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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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中午有四個菜,  一盤紅燒肉,  一盤土豆絲,  一盤青菜,一碗雞蛋湯。

    要說這菜豐富,  大家過節過年也能吃得上,但李桂花和紅梅頭一回吃蘇醒做的菜,對他的好感立馬上升三分!

    紅燒肉肥而不膩,  咬起來那滋味真是叫人不舍得吞進肚子裏去;那盤土豆切成極細的絲,加了一些細碎的香蔥和剁成末的辣椒,放了醋,  吃起來酸中帶著香辣,還十分爽口;青菜也與一般農家人做得不同,把肥肉煎出油,  肥肉有些焦黃,  放在青菜裏炒,還放了蒜末,  與平時大家做的清炒青菜完全不同;再說那碗雞蛋湯,湯看著很清澈,  金黃的雞蛋像鋪在湯上麵似的。

    李桂花忍不住多吃兩碗飯,就連害羞的紅梅也就著菜多吃了一碗飯。

    李桂花邊吃邊問:“蘇醒,你是不是跟哪過廚師學過,  我炒菜就是放油放鹽,  把菜炒熟就行,  哪像你這樣搭配著好吃又好看,  估計火候也要掌握好吧。可我瞧著村裏人都和我那樣炒菜,沒你這樣講究過。”

    蘇醒爽聲笑著,“嬸,我沒學過,我自己瞎琢磨的,誰叫我好吃呢,而且我家主要由我掌勺。我爹媽一心忙著幹農活,我那三個弟弟都要催著打著才下地,更指望不上他們做飯,我做得多了,就練出來了。其實……做得也就那樣,是嬸看得起我才誇好呢。”

    李桂花聽得心裏很舒服,越看越覺得蘇醒不錯,一個大小夥有耐心琢磨做菜,那不是百裏挑一嘛。

    方衛華在旁瞧著心裏挺歡喜,說:“大嫂,我這外甥真心不錯,能幹活能吃苦,還細心有耐心,腦子也靈活。外人說他這不好那不好的是不了解他,他雖然每年打架不少,但沒打死人吧。打三個弟弟也是因為他三個弟弟確實比他懶些,他做大哥的時常管教管教也沒啥,做大哥的就是要立威的。”

    方衛華這麽一說,蘇醒知道他舅舅是想拉攏他和紅梅,臉不禁也紅了起來。

    陳蘭芝壓根不想將這兩人牽到一起,她怕大侄女吃虧。但她也不好在飯桌上說蘇醒不好,隻是催著說:“大嫂,吃菜吃菜,紅梅,你也多吃點。”

    吃過飯後,蘇醒就回家了,他家雖然離方家壩不遠,隻不過半小時的路,但他要趕回家幹活。

    他爹這幾天腰不好沒下地,他媽和三個弟弟幹活效率又不是很高,他不想把家裏的活落下,因為他看著天色覺得過兩天可能會下雨,而且是連綿細雨,一下就要下十幾天的那種,他想在下雨之前把地裏的活幹完。

    李桂花硬拉著紅梅不讓她走,說什麽都要住一晚。方家壩的人也積極,當天晚上就有兩個小夥子來她家玩。

    說是來玩,其實就是來看紅梅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兩個小夥子沒啥缺點,家境也比陳家好些。但不知為什麽,李桂花怎麽看著都覺得他們身上少了點什麽,是少了血氣還是過於瘦弱或是什麽,李桂花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問女兒紅梅,紅梅隻是搖頭,她和她媽感覺一樣,對那兩個小夥子不感冒。

    李桂花問:“到底哪兒不好,你得說個究竟,咱們不能太挑,再拖你得二十了。”

    “二十就二十,二十不也年輕得很嘛。他們其中一個長得太瘦,氣色也不好,恐怕身體不太好。另一個倒是長得壯實,但你看他那雙眼賊溜溜的,還順手把剩下的那點瓜子全抓去吃了,這品性能好嗎?”

