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覺得他遇上的這個少女如同秋日裏的一道陽光，直直落在她的眼中，晴光明媚的刺人，卻又舍不得移開眼睛。

    “公子，他們已經走了。”直到他身邊的隨從換回了他的神思，他才現，剛才那三人已經消失在了熙攘的人海中。

    出去大街的盡頭，街道上的人群也漸漸的稀鬆起來。

    清寧公主如今也是即將及笄的年紀了，墨瑾熙在宮裏閑暇之時，總會邀了她一起讀書散步賞景。

    也曾在幾次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提起了清寧公主的婚事。

    墨瑾熙在走到街道拐角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側回望了一下，那個男子的身影，依舊可以在，顯現在穿梭的人群中，他立在那裏恍若鬆柏獨立，與這些庸庸碌碌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剛才在人群當中，她看到了他腰間的玉佩，覺得莫名的熟悉，後來仔細回想，那是一件宮中之物。

    林太妃的身邊亦有一塊。

    “嫂嫂，嫂嫂，你怎麽出宮也不帶著我一起，反而讓我偷偷的溜出來。”清寧公主的話打斷了墨瑾熙的沉思，她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自己偷偷溜出來，還要怨我嗎？”墨瑾熙知道清寧公主在她跟前，向來都是沒規矩慣的，雖然是埋怨的話，但是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如今太平盛世，外麵繁華一片，為什麽我不能出宮？皇兄實在是太過於小心了，總是把我拒在宮裏，會把人憋壞的，你說是不是呀嫂嫂？”清寧公主的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

    歐陽靖和她也是相熟的，握住了她的腕子，指著前麵的一處茶樓。

    “走吧，既然出來了，那就好好的玩兒一下，等會兒你好好求求你的嫂嫂，回去的時候讓她幫你說情。”歐陽靖說話的時候，笑著乜了墨瑾熙一眼。

    她們進入的茶樓是一座二層的小樓，說是茶樓裏麵也有糕點餐食等。

    正廳上麵還搭了一個高架子，上麵一桌一人。

    那人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墨綠色的粗布道袍，頭上挽著一個書生髻，正熱熱鬧鬧的揮舞著手中的扇子，講的是大慕朝曾經的一位將軍，馳騁沙場，素多智謀，將在北疆的匈奴韃靼一舉打退的英勇之事。

    她們尋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下，臨著窗戶可以看到樓下，川流如織的行人馬車，還能瞧見隔壁樓院似乎是一所溫柔鄉，有身著暴露的美人，一步三搖的走出屋子，亮著手裏的衣服，或是搖著扇子，坐在廊下，嗑著瓜子兒。

    茶樓裏的先生將那場戰爭講的是，波瀾壯闊，引人入勝。

    墨瑾熙也端著茶，聽得津津有味。

    當年也全靠這位將軍，勇猛殺敵，生擒了匈奴的可汗，才能換得了數幾十年來的太平安穩。

    大慕開朝的時候，崇尚習武，而如今數百年流傳下來，卻漸漸養成了文人風氣，你孱弱蒼白為美，所以在這個茶樓裏就有不少身形消瘦的男子，手上和臉上塗著慘白的脂粉。

    清寧公主聽著說書人講的故事，不知道為什麽，眼前就浮現出一個俊朗的身形，他的身材高大，卻不顯得粗壯，皮膚白皙，黑色的瞳仁相在臉上，晃如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她的臉不知不覺就紅了起來，墨瑾熙看到了端倪，“在想什麽？”

    “沒，沒什麽。”像是做錯了事被大人抓住一樣，她急急的狡辯道。

    和清寧公主相處時間久了，墨瑾熙大概也能猜出她的心思。

    少年慕艾，少女思春，亙古不變的真理。

    說書人把故事講完了，隨著故事裏那位將軍的勝利，茶樓底下座位上響起熱鬧非凡的掌聲和歡呼聲。

    “如今風氣再怎麽改變也改變不了，咱們心中的那團火。”歐陽靖意猶未盡的感慨道。

    而墨瑾熙此刻的心中卻是想到了從慕擎君那裏聽來的話。

    慕擎蒼在他們與皇後交戰混亂的時候，竟然帶著府中餘下的暗衛逃出了京城。

    而趙姨娘和墨錦年也都被殺人滅口不在了人世。

    前世的仇人都或多或少因為她的原因而死去，或是逃亡天涯。

    匈奴，的確是一個避難的好地方。

    “是啊，男兒血性，精致的溫柔鄉，可是填不滿，困不住他們的。”墨瑾熙接著歐陽靖的話道。

    “就你，還想去當兵，去軍營裏洗衣裳，人家都不樂意要你！”

    墨瑾熙聽到一樓的東南角處忽然哄笑起來，她們都不約而同的朝著熱鬧處望去。

    隻見那裏有一個身形消瘦的年輕人，麵白如玉，眉眼間很是精致，正是當下流行的美男子。

    他的臉頰有些紅紅的，端著手中的酒壇子毫不在意這些人的嗤笑，“你們莫要笑我，如今匈奴於我大慕邊疆安分守己便吧！若是有一天韃靼敢進犯一步，我便舍去一身豪膽，去與韃靼一決生死！”

    這樣的壯誌淩雲卻，又引來了眾人的一陣哄笑。

    墨瑾熙不由多看了她幾眼，耳邊傳來歐陽靖低低的聲音。

    “這個好像是司天監武大人府上的公子，說是七月初七生的，幼時體弱多病，沒想到竟也長大了。”

    “你想去軍營，看你爹不打斷你的腿！”人群裏又是一聲叫嚷。

    “他叫什麽名字？”墨瑾熙對這個男子很感興趣，問著一邊的歐陽靖。

    “武不厭。”

    墨瑾熙把這個名字的音節在嘴裏輕聲複述了一遍，驀地站起身來。

    清寧公主和歐陽靖坐在那裏被嚇了一跳，不知道她要去幹什麽，隻見她身姿雍容的走下了樓，到了那群熱鬧的中心處。

    “大丈夫有如此雄肝義膽，自當鼎力支持，你們這些人，自己不知報效朝廷，為何還要潑他冷水？”

    這些圍著武不厭哄笑的人，忽然圈子外麵有一個清麗的聲音傳來，都好奇的回過了頭，看到了一個恍若神仙一樣的人，身穿著一件青藍色的道袍，頭上插著碧玉簪，身形消瘦，麵若傅粉的站在陽光透進來的光影裏。

    “這位仁兄又何故為他說話？誰人不知他是有名的紈絝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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