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匠，哦，閣下，我船上就有兩名，隻是他們都是自由身，我無法為他們做出決定。”弗朗西斯隨手翻著小冊子突然說道，上麵寫著手藝精湛的船匠二十名。

    “那是什麽樣的船匠？如果隻是普通的船匠我可不要。”

    “他們都是很好的船匠，這次帶他們過來就是準備建造一座維修船隻的船塢。”

    “哦，你如果能夠說服他們加入我的領地，條件按照小冊子上麵寫的執行，當然我會派人考察他們的手藝。”

    “那是應該的，我此次前來還帶著一些違禁品，您要不要看看是否需要。”

    “是什麽違禁品？”

    “鎧甲和武器。閣下，一共有五十套鎧甲和兩百杆火槍。”

    “我真的很想要，隻是這些東西在大明都是不被允許私人擁有的，這樣吧，看在你不遠千裏帶來的份上，如果價格合理，我就全部買下。”王楓的意思是全部買下來看看這些鎧甲和火槍的質量怎麽樣，有什麽可以學習的地方，大明的工匠和西方的工匠畢竟處於兩個不同的文明，思路肯定不會完全相同，讓這些大明的工匠學習一下其中先進的地方，省的故步自封。並且如果這些東西不合用的話，還可以將之賣到日本去，此時的日本正處在所謂的戰國時代，這些縣長鄉長村長們正在打來打去，這些武器在那裏可以賣個好價錢，王楓到日本的商船有一半的載重是用來裝鐵器的。

    西班牙人並沒有因此顯得特別興奮，他矜持地笑了笑。

    王楓又問道：“船匠在哪兒呢？還有那些武器，他們都在你帶來的船上嗎，你的這艘船應該裝不了那麽多的東西。”

    “船匠與我同船到了您這兒，至於那些武器，我隻帶來了半身胸甲。閣下，您應該知道，澳門不會允許我們帶著違禁物品上岸的。所以其餘的貨物，在另一艘船上，我留在了會安。”

    西班牙人說的話是托辭，他分明是不完全信任王楓。所以才隻帶了人和甲來，卻將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武器留在了會安。王楓理解他的謹慎，因此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召來李二牛，讓他派人去喚他張大錘和田大山過來，然後又問弗朗西斯：“如果我現在付給你全部傭金，你什麽時候能將剩餘的東西給我帶來？”

    “閣下，一個月。”

    王楓微微揚了一下眉，然後便示意去庫房領銀元，不一會兒，便有人抬著箱子來到了弗朗西斯麵前，箱子打開後，裏麵是一捆捆的銀元，弗朗西斯取出一枚看了一眼現比西班牙的銀元還精致，感覺非常滿意。

    “這裏是所有的貨款，如果你不喜歡這些銀元，南安有一家銀行可以為你兌換成銀子，不過在南安隻能使用這種銀元，好了，請將工匠和半身胸甲帶來吧。”王楓道。

    “如您所願。”

    弗朗西斯帶來的半身甲，實際上是遊騎兵所用，但它的基本構造，卻與如今大明所用的山文甲不同。王楓對於古代甲胄是一無所知，在東山島時他仿製過許多東西，包括火槍，但是火槍在大明朝算不上違禁之物，而甲胄在曆朝曆代都算的上是違禁之物，而且明軍的鐵甲製造工藝也太過複雜，因此他並沒有就此做過試驗。而田大山雖是軍中鐵匠，主要是打製兵器，就連火銃也隻是會一點，甲胄方麵則也是不甚了了。

    因此，這件裝飾得極其漂亮的半身胸甲到了王楓手中之後，立刻被他將為了增加舒飾與美觀的呢絨和布片全部撕掉，露出赤裸裸的內部結構來。

    田大山這個時候也到了，他還帶著四個與他年紀相當的匠人。他們是王楓手下手藝最好的幾名鐵匠，其中兩個還是逃跑的匠戶，參與過大明朝的武器製作。

    他們翻視了一番之後，五個人便到一邊小聲商議去了，而一同前來的張大錘則被派去檢驗那兩名西班牙工匠的手藝去了。弗朗西斯在旁看到這一幕，微微笑道：“這胸甲是米蘭名匠所製，即使是在我們國家，一套這樣的鎧甲，也需要一百枚金幣，閣下，以貴國的工匠手藝，不可能仿製出這樣的鎧甲。這已經是藝術品——戰爭的藝術品，就象貴國的工匠仿製不出好的火炮和火槍一樣。”

