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克森原本失神的眸子一下子睜大了。年輕球員的眼裏流露出意外的情緒。但是很快,  這雙眼睛又慢慢地閉攏。男孩的雙手摸索著抱住葡萄牙人寬厚的肩背，他笨拙而青澀地回吻了起來。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  又似乎順理成章的親吻。

    嘴唇的貼合一開始便氣喘籲籲的深入，克裏斯蒂亞諾吻得非常深。他將伊利克森按在真皮的椅背上,  一隻手握住他的肩膀,  而另一隻手則穿過他的金，來回地摩挲著男孩的後頸與頰側。這個吻動情而深入，卻不帶任何的情|色意味。那僅僅是一種愛到至深無法自控時的竭力表達,  用越來越緊密的接觸來填補彼此心靈自觸碰到對方開始的空缺。

    克裏斯蒂亞諾吻得專注而認真，吸吮中帶出水聲的輕響。他能夠感到男孩生澀而努力的回應,  於是更加溫存耐心地引導他,  與他纏綿接吻。不需要多少工夫，他們便徹底為彼此沉醉、無法自拔了。克裏斯蒂亞諾的鼻尖輕輕抵住伊利克森的,  讓有些缺氧的金男孩稍作喘息。他專注地凝視著他失神的藍眸，並且自內心地微笑起來。隨後，葡萄牙人趁著年輕男孩尚且茫然的時候又一次深深地吻了下去，並且親吻了許久才肯放開。

    等到終於離開彼此的嘴唇時，兩人都已經是氣喘籲籲。伊利克森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找回焦距，他看到葡萄牙人撐著他背後的座椅，那張線條清晰而熱烈明朗的麵容,  距離他非常之近。

    他們的目光在接觸到彼此的那一刹那便解讀出了全部的含義。克裏斯蒂亞諾用一個深而綿長的親吻宣告了他無法自抑的愛情，而伊利克森即使先前不明白,  在克裏斯蒂亞諾低下頭那樣親吻他的那一刻,  也全部都明白了。

    而金男孩在片刻的怔愣之後,  抬手抱住了自己的隊長，並且回應了對方的吻。

    克裏斯蒂亞諾的臉上出現了開心的笑容，葡萄牙人竭力壓抑的喜悅從眉梢和嘴角不斷地流露，一同無所遁形的還有他心底埋藏已久的愛情。他笑得像個傻子一樣，抬起手萬分輕柔地摟住了自己的男孩，溫柔地說道：“去我家？”

    然而，那個剛才與他相擁而吻、並且直到此刻都在因為那個親吻而微微喘息的男孩，卻在片刻的茫然之後側過頭去，收起了臉上的所有表情。

    “不。”伊利克森低低地拒絕道，克裏斯蒂亞諾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為什麽？”葡萄牙人幾乎是本能地追問，下一秒他想起自己話語情景可能有的其它含義，連忙著急地解釋道：“我不是說要……伊利克森，我沒有那個意思。”他說得又快又急，“我沒有想要現在就和你……我隻是想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帶你回我家休息！”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直接喊出來，裏麵委屈的意味清晰分明。

    伊利克森為他的話愣了一下，顯然自己也沒想到這一層上去。接著，男孩的麵容悄悄染上一層緋紅，本來堅決抿著的嘴唇也有一瞬的柔和弧度。可他最後還是轉過頭，直視著克裏斯蒂亞諾的眼睛，明白無誤地說道：“克裏斯，今晚我們不合適繼續呆在一起。”

    “為什麽？”克裏斯蒂亞諾急切地追問，理智慢慢重回被接吻弄得暈暈乎乎的大腦，使他想起之前兩人還在談論的話題。克裏斯蒂亞諾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他突然之間明白了。

    而伊利克森從對方的表情變化中讀懂了對方的明悟，卻還是咬了咬嘴唇說道：“不合適。”

