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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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鎮外的金光顯現讓江河鎮的百姓徹夜難眠,他們不知道那金光是仙人下凡的祥瑞之象,還是那一幕幕三人死狀淒慘的畫麵在預示著什麽?
有人說,天地異相是不祥之兆,那死亡的三人就是在警告著世人。也有人說,我們看到的就是真的,那許家女婿是個妖怪。更有人說,要把妖怪趕出江河鎮,別讓他禍害鄉親。
這一次的流言蜚語不同以往,鄉裏鄉親都親眼看到許風身上的灰黑氣霧,他們相信這就是事實。
清晨。溫暖的陽光撒在無人的街道上,本是喧鬧而又繁華的江河鎮在今日是一片寂靜無聲。
相反,某一個地方卻是熱鬧非凡。
許府門前。人潮擁擠,江河鎮上的所有百姓都聚集在了這裏,他們就像一群蜜蜂,嗡嗡響的一片。
許府的大門久久不開,有人僨起,拿起菜葉,臭雞蛋扔了過去,也有人,嚷嚷著要撞開大門,更有人,拿起榔頭砸碎門口兩頭威風凜凜的雄獅,一時間麵目全非。
許府內。下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竊竊私語,目光偷偷看著那一間廂房,每個人頭上布滿著陰霾,一致的眼神,哪怕那是近日掌管許家的一家之主,這種目光透著嚴寒讓人涼心。
廂房內。許員外一臉著急的在房內走來走去,眼角多了幾道皺紋,白花花的胡須在蒼老的手輕拂下斷了幾根也不知,空中飄蕩的白就像絲絲縷縷的憂愁一樣,不經意間,就落下了幾根。
床前,許木蓉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床上躺著的那個人,不言不語,雙手握著他的手摩挲在臉頰,柳葉雙眉淡而不失雅靜,一對丹鳳眼濃而不膩,因為那裏麵有他的容顏。
手在他臉龐輕輕滑過,接過下人手中的水,一塊蠶絲巾帕慢慢擦拭著額頭。
他的眉角忽然跳動了一下,兩下,三下,眼角悄然打開,微咪著眼睛有些茫然,在看到那張深情的麵孔時,許風慢慢的爬起來……
“夫君剛醒,還是躺下休息為好。”許木蓉手慌忙的向前攙扶。
握著她的手,捂著胸口坐直著身子,臉上蒼白無力,氣喘籲籲道,“前輩如何?”
“前輩?”許木蓉麵露疑惑。
“遊道人前輩?昨日我與你談起此事的高人。”許風回道。
說到這,許木蓉低下了頭,不敢去看許風的眼睛。
“快說前輩怎麽了?”許風著急的一把抓住許木蓉的手。
“前輩……他老人家得道了。”輕輕的聲音,就像一陣風拂過人的心。
“得道了?”許風先是迷茫,嘴裏仔細呢喃後,才明白其中的含義,悲痛的說道,“哎,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這樣?”
許木蓉嘴唇輕啟,沉聲的把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來。
聽完後,許風沉默了,當時自己睡著後,感覺有一股涼風吹進了自己體內,之後的事就什麽也不記得了,一直到此時醒來,身體隱隱作痛,就像是全身摔的碎裂,想起遊道人說的那陰魂,附身之後怎會有這般厲害?
心裏不免一番唏噓,許風緬懷著沉痛,抬頭望了望四周一眼,這時他才覺房內有些異樣,那些下人的目光一接觸,頓時就明白那種目光的含義,十三年來,他就是在這種目光下過來的,腦海難免想起青雲鎮上那一日義憤填膺指責鄉裏鄉親的一幕,一顆心沉重了幾分……
見嶽父大人急切的站在一旁觀看,拱手一拜,不由出聲道,
“不知嶽父大人有何急事?”
