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雙更合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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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玉樓幾乎快要被噩夢折磨死。自邱枝兮醒來後, 她日日提心吊膽, 就連做夢都夢見邱枝兮向她索命。

    殿外半點風吹草動都能嚇得她魂不守舍。

    文夷夫人的下場曆曆在目, 她不想像她那樣慘死, 更不想落得碎屍萬段九族被滅的悲慘結果。

    還好, 邱枝兮也在她的九族裏。為了家族榮華富貴,她該對她這個長姐手下留情。

    邱玉樓甚至僥幸地想, 三個月都沒動靜,興許邱枝兮不知道她參與了刺殺的事。

    為了進一步試探, 她不惜重金買通不壽。

    這個小太監, 過去在邱家時守著邱枝兮母女過得苦兮兮, 越是過慣窮日子的人,越容易被金錢收買。

    果不其然。

    他真的勸邱枝兮來看她了。

    古話說得對, 有錢能使鬼推磨。邱玉樓將自己所有貴重的首飾全都找出來,希望能用這些討好邱枝兮。

    若邱枝兮沒有懷疑她參與刺殺,那她就可以進一步籠絡邱枝兮。或許, 她還能借著邱枝兮的勢頭往上攀攀榮寵。

    宮女來通稟的時候,邱玉樓深呼一口氣,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卻怎麽也掩飾不了自己的心虛。

    邱枝兮已不再是過去唯唯諾諾的小姬妾, 除了那張臉沒變以外,她渾身上下的氣勢與姿態,儼然已是另一個人。

    “枝……枝兮……”邱玉樓想要喊她,開口卻發現自己聲音都在抖。

    枝兮瞪她一眼, “本夫人的名字, 也是你這等小小姬妾能喊的?”

    邱玉樓擠出恭維笑容, 殷勤地走到她身邊,忍氣吞聲地行了大禮:“拜見……拜見桃夭夫人……”

    她剛彎下腰,膝上被人一蹬,沒站穩,撲騰往地上跪去。

    想要起身,撐地的手傳來痛覺,一隻精美華麗的五彩鳳凰翹頭金蓮踩了上來。

    邱玉樓抬眸,正好對上上頭那人嬌媚肆意的目光。

    “就這樣跪著罷。”

    邱玉樓下意識喊:“枝……桃夭夫人……嬪妾有寶物想要獻於您……”

    枝兮黛眉微蹙,“哦?”

    邱玉樓跪著不敢動,吩咐宮人將她的妝奩盒拿來,從盒裏揀出價值連城的夜明珠,雙手高舉過頭,恭敬奉上:“小小薄禮,還望夫人莫要嫌棄。”

    枝兮卻沒有接她的禮。

    她伸手往妝奩盒裏一抓,從寶石串子裏挑出一根碧璽金珠步搖。

    邱玉樓連忙笑道:“夫人若喜歡這個,拿走便是。”

    枝兮將步搖拿在手裏把玩,忽地開口說:“邱玉樓,你還記得這隻步搖是怎麽來的嗎?”

    邱玉樓想起什麽,頓時臉色煞白。

    她往前爬,還沒碰到邱枝兮的裙角,便被人攔住。邱玉樓急急辯道:“枝兮,從前都是我的錯,你……”

    枝兮沒有聽她說完,繼續往下說:“這隻步搖,是我母親被搶做邱家侍妾後,辛苦侍奉邱家人十幾年,唯一得到的恩賜之物,對於她而言,這已是最貴重的首飾,她本想留給我做嫁妝。”

    邱玉樓低下頭伏在地上。

    頭頂上邱枝兮的聲音很是冰冷,“我母親三十二歲壽辰那日,戴了這隻步搖,你見了,當即就要搶。她不肯給,你便假意摔倒,將罪名安到我母親身上,一百板子打下來,母親她半年都沒下過床。”

    邱玉樓幾乎頭叩地,“我年幼不懂事……”

    枝兮摔了步搖,那步搖砸下來,尖尖的一頭直往邱玉樓的手背上鑽。

    邱玉樓來不及躲開,手上被劃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她本以為自己隱忍至此,邱枝兮會見好就收,如今見枝兮沒有半點想要和好的意思,壓抑多時的大小姐脾氣頓時爆發:“邱枝兮,你不要太過分。”

    枝兮輕笑起來,“我過分?這些年你對我和我母親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過分?”

    邱玉樓想要辯解,卻找不出措辭。

    她確實從沒有將邱枝兮和她的賤妾母親當做人看,可是,就算當年是父親將她那個賤妾母親搶回來的,那又如何。做邱家的小妾,難道不比當一個舞姬強得多嗎?

