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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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購買的比例不夠,係統顯示防盜章節。 小寒是傅珍華的丫頭, 她將將醒來, 看著洪婆子怒形於色的臉,嚇得抖了三抖。再一看自己的主子, 忙連滾帶爬地起身服侍自家小姐擦身換衣。
三喜不敢看芳年, 她是三小姐的丫頭。三小姐出了事,她做丫頭的都不知道,真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芳年卻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前世裏, 陪她到最後的就是三喜和四喜。三喜終生未嫁,一直守著她。可惜, 四喜死得早,三喜也在她死前三個月去世。
現在想來,也許是無兒無女,自小伴著長大的丫頭又先離世。她太過孤獨, 才會覺得死是一種解脫,連藥都不想喝。
三喜看到她的樣子,心知小姐心慈, 沒有責怪自己。於是不一言地去翻箱找換洗的衣裳。
傅老夫人坐在桌子前, 嚴肅地叮囑她們, 今日的事情千萬不能傳揚出去。芳年自是乖巧地應承。傅茜娘和傅芊娘都是知道輕重的,她們本是庶出, 哪裏敢亂說半個字, 低著頭唯唯諾諾地答應著。
芳年打量著的庶姐傅茜娘和庶堂妹傅芊娘, 傅茜娘和從前一樣,最是膽小的性子,動不動就躲到人後麵。傅芊娘則不同,雖表現得順從,天天巴巴地討好著傅珍華,眼裏卻透露著野心。
前一世,傅茜娘死得早,她對這個庶姐的記憶十分的模糊。
反倒是傅芊娘,嫁得雖不太好,但過得不錯。
姐妹幾人圍著傅老夫人,傅茜娘偷偷地看一眼傅芳華,遲疑幾下,壯著膽子小聲地道:“芳妹妹,你臉上還有傷…我幫你上藥吧…”
要是從前的傅芳年,一定會拒絕她。
庶姐生母早逝,母親對她不冷也不熱。自己一直覺得父母恩愛,他們之間不應該有其它人,而庶姐就是家裏唯一不應該存在的人。前世裏,庶姐死後,她半滴眼淚也沒有掉過,甚至還很是慶幸。
人老心易軟,許是活過一生,她看到現在的傅茜娘,心生憐意。她點點頭,傅茜娘眼中大亮,一臉感激,都不知要做些什麽好。
三喜已找出衣服和藥瓶,識趣地把藥遞給傅茜娘,傅茜娘小心地替她抹上。
擦好藥後,三喜侍候著她去換衣服。
傅老夫人看到這一幕,欣慰地點頭。
芳年一直不喜茜娘,當年茜娘的生母是她做主張羅的,老二的媳婦邢氏嫁到傅家幾年肚皮沒有動靜,大夫都說邢氏難以生養。她這才做主替老二納妾,親自送到他的任上。
她知道妾室是主母的心頭刺,默許邢氏留子去母。
妾室懷孕後沒過多久,邢氏也有了身子。邢氏心軟,到底沒有下死手,待妾室產女後賣出去,留下茜娘。幾個月後產下龍鳳雙胎,就是芳姐兒和三哥兒。
丈夫在世時,看重老大。她是婦人,老大常被丈夫帶著,老二在她跟前的時候多。久而久之,自是偏疼老二。
十年前,老二一家回京。她打一眼,就喜歡芳姐兒,那時候裴家有意結親。她和裴老夫人是閨中好友,裴家的長孫自小就是好苗子,是難得的佳婿。
裴老夫人原先是屬意珍姐兒的,是她執意許配芳姐兒。裴老夫人見過芳姐兒後,也起了憐愛之心,同意長孫林越和芳姐兒的親事。
為了這事,老大媳婦沒少鬧,逮著什麽事,就作天作地。
還好珍姐兒看起來是個好的,雖有些小性子,但大體上還是過得去的。她就盼著她們姐妹幾個能和睦相處,等以後她們各自出嫁,就能明白姐妹的好處。
大房和二房各有一個庶女,大房的芊娘跟珍娘交好。她原來擔心二房,芳姐兒不喜茜姐兒,看這個樣子,芳姐兒也懂事了。
一番折騰後,寅時過了一半,珍華和芳年各自換洗過後,來給老夫人陪罪。
老夫人半夜驚醒,略有些精神不濟,頻頻打著哈欠。傅芳年看著,迭聲催著沈婆子扶祖母去歇息。
祖母一離開,茜娘和芊娘也告辭,芳年命丫頭們送她們回去。於是屋子裏隻剩傅珍華和傅芳年。
傅珍華呆坐在塌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大姐…”
傅芳年喚著對方,慢慢地走過去,還沒等她靠近,傅珍華似嚇了一跳,身子瑟縮一下。
不應該的…
自己明明把芳年推下去,那崖底萬丈深淵,芳年是怎麽爬上來的?