    李桂花想想也是,沒再說什麽。

    第二天,又有三個小夥子先後過來玩。有一個叫方愛民的小夥子看著還行,李桂花和紅梅也都覺得馬馬虎虎,聽說是個勤勞能幹的,還老實巴交。

    這年頭,就興找老實巴交又能幹活的。

    李桂花和紅梅回家了,等著方愛民家裏人挑好日子來提親。

    再有人來問紅梅的事,陳蘭芝就回絕了,說有人與紅梅互相看中了。

    方衛華跑去把這事告訴了他姐和外甥蘇醒,蘇醒苦笑,這結果他也猜得著,他這樣的名聲,陳紅梅不敢嫁給他。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小到大稀裏糊塗混著就混成這名聲了,都說他坐過牢,可能還會打老婆,還會連累一家人?他不禁嗬嗬兩聲,他啥時候打過女人了?

    接下來果真下著連綿雨,蘇醒也悶悶不樂了幾天。

    因為雨一直沒停,道路泥濘不好走,李桂花和紅梅都看好的那位方愛民的爹媽說等天晴了再來提親。

    方愛民等天晴等了十三天,正想去陳家村三隊的陳家提親,不料家裏來了一夥人,計生站的。

    原來這位小夥子他媽懷孕三個月了,還想生下來,方愛民年十九,排行老二,家裏兄弟姐妹已經有七個了,兩個兒子,五個姑娘,再生的話就是老八了。

    家裏交不起八百塊的罰款,計生站的人就天天守在他們家,輪流值班,想逼方愛民他媽媽去流產。

    因為他家有兒有女,不缺丁,計生站以為這家好對付,催一催逼一逼,就會去醫院打胎。

    但方愛民他媽說什麽都不同意去醫院,家裏人都勸不動她,方愛民都下跪了,他媽恁是不同意,就是要生下來。

    計生站的人沒辦法,說不同意的話可得拆牆扒糧,方愛民他媽說拆吧扒吧。

    計生站的人說要捆豬,他媽的回答是,捆吧捆吧。

    計生站的人又說,拆牆扒糧捆豬後還是不能讓她生。

    結果他媽跑了,不知躲哪兒去了。最後計生站的人隻能拆了牆、扒了糧,還順手捆了豬扛走了。

    還不隻這些,家裏值點錢的東西都扛走了,真正是一窮二白了。

    家裏連糧食都要借,哪有錢買禮提親定親。方愛民他爹說等他去借錢,陳蘭芝和方衛華直接替大哥大嫂回絕了這門親事。

    本來就嫌他家人口多,沒想到還要生,現在又窮得借糧吃。明知道兒子要娶親他媽還這麽不管不顧的,陳蘭芝實在是生氣。

    要不是方愛民禮貌懂事,陳蘭芝見他爹說了那些,真想轟他們父子倆出門。

    方衛華來陳家說了這事,李桂花歎了口氣,說:“幸好這雨下得久,要是訂了婚再出這事,又要鬧得人人笑話。”

    紅梅本也沒期望什麽,聽了這些也沒有失望什麽,照常收蛋挑去鎮上。現在她也下地幹活了,不管別人的閑言碎語。

    這事後來讓方衛華的大姐和姐夫知道了,轉而告訴了他們的兒子蘇醒,蘇醒聽了後有些偷樂,感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李桂花本想在家守著陳蘭芝,可她又怕田地的活比人家幹得差,土沒翻細翻勻直接影響播種的。

    但李桂花也不敢疏忽陳蘭芝的事,她留著三個閨女在家。紅梅和秀梅力氣都挺大,畢竟上了幾年工,練就出來了,臘梅負責洗衣做飯。

    家裏商量好,紅梅和秀梅要寸步不離守著陳蘭芝,一旦有人來抓,紅梅和秀梅就要使出渾身的勁,把陳蘭芝扶到後山裏躲著。

    算著日子,陳蘭芝還有一個來月就生,也耽誤不了紅梅和秀梅下地幹多少活。

    之前方家壩那邊計劃生育鬧得緊,沒想到田地一分,陳家村這邊也開始嚴查了,幸好沒查到三隊的陳貴家來。

    其實隔壁鄰居玉珍一家子知道陳蘭芝躲在陳貴家,畢竟兩家離得太近。

    玉珍有一次來找紅梅玩,她像往常一樣要進紅梅的裏屋,紅梅卻拐彎抹角攔著,硬是讓她在堂屋玩。不小心又聽見陳蘭芝的咳嗽聲,玉珍猜也猜著了,最近不少大肚子的人四處躲,鬧得沸沸揚揚的。