    他們邱家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們,她們就該老老實實地認清自己的身份,感恩戴德才是。竟然以怨報德,實在是下賤。

    邱玉樓見她敬酒不吃吃罰酒,懶得再做戲,立即從地上爬起來,“邱枝兮,沒有我,你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別忘了,當初是我點你入宮陪嫁的。”

    此時殿內宮人已全部被遣下去。

    枝兮身後就跟著個不壽。

    邱玉樓指向隱在陰影裏的不壽,笑:“還有你,若不是我的緣故,你怎會成為內侍監掌事,你們倆能有今天這般造化,全虧了我。”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昂起腦袋對枝兮道:“是我將你拉入正途,要不是我,你如今還不知嫁給誰,或許早就成為平民小卒的妻子,哪裏能享受這般榮華富貴。”

    她說得來勁,理清其中的姻緣後,認為自己對邱枝兮的恩情,如同再造之恩,抵得過刺殺一事。

    邱玉樓最擅長強詞奪理,從小到大她欺負邱枝兮慣了,就算一時害怕,用歪理站住腳後,也就不怕了。反而試圖用從前在邱府的氣勢壓住她。

    邱玉樓等了片刻,不見對麵人回應,以為她怕了,放眼望去,卻發現她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匕首,細細把玩刀柄,若有所思。

    枝兮從遙遠的記憶裏回過神。

    要不是邱玉樓提醒,她都快忘了。

    當初邱玉樓點她陪嫁入宮,純粹是因為想要捉弄她。邱玉樓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她有心上人的事,跑到她跟前笑:“邱枝兮,你是不是想嫁給那個人?我偏偏不讓你如願。”

    邱玉樓不知道,就算她不點她入宮,她也如不了願。

    清雅高傲享譽天下的名士,出身燕國王室的公子遇,又如何會將一個低微的舞姬之女放在心上。

    沒有入宮的事,他也決不會娶她。

    枝兮輕聲道:“不壽,我煩她,你替我掌她嘴。”

    不壽立刻上前,邱玉樓被逮住,被扇了一掌又一掌。邱玉樓憤惱至極,她衝枝兮喊:“怎麽,我勾起你的傷心事?是了,最初入宮的時候,你還想著掩蓋自己的美色為他守身如玉,邱枝兮,我得不到的人,你也別想得到,好好做你的寵妃,好好伺候你的王上,好好為我們邱家光宗耀祖。”

    枝兮抽出匕首,刀背拍上邱玉樓的臉,對她的話並不感興趣,語氣一轉,開門見山:“文夷夫人刺殺我的事,有你一份。”

    邱玉樓愣住。

    隨即喊道:“是又如何?可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她不敢再動,因為刀鋒已抵住她的臉。

    枝兮:“知道我為什麽不向王上陳稟實情嗎?”

    邱玉樓餘光睨向近在咫尺的匕首,呼吸急促起來,“因為我是你長姐,是邱家人。”

    枝兮搖搖頭,“不,因為我想留著你慢慢折磨。”

    說完,她轉動匕首,往裏一送,不費吹灰之力,便劃破了邱玉樓的臉。

    一刀接一刀,鮮血橫流。

    數秒後邱玉樓尖叫,“邱枝兮!你放開我!”

    邱枝兮從妝奩盒裏拿出一麵小鏡子,讓邱玉樓直視鏡子裏被毀容的臉。

    “我的臉……我的臉……快……快宣禦醫!”

    邱玉樓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那把劃破她臉的匕首此時已經抵上她的喉嚨。

    這一刀下去,就不再是毀容,而是奪命。

    枝兮嬌鶯初囀:“你叫啊,怎麽不叫了。”

    邱玉樓渾身直哆嗦,看惡鬼一樣看過去,“邱枝兮,你要是敢殺我,我定讓你與我一起陪葬。”

    枝兮哇地一聲,“真的嗎?我好害怕,長姐,你想做什麽呀?”

    邱玉樓:“若我死了,你與公子遇的事就會被王上知道……”

    她話未說完,便聽到枝兮笑聲清脆,她一邊笑,一邊用匕首劃來劃去,嘲諷:“邱玉樓,真不知你腦子裏裝的是什麽,竟妄想用這種事威脅我。”

    邱玉樓往鏡子一看。

    她的臉已不再是臉。火辣辣的痛覺鋪天蓋地而來。

    暈過去之前,她聽到邱枝兮吩咐人:“將邱姬打入地牢,每日按時十大宮刑伺候一遍。”

    十大宮刑,受一遍已無人樣,每日一次,完全生不如死。

    邱玉樓想喊,可她痛得喊不出聲,再次醒來,才發現,她的舌頭已被拔掉。

    這邊,邱玉樓剛被打入地牢,那邊便有人將密信送到殷非跟前。

    殷非打開信看了一行,便不再往下看,他甚至沒有看信上所言的舊情人是誰,就直接一把火將信燒掉,順帶著將送信的人給處死。

    他已經嚐到過失去的滋味。

    不想再嚐第二次。

    邱家的人聽聞邱玉樓被打入地牢的事,立馬差人入宮求情,仗著枝兮姓邱,再如何也不會害本宗本族,言辭懇切,希望枝兮能念在姐妹之情,放邱玉樓一條生路。

    等了幾天,遲遲沒有等到回應。邱家的人又差人傳話,竟以邱母性命要挾,讓枝兮立刻在王上跟前為邱玉樓說好話。

    枝兮看了信,丟到一旁,問不壽:“事情都辦好了嗎?”

