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 冒險施展的入夢術,終於找到了真正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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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陽閉上眼睛,開始找尋南柯一夢。

    片刻之後,就見夢中,南柯一夢的緩緩浮現。

    “你已經完全掌握了?”

    “沒有,可時間不多了,必須要開始了,再說,在這個世界,你的能力,會大幅度攀升,沒有完全掌握,也應當差不多了。”

    “好,你找出來的那個和尚,挺不錯的,他已經吸引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他也不會放棄唯一的希望,你要做的事情,會相對容易一些,我也會按照計劃,讓嬴帝脫不開身,但你要記住,隻要你得手了,嬴帝立刻就會知道。”

    “他知道了也無所謂,他是一個很理智的人,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他親自駕臨,來殺了我,也於事無補了,他隻會拚盡一切,完成他原本的計劃,掌控整個念海,那樣他才不會被浪潮卷走。”

    秦陽的神情很是平靜,早在開始之前,就推演了無數次,但他從來不擔心得手之後怎麽逃。

    因為嬴帝不會惱羞成怒,破罐子破摔的來追殺他,到時候就算是要麵對什麽人,也絕對不可能是嬴帝。

    隻要南柯一夢這邊,能拖到那個時候也不死就行。

    在這個世界,南柯一夢絕對是最難殺的存在,僅僅這兩年多的時間,若南柯一夢苟起來,嬴帝絕無可能殺了他。

    而不殺了南柯一夢,將這位此界的頂尖強者殺掉吞噬,嬴帝就達不成他的目的。

    但隻要南柯一夢給嬴帝一絲機會,嬴帝就絕對會不顧一切的抓住這一絲機會。

    萬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讓他對這裏的了解,比南柯一夢還要多。

    這個已經從心理變態進化到變態賢者層次的家夥,可能實力不如嬴帝,但對大局的掌控,可能比嬴帝還要高。

    為什麽呢?

    因為現在所在的地方,本身就有南柯一夢的影子。

    在這個世界,所有逸散出去的念頭,在貘的眼中,都如同實質一般,可以吞噬。

    尤其是嬴帝這種強者逸散出來的念頭,對於貘來說,不但是無上的美味,更是一種可以提升實力,堪稱天材地寶的東西。

    嬴帝最初進入這裏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所以才會有無意識的逸散出來的念頭,被貘吞噬,才會被南柯一夢想方設法的變成了一個夢,封在金屬霞子裏。

    而後來,嬴帝對這裏的了解越來越多,他就將自己所有可能逸散出來的念頭和夢境之類的東西,統統都化入一塊地方,一塊別人進不去的地方。

    就是眼前的地方。

    這裏就是當年畫師所做的山河圖所化。

    經過了嬴帝的手段,這裏既是真實存在的山河,又是山河圖畫卷之內的山河。

    任何人來到這裏,步入的都是真實存在的八千裏山河,在畫師也隕落之後,就再也沒人能進入山河圖。

    南柯一夢倒是可以進去,但他隻要進去,必定會第一時間引起嬴帝的警惕,這裏本身就可能是嬴帝給南柯一夢挖的坑,等著他送上門呢。

    隻要南柯一夢在外麵拖住了嬴帝,他就不會關注這裏了,除了南柯一夢,沒人能在裏麵輕易的做到什麽。

    甚至正常情況,根本沒人可以進入山河圖。

    他現在也無法通過正常手段進入,隻能用偷渡的法子。

    通過金屬匣子裏的夢境為跳板,靠著同根同源的力量,進入到山河圖的世界裏。

    “你萬事小心,裏麵不但有嬴帝逸散出的念頭,還是嬴帝的夢境,更可能有一些他專門割裂出來,用來守衛那裏的記憶,你在裏麵遇到任何人都有可能,你以真身進入,死在裏麵就真的死了。

    另外,絕對不要在裏麵使用入夢術,你會分不清楚真實和虛幻,你會迷失在裏麵的,隻要過了最後的時間,你還沒出來,就再也出不來了。”

    “放心吧,我看過好多類似的電影,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能理解的這麽快。”

    “電影是什麽?”南柯一夢微微一怔,而後搖了搖頭:“算了,你心裏有譜就行,你去這個地方找一下,我在那裏給你留下了香師給我的安神香,有十支,正常情況下,足夠你用三年的時間了,有香氣護身,你又足夠弱,可以輕易的融入進去。”

