安家丁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隻要能混進隊伍,不要兩月就能滿臉紅潤的出來。
四個月的訓練,四個月機械的重複,怎麽走路都已經成為一種條件反射。一身戎裝的羅賢文,走在路上不時遇到路人,吸引了無數的羨慕的目光。尤其是一些在地裏忙活的大姑娘小媳婦,目光火辣辣的一閃即走,讓人心跳加,腰板下意識的挺直了。
夕陽還剩下最後一抹紅霞之時,羅賢文看見了自家所在的寨子。
彎彎窄窄的小路上,兩個抬著裝滿豬草的竹簍,緩緩移動的背影,看著有點眼熟。羅賢文下意識的喊了一嗓子:“六妹、幺妹!”兩個背影遲疑了一下,緩緩的停住腳步,轉身回頭看來,兩張相似的臉沒有太多血色的臉。
咚!竹筐落地,兩個妹妹很默契的一起鬆手,丟下手裏的扁擔,小步子跌跌撞撞,哭腔喊:“三哥,我餓。”羅賢文趕緊蹲下,張開雙臂,一手一個,這倆妹子是雙胞胎,都隻有十一歲,七八歲的時候就得跟著下地幹活,每天一大筐豬草都得她們打。
抱著最疼她們的三哥,兩個妹妹哇哇的哭。鼻涕眼淚全都抹在新軍裝上,丁子雄也沒顧上這個了,忙不迭的一頓哄,想起背包裏有糕點,趕緊拿出來一人一塊才算哄住。
獨輪車上,一邊坐一個小妹,操起拉繩子,羅賢文走在前麵。兩個妹子手都沒洗,抓起糕點往嘴裏塞,眼淚鼻涕都沒顧上。臉上的淚痕未幹,一臉的歡笑,不時回頭的羅賢文突然覺得,過去的四個月的艱苦,煙消雲散。車夫在後麵推,也沒有任何的不滿,這軍爺可是南安的家衛,作為欽州城附近的一員,誰家沒有幾個人在南安附近討生活,以前一年到頭手裏哪能剩下啥,每年這個時候哪有糧食吃,哪像現在。感激人家都來不及,為倆小丫頭生氣,不值當。再說了,口袋裏那幾塊糖可是軍爺剛給的,沒有舍得吃,帶回去給家裏幾個小的。
車子進了村子,三三兩兩的村民扛著鋤頭,邁著勞累一天的步子在往回掙紮著走,聽到笑聲都停步看來,走在前麵的羅賢文一下就被認出來了。
“這不是羅家三伢子麽?”不斷的有人打招呼,兩個小妹識趣的下車,抬著豬草回去報信。丁子雄得一個一個的給人回禮,都是一個村寨子裏的長輩,怠慢了誰都不好。褂子下麵的口袋裏,摸出那罐子硬糖,不管長輩還是晚輩,見了麵就給一顆,客氣的不行。
一片恭維聲中,羅賢文的父母急急忙忙的跑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嫁在寨子裏的姐姐,懷裏抱著個孩子。兩個小妹落在後麵一點,跑的叫一個歡實。
四個食堂裏買的饅頭,加上2斤小米,謝過了著急抹黑回家的車夫。一群村民在籬笆牆外圍觀,羅賢文正兒八經的跪下,給父母磕頭,這才算完成了進門的最後一步。
一片恭維聲和羨慕的眼神中,羅賢文謝過了四鄰,一家人在堂前聚會,母親帶著姐姐在廚房裏忙活,父親則陪著羅賢文說話。
“上個月,你大伯家裏的唯一的男丁老九病了,巫醫說是沒治了,聽說南安那裏的那個什麽醫院裏麵的醫生利害,連夜送了過去,一晚上就退了燒,隻是帶過去的碎銀子人家不收,說是得換成南安的銀錢才行,後來報上你的名字,人家說不收錢了,說什麽這筆賬記你頭上了,回頭扣積分。這個積分是啥哩?”
老爹說起積分,羅賢文就有點肉疼道:“積分是在家衛裏表現好的時候,作為一種獎勵。早先也不知道能幹啥,今個才曉得這積分能當銀子用,買東西還便宜不少。”
羅老爹大腿一拍,心疼不已:“哎,虧了!也不知道扣了幾個積分?”
羅賢文摸出軍人手冊,看看最後幾頁,牙根疼的厲害。默默的收起來道:“不提這個了,怎麽沒見大哥一家?不是嫂子又在鬧吧?”
這時候老媽進來了,聽到這句便得意洋洋的接過話道:“她敢鬧,不是你去南安當了家丁麽?剛走兩天,寨主抹黑上家來了,跟你爹說,你哥一個,他家小兒子一個,因為你當了家衛,就有兩個進工坊幹活的機會,那可是天天都有活幹,而且聽說工錢也不少。你嫂子不是剛懷上麽,你哥不放心,給帶著去工坊上了。前天還托人帶了話,說是兩人住在一處單獨的小院子,你嫂子還被安排在食堂裏麵幫忙擇菜,聽說他們工坊那裏過年也要放假。對了,你在那裏當家衛辛苦不?”
工坊的情況羅賢文還是知道一二的,一進軍營就被告知那些工坊就是他們的衣食來源,所以他們要誓死保衛那裏,隻是工坊放假的日期要比自己晚幾天,畢竟過了初三自己還要回軍營替換那些還沒休假的家衛。羅賢文沒多談這個,轉了話題道:“當家丁吃的好,一天三頓都有葷腥,就是訓練有點苦。”
羅老爹把眼珠一瞪便道:“苦?再苦能苦的過莊稼漢?”羅老媽不幹了,兒子哪有不心疼的,輕輕踢老爹一腳道:“行了啊,收起你這點威風。兒子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家丁,寨主家裏的都跟我提了三回了,她有個侄女……。”
戰火在父母之間燃燒,羅賢文微微一笑,心裏暖暖的,溜進廚房,看著姐姐在忙活,倆妹子在燒火,兩個弟弟在瘋跑,一個娃娃坐在凳子上自己玩,腰間紮了條繩子。
對了,羅賢文想起來了,兜裏還裝了一小包奶糖,這可是家衛的福利裏才有的,外麵根本買不到。拿出一顆來,塞進外甥的嘴裏。還不太會說話的娃娃,甜的眼睛都不動了,直溜溜的看著他,哇哇的不知道在說啥。“皺皺”這是在叫自己麽?
對於羅家人來說,這注定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對於羅賢文來說,這個夜晚則充滿了刺激。原因是抱著外甥在院子裏玩的時候,腦門上讓東西給砸了,抬頭一看,籬笆影子後麵一道倩影,在月光下看的清楚,這是村子裏小夥子們集體的夢中女神,藍銀鈴。
暗器是一個小桐子,砸人不疼,抱著外甥就走過去,自信且陽光的笑容露出來。
到了二十九那天,羅賢文的哥哥嫂子還有寨主的小兒子也放假回到了家,幾人倒是沒有雇傭獨輪車,隻是每個人後背都背著一個竹簍,裏麵塞滿了過年用的的東西,很多都是工坊的福利。
羅家過了個跟以前不一樣的新年,那些有在南安做工的家庭還好些,其他沒有家人在南安做工的人家看著羅家跟自己不一樣的新年不由得心裏起了異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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