    不壽道:“我早就派人將伯母接了出來。”

    枝兮點點頭,“他們竟還不知死活地指責我升為夫人後,沒有為邱家求名求利。”她抬頭憤然對他說:“不壽,我不需要這樣的家族。”

    不壽跪在她身邊回話,他已經習慣仰頭望她,聽她發號施令。

    “那就不要了。”他想,反正邱家從未待她好過,留著也沒用,“待我在前朝安插些我們自己的人,總有一天,我會為你將他們全部鏟除。”

    她嫌太慢,提裙站起來就要往外去,“不,我去找王上,他會為我做這件事。”

    不壽沒來及伸手,她就已經小跑著邁出殿門。

    她現在住在殷非的寢殿,與政殿近得很,殷非正在與諸侯商議祭祀的事,宮人匆忙進來相稟:“王上,桃夭夫人求見。”

    諸侯一怔,紛紛看向殷非。

    殷非咳了咳,剛才嫌祭祀囉嗦的不耐煩模樣瞬時消失,開口道:“讓她在殿外等著。”

    話音剛落,一個嬌嗔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來,“王上——”

    她竟不經通傳擅自入內。

    殷非皺眉作勢就要訓,枝兮已撲到他跟前,她乖巧地伏在地上,手卻抓住他的衣袍,順著往上爬,“枝兮見過王上。”

    眼見她的手就要摸到不該摸的地方,殷非立馬一把拽過她,將她提起,“平身。”

    眾諸侯細細觀察王上身邊的枝兮。

    傳說中的桃夭夫人,果然名不虛傳。

    翩若輕雲出岫,腰肢嫋娜似柳。

    傾國傾城的美貌自不在話下,難得的是眉目間那股風流,嫵媚纖弱,妍姿妖豔。

    難怪能迷倒王上。

    殷非的目光沾上一沾上她,便再也移不開,麵上冷冷淡淡,內心興奮歡喜,“沒有孤的命令,誰準你來這的?”

    她定是想他了。

    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他嘴上說著冷酷的話,寬大袖袍下的手卻輕輕捏住她的手,緩緩撫摸起來。

    她嗔他一眼,不甘示弱地揉捏回去,另一隻手往他的玉帶下探。

    “我有要事要稟王上。”

    殷非扼住她的手,用眼神警告她,她不理,撅嘴輕笑。

    “沒看到諸位叔伯在此嗎,還不快喊人!”

    枝兮回頭衝眾諸侯嫣然一笑,“諸位叔伯好。”

    眾諸侯忙地回禮:“見過桃夭夫人。”

    殷非將她兩隻細白的手腕全都牢牢攥起來,以防她再做出什麽不知羞恥的事,冷聲問:“到底有何要事?”

    枝兮:“我不想姓邱了,王上另外為我擇個姓吧。”

    眾諸侯愣住。

    什麽?不想姓邱了?

    古往今來,哪有女子主動要求脫離本家家族的,更何況邱家還算得上名門。

    殷非倒也沒有太驚訝。

    他做過的荒唐事,比她的要多上百倍。

    不過換姓而已,沒什麽大不了。隻要她高興,又有何不可。

    他問:“那你想改姓什麽?”

    枝兮笑道:“我能跟王上姓嗎?”

    殷非蹙眉:“不能,王姓不能隨便賜人,更何況,你如今是孤的桃夭夫人,更不能同姓。”

    他餘光匆匆睨她一眼,見她臉上果然泛起被拒絕後的委屈,不動聲色伸手將她攬近些,聲音放柔了些:“朝中各大家族的姓,任你挑選,可好?”

    枝兮想了想,笑起來,“那便讓他們各宗族的族長來向我自薦,誰讓我高興了,我就選誰家的姓。”

    他瞧她得意的小模樣,忍不住逗她:“別人憑什麽要向你毛遂自薦。”

    她說:“因為我能讓他們光宗耀祖。”

    如此大言不慚的話,也就她能說得這樣光明正大。

    殷非低眸看她,見她臉上兩團暈紅,大概是剛才一路小跑過來急匆匆沒喘氣。他想起自己今日起得早,未來及與她雲雨,喉頭一聳,聲音有些沙啞:“如你所願,孤待會就命人下達王令。”

    眾諸侯將腦袋深深地埋下去。

    桃夭夫人都快坐到國君身上去了。

    當著人前尚且如此肆意,私底下豈不是更加無法無天。

    偏生國君還依著她。竟連更姓的事都準了。

    眾人沒來及細想,因為他們很快就被趕了出去。

    殷非不悅地看著身上的人,“孤抱你回去,你為何不要,在這裏待著做什麽,好端端地將人趕出去。”

    她媚態如風,輕輕晃晃吹昏他的意識,“因為想要更快地報答王上。一刻也等不了。”

    美人在懷,銷魂啊。

    他一下下弄她,聽她說出想要滅邱家滿門的惡毒話,卻半點厭惡的感覺都沒有。

    她嚶嚀求歡,扭著白軟身子喊他的名字:“今舟,你怎麽不說話,你倒是答應我嘛。”

    他立刻就應了:“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