    南柯一夢大手一揮,夢境就變化成一片荒野,其中一顆巨樹的樹洞裏,藏著一個石匣子。

    交代完了之後,南柯一夢看著秦陽,認真的道。

    “你一定要活著出來,比起死在其他人手裏,我希望我能死在你的手裏。”

    “好,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讓你解脫。”

    秦陽說著,躬身一禮。

    無論名義如何,南柯一夢已經教給了秦陽足夠多的東西,他的衣缽可以說是傳給秦陽了。

    無師徒之名,卻已經有了師徒之實,他當得起這一禮。

    夢境消散,秦陽睜開眼睛,來到南柯一夢指引的地方,在這裏找到了石匣子,從裏麵拿出了封存的安神香。

    名為安神香,卻跟秦陽製作的安神香,完全是倆東西,這是香師親手製作之物。

    後世的靈香、祝由香等,最初的時候,都是來自於上古的香師,隻不過香師的傳承,早湮滅在了未知的曆史裏,最後留下來的,流傳最廣的,也隻有靈香了。

    取出其中一支,插入香爐,以神魂、真元、氣血三種力量合一,輕輕在其頂端一搓,安神香就瞬間點燃。

    一縷縷輕煙飄散而出,化作匹練,環繞在秦陽周身,香氣一點一點的滲入到秦陽體內。

    片刻之後,秦陽念頭一動,香氣盤旋,分出一些,滲入到人偶師的體內。

    按理說人偶師已經可以算是一個法寶了,被帶入其中也沒什麽,但他的實力太強,還是保險一點的好。

    一支安神香,很快就燃燒殆盡,盤旋在二人體表的輕煙,也慢慢的滲入二人體內,徹底的消失不見。

    這時,秦陽對人偶師點了點頭。

    人偶師張口一吐,將此前用過的木頭半球吐出,半球倒扣而下,將二人扣在其中,而後圓球的下半部分,延伸出另外半球,將二人徹底包裹在裏麵。

    荒野之中,隻剩下一個木球落在地上,但緊跟著,就見木球緩緩的沉入地麵,轉瞬之間,就消失在地下,地麵上什麽都沒有留下。

    “你這個東西靠譜麽?這是我們回來的路,被人毀掉了,可就回不來了。”

    “放心吧,這是我找到了朱木樹心所化,堅硬無比,又無氣息逸散,可以隔斷內外,沒人會發現的。”

    秦陽點了點頭沒說話,心說,這朱木真這麽厲害了,不是還是無法隔斷嬴帝的這個夢境麽,要是真能隔斷這個夢境跟外麵的聯係,我們也沒法偷渡了……

    拿出金屬匣子,五指按住五個地方,輕輕一扭,金屬匣子頓時化作無數金屬方塊崩散開來,在他們身前,化作一閃金屬大門。

    門後氤氳蒸騰,雷聲滾滾。

    秦陽和人偶師邁步進去其中。

    天空中,遮天的黑雲,籠罩整個世界,大地荒蕪昏暗,隻有起起伏伏的山丘,一道道雷霆猶如暴雨,傾盆而下。

    一道道接天連地的雷霆,如同巨刃,不斷的切割著這裏的一切,還能看到有一些殘存的精怪,在這裏不斷的跳躍閃避,躲避那巨大的雷霆之刃。

    “不要去殺掉這裏的任何一個生靈,也不要去吞噬這裏的任何力量,這裏的一切,都是夢境本身,我們不能讓這個夢境毀掉了。”

    秦陽沉聲低喝,看了看方向之後,天邊隱約有一絲地方,可以看到天空是晴朗了,那裏就是這個夢境,跟山河圖之中相互感應,而後牽連到一起的地方。

    “格格巫,你速度快,去前麵,到二者相連的地方,將那裏封閉了,絕對不能讓二者之間有任何別的東西可以相互串聯。”

    人偶師點了點頭,瞬間化作一道殘影消失不見。

    秦陽急速狂奔而去,躲避著巨大的雷霆之刃,避開這裏瘋狂逃竄躲避的精怪,一路向著天邊狂奔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秦陽抵達天邊的位置,這裏就是這個夢境的邊緣,隱約能看到一片綿延數裏,數十丈高的地方,與一片青天白日之地相連。