    玉珍一家與紅梅一家相處得還算湊合,沒有為了十塊錢去告。

    就在陳蘭芝快要生的前幾天,方衛華偷偷帶來一個接生婆,陳家就那麽點地方,怎麽藏得下這麽多人,還不能讓鄰居們瞧見。

    陳蘭芝和方衛華以及接生婆白天窩在厚簾子後麵,夜裏打地鋪,方衛華都凍感冒了。

    接生婆等得急,要加錢,說不加錢她就走。方衛華怕接生婆走,硬是答應加了十塊錢!

    不加錢不行啊,接生婆要是去告也能得十塊賞錢的。方衛華身上沒帶這麽多錢,說等回方家壩後再給接生婆,現在寫了個欠條。

    幸好陳蘭芝肚子爭氣,沒拖太久,第四天晚上就生了一個閨女,如願以償。

    本來陳蘭芝還想在這裏坐月子,天還冷得很,她又剛生孩子不敢出門。但計生站的人這個月開始一戶一戶地搜查,誰家藏了人,就拆誰家的牆,扒誰家的糧!

    他們傻了眼,計生站的人還真幹得出拆牆扒糧的事啊!

    可不,五隊的一戶人家本就住著破土屋,結果破得要塌的那邊牆徹底倒塌了,家裏就那麽一百多斤的糧被扒得一粒不剩。

    陳蘭芝不敢害大哥大嫂,讓方衛華先回去把家裏的糧食藏起來,然後再偷偷從後山尋路回家,可不能讓人知道她一直藏在大哥家。

    陳蘭芝狠下心來,反正孩子已經生了,計生站的人不至於敢把孩子掐死吧。家裏的糧也藏好了,就擺那麽二十斤在門角落裏當樣子,家裏的土屋拆就拆吧,拆了以後用籬笆堵一堵。

    等年底賣了糧有了錢,再補牆就是,陳蘭芝和方衛華這麽一想也就寬了心。

    沒承想,才回方家壩兩天,計生站的人就來了。他們來先是好一陣子教育,然後要方衛華夫妻說出最近藏在哪家的,兩口子當然不會說。

    那二十斤糧食肯定是要拿走的,還把家裏搜了個遍,但沒搜到藏的糧食,錢更是沒找到一分。

    讓陳蘭芝和方衛華措手不及的是,他們把一堵牆敲個大窟隆不說,還要去牽牛!

    嚇得方衛華跪著攔住,這頭牛是五家共用的,又不是他一家的,他家沒牛倒也罷,另外四家還不急得要勒死他啊。

    計生站的人想了想,放了牛,轉身去豬欄,那裏有頭三十斤左右的豬。

    計生站五個人在豬欄裏圍捉,弄得滿褲腳都是豬屎,但他們仍不減捉豬熱情。

    最終小豬還是輸給計生站的人了,被捆時那一聲聲嚎叫啊。

    豬嚎叫,陳蘭芝也哭得稀裏嘩啦,方衛華養這頭豬好幾個月了,豬草都不知打了多少,還吃了好幾斤糠。

    她心裏不平衡,之前別人生五六個都行,現在分的田也多,怎麽到她頭上就來了政策,生的這個老三不但分不到田,還搭上一頭豬和二十斤糧食,牆也敲出個大窟隆。

    *

    陳蘭芝回方家壩後,紅梅和秀梅就開始跟著爹媽一起下地幹活,留臘梅一人在家。

    臘梅現在不僅要洗衣做飯收拾家,還要放牛,五戶共一頭牛,她每個月要放六天。

    兩個弟弟一個讀四年級一個讀一年級,他們平時上學,周末一天半的時間得去山上砍柴。

    過了些天,李桂花賒了頭豬仔回家,臘梅又多了事,打豬草。兩個弟弟也算懂事,放學後寫了作業也會幫著打豬草。

    這日子就這麽忙忙乎乎地過,到了四月初一,左右鄰居們傳來消息,說饒兵娶了那個與他苟且的寡婦!