“大姐…你在想什麽?”傅芳年湊近,俯在對方的耳朵邊上,壓低嗓子問道。
傅珍華駭得瞠目結舌地抬頭,撞進她似笑非笑的眼。
“芳年…大姐什麽也沒有想…趕緊睡吧…”傅珍華說完,重新躺下用被子蓋著頭。
“大姐…可是我睡不著啊!我猜大姐一定在想,我怎麽沒有死吧?大姐想不想知道為什麽啊…”
被子開始抖動,她滿意一笑,接著道:“大姐…那崖底好冷啊…黑黑的,就像是陰曹地府一樣,還有吸血的怪物…大姐…你怎麽那麽狠心呢?”
床上的被子抖得更厲害,被子裏的傅珍華渾身又被汗浸透。
“大姐,我有神靈護佑,奉勸大姐以後千萬不要再起害我之心,否則神靈會降罪於你的。”
她說著,坐在塌邊,轉而用幽遠的聲音道:“大姐,我知道你想置我於死地,好取而代之。你喜歡裴公子,你以為隻要我一死,我們傅家就隻剩你一個嫡女,祖母就會讓你代我嫁進裴家。但是你錯了!若是我一死,裴公子一定會趁機解除婚約,因為他的心中,早就有意中人!”
“是誰?”
傅珍華忘記剛剛的害怕,掀開被子,露出頭。
傅芳年冷笑,嘴角泛起譏意,湊近反問:“你猜猜看?”
這樣的堂妹傅珍華從沒有見過,堂妹是祖母的心頭肉,是二叔二嬸的掌上明珠。她天真爛漫,不諳世事,不應該會有如此的表情。
傅珍華遲疑地望著她,她勾起嘴角,“陵陽侯府的成玉喬!”
是她!
傅珍華愣住。
“你怎麽知道的?”
傅芳年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當然是裴公子親口告訴我的,他正在想法子和我們傅家解除婚約呢。就算我死了,她也不會娶你,大姐還是不要癡心妄想的好。”
她轉過身子,朝自己的床鋪走去。快地脫鞋上床,一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很快,小寒和三喜回來,見小姐們已經睡下,熄燈回到小床上。
黑暗中,芳年睜大著眼,不敢閉上。今日生的事情太過離奇,但願明天醒來時,她還在這裏。
寅時一過,寺裏的晨鍾響起,渾厚有力的鍾聲震響在耳邊。
芳年一直沒有合眼,她怕一閉上眼,她就身處在忘川河畔。小寒和三喜開始起身,她眼睛睜得酸累,閉上眼聽著她們穿衣的窸窣聲,還有她們開門的吱呀聲,內心澎湃。
不一會兒,兩個丫頭端著水盆進來,各自喚醒自己的小姐。
三喜輕喚著,芳年慢慢地睜開眼,起身穿衣洗漱。另一邊,傅老夫人也起身,茜娘和芊娘穿戴整齊,正在門口候著。
傅珍華的眼睛一直偷瞄著芳年,芳年似未察覺,自顧是做著自己的事情。她已經忘記自己年少時的樣子,再如何裝也不可能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確實,她的動作和往常一樣,但看在傅珍華的眼中,這個堂妹似乎變成另一個人。變成一個根本就不認識的人,說不定真受了佛祖點化,她起了敬畏之心,身子縮了縮。
芳年已經梳洗好,抬頭衝對方一笑,這一笑頗具深意。前世在裴家時,往往這般一笑,底下的兒媳們個個正襟危坐,噤若寒蟬。
傅珍華趕忙低下頭去,不敢細想堂妹笑中的含意,手胡亂地拿出一個瓷瓶,努力裝作平靜地往手上抹玉膚膏。
寺中的鼓聲又起,是召集僧人和信眾前往念經的。
傅家姐妹幾個候在老夫人的房門口,等待老夫人出來。傅珍華的後麵,站著的是傅芊娘。芳年則和茜娘站在一起。
等祖母出來,一行人在沙彌的引路下,去前麵的大雄寶殿。傅老夫人昨夜那一鬧,沒有睡好,她雖極力忍著,芳年還是看出來她精神不濟。她團坐在姐妹們的前麵,神色虔誠,口中小聲是念誦著經文。