    還有一些這裏的精怪,躲避雷霆的時候,想要跨越過去,卻都被人偶師攔了下來。

    秦陽也不敢賭,這裏的精怪,應當都是嬴帝最初來到這裏時見到的,誰知道這些夢境裏的東西,會不會穿過界限,跨越到山河圖所化的夢境裏。

    帶著人偶師跨過了屏障,人偶師揭開自己的肚皮,拿出一遝子木塊,隨意丟出去之後,木塊就化作一塊塊巨木,疊加在一起,化作一道屏障,將這個通道堵的死死的。

    一層流光拂過,木頭堆積而成屏障,就化作一座光禿禿的石頭山,兩邊的人,無論那邊都過不去。

    雷聲消散,頭頂是一片蔚藍的天空,他們所在之地,就是一片荒山野嶺,這裏多出來一座石頭山,也沒什麽好紮眼的。

    看著漫山遍野奔走的野獸鳥蟲,還有遠方隱約傳來的交戰波動,秦陽輕輕吸了口氣。

    心裏頓時明白了,南柯一夢說的不錯。

    這裏是無數念頭落下的地方,也是夢境,同樣也是嬴帝的一部分記憶所在的地方。

    他為了杜絕在念海裏留下東西,留下破綻給別人,就自己仿造著念海,弄出了這片地方。

    隻不過他的實力和境界到底還是遠不如曾經的神祇,這裏的一切,本質上都是假的,本質上就是一個參雜著割裂記憶的夢境。

    而念海裏的一切卻都是真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南柯一夢沒法離開的原因。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真真正正,真實存在的生靈,如此反而成為了他的桎梏。

    他也無法如同人偶師這樣,將自己化作了人偶之軀,神魂也化作了元靈。

    相反,實力越強,技藝越高了之後,與念海的契合就越強,這種桎梏就越深越強。

    他最好的結果,隻有解脫。

    秦陽遙望著遠處閃耀的一道道神光,看著那裏交戰之人,心裏麵開始揣測。

    嬴帝到底割裂了自己什麽記憶,用來守護這裏。

    他的門又藏在了哪裏。

    時間可不多,盡快加快速度了。

    帶著人偶師一起,急速前進了一段距離之後,秦陽停下腳步,從高空中俯瞰這裏的一切,對這裏的地形地勢,還有一些東西,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果然,再次前行不遠,遙望著遠方那座宏偉的城池,秦陽的神色頓時一沉。

    “離都。”

    隻不過此時的離都,遠沒有後世那般繁花似錦,反而多了些肅殺之氣,城牆之上,都遍布著斑駁的痕跡,坑坑窪窪,不少地方都有了缺損。

    有不少工部的人,正在修整這麵宏偉的城牆,還有一個個氣血如同燃燒了一般的甲士,在城牆之上不斷巡邏,城門大多數都在緊閉狀態,幾個開著的,也是盤查嚴厲。

    秦陽揉了揉腦袋,有些頭大。

    嬴帝喪心病狂,不止是化出了一部分人,竟然還直接化出了離都來守衛。

    好的地方,現在可以很確定,門肯定就在裏麵。

    但壞處也有了,怎麽混進去?

    隻是這麽一會的功夫,就見到城門口,被斬殺之人,超過雙手之數了。

    完全是寧殺錯不放過,但凡是不能確定身份的,統統第一時間,扣上一個細作的帽子,將其斬殺。

    記憶裏的大嬴神朝,擁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根本不擔心有人敢在離都搞事情,也不擔心有人可以在離都搞出什麽事情。

    而現在,這裏處處透著小心謹慎,甚至謹慎到神經質一般的地步,應當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最有可能的,應當就是前朝還沒覆滅的那段時間。

    前朝尚未覆滅的時候,南境大部分地方都是前朝的疆域,而離都距離前朝的疆域,其實並不是特別遠,幾乎可以算是鎮守國門了。

    秦陽揉了揉腦袋,頭疼。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嬴帝斬出的記憶,不是關於一些人的記憶,或者是一部分什麽記憶,而是直接斬出了一段時間內的所有記憶。

    想要在這裏,找到想要找的東西,無異於大海撈針。

    觀察了許久之後,秦陽悄悄的後退,想到之前剛抵達這裏的時候,似乎見到有人在交手。

    帶著人偶師折返回去。

    很快就找到了那兩個正在交手的人。

    其中一個,身穿勁裝,從發飾到裝扮,都能看出來,與大嬴神朝略有不同,另一個則是身穿青色長袍,一襲大嬴神朝的書生裝扮。

    秦陽和人偶師在遠處靜靜的看著,等了三個時辰,眼見似乎有人,從離都的方向趕來了,而這二人還在僵持。

    秦陽頓時心裏有數了。

    “格格巫,另外一個幹掉,書生先打暈了。”

