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大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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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黃土山坡,廢舊的破廟。
這裏,聚集了大批乞丐,距離挺長的距離就能聞到刺鼻的腐臭味,其實朝廷也多次想辦法要將這些乞丐清理掉,可是,安頓了一部分又來一部分,相當於一種惡性循環,朝廷也就放棄了。
此時,剛入中午,前往城中的乞丐也都回到了破廟。
門口,一瘸著腿的乞丐費勁往廟裏趕,後麵跟上來的三三兩兩乞丐對著她嘲笑,其中一個人快跑兩步對著她踢了一腳。
“哈哈哈哈。”瘸子被踢倒在地,大家哄笑。
踢人的乞丐頭打結,穿著破舊棉襖:“喂瘸子,你今天是不是有沒有要到吃的?不然這樣,你讓我舒服兩把我就給你這個。”
乞丐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油脂包,裏麵應該是放著點心什麽的。
地上的乞丐被髒汙的頭遮擋麵容,臉頰凹陷髒兮兮的看不出來長什麽樣,咬了咬唇往後縮著身子,憤憤瞪著占她便宜的乞丐。
乞丐啐了口:“你還挺有骨氣,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真以為是千金小姐了,嗬,肚子都吃不飽了要骨氣有用嗎?讓我玩兩把,以後跟了我,吃飽肚子那絕對是沒問題。”
“是呀,咱們龍哥過兩天還要去拜入丐幫,你跟了他還不是等著吃香的喝辣的。”
“人家眼界高,聽說當乞丐前在富貴人家當差的。”
“哈哈哈,就她這種廢物,可拉倒吧,充其量給人家富貴人家倒夜香。”
地上蜷縮的人瑟瑟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
突然,一輛馬車從遠而來,很快引起山坡上這些乞丐的注意,那些人也沒有興趣逗弄地上的瘸子,拿著自己的碗就往馬車的地方衝過去。
“行行好,行行好吧貴人。”
“貴人,給您請安了,給點吃的吧。”
馬車跳下來一名健壯的車夫,手裏的馬鞭揮了幾下:“滾開。”
湊上來的乞丐挨了打,嚇得抱頭鼠竄。
壯年往山坡上看了看,就見那瘸子已經爬起來往廟裏麵繼續走,回頭對著車廂出聲:“主子,人確實在這裏。”
車廂裏安靜了一小會兒,傳來悅耳的說話聲:“給她收拾收拾送去別院。”
“是。”
侯爵府的午後顯得很安靜,中堂,也是一片沉寂。
雲玲不耐煩的在花園亂逛,回頭看了眼:“素素,你說那個雲筱雅真的是郡主的女兒,那豈不是跟著富貴?”
“這種事不能有假吧。”雲素心低著頭溫聲道。
雲玲憤憤道:“那個雲筱雅居然這麽好命。”抓了一把手邊的牡丹狠狠捏碎。
雲素心餘光掃了眼雲玲閃過不屑,淡淡道:“這本就是她的命,又不是羨慕的來的。”
“我又沒說羨慕她,她有什麽值得我羨慕的,就算她娘現在富貴了,說白了也是一個野花,人家戰王府未必認她,而她雲筱雅,依然是侯爵府的庶女,我好歹是雲府嫡親小姐。”雲玲翻了翻白眼張狂道。
雲素心嚴肅看著她:“那就不要再提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不喜歡聽。”
“嗬,我跟你不一樣,你多會討祖母歡心,我可沒那個本事,我就是如此,性子耿直。”能把沒腦子說成耿直,也算是一個本事。
雲素心心中冷笑,移開視線不打算跟雲玲糾纏。
一抹銀白色嗖衝了過來,雲素心眉梢一挑來回打量了一番,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又趕忙用視線追著銀白。