    他娶就娶唄,卻給紅梅帶來困擾,她一出門幹活,自然會遇到很多人。

    那些人有事沒事在她麵前說饒兵的事,還順帶問她難過不難過。

    這一天,紅梅和爹媽、二妹去田裏薅草,隔壁的田裏有一對夫妻也在薅草。

    那位婦女笑著說:“紅梅,你咋不去饒家灣罵那寡婦一頓,她搶了你男人呀!”

    紅梅有些惱,“我犯得著嗎,我沒結婚哪來的男人,跟我有啥關係!”

    “喲,你這越惱肯定是對那寡婦和饒兵越有氣,想來也是,你和饒兵訂婚兩年,怎麽可能沒動過心,現在是被他傷透了心吧?”

    吧什麽吧,你個八婆還差不多,紅梅氣得想罵人。李桂花遞了她一個眼神,是讓她忍忍,越想堵人家的嘴就會惹更多人非議。

    紅梅咬牙忍了。

    下午,去另一塊田裏薅草,鄰田的那些人又拿紅梅取樂。說什麽那個寡婦長得還不賴不比紅梅差,又說那個寡婦會做飯會收拾家,還會打扮。

    更有幾個粗魯男人說,寡婦床上功夫好,哪是黃花閨女比得了的。

    紅梅一個大姑娘聽了這些粗話,哪裏受得了。

    其實她也知道,大家幹活累,要是再沒點談資,就沒幹勁了。

    最近大家最愛議論的就是計劃生育和陳紅梅,他們沒看到紅梅還好,一旦看到她,根本就忍不住,不是拿她說笑就是拿她與那個寡婦比,有的則給她介紹不三不四不行靠譜的人。

    李桂花知道她受不住了,叫她在家歇一陣。

    紅梅開始幾天一直在家,和臘梅一起做飯洗衣服,幹幹家務。

    或許是下地出力氣慣了,紅梅在家呆幾天有些膩歪。她看到玉珍這兩個月下雨天和晚上就忙著做鞋,送到鎮上一家店裏賣,一個月也能掙三四塊錢零花。

    她也想做,可是自己手藝不精,跟著玉珍學也學不好,隻有幹看的份。

    沒辦法,她天生對針線活不在行,不管怎麽學,怎麽細心做,做出來的都顯得粗糙。

    在家呆著不好受,下地幹活又總被那些人逮著笑話,自己到底該幹點什麽呢,她實在心煩。

    因為她這幾天沒出力氣,又東想西想,心思過多,竟然失了眠,整晚都睡不好。

    劉大嬸十分惋惜地說:“我年紀大了,平時也忙,否則我就開一個。我每隔五天就要回娘家一趟,我爹身體不好,沒人照顧,我得去幫他洗洗衣服做做飯,收拾屋子,時不時還得買藥送過去。兒子們見我收蛋都老說我,更不可能讓我開店了,隻是看著有錢不掙,心裏癢癢,你要是開店,我還可以把我家這臨街的屋子租給你呢。”

    紅梅聽了沒啥感覺,不僅自己沒這麽多本錢,借也借不齊,而且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做買賣。她覺得自己能出力氣掙零花錢就很不錯了,做生意她可不會。

    劉大嬸又說:“這兩年做買賣的人越來越多,肯定比農民從土裏刨食掙得多。”

    紅梅笑著說:“能開得了店的,誰家不是有家底的,我……我家不行。”

    劉大嬸倒是有開店的資本,隻不過有五十多歲了,年紀大了又沒時間而已,她家底就好。她男人以前是吃公家飯的,現在有退休工資,兒女們都在縣裏有工作。隻不過她爹快八十了還一個人住,怎麽都不肯來女兒這裏,說這樣會丟他兒子的臉。

    紅梅在想,必須有劉大嬸這樣的家底才能開得起店,等自己能湊齊七百塊錢,還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她壓根不必去想。