    秦陽話音落下,就見另外一人身首異處,而書生也被格格巫單手拎著一抖,全身的骨骼就散開,人也暈了過去。

    秦陽點了點頭,一揉臉頰,周身骨骼一陣哢嚓作響,眨眼間就化作了書生的模樣,而後又催動化形之法,將神魂本相都隨之變化了。

    而後嚐試著摸屍,果然毫無反應,這裏的確隻是記憶裏的人而已,隻不過相對太過真實,卻還是沒有跨越那一條本質變化的門檻。

    在書生身上摸出來一堆東西之後,就將書生丟給格格巫。

    “能不能讓他既沒有死,卻也消失了?”

    “簡單,放心吧,他可以說是死了,但是卻還是沒死,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怕忽然死了一個人不應該死的人,引起他的警覺。”

    說著,人偶師揭開肚皮上的蓋子,直接將暈過去的書生塞了進去。

    “好,你先避一避。”

    秦陽將人偶師收起,換了一身衣裳,拿起書生之前握著的那把劍,一劍揮出,靈光閃過,地上的無頭屍體化作齏粉飄散。

    而秦陽的臉色也隨之慢慢的失去了血色,如同重傷在身一般。

    看了看周圍的一切,確認沒什麽問題之後,就踉踉蹌蹌的駕馭飛劍,向著離都而去。

    行進半途,就正好與離都方向的來人相遇。

    “莫寒,你沒事吧?”尚未到靠近,就見其中一個老者,滿臉焦急,高聲大喝。

    秦陽默不作聲,沒輕易的回話,看著幾人湊了過來,沉默以對。

    老者走上來扶著秦陽,眉宇間的一縷憂色散去了一些,頗有些語重心長的道。

    “莫寒,我知道你心疼你阿姐,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老爺,別說了,莫寒少爺受傷了,我們先回去再說,萬一再在外麵遇到大胤的人。”一旁的一個中年人,目光警惕的看著四周,出聲打斷了老者長篇大論的打算。

    “那我們先回城再說吧。”老者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一行人來到了城門口,例行檢查。

    不但要出示身份令牌,還要驗證每個人的神魂本相。

    秦陽佯裝重傷昏迷,被人抬著走到城門口,身份令牌,有人幫他拿出來,但親自催動已經不可能了。

    城門官走上前,對著老者一拱手。

    “蘇大人見諒,小的隻是盡忠職守,例行檢查。”

    一道神光照下,在一麵石壁上倒映出神魂本相,確認了一致之後,守城的人才隨之放人。

    順利的進入了離都,秦陽心裏暗忖。

    姓蘇,看樣子似乎勢力不小,在這麽嚴格,寧殺錯不放過的情況下,竟然還能讓守城門的官員主動告罪。

    後來的離都裏,似乎沒聽說過六部之中,有什麽實權大佬是姓蘇的,看樣子這家人後來家道中落了。

    一路被接到了內城,安置在一座大院裏修養,秦陽老老實實的裝傷者,按照這裏原本的軌跡,繼續待下去。

    本來隻是打算隨便弄個身份,先混進離都,跨越了最外圍的屏障而已。

    誰想到這個叫蘇莫寒的家夥,似乎還是個權貴子弟,秦陽就改主意了,就用這個人的身份,在離都裏混下去。

    可能想要追查什麽事情的時候,也會容易很多,畢竟行走方便了不少。

    隻是通過之前那三言兩語,秦陽推測,這個蘇莫寒,可能就是個沉不住氣的小年輕,之前在家裏受了委屈,或者是什麽事情,跟長輩意見相左,一氣之下出了城。

    推測到這裏,秦陽索性一言不發,沉默不語的隻聽別人說,先弄明白關於蘇莫寒的一切再說。

    而這一幕,卻正好沒人懷疑,隻是覺得他還在負氣。

    “莫寒,你要理解爹,爹也知道,你阿姐被選中,入了東宮,對我們家可能是好事,對你阿姐卻未必是好事,可爹也沒辦法啊,爹不是不疼你阿姐,我們都沒辦法選擇啊……”

    老者又找來了,看著沉默寡言的秦陽,說著說著就開始悄悄的抹眼淚。

    “莫寒啊,外麵市井謠傳,未必是真的,說不定太子其實並不是那種暴虐成性之人,若在如此,陛下總不至於什麽都不說吧,之前死的那些,都隻是意外,或者是她們自己不守規矩而已。”