    這個吻來的太突然，甚至連起者克裏斯蒂亞諾本身都沒做好準備。毫無疑問它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巨大的改變，而這種改變恰恰是現在的兩個人、尤其是伊利克森所無力承受的。因為時機不對，所以一切隻能是亂上添亂。

    克裏斯蒂亞諾不是不清楚這件事，他之前一直苦苦壓抑著不肯表白，也同樣是因為這個緣故。可即使他今天終於無法自抑地用一個吻暴露了真實的情感，那些原本阻止著他坦承愛意的東西也依舊存在。

    “克裏斯……”伊利克森仰著臉，半帶祈求地看向那個貼得離他如此之近的男人，對方眼神中流露出的愛意如此鮮明，正如那對棕眸中倒映出屬於他自己的一樣，“時間不對，真的不可以。”

    他還太年輕，盡管剛才那個親吻可以說是戳穿了二人之間的玻璃紙，使伊利克森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但他麵對這份感情時……依然是有些懵懂，並且沒能做好準備的。現在的他沒辦法去回應克裏斯蒂亞諾的感情，哪怕他對對方本就深刻熱烈的情感已在那個親吻中完成了清醒的轉化，也還是不可以。時間太短了，而他可以愛克裏斯蒂亞諾，卻無法立刻和葡萄牙人在一起。

    “送我回酒店吧，隊長。”男孩狠狠心說道，“送我回去……我去請前台幫忙處理一下，也不會很費事。事情已經改變了，我們現在不適合待在一起。”他幾乎不敢看克裏斯蒂亞諾的棕色眼眸，卻又強迫自己直視其中的愛意，仿佛是為了把它深深銘刻在心底，去久久地珍藏。

    葡萄牙人撐著胳膊凝視了他的麵容許久。

    男人低下頭，一言不地幫他扣好了安全帶，並且起身回到自己的駕駛座上，給汽車開了火。他的舉動已經默認了自己的同意。伊利克森想要出一口氣，但莫名的心酸與沉重使他無法做到。

    車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空氣裏似乎有種黏稠的張力，壓得人呼吸都困難。伊利克森沉默不語，任由克裏斯蒂亞諾把車開得飛快。他們都感受到了車上的那種氣氛，沉鬱，而令人窒息。

    終於，汽車在伊利克森先前寄居的那家賓館前停下。刹車的聲音如此刺耳，連心髒也跟著生生地疼痛起來。伊利克森解開安全帶，他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自己也難以忍受這種痛苦。但他紅著眼眶看向車窗外，很輕很輕地說道：

    “再見，克裏斯蒂亞諾。”

    說完之後他立刻推開了車門，冷風呼呼地刮在臉上，伊利克森大步下車，並且立刻甩上了車門。可是就在他緊緊抿住嘴唇，準備大步走向那家賓館的時候，他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非常相似的、車門被甩上的聲音。

    金男孩無法自控地回頭，麵容蒼白如雪，但藍眸裏卻盈滿淚意。果然，他看見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正大步向他走來。葡萄牙人早在車裏便摘下了圍巾，露出整張麵容，此刻冷風呼呼刮在他的臉上，像是刀子一般割著。可是克裏斯蒂亞諾卻渾然未覺，他大步來到伊利克森麵前，一把將男孩抱在懷裏，並且低聲喚道：“伊利克森……”

    那聲音裏蘊含的愛與柔情如此令人心碎。

    伊利克森在這一刻同樣緊緊地抱住了克裏斯蒂亞諾，金男孩貪婪地感受著隊長身上的溫暖氣息，並且深深地依偎在他懷裏。良久，他們就這樣在寒風中擁抱著，幾乎站成兩座冰雕。

    他們都很清楚，在今晚的意外之後，必然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刻意疏遠。

    漫長的沉默相擁過後，還是伊利克森先下定了決心。年輕球員原本倚靠在男人肩膀上的頭抬了起來，他輕柔地用自己同樣被冷風凍得有些僵的麵容，去摩挲克裏斯蒂亞諾的。同時，男孩輕聲說道：“再給我一點時間，克裏斯蒂亞諾。”