    劉大嬸愛操心,又有副熱心腸,她想了想,又說:“我去縣裏兒子家玩了幾回,見不少人擺地攤或挑擔沿街賣東西,這樣本錢少,就一擔子貨。不過……你一個未嫁姑娘,怕是不好擺地攤或做個貨郞,不像我這樣的老娘們臉皮厚。瞧你長得又俊,在外碰到那些個混混就不好了。”

    劉大嬸覺得自己有些嘴碎了,紅梅沒錢開店,也不適合走街串巷,她扯這麽些幹啥呢。

    紅梅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尋思著劉大嬸的話,如果挑擔賣賣小東西,還真是不錯。

    但一想到來時在路上碰到兩個混混搶雞蛋,她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

    *

    過了幾天,陳蘭芝生的小孩子滿百天,李桂花帶著紅梅去探望。

    陳家村屬於紅楓鎮,方家壩是雲橋鎮的。方家壩離陳家村有二十五六裏路,得走三個小時。早上八點出,到了方家壩已經十一點了。

    有些人家已經買上了自行車,出門騎著車摁著鈴鐺,可招人眼了。

    陳家這幾年從來沒攢齊過一百八十塊錢,自行車是甭想了。就因為買不起自行車,李桂花沒少擠兌陳貴。

    由於距離有點遠,兩家平時走動不多,也就一年三節往返送個禮。即便來送禮,也隻是吃個午飯,再聊那麽一兩個小時,就得返程回家。

    有時候逢下雨或下雪天,過節送禮都免了。所以他們對小姑爹家裏的各種親戚不熟,也就沒見過蘇醒。

    紅梅記得,每去一回小姑家,腳上都起水泡,飯也多吃一碗,來回五十裏路呢,累得很,她和弟弟妹妹們都不太樂意去。

    以前到小姑家,要麽她爹帶著小軍或小東,要麽她媽帶著她或二妹或三妹,從來沒有全家去的。

    這回李桂花帶著紅梅去,其實是有目的的。方家壩這邊人對紅梅的事不太清楚,李桂花想讓方家壩的人認認紅梅,或許能相上一門好親。

    她和紅梅說了,這回在小姑家住一晚上,借口是來回五十裏路太累,目的是想讓方家壩更多的人知道紅梅是個待嫁姑娘。

    李桂花覺得大家見了紅梅肯定有事沒事會四處傳一傳,陳蘭芝也會幫著誇大侄女,指不定能說門好親呢,不成也無妨,李桂花隻是抱著試試的態度。

    陳蘭芝感激哥嫂一家子收留她兩個多月,這回見了不知多親熱,讓方衛華趕緊去買好吃的來招待著,說的可都是暖心窩的話。

    李桂花拐彎抹角又把紅梅的事說了,但絕不要那個“醒大個”。

    紅梅紅著臉不好意思聽這些,就抱著小姑的寶貝閨女在門口玩。

    巧的是,迎麵走來一個大高個,他見到紅梅十分驚訝,“咦,怎麽是你?”

    蘇醒是來舅舅家看孩子的,手裏還拎著雞蛋呢。

    紅梅見到他並不奇怪,因為上次她就知道他是“醒大個”蘇醒了,隻不過蘇醒並不知道她是陳紅梅。

    “你是我舅媽家的親戚?以前我怎麽沒見過你?上次你說聲謝謝就跑了,不會把我也當成混混了吧?”

    蘇醒一連串地問,聲音又大,李桂花和陳蘭芝都出來了。

    紅梅又抱著孩子進屋了,按理說,她本應該感謝蘇醒,而不是不理不睬。可她確實害怕混混流氓,何況蘇醒因為打架坐過牢的。

    在她意識裏,本能地拒絕跟這種人走得太近,感覺走近了會很危險,如果自己哪句話沒說好,說不定會惹人家怒揮拳頭呢。

    陳蘭芝在外麵問蘇醒怎麽回事,蘇醒就把那天的事說了,還說紅梅一個人挑雞蛋去鎮上不安全。

    陳蘭芝一聽,緊張地問:“你沒把那兩個混混打壞吧?”

    蘇醒笑著說:“舅媽,你別以為我隻會打架,我隻不過一人踢一腳,他們啥事沒有,跑得可快了。”

    一旁的李桂花恨恨地說:“敢欺負我家紅梅,踢一腳哪夠?”