    老者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秦陽沉默以對,靜靜的聽著。

    幾天的時間下來,不斷有人來規勸,秦陽差不多也弄明白怎麽回事了。

    蘇莫寒的姐姐,三年前被選入了東宮,本來這是件大好事,對於絕大部分人權貴都是大好事。

    可壞就壞在,之前被送進去的人,除了那些太子看也不看一眼人之外,餘下之人,無一例外,盡數橫死。

    有意外闖入什麽不該去的地方,被陣法鎮殺的,有誤服什麽東西,走火入魔而死的,也有犯了規矩,被杖斃的……

    零零散散,這些年已經死了不少了,而每一個,都是之前受過寵,誕下子嗣之後,過不了兩年就會橫死。

    而每一次橫死之前,都被太子武寵幸。

    於是,不可抑製的,就開始有各種傳言,流傳在坊間,太子武暴虐成性,是個變態,每一個誕下子嗣的女人,最後都會慘死他的手中。

    不過,每一次這種時候,太子武都會照拂其女人背後的家族,就算是犯錯被杖斃的,也不會受到牽累,這就更加坐實了傳言。

    於是乎,權貴之中,有的是舍得一個女兒的性命,換取全家飛黃騰達的。

    大家都想著能送進去,得到太子武的寵幸,但也有一些不太願意的。

    比如蘇家。

    可惜啊,胳膊拗不過大腿,蘇家也不敢違抗。

    而現在,蘇莫寒的姐姐蘇氏,已經誕下子嗣,生下了一位皇孫,最近正是得寵的時候。

    但也正因為這樣,蘇莫寒信了坊間傳言,就覺得他姐姐快要被那位暴虐成性的太子殺害了。

    想讓蘇家大人,想方設法的,將他姐姐接回來,可是蘇家的人說不行,蘇莫寒就一氣之下,出了城,跟大胤神朝的探子幹了一架。

    秦陽窩在房間裏,默默思索著。

    武,這貌似就是嬴帝當年當太子之時的號,也是他的名,這家夥年輕的時候,就這麽可怕了麽?

    想到後來,皇城之中,似乎從來沒聽說過後宮嬪妃之類的,甚至沒聽說過是不是有皇後。

    原來在年輕的時候,就有前兆了,這貨是將女人當成了生育機器麽?

    其實根本不會為女色所動?

    這些事情,秦陽不想管了,他現在有了可以進入皇城的理由了。

    等到蘇老爺子再次來規勸的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秦陽,終於開口了。

    “我想去看看阿姐。”

    蘇老爺子沉吟良久,點了點頭。

    “好,讓你阿姐勸勸你也好。”

    蘇老爺子親自安排,很快,東宮那邊就傳來了旨意,秦陽可以入宮探望。

    數日之後,秦陽入宮,在一片桃花盛開的花園裏,見到了蘇莫寒的阿姐。

    她頭發高高的盤起,一襲簡約卻又不寒酸的妝容,麵向柔和,整個人都透著溫婉的氣質,看到秦陽之後,展顏一笑,眼睛裏帶著一絲責怪和寵溺。

    “莫寒,你怎麽又不老實了?”

    “我想阿姐了。”

    “那是殿下為人寬厚,才準了你這般放肆的要求,我可是聽父親說了,你近來總會胡言亂語,讓我好好勸勸你。”

    “阿姐,你……”

    “噓……”女人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額頭,遙望著遠處,眼睛裏柔情似水,渾身都散發著溫柔:“坊間謠傳,終歸隻是謠言而已,你怎麽能輕信呢,殿下待我極好,我省的殿下心意,有些事,你還小,你不懂的。”

    “恩。”秦陽點了點頭,沒有過多分辨,隻是道:“我以後還能不能再來看你了?”