許員外動了動嘴唇,剛想開口說話,許木蓉眼睛看了過來,眼神透著不容置疑,話到了嘴邊,又悄然咽下,蒼老的臉上思緒萬千……
許風目中閃過一絲不解,轉眼望向許木蓉,
“蓉兒,這……”
許木蓉再次恢複了柔情似水的眼神,抱著他,閉上眼睛,輕聲道,
“隻要夫君沒事就好,蓉兒想一直待在夫君身邊,好不好。”
撒嬌似的甜膩聲,令人酥到骨子裏。
許風淡然一笑,刮了一下鼻梁,摟著她,拍了拍肩膀,柔聲道。
“傻蓉兒,你是我娘子,當然會待在我身邊了。”
忽然。轟隆一聲響,許府的大門被撞開了,府內的嘈雜聲令許風眉頭一皺,許木蓉更是緊緊抱住了他的身子,許員外愁眉鎖眼望著院外,下人低頭交耳,時不時看向許風。
一個下人匆匆忙忙前來,“不好啦,員外,江河鎮的百姓衝進來了。”
許員外望向摟著許風的自家女兒一眼,低頭歎息一聲,轉身走出廂房。
“蓉兒,外麵怎麽啦?”許風疑惑重重道。
“沒事,夫君。”許木蓉緊閉著眼睛,雙手摟的更緊了。
見許木蓉這般模樣,心裏頓感有不好的事情生,許風抬腿一放,就要下床,卻被許木蓉摟的死死的。
臉上漸漸變得陰沉,沉重的說道,
“蓉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聽到這句話,許木蓉緊閉的眼睛再也關不住了,目中含著淚花,哭聲求道,
“夫君,你答應我,不要出去好嗎?”
許風陰沉的臉蒙上一層陰鬱,緩緩推開她的身子,命房內下人全部離開,細瑣的拿著衣衫慢慢穿上。
見許風不聽勸阻,許木蓉擦拭了一下眼角,走上前,想要為他穿上衣衫。
“我自己來。”許風冷聲道。
可許木蓉通紅著眼像是沒聽到,雙手細心的為其穿上,手指在白衫上整理,一番裝扮過後,此刻的許風如畫中人……
君子如玉,溫潤而澤。
望著自己身上的衣衫,轉過身,許風輕輕擁她入懷,情意綿綿,道。
“你為我流淚,我心怎能不痛?可我是堂堂七尺男兒,更是你夫君,頂天立地,無論天塌地崩,山河倒轉,都應由我去麵對。”
說著,毅然不顧的走出房外,望著那個背影,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濕潤了臉頰。
許府大堂內,人山人海,擠滿了院內,那剛開花的月季被折斷,那新開的鮮花被踩踏,那向往著陽光的小草更是被踐踏……
年老的許員外軀身一拜,他知道這些人所來何事,斬釘截鐵開口道。
“各位所來何事,老身也知,可老身女婿絕不是眾人口中的妖孽?”
“許員外,昨夜你不曾親眼所見,當然不相信你家女婿是妖孽。”
“對,昨天夜裏,江河鎮的百姓可是有目共睹,你家女婿身上散著黑氣,那若不是妖孽,是何物啊?”
“對對對……”
唑唑逼人的語氣讓眾人來勢洶洶,每個人都是那麽逼人太甚,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許員外再次重重開口道,“老身用性命擔保,許家女婿絕不是妖孽。”
說著,連拜三下,“還請各位鄉親聽信老身一言。”
“許員外,那妖孽你不知曉厲害,死去幾人都被吸去生氣,死狀極其駭然,這妖孽害人不淺啊?”
“是啊,許員外,你老是個大善人,可別被給妖孽迷惑了。”
“這妖孽可是來無影去無蹤,許家女婿若不是妖孽,定也跟妖孽脫不了幹係。”
“對對對……”旁人紛紛響應。
許風剛來到大堂內,聽到這句話,頓時明白這些來人所為何事,心裏一涼,胸口似有一股氣血直衝而上,眼中散著寒意來到眾人麵前,冷漠無比的大聲道。
“各位父老鄉親說我許風是妖孽,可有有何證據?”
許風的出現與話語讓眾人一驚,一精瘦的漢子向前一步,怒斥著道。
“你這妖孽,昨夜大家可是有目共睹,你身上散著黑氣,你該如何解釋?”