    蘇醒頓覺遇到理解他的人了,“是啊,嬸,我也覺得太便宜他們了,這種人,就該往死裏揍!”

    “對呀,不打折兩條腿就算便宜的了,要不是遇到你,我家紅梅豈不是吃大虧,她掙那點錢可不容易。”

    陳蘭芝扯了扯李桂花袖子,小聲道:“大嫂,你別教唆他打架呀,他最近好不容易收斂一些。”

    李桂花嗬嗬一笑,“那是那是,往死裏揍確實不行,打折腿也……也不好,犯法的事咱們不能做。”心裏卻在想,隻許別人搶劫,咋就不許咱打人了?

    蘇醒笑著“哦”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李桂花想到之前方衛華想給紅梅和蘇醒牽線,不免多看蘇醒幾眼,隻見他額寬眼深鼻挺,臉寵棱角分明很周正,剃著平頭,笑起來很爽朗,不像喜歡作惡的人。

    再看,他長得人高馬大,幹活肯定麻利。

    這人沒毛病啊,紅梅要是嫁給他……,不行不行,他可是坐過牢的,或許脾氣也易怒,如果喜歡打老婆那就是害了閨女。

    蘇醒也想起之前他爹媽希望他娶陳紅梅,他年紀大了,陳紅梅又遇那事。本以為沒問題,可他舅舅方衛華傳話說,陳家怕他以後坐大牢,一坐幾年回不了家,更怕他打陳紅梅。

    他怎麽可能打女人呢?為了讓人放心他以後不會坐牢,他最近收斂不少,至少不會把人打殘。

    這時看到陳紅梅媽媽李桂花打量著他,他立馬機靈起來,甜著嘴說:“嬸,我確實愛打架,但從來不打女人,隻會保護女人。有些人欺淩弱小,偷摸拐騙,這種人本來就該打是不是?”

    李桂花覺得他說的挺在理啊,頻頻點頭道:“是啊是啊,你挺明事理的嘛。”

    紅梅在屋裏把她媽和蘇醒的對話都聽了去,她紅著耳根在想,她媽莫非真想把她嫁給蘇醒吧,她可不要啊,她害怕。

    紅梅九十斤,臘梅才十四歲,隻有七十多斤,而秀梅足足有一百一十斤。她覺得自己並沒有比姐姐或妹妹吃得多吃得好,可她就是愛長肉,這也是她的苦惱。

    但李桂花覺得三個女兒中數秀梅長得最有福相,非說胖些才好呢。

    紅梅九十斤,纖細一些,個頭可不低,可配上高大的蘇醒,她確實顯得單薄一些。方荷花那天給她盛那麽多飯菜,就是覺得她太瘦了。

    紅梅人瘦也怕冷一些,蘇醒邊騎邊往後伸手摸摸紅梅的手,感覺她右手冰得刺骨,就把她的手往他褲兜裏放。

    紅梅左手塞自己褲兜,右手抓著後座上的鐵,鐵格外的冰,她的手自然也冰。

    “我得扶著車。”紅梅小聲道,她用力抽著右手。

    蘇醒卻硬捂住她的手不放,還說:“你把另一隻手也塞我褲兜,這樣就穩當了。”

    紅梅不肯,怕路人瞧見不好意思,蘇福和小軍騎在前麵,她倒不是擔心他們瞧見。

    小東戴了手套,坐在前麵還手舞足蹈的,他不覺得冷。

    蘇醒換成右手扶車,又把紅梅左手放進他的左褲兜。蘇醒非要這樣,紅梅隻好依著他,這樣確實暖和,就像雙手摟著他似的,坐得也十分穩當。

    “紅梅,等會兒路過紅楓鎮,我給你買一雙手套吧,這冬天長著呢。”

    “我不用買,不方便幹活,平時不幹活時手放兜裏就行。”

    蘇醒沒說話,但尋思著還是要買的,買雙薄些的,可以戴著做事,一雙手套花不了多少錢。

    路過紅楓鎮時,蘇醒非要下來買手套,紅梅拗不過,最後還是花了八毛錢買了一雙薄款的淺紫色手套,樣式倒挺好看的。

    “咦,那是照相館嗎?”蘇醒遠遠就瞧見了。

    小東興奮地喊起來,“我想照相,我想照相!”