    “你可莫要為難殿下。”

    話音落下,就聽遠處一陣大笑聲傳來,一位器宇軒昂,氣質溫潤如玉的男子,邁步行來。

    “這有何為難的,青衿你日日待在宮中,想來也思念家人,你弟弟還小,從小又是跟著你的,想要來見你有何難的。”

    “見過殿下。”青衿站起身行禮,而後又拉了拉秦陽,繼續道:“殿下見諒,我弟弟還小,從小被寵壞了,此次第一次見到殿下,有些失態了,忘了禮數。”

    “見過殿下。”秦陽趕忙行禮,而後大膽的打量了一下年輕的嬴帝:“殿下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一個人是什麽樣的,自然是見了才知道了。”太子笑了笑,似乎也知道坊間傳聞,他摘下腰間一塊玉佩丟給秦陽:“拿著,以後想你阿姐了,白天隨時可以入宮。”

    太子走上前,稍稍扶了青衿一下,伸出手摘下了一片落在青衿頭上的桃花瓣,說話的聲調都降低了一些。

    “你身子尚未恢複,多歇息便是,不是說了麽,見我不必如此多禮。”

    “殿下,規矩是必須要有的。”青衿語氣柔和,低聲念叨了一句。

    頓時,太子輕輕一歎,滿臉的複雜。

    ……

    一次看望結束之後,秦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離都的外牆,那森嚴的盤查和防護,就是第一層防護,而入宮就是第二層,最深的秘密,藏的最安全的,就是在宮中。

    他要找的東西,十有八九也就在防護最嚴密的宮中。

    隻不過讓秦陽意外的是,見到了還是太子時的嬴帝,卻跟預想之中完全不同。

    感覺不到那種高高在上,俯瞰蒼生的冰冷,他更像是一個有誌青年,為人和善,待人寬厚。

    尤其是他跟蘇青衿的感情,無數的細節和眼神,都是毫無破綻。

    就算他是假的,可是青衿每一次看他的眼神,柔情似水,汩汩而流,根本難以遮掩。

    那種相濡以沫的感情,也是做不得假的。

    因為每一次,秦陽都能在這裏感受到強烈的情緒波動。

    秦陽回來之後,有時候在想,嬴帝之所以,將這段時間的記憶,全部斬去,是不是因為那是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這就是他的破綻,所以他才斬去,將記憶放到這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秦陽隔三差五就入宮一趟。

    慢慢的搜集信息,慢慢的跟青衿混熟,慢慢的跟太子也混熟了,宮中不少人都跟他很熟了。

    花費了足足一年多的時間,宮中的布局,各種禁製陣法變化,還有守衛換防,一切可能用到的,都被秦陽摸了個透。

    畢竟,這裏隻是一段記憶,想要摸透遠比在現實的離都裏摸清楚容易太多了。

    全部摸透之後,才終於找到一個地方,在宮城的深處,重重防護之下,隻有太子會去的地方。

    終於,又等了三個月時間,才等到一個機會。

    大嬴神朝與大胤神朝的戰事吃緊,太子上前線了,宮城之中,從皇帝到太子,全部都不在。

    趁著一次換防的機會,秦陽留下一個分身,在那裏陪著青衿,自己則悄聲無息的,按照計劃好的路線,一路潛入到宮城的最深處。

    這片巍峨宮城的深處,卻有一方荒蕪破落的小院,小院上隻是掛著一把不防人的大鎖,院牆都隻有丈許高,甚至根本沒有任何的防護。

    秦陽翻身躍入其中,看到的就是一座墓坑。

    墓坑裏麵擺著一口沒有蓋子的棺材,墓坑前豎立著一座沒有字的墓碑。

    秦陽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什麽特別的地方。

    墓坑邊的土早已經幹涸,裏麵開著蓋子的棺材裏,也已經落了一層塵土,看樣子保持這幅模樣,已經有好幾年了。

    秦陽眉頭緊蹙,在小院裏轉了好幾圈,每一寸土地都踏過了一遍,就差將土都篩一遍了。

    可是依然什麽都沒有發現。

    除了那個空的墓坑,就是個荒廢破敗,連房子都被拆掉的小院。

    再將墓坑裏的棺材拿出來看了看,再到墓碑,什麽都沒有發現。

    秦陽一顆心沉了下去,耗費了一年多的時間,找到的最隱秘的深處,竟然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裏絕對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要找的東西也絕對不在這裏。

    從小院裏離開,秦陽悄聲無息的回到東宮,趁著一個離開的時候,真身替代了分身,離開了宮城。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秦陽心中的緊迫感越來越強。

    沒有多長時間了。

    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刨除掉離開這裏,在最後一刻,抵達自己的門,這中間所需要的時間,剩下的時間隻剩下幾個月了。

    但是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都找過了,都沒有。

    秦陽閉目沉思,開始思索,嬴帝到底將他的“門”藏在了什麽地方,這段記憶到底在哪。

    這些日子,他甚至找機會,在宮城的秘庫裏轉了一圈,甚至又害怕有遺漏,連定天司都沒放過。

    什麽都沒有。

    那就隻剩下最後的可能了。

    嬴帝隻相信他自己。

    這是南柯一夢告訴他的話。

    想到那位言語溫和,沒有盛氣淩人,反而極為寬厚的太子,秦陽有些失神。

    一年多,他已經不知不覺之中,將太子武和外麵的嬴帝分開看待了。

    可終歸他們都是一個人,所以最後的可能,就是太子武。

    “終歸還是要試一試麽?”

