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唐圓點點頭，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就準備往不遠處的車子那裏走：“那我們現在就回西大換衣服，準備參加晚會嗎？”

    “不不不，我們先去試試我們的校服合不合身。”南安安拉住她胳膊把她拉了回來，安安胳膊上還有一套西中的英倫風校服要自己穿。

    “走吧！”南安安說著，拉著她的手直接往正對著後門的小禮堂走。

    唐圓雲裏霧裏地跟著她往裏走：“不合身的話……”也沒關係啊，隻是一個化妝晚會啊，南萌萌！

    “不合身的話我還有一個學妹啊！”南安安飛快地接過唐圓的話頭，心裏暗自慶幸她可真是太機智了！

    唐圓：“……”你學妹多你先說！

    西大附中的校服換起來很容易，唐圓脫了毛絨絨的大外套，直接就把寬鬆的校服外套和校服褲子套上了，小禮堂的溫度比較低，乍一換她稍微有點冷。

    唐圓換好校服怕太違和，還順手給自己紮了一個青春的高馬尾。

    她站在小禮堂的正衣鏡前看了看自己，不要臉地覺得，她瘦下來之後穿寬大的藍白相間校服還挺好看噠，看起來也沒有什麽違和感。

    “哢嚓”唐圓對著鏡子笑了一下，給自己拍了一張照片，照片裏的自己唇紅齒白的，她動動手指“咻”地一下發給了容簡。

    容簡沒有回複她。

    唐圓站在那裏等了一會兒，還沒等到南安安。她給南安安打了個電話，沒聽到鈴聲響，也沒人接。

    唐圓才意識到，南安安跑了。

    她簡直痛心疾首！繼大一時被南安安騙著喝了一包過期的牛奶，大二時被她哄著吃了一口酸奶黃瓜麵膜，大三被她忽悠著舔了一下化妝棉簽後，她又被南安安耍了……

    “請高一新生到清北廣場集合，請高一新生到清北廣場集合！”唐圓正給南安安發短信，校園廣播的喇叭突然響了起來，教導主任的聲音嚇了唐圓一跳。

    高一新生……

    開學典禮？

    現在是元旦啊！

    她幻聽了？還是……西大附中今年元旦晚會節目彩排啊！唐圓記得去年她本科畢業時，經院畢業晚會的一個節目就是這樣重現開學典禮的場景。

    還是……

    驀地，唐圓的心尖像是被一支羽毛筆輕輕地撓了一下，越來越癢，癢得都輕輕地顫了一下……

    唐圓收起手機，拿著自己的大外套好奇地跑出了西大附中的小禮堂，她還抄了一條小路。

    接下來還是教導主任的聲音，冗長的校領導致辭。

    午後的陽光正好，鋪在唐圓腳下的石板路上，一直延伸到遠處，像是一條流動的金色絲帶。

    唐圓踩在光滑的石板路上歡快地往清北廣場跑，高高紮起的馬尾隨著她輕快的步子甩起來，讓她突然有種回到高中時代的感覺。

    她曾經無數次在這條路上走過，或在容簡的身後悄悄看他挺拔的背影，或在他前麵，哪怕知道身後的容簡注意到自己的幾率很小，她還是會不自覺地挺胸收腹抬頭，又激動又緊張……

    一時間，唐圓有些懷念那些日子。

    初冬的陽光帶著融融的暖意，曬得她周身暖洋洋的，唐圓跑著跑著感覺眼睛有些不舒服，她邊跑邊低下頭揉了揉眼睛。

    “下麵有請學生代表發言……”

    “尊敬的各位老師……”

    一道清冽的聲音通過話筒回蕩在偌大的校園裏，他的嗓音低沉，帶著磁性，好聽得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耳朵。

    唐圓愣了一下，心髒猛地一跳，她飛快地跑向了清北廣場。

    她站在清北廣場最後麵的小路上，抬起頭看向清北廣場最前麵的主席台，然後站在原地，又使勁兒揉了揉眼睛——

    眼前是一大片米分色的氣球海。

    隔著很多很多固定著米分白色氫氣球的空凳子，

    隔著很長很長的一段距離。

    她好像看到了容簡。

    午後溫暖的陽光一下子就變得刺目起來，唐圓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

    容簡站在主席台上，穿著西大附中藍白相間的校服，被別人穿得鬆鬆垮垮的醜校服在他身上格外好看，襯得他身形頎長挺拔。

    他就站在那裏，連鋪天蓋地的陽光都變成了背景。

    ……

    看到身穿校服的容簡時，唐圓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像是在一瞬間回到了那個她對容簡一見鍾情的下午。

