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衙門裏，廖明看了半日的卷宗，錢師爺不在身邊，隻有一個姓王的衙役在旁邊服侍茶水。

    眼看日已至中，那衙役早上就沒吃飯，這會兒餓的是前胸貼後背，偏還不能說，終於看到廖大人放下了手裏的卷宗，站起來活泛身子，笑道。

    "大人，這會兒時辰了，要不要讓小人去廚房裏給傳飯?"

    廖明仰著臉，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圓盤似的大日頭掛在天上，明晃晃的耀人眼，鼻子裏嗯了一聲。

    "去吧，順便看看錢師爺去哪裏了?怎麽這會兒了，還沒有來上衙?"

    王衙役應了一聲，明知道錢師爺昨夜失去喝花酒了，這裏卻不敢當著廖明的麵直說，一溜煙兒的去了衙門後院裏，單給知府老爺設的廚房。

    一進小廚房的門，王衙役就開始嚷嚷，""翠姐，快給我弄個包子饅頭什麽的，我這肚子啊，就快餓死了。"

    平日裏衙門裏的這些衙役就時常到小廚房裏找吃的，翠姐做著一手好湯飯，偷著摸著的給他們做些容易帶著的幹糧點心，見著王衙役過來了，手裏正活著麵，隨手一指灶台上的籠屜。

    "自己去拿吧，小心別燙著。"

    王衙役果然伸手拿了兩個，一個咬在嘴裏，另一個找了一張油紙給包起來，揣在了懷中。

    "翠姐啊，大人這會兒也該用午飯了，你也快些準備著，我還有其他的功夫，一會兒和你一起給大人送飯。"

    他把饅頭塞滿嘴，含糊不清的說著，偏而翠姐也都聽明白了，應了一聲知道了。

    王衙役從廚房裏出來，到了府衙前頭的門房裏，裏頭正有一個衙役懶洋洋的在曬太陽吹牛，說著自己在家中都有多威風。

    "咳咳，別說了別說了，大人問錢師爺來了沒，你們誰見他了?"

    眾人搖頭的，抿著嘴不吭氣兒的，還是一個年過四旬的老衙役回道，"你呀，也別問我們，錢師爺就是來了，也不走咱們這道門兒，瞧見沒?後院的偏門兒，你去那兒問問，說不定還能問出什麽來。"

    王衙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跟說話的那人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就知道舔廖大人的屁股，什麽東西，也在這兒耀武揚威的!"

    身後隱隱傳來了說話聲，王衙役聽見了一星半點兒的，全當沒有聽見，繼續朝著後院兒裏去。

    找到錢師爺的時候，是在廖明的書房前麵瞧見的，錢明和往常一樣，臉上總是帶著笑，眼珠子很靈動，像是隨時打著什麽注意似的。

    "錢師爺，你可讓我好找，剛才大人再問你的呢，趕緊去回話吧。"

    錢明很客氣的跟王衙役說了聲有勞，背脊也完了下來，讓王衙役覺得很是收到了禮遇，親自上前去給他打了門簾子，然後才挪步到了後院的小廚房裏，幫翠姐把做好的飯和菜，裝到了一隻黑漆食盒裏，重新送到廖明的書房中。

    "誒?告訴你啊，哪的時候，可得小心這點兒，裏麵有湯，別撒了出來，還有啊，到了老爺書房門口的時候，別再鬼鬼祟祟的了，錢師爺和老爺的話，也是你能偷聽的?"

    王衙役回頭洗一下臉的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端著食盒，又重新回到了廖明的書房門口。

    翠姐剛才對他的囑咐是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緊接著看了一眼，院子裏並沒有其他閑雜人，就掂著食盒，站在門口，做出一副等待回應的樣子，耳朵卻一直注意著屋子裏麵的動靜。

    “劉掌櫃聽說事情已經辦妥了，把剩餘的三千兩銀票也都給了小的，小的已經給您放到老地方，隻是聽說前幾天留時那小子有些不安穩，要不要給他弄點藥？”

    王衙役聽得出來，說話的人是錢師爺。

    京城裏善德居的劉掌櫃，因為家中的嫡女嫁到了安平伯府做妾，生意也跟著水漲船高，做的一天比一天的大，如今又接下了內務府的綢布生意。

    人說宰相門房七品官，這劉德海劉掌櫃可謂是趾高氣揚，底下有個不成器的兒子，跟人強搶民女，還得人家自己，官府判秋後處斬，劉德海隻有一兒一女，塞了銀子使了路子，這才把人給撈出來，隻能風頭過了，再讓自己兒子回來。

    這件事情，前幾天王衙役聽說過一些。

    屋子裏麵傳來了幾聲笑，從角門那裏過來了一個衙差，王衙役的餘光一掃，做出一副整理衣裳的樣子，然後朝著屋裏說道。

    “大人，飯擺在哪裏？”

    “拿進來吧。”

    錢師爺平常一樣，坐在廖明的下位置，王衙役把飯端端正正的擺在桌子上之後，見廖明也沒有其他的吩咐，就退了出去。

    屋子裏麵隻剩下了廖明和錢師爺兩個人。

    看著王衙役出去的背影，錢是爺的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起來。

    “當人的身邊應該放個可靠些的人，小的看他賊眉鼠眼，不像是個老實的，不如找個由頭把他換出去吧？”

    廖明不以為然的坐在了桌子前，拿起筷子，招呼著錢師爺過來一起用飯。

    “我覺得他就很好，有些太過老實的過來，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句話，生生要被氣死，這小子是我從二牛山上救回來的，受過我大恩的人，不會有什麽幺蛾子的。”

    竟然廖明都已經這麽說了，錢師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坐到了飯桌前，和廖明一起用飯。

    “喬家莊的二小姐，找了路子，說到了小的跟前，一千兩銀子，想要小的從中說和，請大人賞臉，到春熙樓吃頓飯。”

    廖明抬了抬眉毛，“喬家莊的二小姐，聽說也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隻是因為家裏祖上是做屠戶的，現在家裏麵有了一些名聲，高不成低不就的，也就耽誤了婚事。”

    錢師爺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是啊，聽說這個二小姐也是故事頗多，大人不妨見上一見。”

    “見見也無妨，隻是你做的有些過分了，美人相邀，你怎麽還能收人家銀子呢？”

    兩個人相視一笑，手裏的酒杯相碰，共飲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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