周圍是寺中的僧人,最前麵的是寺中的方丈慧法大師,慈眉善目。他領著眾僧,嗡嗡的念經聲環繞在耳邊。
芳年學著祖母的樣子,雙掌合十置於前麵,閉目跟著僧人們念著經。腦海中飛快地閃現著自己的一生,她年少時的天真,嫁人後的失望。那深幽的裴府大宅子裏,困住的是她的一輩子。
佛中有雲,人有輪回,輪回到開始的地方。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她紛亂的思緒慢慢靜下來,隨著念經的彌彌聲,漸漸覺得心中大安。
她腹內誹謗著,借著月色環顧四周,暗夜寂靜,偶爾傳來不知明的鳥叫聲,尖利刺耳。夜風襲來,吹得她脊背寒,她一身的寢衣,早已髒汙不堪。
若是她沒有記錯,這個地方就是她多年以前醒來的地方,難道那次也是他送她上來的嗎?
也許是因為那次她暈過去沒醒,就算是他送她上來,她也沒有半點的印象,一直以為是做了一個噩夢。
前次,她醒來時已是早上,祖母和堂姐妹們現她不見,才尋來的。如果現在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她應該還活著,活在她未出閣之前。
這一次,她一定不會讓堂姐如願。
她的思緒漸漸清明,為了印證心中的猜測,她起身循著記憶往寺中走去。腳踩在枯葉上出沙沙的聲音,她不由得有種錯覺,仿佛真的行走在黃泉路上,孤寂一人。
也許黃泉也不像人所想像的那般可怕,活到七十壽正終寢的人,還有什麽可懼的。
寺中,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地方,一排排的客舍,隱約可見。她深吸一口氣,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真的還活著嗎?
頭頂的明月灑下銀輝,冷冷清清的。她估摸著應是剛到寅時,這個時辰,香客們都正在酣甜的夢鄉之中。
她摸到她們落腳的客舍,輕推開門,裏麵漆黑一片。按照記憶中的樣子,從桌上摸出火折,把桌上的油燈點著。
黃豆粒般的火苗,照得室內昏黃。
屋中間擺放著木桌木凳,兩邊分另是兩張木床,木床兩頭各放著一隻朱膝銅花鎖的箱籠。她一喜,眼前的影像確實是多年前的模樣。
那年,祖母帶著她和堂姐傅珍華,庶姐傅茜娘和庶堂妹傅芊娘一進在孝善寺禮佛。為表誠心,她們一行極為輕簡。祖母帶著沈婆子,她和傅珍華是嫡女,各自帶了一個丫頭,小寒和三喜。眼下兩個丫頭睡在角落的小床上,睡得死沉。
她一桌一凳地看去,看得尤為仔細。右邊的床上,被褥高高地隆起,堂姐傅珍華就睡在那裏。
左邊的床上無人,床頭還放著一本經書,被褥掀開,主人似乎是匆忙起身,床鋪有些零亂。她眼有濕意,沒錯,那正是自己起床時的樣子。
她仰起頭,強壓下淚意,心裏漸湧起狂喜。若不是夜深人靜,她真想大笑三聲。
老天待她不薄,她傅芳年又活回來了!
這一回,那才情高絕的邑京才子裴林越,誰想要就搶走吧!她再也不會去稀罕裴家主母的名份,守著那麽一個假模假式的偽君子。
還有她和傅珍華之間的賬,她也要早早清算。
前世裏,雖然後來她漸漸看清傅珍華的為人,堂姐在她麵前沒討著什麽好。但隻要一想到自己傻傻地相信對方,她就恨不得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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