    那時候聽到容簡的聲音後，她一下就直起了身子，目光越過了前麵同學們烏壓壓的頭頂，落在主席台上小白楊一樣挺拔的男生身上。

    隔得太遠，她甚至看不清他的眉眼。

    心跳卻一下子就亂了頻率。

    她第一次心動，第一次遠遠地看一個男生就臉紅，第一次無比確定，這是喜歡。

    那時候她仰著臉看著他，他站在台上，是全校的焦點，那時候她坐在新生中，一點也起眼。

    ……

    這一次，容簡也看到了她。

    隔著八年的時光。

    在她第一次見到他的地方。

    安靜的校園裏，唐圓似乎聽到了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聲，連同她完全亂了的呼吸。

    她站在那裏，想跑向主席台上穿著校服的容簡，又有些不舍，像是怕驚擾了夢境一樣。

    她無數次在夢裏回到這裏。

    在夢裏，紅色的歡迎橫幅、地中海的教導主任、烏壓壓的同學們全都變成了模糊的布景板，隻有她和容簡。

    在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布景板，隻有她和容簡。

    唐圓深吸一口氣，跳下清北廣場外圍的台階，飛快地跑向主席台。

    她想，如果現在有一陣風，她就能飛起來！

    連容簡走了，她考年級第一被校長點到名字去主席台領獎時，都沒跑得這麽快過。

    唐圓跑得飛快，穿過一個又一個凳子，她身後的氣球一下子就像斷了線一樣，一下子騰空而起，她像是置身於一個米分色的海洋裏一樣。

    她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那些緩緩升空的氫氣球，莫名地覺得熟悉，和她夢裏的場景一模一樣。

    容簡一手拿著r3遙控器，一手緊緊地握著話筒站在主席台上，看著穿著校服的唐圓飛快地穿過氣球海，朝著他跑過來。

    她跑得很快，長馬尾在她身後一甩一甩的。

    唐圓一口氣跑到主席台下時，才想起來上主席台的台階就在兩邊，她正要往另一側跑，容簡就朝她伸出了還拿著話筒的手。

    他的手臂穿過她胳膊下方，架住她的胳膊，手上一用力輕鬆地把她抱到了主席台上。

    “這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

    唐圓就著這個姿勢，張開胳膊一把緊緊地抱住了容簡，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她抬眼看了校園上空，全是米分色的氣球！

    她剛剛被容簡抱到台上時一不小心打到了容簡手裏的話筒，整個校園都回蕩著嗡的一聲巨響。

    容簡輕咳了一聲：“……”

    他說話的聲音剛好被那聲巨響的回音蓋住了，唐圓完全沒聽清他說了什麽，她又想了想，猜測道：“……那是，你送給我的新年禮物嗎？”

    “不是。”

    容簡低沉的嗓音就在唐圓的頭頂，她仰起臉看向他，對上他英俊的臉，唐圓臉一紅，腳尖夠到地麵後自己站好，一下子就磕巴了：“那，那是什麽？”

    容簡低下頭看進她的眼睛裏，她的瞳仁又黑又亮，清澈見底。他拿著話筒，清了清嗓子，喉結微微滾動——

    “唐圓，嫁給我。”

    他欠她一個回應，一個求婚，一場婚禮。

    容簡低沉磁性的聲音通過話筒炸響在她耳邊，久久地回蕩在空曠又安靜的校園裏，成了唐圓耳邊唯一的聲響——

    嫁給我……

    嫁給我……

    嫁給我……

    唐圓眨了眨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耳邊全是那三個字。

    反應過來後，唐圓臉騰地就燒起來了，心跳得完全沒了節奏，她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眼睛也不知道看向哪裏，連張張嘴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唐圓一直沒說話，鎮定如容簡也越來越緊張了，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一顆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他聽到唐圓輕聲說——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