雲玲驚呼一聲:“又是這小東西”麵色出現不渝,蹲下身子撿起來腳邊的一根棍子就追了上去。
“你幹什麽?”雲素心嚇了一跳。
雲玲沒理她,手中棍子對著鑽進花叢的小耳朵就打,第一棍子下去落了空。
小耳朵反應過來轉個身,對她齜牙咧嘴。
雲玲冷笑,手裏的棍子緊緊捏著:“小畜生,跟你那個主子一樣目中無人,你又以為你是誰,憑你也敢對我齜牙咧嘴,找死的小畜生。”
惡狠狠的語句,每一個字都從牙縫擠出來的,雲玲抬手就往下打。
“嗷吱吱。”這次一棍子砸在了銀狐後背,慘叫響起。
雲素心臉色一變:“快住手。”上前就要阻攔。
雲玲甩手推了她一把:“你給我滾開,我可沒你這麽沒出息,你跟你娘一樣的虛偽,不就是想借著侯爵府給你在京城謀一件好親事嗎?哈,我才不受這種窩囊氣,她雲瑤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娘都被她克死了,就是個掃把星,養的畜生都敢這麽放肆。”
雲玲嘴裏罵罵咧咧,手上的棍子又往銀狐抽過去,因為挨了一棍子銀狐爬不起來在原地掙紮,緊接著第二棍子落下來,當頭一棒鮮血崩裂,雲玲打的眼睛紅,笑容猙獰,讓人看著就像是個魔鬼。
雲素心一看出血尖叫一聲捂著嘴,後退兩步瞪大眼睛難掩恐懼,隻是,心裏卻在冷笑。
下午黃昏,雲瑤站在院子裏來回張望。
“小耳朵,小耳朵。”半天沒有影子雲瑤喚了兩聲。
不過,回應她的隻有一陣冷風,眉頭皺了皺,不應該呀,往常這小東西出去玩一小會兒就回來了,就是不回來,自己喊兩聲也會立刻出現。
雲瑤在院子轉悠了好一會兒,沒了辦法隻能進屋。
“九媽,今天可看見了小耳朵?”雲瑤進門就問。
九媽愣了下又看向旁邊伺候的人,桃花和小文麵麵相覷一眼在腦海中搜索記憶。
八斤從門外匆匆進來,扶了扶身:“小姐,奴婢現小耳朵死在了花園。”
“什麽?”雲瑤一臉震驚。
燈火初現,雲瑤披著鬥篷帶著人,家丁手中都拿著長棍,浩浩蕩蕩衝進了中堂。
王媽老遠就看到了,見這架勢嚇了一跳,掀簾子就衝進了屋子。
“老夫人,不得了了,那大小姐不知道怎麽回事帶了好多人,手裏還拿著家夥進院子了,看上去好嚇人。”王媽急忙說道。
李氏坐在床頭與曲氏柳氏說這話,聽言兩眼一瞪黑了臉,蹭的站起來:“反了她了,這是要做什麽?難不成她是想將老身打死在這個院子嗎?還有沒有規矩,眼裏還有沒有長輩。”
“老夫人…老夫人先不要激動,這不是還不確定,但是看大小姐那陣仗確實不怎麽好。”王媽還不忘安撫。
李氏目光冰冷:“老身倒要看看,她想幹什麽。”說罷就往外去。
曲氏和柳氏還處於震驚,見李氏都要出門了趕緊站起來跟上去。
剛到院子,就聽一聲哭喊:“雲瑤,你想幹什麽?”
雲玲披頭散被人從屋子裏拽出來,推倒在地。
雲瑤突然上前,伸手一把抓住她頭將她腦袋扯起來,目光冷傲森寒,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
“啊…”
“玲兒。”
慘叫響起,柳氏正好出現,見狀驚呼一聲衝上前,抱住倒在地上的雲玲目呲欲裂抬頭:“你瘋了是不是?她是你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麽?”
“反了反了,這丫頭簡直目中無人,來人呐,來人,給老身把她捆起來。”李氏被眼前一幕震傻了,反應過來就是怒吼。
雲素心急匆匆趕了過來,見狀倒吸口冷氣靠向曲氏的方向。
任由李氏喊破了喉嚨,滿院子的人,除了她帶來的可都是侯爵府的,誰會瘋了聽從她的命令將自己小姐綁起來?
雲瑤雙手端在身前,表情冷若冰霜,一字一頓:“從你們進了這個侯爵府,本小姐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下人更是不敢怠慢分毫,你們呢?想盡辦法的折騰,更是圖謀算計,我雲瑤都可以選擇忽略不計,變本加厲得寸進尺,這應該是你們的天□□?打殺了我的寵物,到底是誰借給你們的膽子?”