    “你為我準備的武器中，是不是也有火槍？”王楓對這胸甲相當滿意，至於能不能仿製出來，王楓一點都不擔憂。

    中國人學習的能力，如果說世界第二，那麽就不存在世界第一。就拿田大山來說，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裏，他不但將鐵作坊已經建起，而且竟然隻憑借東山島上的一些技術積累和王楓一知半解的講解，就已經弄出了重型水力衝鍛機和車床、磨床和鑽床。

    有些東西是王楓有過接觸可以清楚的交待，他們依照計劃做出來的，有些東西王楓隻知道一些紙麵上的東西，他自己都稀裏糊塗，而這些工匠他們就憑借著王楓的三言兩語，然後在一起相互探討研究，居然最後能夠做出來的，特別是金屬齒輪、擒縱器的應用，如今南安幾乎所有水輪機，都換成了金屬零件。

    “有的，閣下，即使是在我們國家，也最為先進的火繩槍。”弗朗西斯回答道。

    “沒有燧槍嗎？”王楓問道。

    西班牙人聽得“燧槍”三個字時愣了一下，過了會兒，他想清楚這個詞是什麽意思，神情終於生了變化。

    此時歐洲，燧槍應該剛剛才被一名鍾表匠明出來，當然這顆星球的歐洲的曆史似乎比前世的地球上要快那麽一絲，因此，弗朗西斯所說的蘇爾火繩槍是歐洲“最先進”，雖然也未說錯，但那隻限於火繩槍領域罷了。

    “這個，抱歉，燧槍現在還不是很成熟，閣下，所以我就沒有帶來。”弗朗西斯回應道。

    王楓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笑了笑，就又轉移了話題：“校尉，你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漢話，讓我很吃驚，想必你在澳門住了不短時間吧？”

    “閣下，我是一六五零……用大明的話說，是嘉靖二十九年來到這片海域，第二年同葡萄牙人在澳門登6，並且在那裏居住過一年多時間。”

    “對了，你這個校尉管理多少手下？”

    王楓對這個時候西班牙正規軍的全部印象，就是後來相當有名的西班牙大方陣，事實上在火槍數量達到一定之後，家衛們也早就從簡單的槍陣轉到類似於西班牙方陣的布陣上來了。

    “我曾經管理過一個方陣……”弗朗西斯麵色白的說道。

    然後這位西班牙人說起自己的經曆時滔滔不絕眉飛色舞，顯然，他對自己過往的經曆非常驕傲。有些詞語，他說出來時用的是西班牙語，王楓也聽不懂，隻是微笑著傾聽。

    不知不覺中，弗朗西斯現，自己竟然將自己的人生經曆，在這位領主閣下麵前說了一遍。當這位領主閣下知道他曾是西班牙軍隊裏的炮兵少校，而且對於八磅炮、十二磅炮甚有研究時，王楓的眼睛立刻閃亮了。

    這個西班牙人，似乎是個人才！

    “你是說，你到過秘魯？”當弗朗西斯說完之後，王楓問道：“見過那種……會流淚的樹？”

    “是的，閣下。”

    “還有用來治療虐疾的樹皮？”

    “是的，閣下。”

    王楓點了點頭，橡膠和金雞納，這兩樣對他來說是最大寶貝的東西，雖然青蒿素也可以有效的治療瘧疾，但是多一種選擇不是更好嗎。

    “弗朗西斯校尉，很感謝你告訴我遠方的事情。”沉吟了一下，王楓決定直截了當：“我有一項數目大到你不可想象的生意，但是你應該明白，這樣一項巨大的生意是無法跟不受信任的人合作的。”

    “閣下，我是一個追隨上帝感召的戰士，上帝指引著我……”

    “是的，它指引著你們開拓、征服、掠奪、殺戮，它用火毀滅一個又一個的文明，然後讓你們西班牙人騎在別的民族頭上，將別的民族充當牲口。”王楓冷笑了一聲，這些假借“上帝”之名的強盜，他們的所作所為，即使是他們口中所說地獄中的撒旦也無法與之相比。如果說中國的禮教，是禁錮人性，那麽這些假借“上帝”之名者，他們的道德倫禮就是真正地將人用烈油烹煮然後吃掉！

    “閣下，您這是瀆神！”

    “你錯了，假借神之名，去審判別的民族並且將善良無辜者送入宗教裁判所，那才是瀆神。”

    此語一出，弗朗西斯頓時啞然。

    看到這位西班牙人變成這模樣，王楓微微笑了起來。

    他猜想得不錯，背景非同一般、根本不是亡命之徒出身的弗朗西斯，之所以會遠離祖國來到大明，關鍵因素就是宗教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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