    他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站在他麵前和他對視，神情堅定不移。

    “再給我點時間，克裏斯蒂亞諾。”金男孩如此說道，鄭重誠懇，“現在什麽都不合適，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我身上。我會盡快調整好自己，讓一切都盡快好起來。”

    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淡淡的陰霾：“但是在這之前，我隻想要專注地踢球，可以嗎？”

    好好地踢完這段時間的球，哪怕必須要離開巴薩——這正是之前伊利克森對克裏斯蒂亞諾所說的心願。

    葡萄牙人仔仔細細凝視著心愛男孩的麵容，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他真想就在這裏低下頭再次吻他，即使隻是親親額頭也可以。但葡萄牙人最終還是克製住了自己，克裏斯蒂亞諾深吸一口氣，低沉而溫存地說道：“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我會一直等著你。

    伊利克森微笑了一下，又好像沒能成功。他淡淡地點了點頭，抹去臉上之前相擁時同樣動容和愛戀的痕跡。他在竭力使自己回歸先前的平靜狀態，哪怕不那麽成功。

    “你先走吧。”他說道，“我在這裏看著你，然後自己進去補辦。”

    “可以嗎？”克裏斯蒂亞諾不放心地看著他。

    “可以的。”伊利克森笑著說道，“隊長，你放心吧，我都已經二十歲了。”

    才不是你以為的幼稚鬼。並且有一些時候，甚至可以比你更加的成熟和冷靜。

    “那好吧。”克裏斯蒂亞諾看上去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他接受了伊利克森的意見，“我走了。”

    “路上小心。”伊利克森對他說道。

    葡萄牙人看上去很想要個離別吻，但他最後按捺住了這種衝動，老實地坐進了那輛西雅特。伊利克森站在另一邊，就如克裏斯蒂亞諾所言，他在外麵無法看見裏麵的景象，但他知道克裏斯蒂亞諾一定在看自己，所以他揮了揮手，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車裏的克裏斯蒂亞諾咧開嘴，無聲而竭力地大笑起來。他狠狠甩了一下胳膊，然後把汽車的度飆到極致，“嗖”的一下衝了出去。

    在他的身後，酒店門口的伊利克森站了很久、很久才轉身進去找到前台的服務員。

    要驗證身份再請人去幫忙開門當然不可能不被認出來，事實上也的確引起了一些麻煩。但是伊利克森年紀小臉嫩、又沒有切實地重創過馬競，加上他全程表現得太過冷靜自然，因此那幾位認出他的馬競球迷服務員也很快地冷靜下來，並且很快地幫他處理完了房卡的事情。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

    伊利克森推開房門，悄然坐回原本那個他蜷縮著坐了很久的位置。男孩抱住自己的雙膝，他緊緊地咬著嘴唇，好像想要哭出來，卻最終扭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那個笑容像極了克裏斯蒂亞諾在車上的那個。

    他默不作聲地坐了一會兒，死活不容許自己哭出來，於是漸漸地淚意也消散了。過了一會兒，徹夜的疲憊湧上心頭，男孩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他臨睡前還在低語：“快過去吧，現在的一切。”

    “我想要好好地踢球，我想要盡快地好起來，我想要……”他含糊地說道，掙紮了一下還是睡了過去，“想要……”

    他在夢裏嗚嗚地哭出來，強忍許久的眼淚終於打濕了枕頭。

    然而，伊利克森在分別之前向克裏斯蒂亞諾闡述的那個願望，那個排除外在的幹擾、專心為巴薩踢球以及留下點什麽的願望，並沒有能夠實現。

    次日清晨，一條新聞悄然登上了《世界體育報》的刊麵——

    《蝴蝶夜會羅納爾多，伊利克森已不再心屬巴薩！》

    而這條新聞的配圖，正是兩人深夜裏在酒店門前相擁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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