站立在院中的雲瑤,負手而立,言辭犀利冷絕,這樣的她是眾人不曾見過的。
李氏瞪圓眼睛都不知道她說什麽,悠爾一轉頭看向旁邊。
雲玲捂著臉哭的撕心裂肺,猩紅著眼瞪著雲瑤。
柳氏怒吼:“不過是一隻畜生,也值得你這般大動幹戈,你搞清楚了,這可是你的姐姐,難不成,血脈相連的親人還比不上一個畜生,你居然對她動手,還有,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雲玲幹的?”
“我能來找她自然是有證據,至於你口中的畜生,那是太子爺親送,不然,等將你女兒扭去了大理寺你去跟莫大人說這個話吧。”雲瑤冷冷說道。
柳氏臉一下就白了,動了動嘴唇看向李氏。
李氏嗤笑:“死了一隻狐狸就要把人送去大理寺,瑤兒,你莫要因為自己的任性給太子爺惹禍上身,你這般德行可很難坐穩太子妃的位置。”
“那還真是不用李氏你操心了,能不能也不是你說的做準。”雲瑤如今再也不想對他們任何人客氣,抬手一揮,“給我把人綁了。”
殺了她的小耳朵,怎麽殺得,她就要讓雲玲雙倍償還。
“你敢。”李氏怒吼。
雲素心不顧曲氏阻攔趕忙繞出來,紅著眼:“瑤兒妹妹不要生氣,縱然玲兒有錯,可是那畢竟是一隻畜生,又如何能與自家姐妹相比?素心也知道,那是太子所贈定是珍貴無比,可是…可是錯誤已鑄,總不能也毀了我們之間的姐妹情分,你就網開一麵不要跟玲兒計較了,素心在這裏替她賠罪。”
雲瑤看向麵前惺惺作態的雲素心,小耳朵的死她也脫不了幹係,明明能攔著的,她卻放任。
冷冷一笑:“雲素心,不用在我這裏裝模作樣,你這種做派雲筱雅這輩子用得滾瓜爛熟,我雲瑤不是睜眼瞎,誰是什麽德行我看的明明白白,如此你累我也累,姐妹?那我還真是不敢高攀你們這種親戚,隻怕短命。”
“我…”雲素心動了動嘴隻能落淚說不出話。
雲瑤看向雲玲:“不用你償命,你打了小耳朵,打了多少我雙倍還你。”
雲玲看著雲瑤的眼光心頭恐懼,她怎麽會有這種眼神,好嚇人,抓住身邊的柳氏:“娘…娘不要讓她碰我,娘…”哆嗦著不斷念叨。
柳氏將雲玲護的緊緊地:“雲瑤,你也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訴你,今天你想要碰玲兒一根毫毛,我就將你碎屍萬段。”
“咯咯。”雲瑤脆聲笑道,眼裏隻有冷意,“愣著幹什麽,將人給我綁了,打。”
後麵跟著的家丁湧了上來,柳氏不斷揮手阻攔:“你們給本夫人滾開,滾開,你們放肆,放肆,你們居然敢對主子動手,你們是不是不要命了?”
“啊娘…娘…救我救我,祖母。”任由柳氏阻攔,雲玲還是被人拖了起來。
柳氏尖叫,目呲欲裂:“你們不許碰她,你們不許,雲瑤。”
李氏臉皮直哆嗦,看著雲瑤眼底痛恨交加。
曲氏憂心勸慰:“瑤兒,這不過是一隻狐狸,讓太子再送一隻就是了,我想,玲兒也不是故意的。”
雲瑤笑出了聲,掃過門口幾個人眼中鄙夷,還敢說不是故意的,她的小耳朵滿身都是血,到底是怎樣的無意才會讓它全身骨頭斷裂。
砰砰。
棍子打擊在身上的聲音響起,雲玲慘叫在黑夜衝擊開。
雲素心嚇得一哆嗦,看向雲瑤帶上了不安和忌憚,這個人,真的變了。
雲瑤正巧轉過頭與她對視,悠爾一笑,可越是如此越讓人心驚肉跳,雲素心快移開視線躲避,袖子底下的手不甘心的握了起來。
“啊…娘娘嗷…祖母。”
柳氏嘶吼,可是被兩名壯漢壓製著,隻能在地上撲騰掙紮,抬頭瞪向雲瑤怒吼:“雲瑤你這個賤人,我不會饒了你,不會饒了你,你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老夫人。”
王媽突然驚呼,身邊的李氏兩眼一翻暈死過去,整個中堂再次亂成了一鍋粥。
夜,月如銀盤,風涼如冰。
宮廷深深之下給你的隻有死寂和哀鳴。
太子東宮,燈光搖曳,人影拖得很長。
“君胤,這次你必須聽母妃的。”童玲麵色冷沉強勢道。
淩君胤坐在桌後批改奏折,頭也沒抬也不說話。
童玲見他這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手指摳著扶手低吼:“母妃在跟你說話,你到底聽沒聽到?”