“是麽?”許風冷笑一聲,“這世間萬物許多事不能已常理而論,若你之見,隻要身上散黑氣便是妖孽?”
“對,尋常人身上可會散黑氣?這不是妖孽是什麽?”精瘦漢子虛聲繼續辯解道。
許風大袖一拂,仰天大笑三聲,
“好一個人尋常人,既然你知是尋常人,那尋常人則可分辨妖孽?”
“你身上散的黑氣就是證明。”精瘦漢子不甘示弱的道。
“是麽,尋常人豈可斷定不尋常事?”許風冷眼相看,也不待精瘦漢子回話,冷聲道。
“這世間萬物,有仙人,有凡人,也有小人,可有何人一一道清?大家聽過仙人之事,可又有何人能證明仙人存在?這些雲裏霧裏說不清的事,豈可胡亂斷言?”
“這……”精瘦漢子被這番話說的啞口無言。
可卻又有另人開口道,“這世間萬物我等百姓是不能一一道清,但我們親眼所見,那還會有假不成?”
“哈哈……,”許風放聲大笑不止,笑的人仰後翻,捂著腹部抖動個不停,似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
“親眼所見就一定是真相嗎?”
這一句反問讓話那個人沉默了。
眾人一時陷入深深地沉思中。
也不知誰突然開口道,“大家別被妖孽給迷惑了,妖孽可以殺人於無形,更可言語間影響大家的心智。”
許風目中一寒,望著那人,似曾見過,好像是醉月樓的小二。
許風看來的目光令那人悄悄低下頭,在人群中挪動著身子……
而江河鎮的百姓更是被這一句猶如大夢初醒一般,齊齊斥責道。
“許家妖孽,滿口胡言亂語,差點著了你的道。”
“對對,這妖孽妖言惑眾,定會為害江河鎮百姓。”
“對,不管許家女婿是否妖孽,把他趕出江河鎮。”
“此言極是,趕出江河鎮……”
一刹那,眾人紛紛舉起拳頭,聲浪接著一浪,響透在總個許府內。
許風那袖中的雙手緊緊握住了拳頭,咬牙切齒咯咯響,胸腔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燒,其身上在無人可見下,一股煞氣衝天而起,腦海被一種神秘的聲音蠱惑,“殺……殺……殺!”
忽然,許木蓉不知何時出現,來到眾人麵前,跪地一拜,連忙磕頭求聲道。
“我家夫君不是妖孽,還請各位父老鄉親明鑒。”說著,再三磕頭。
看到這一幕,許風心頭的殺意悄然泯沒,疾馳走向前,急忙扶起許木蓉。
可在許木蓉那股倔強勁下,長跪不起,他拉不動,更拉不起,臉上似笑非哭,仰天長嘯,
“真是可笑,可笑至極,我許風竟然需要自己的妻子來保護?”
一連失神的倒退三步,轉過身,身上散著一股悲壯,在眾人麵上一一掃過,似在記下著這江河鎮所有百姓那猙獰的麵孔。
他彎下了腰,這一刻,就像個垂暮的老人,他敗了,不是敗在世人的汙蔑下,而是敗在,最親的人保護下……
腳步跌跌蹌蹌,緩慢穿過人群,望著那蕭瑟離去的背影,許木蓉起身從背後緊緊抱住他,泣聲道,
“夫君,不要走……”
許風麻木的拉開了許木蓉抱緊的手,一步一頓道。
“我生來就是個孤兒,縱使當了十三年的乞丐,我也不曾讓人落淚,你是第一個為我哭了這麽多次的女子,我隻能做我能為你做到的事……”
陽光撒在許風彎腰的身子上,背影拉的細長,黑色的影子順著的方向,指向了身後的許木蓉,而他的選擇卻與影子相反……
邁出許府大門,沉甸甸的心就像被泰山壓住,喘不過氣,緩慢的挺直腰杆,仰頭望著天空,伸手遮擋住光芒,迷茫道,
“明日是否也是這般明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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