    正當秦陽還沒想明白的時候,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來,蘇青衿病了,而太子火速歸來。

    但太子回來之後,就又傳出一個消息,青衿死了。

    不等秦陽入宮,太子就孤身一人,將青衿送回到了蘇家。

    看著如同睡著了一般的青衿,秦陽又看了看眼神都變得晦暗的太子,愈發迷惑了。

    之前挖的那個墳,不是給青衿的?

    太子真的不是演戲麽?

    他真的不是傳聞之中的變態麽?

    亦或者說,這段記憶,真的是他的真實記憶麽?

    他就這麽坐在那發呆,而太子也在那坐著,愣愣的看著冰床之上的屍體。

    良久之後,秦陽才看著太子,緩緩發問。

    “到底發生了什麽?”

    太子沒說話,隻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停了好一會之後,秦陽盯著太子,繼續道。

    “我想知道真相,你不用說,我不信你,我隻想親自看到真相,親自去挖掘真相。”

    “我說了也沒人信的。”

    “那就別說,我會進入到你的內心裏,我會自己看。”

    秦陽下定了決心,孤注一擲,最後一搏了。

    將人偶師放出來,囑咐了一句。

    “守著,誰都別讓靠近。”

    人偶師看到太子,瞬間什麽都明白了,裝作一個普通傀儡,幹巴巴的回了句。

    “遵命。”

    人偶師站在大門口,守在那裏。

    而秦陽走到太子麵前,一根手指緩緩的點向太子的額頭。

    “你敢讓我去看真相麽?”

    太子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眼中悲痛欲絕,透著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晦暗,任由秦陽一指點在了他的額頭。

    霎時之間,入夢術發動。

    一瞬間,秦陽就覺得自己化身成為了別人,他真的成為了蘇莫寒,之後他成為了街頭的小販,成為了斤斤計較的商鋪老板……

    他經曆了無數人的經曆,一切記憶,都如同他切身體會一般。

    時光飛速的流逝,不知道多少次之後,秦陽才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座明亮的大殿裏。

    他身為一個護衛,跟著一群護衛,站在大殿的邊緣。

    上首一位看不清楚容貌的帝皇,俯視著下方跪伏著的太子。

    “嬴武,你是太子,所有皇子之中,你知道為何你是太子麽?不是因為你的寬厚,而是你最像年輕時的朕,可是你卻快廢了。

    你要懂得如何才能讓大嬴強大,如何才能讓自己強大,所謂的神朝,也不過是你的修行而已。

    你每一次忘了,我都會提醒你,你的寬厚隻會害了你,害了所有人,害了大嬴,如同這一次,她就是被你害死的!”

    話音落下,青衿的屍身,出現在了太子麵前。

    “消息是朕傳給你的,你若是醒悟了,你就不會回來,你若執迷不悟,朕就再提醒你一次,直到有一天,你徹底明白為止。

    你想要改變,那就先改變自己吧,你要明白,除非有一天,你坐到這個位置,你成為了最強,你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瞬間,秦陽明白了,所有的暴虐成性,都是先皇做的。