“嗯。”淩君胤淡淡應了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童玲一口氣差點把自己憋死,臉色難看的可以,皺眉:“君胤,你明知道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他們可都是等著看你倒黴,你不會忘了當年的那件事吧?到如今罪名都還扣在你的頭上,你可以不在意,但是母妃不能不在意。”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童玲很少在麵對淩君胤的時候如此不安,聲音也開始哽咽。
淩君胤歎了口氣抬頭:“母妃,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老戰王逼迫爵爺娶了楚秀做填房,這本就是強人所難,秦氏頭七都還沒過,他們欺人太甚,兒臣又怎麽能夠放任。”
“不要找那麽多借口,你敢說不是因為雲瑤?”童玲一拍扶手不滿道。
同時,心裏對雲瑤的芥蒂更深,總覺得,如果不是她,他的兒子現在已經娶了秦雨雙做太子妃,也不會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淩君胤眸色一沉:“就算是為了瑤兒,有何不對?”
“你…”童玲氣節,氣的轉開身子,“太後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可終究是瞞不住的,你可想過,她的那一關你怎麽過?”
“又能如何?”淩君胤並不在意,繼續拿起毛筆低頭看奏折。
童玲無奈又看向他,抿著嘴角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淩君胤手卻沒有動,沉吟半晌:“祖母會理解兒臣的。”
“你祖母理解有什麽用?君胤,你聽母妃一次,男婚女嫁本來就是平常事,你斷然不需要用這件事惹你父皇生氣,再說了,這件事也還是有商量的餘地,過兩日便是大宴,屆時你父皇還是要問侯爵的意思,何必將此事鬧僵。”童玲緩和語氣說服。
她隻是怕,這種時候淩君胤若是再鬧出點風波來,有人會用當年的事情借題揮,她實在受不了與兒子長久分離的痛苦。
淩君胤餘光看向下方的童玲,心裏頭還是軟了下,放下筆:“兒臣盡量。”
雖然隻有這四個字,童玲還是一喜。
“好好,你可以先與侯爵商量此事,屆時母妃在你父皇身邊打邊鼓,雖不能阻止這老戰王將她女兒嫁入侯爵府盡量避開主母之位。”
淩君胤薄唇抿著稍作思量,沒有出聲隻是點了點頭,可也讓童玲徹底鬆了口氣。
長壽宮,燈火並不是很亮。
房間中的桌子旁,一人端茶輕抿,地上跪著一人。
收拾幹淨的幹瘦身影抬了頭,雖然有點走形臉上也留了疤,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可不是被打斷了腿扔出侯爵府的蓮心。
“公主與奴婢有恩,奴婢以後定當用心伺候。”蓮心低著頭堅定說道。
淩阮清笑了笑,看著手中茶杯說道:“本公主並不是仁慈心善,將你帶回來留在身邊目的也很明確,就是為了給雲瑤一個響亮的耳光,讓大家最好看看,所謂才德兼備的侯爵府嫡女,不過是個沒良心的畜生罷了。”
蓮心閃過意外,沒想到對方這麽直接。
淩阮清聲音冷下來:“你最好也給本公主記清楚,本公主可不是雲瑤,你要是敢有絲毫小動作本公主就讓人將你撕成碎片,扔去喂狗。”
啪,警告聲落地茶杯也同時放下,帶著脆響。
蓮心哆嗦下趕緊低下頭:“是是是,奴婢定當盡心盡力,從今往後,隻為公主所用,公主的事情奴婢赴湯蹈火都會為公主做好。”
“咯咯咯。”一串暢快的笑聲,淩阮清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赴湯蹈火就不用了,不過嘛,現在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這個皇宮沉寂的有些久了,你替本公主鬧點熱鬧出來,也免得時間長了,這些人越無趣。”
蓮心埋著頭,隻覺得麵前這個人是比雲筱雅還要可怕的一個存在,心驚肉跳有點後悔,可是,想到在破廟中的煎熬和折磨又再次堅定下來,她要活著,要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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