    紅梅過來偷偷伸手掐了小東一把,小東立馬閉嘴。其實這個動作已經被眼尖的蘇醒瞧見了,他看見村裏有些人結婚都要照相的,而且放大了放進相框裏,非常好看。

    蘇醒看了看紅梅,她穿著一身紅色衣服,頭也梳得好看,而他自己也穿得不錯,是紅梅前幾個月用收蛋攢的錢請裁縫給他做的新衣服,板直板直的。

    這樣的打扮正適合照結婚照呢,蘇醒一手拉著紅梅一手拉著小東進照相館了。

    “老板,照兩張要多少錢?”

    店主抬頭看了看他們,知道是剛結婚的,問:“是一寸的還是三寸的,或是五寸的?一寸的是五毛錢一張,三寸的兩塊五,五寸的要四塊。”

    紅梅吃驚,“太貴了!蘇醒,咱們走吧。臘梅他們早騎到前麵去了,我們別比他們晚太多。”她知道結婚照不可能是一寸,三寸的也小了些,不好相框,一般都是五寸。

    蘇醒拿起紅梅的手腕看手表上的時間,剛好十一點,但騎自行車到老丈家頂多三十分鍾,照相來得及。

    可他之前想把身上的錢留著過年,如果給小東照個三寸照,他們倆照五寸,也得六塊五毛錢,確實不便宜。他身上現在隻有十一塊兩毛錢,如果再照相,就隻剩四塊七毛錢了。

    “要不先給小東照個三寸照,咱們倆的結婚照等過年後我領了工資再照。”

    紅梅隻好答應了,其實她知道蘇醒想對她好,想對她家裏的人都好,這些她心裏都有數。

    嫁箱裏壓了六十塊,這個錢蘇醒和他家裏人都不知道的,紅梅尋思著,必要的時候她會拿一些出來家用的。其中三十塊錢是她自己攢的,另外三十是爹媽給的。

    娘家雖然收了彩禮錢,也還添了錢置辦了不少嫁妝,又給了這三十塊錢,過年時家裏也隻剩四十塊,既要買年貨還要買來年的肥料。

    但蘇家中秋節時送的禮多,一些不容易過期的東西都留著,所以過年就不需要買多少年貨了。

    而蘇家不僅把這十年來攢的錢花完了,還把今年的收入也花得差不多,一般人家,老大結婚都是大操大辦的,蘇家自然也這樣。

    紅梅和她爹媽心裏都明白得很,所謂人心換人心嘛,陳家不但沒有留下一分彩禮錢,都用來買嫁妝了,還添了不少錢。

    紅梅知道蘇家兄弟多,將來日子應該不會太好過,但她相信,隻要勤勞肯幹,不至於為吃穿愁。

    小東換上店裏的一身小軍裝,照了張三寸照,店主說半個月後再去拿。紅梅囑咐小東,半個月後讓他哥小軍或爹媽帶他過來拿就行。

    蘇醒趕緊騎上自行車,帶他們倆回陳家村。到了陳貴家門,秀梅上前說:“你們不是一直跟在後頭嗎,怎麽這麽晚才來,再晚十幾分鍾就到十二點了!”

    紅梅正要說話,小東跳到秀梅麵前,高興地又蹦又跳,“姐夫帶我去照相館照了相,是軍裝照,還給大姐買了手套呢。”

    這話讓小軍聽見了,他羨慕地說:“要知道這樣我就騎慢一點,咱們倆可以合照啊。”

    蘇醒笑道:“別急,以後我也帶去照,既照單人照,也給你們來個合影。”

    秀梅拉著紅梅說:“姐,以後咱們三姐妹也來張合影怎麽樣?“

    “好啊,還可以帶上咱們爹媽,他們還從來沒有照過呢。”

    這時陳貴和李桂花從屋裏出來了,陳貴還拿出一串鞭炮,女兒女婿回門要放鞭炮才覺得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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