    青衿瀕危,若太子回來了,青衿就會死。

    可若是太子冷下心腸,不聞不問,青衿就不會死了。

    可太子的心早就亂了,他當局者迷,根本沒想到這一點。

    他以為,這位高高在上的先皇,又動手了,他慌了,急了,所以立刻折返。

    ……

    畫麵再次一轉,他變成了太子本身,就在那座小院裏。

    他能察覺到太子的心慢慢的變冷,他的心腸開始慢慢的變硬,他了無牽掛,他信了那句話。

    隻有站在最高處,掌握最大的權利,掌握最強的力量,他才有資格去做想做的事情。

    他在空白的墓碑上,雕刻出先皇的名諱,隻不過雕刻到一半,他又一把抹去,讓石碑變成了空白。

    如此反複,石碑變得越來越薄。

    直到最後一次,他雕刻一半之後,轉身離去。

    秦陽明白了,那個墳,是給狗皇帝挖的。

    ……

    畫麵再次一轉,秦陽繼續化作其他人的身份,遊走在夢境之中。

    慢慢的,無數次經曆,讓他開始慢慢的變得迷糊,他知道,在這裏,跟外麵不一樣,一瞬間,他就會經曆數百年,經曆數十個人生。

    隻需要一個念頭,就會改變一次。

    他記得自己之前給心裏埋下了一個念頭,此刻他有趁著短暫的清醒,又埋下了一個念頭,讓自己去繼續尋找,直到徹底找到那個埋藏在最深處的秘密為止。

    轉瞬之後,他就徹底迷失其中。

    隻是遵循著那個堅定的念頭,一直尋找了下去。

    無數的記憶,如同萬花筒一樣的盛開,從他的心田流過,讓他迷失的越來越嚴重。

    這片繁花似錦,紛亂的色彩,慢慢的變成了黑白,世界的失去了顏色,隻有無數不斷變化流逝的畫麵。

    他孤身立在那裏,看著身旁的一切景象,都如同快進了一樣閃過。

    直到最後,忽然間,這片黑白裏,出現了一點別的色彩。

    黑白的畫麵定格到了那裏。

    太子含笑伸出手,在青衿的頭發上,摘下了一片,這片世界裏唯一擁有色彩的桃花瓣。

    這時,秦陽的意識一震,迷茫的看著這一幕。

    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笛子。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

    可是心底卻有一個堅定不移的念頭,如同種子破土發芽,化作岑天大樹,占據他所有的心緒。

    他本能的吹響了竹笛,按照這個想法吹響了漁眠安神曲,開始抹去自己之前經曆過的那些記憶。

    他在這裏經曆了無數年,無數人,紛亂成一團找不到線頭的線團的記憶,開始如同春日裏的白雪一般,飛速消融。

    慢慢的,秦陽迷茫的眼神,開始恢複了一絲意識,等到將在這裏經曆過的,無關緊要的記憶,統統抹去之後,秦陽的眼神終於恢複了清明。

    他什麽都想起來了。

    他為了害怕自己迷失,給自己心裏種下了兩個念頭。

    一個是追尋下去,直到追尋到太子心中最深處的東西之後停止,而這時候,另一個念頭也會發芽。

    讓他吹響漁眠安神曲,從後往前,抹去前麵經曆的記憶,那些塞進他腦袋裏的垃圾。

    可是此刻,秦陽的眼中浮現出一絲絕望。

    又錯了,太子竟然真的是這樣,他表現出來的就是這樣。

    他心底最深處,竟然隻是當年給青衿摘掉那片花瓣的記憶。

    解除了入夢術,秦陽也睜開了眼睛。

    眼神如同太子一樣晦暗。

    沒有時間了,他沒時間重新開始了。

    他還是沒有找到。

    轉過身,坐在那裏,枯坐許久,看著身前青衿的屍體。

    數天之後,太子離去了,隻剩下秦陽,還在這裏守靈。

    忽然間,秦陽驚醒了過來。

    望著身前青衿的屍體,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眼中綻放出駭人的光彩。

    錯了,我全錯了,太子既然真的是記憶之中的樣子,這裏的所有記憶都是真的,都是曾經發生過的。

    而青衿就是太子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那麽,她也是嬴帝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他斬斷的這段時間,不但是他心底最柔軟的記憶,也是他最痛苦的記憶,也是他變成如今這般,薄情寡義,自私自利,隻為了自己超脫的開始。

    青衿才是這裏的核心!

    對,就是她!

    嬴帝太雞賊了,他將核心放在一個死人身上,可以讓人下意識忽略掉。

    同樣,秦陽想到了,他進入這裏之後,找尋的動作,一切都很順利,其實根本沒有遇到想象之中的嚴苛防護。

    此刻望著眼前的青衿的屍體。

    秦陽悟了。

    看到了太子內心最深處的東西之後,才徹底想明白了。

    真正的核心是青衿,真正的防護也在青衿這裏。

    秦陽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人偶師。

    “所有敢來驚擾的,格殺勿論,這一次不用顧忌了!”

    秦陽輕吸一口氣,走到青衿的屍體錢。

    “若是入夢術能用,就證明我是對的,她的腦袋裏,擁有不是她的記憶,不然的話,一個死人,是不可能成功施展入夢術的。”

    “抱歉。”

    秦陽伸出一隻手,點在青衿的眉心,發動入夢術。

    瞬間,他的意識消失在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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