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拖油瓶(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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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你怎麽可以!”

    劉露的眼裏,正對自己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笑容的白曦,就和怪物一樣。

    她怎麽可以用這樣單純的臉,  說出這樣可怕的秘密。

    “明升啊,我真的沒有。她在撒謊……對!她是看不得我幸福,是恨我離開了她爸爸,  所以在撒謊啊!”

    劉露在夏明升陰沉的目光之中嚇得渾身抖,  更何況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被夏明升拋棄,重新回到窮困得甚至買了一點好吃的東西,  都要被曾經的那個有著溫柔笑容卻窮得一塌糊塗的男人偷偷地埋進她的碗底的窘迫。

    在她的心裏,  那不是愛,  而是可恥的貧窮,  令人難以忍受。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  她就再也不想重新回到貧窮的世界。

    那個時候跟著夏明升離開,她一點都不後悔。

    這麽多年的富有的生活,哪怕是做情婦,  她也心甘情願。

    甚至,  她已經得到了最好的一切。

    她現在是有身份的女人,  是夏氏集團的女主人。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了,  她難道還能回到從前的世界裏去麽?

    “明升,你要相信我啊。”劉露燙成了波浪的卷都在驚恐地顫抖,  這時候她也顧不得夏雅了,  顫顫巍巍地走過去握緊了夏明升的衣擺流著眼淚哽咽地說道,  “明升,  你是知道我的。我多麽愛你。”

    在白曦的眼前,她百般地可憐巴巴地求饒,再也沒有了那一天白曦第一次來到夏家的時候,她那居高臨下的鄙夷和高傲的姿態。因為離開了夏明升,她就會失去一切,被打回原形。

    真正的劉露,也隻不過是一個空有美貌,卻一無所有的女人。

    夏明升陰沉著臉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在他的麵前可憐巴巴的,可是夏明升卻有一種敏銳的感覺。

    白曦說的都是真的。劉露真的給他戴了綠帽子。

    可是……這些話不能偷偷地說麽?

    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的說了這樣的秘密,夏明升覺得就連盛家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覺得那種鄙夷的,憐憫的,又有幾分揣測的目光落在身上,幾乎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賤人!“夏明升鐵青著臉,一巴掌把劉露給抽在了地上。

    白曦覺得這位夏先生真是太不懂得掩飾了。

    白曦:“就算是被綠,可也應該在大家的麵前說一句我相信你否認劉露勾勾搭搭呀。”

    夏明升這一巴掌不是坐實了劉露在外勾三搭四?

    係統:“大概沒有你聰明呢。”這垃圾狸貓挑撥離間竟然還能全無愧疚,它大係統也是服了。

    係統陷入了深深的感慨。

    下一回誰說這狸貓是個傻白甜,它跟誰急!

    “爸。”夏寧氣喘籲籲地趕過來,看見醫院的手術室門外鬧成了一團,一旁的醫生已經要忍不住過來勸阻了。

    他抹去了頭上的汗水,上前扶住了氣得渾身抖的夏明升,又冷淡地掃過了劉露,低聲說道,“不要在醫院裏鬧事。大家的情緒都不好,您要火上澆油麽?”盛家二少還在裏頭搶救呢,這時候夏明升在外麵打人罵狗的,這不是叫盛家更生氣了麽?更何況……

    “這是夏家的事。等回去了,爸爸你想怎麽處理這件事都可以。”夏寧對劉露一向都沒有好感。

    劉露對白曦的壞,他厭惡得無以複加。

    劉露曾經是夏明升的幸福,夏寧更不會和妹妹夏雅一樣原諒她親近她。

    如果劉露能被趕出夏家,夏寧覺得很好。

    他勸住了露出了一副恐怖的臉孔的夏明升,勸他親手拖了哀求的劉露離開了醫院,這才帶著幾分傷感地看著在自己麵前戰戰兢兢,眼淚落了滿臉的夏雅。

    很久之後,他在白曦震驚的目光裏慢慢地跪在了盛董事長夫妻的麵前,輕聲說道,“是夏家教女無方,傷了二少。夏雅做的一切的後果,夏家都願意承擔。”他不知道盛至到底被傷到了什麽程度,可是隻看手術時間的長短就知道,隻怕很重。

    他沒有臉求盛家原諒自己的妹妹。

    可是他又不能對妹妹見死不救。

    或許……他總是這樣,總是無法狠下心來,做一個有決斷的男人。

    所以,他才總是這樣辛苦。

    “你這孩子。”盛夫人對夏寧一向印象都很好,這個溫和善意的英俊青年,仿佛暖暖的光,並不刺眼,可是卻令人覺得安心。被他收在羽翼之下的妹妹們,他總是在努力地保護她們,給她們最好的一切。

    無論是對夏雅,還是對白曦,夏寧這個哥哥都做得無可指摘。

    哪怕是對夏雅再厭惡,可是盛夫人看見夏寧疲憊的樣子也心軟了。她伸手把夏寧給扶起來,拍了拍他修長的手臂。

    “從前有一句話說的好。男兒膝下有黃金,是跪不得的。”

    夏寧羞愧得無以複加,無法叫自己直麵在這個時候還對自己十分溫柔的盛夫人。

    “其實我們憤怒的是……”盛夫人的目光掃過了躲在夏寧的身後顫抖的夏雅,釋然地笑了笑,看著夏寧輕聲說道,“或許我們的憤怒並沒有道理。夏雅本來就不喜歡小至,小至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這本來就是禁錮了她。仗著我們盛家有權有勢,就將這一個女孩子的愛情和一生都賠在一個她並不喜歡的男人的身上。巧取豪奪,這聽起來很美,可是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或許是一種傷害。”

    那些所謂的霸道或是禁錮,隻不過是另一種強迫的方式。

    不過是在這樣的連女孩子意願都不顧的基礎之上,美化了他們的醜陋外表而已。

    內裏難道不是不堪的麽?

    “小至威逼你的妹妹,我們盛家明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還是沒有阻攔他。”盛夫人輕歎了一聲攤開手努力笑著看了看微微點頭的盛董事長,帶著幾分傷感地說道,“所以你看,我們有了報應。”

    盛至如今不知生死,難道不是他們的縱容害的麽?她在盛怒的時候責怪夏雅,可是如今盛夫人想一想,也並不隻是夏雅的過錯。隻是就算是再明白事理的女人,也絕對不會再想看見傷害過自己兒子的女人。

    “帶著夏雅走吧。婚禮本來就沒有完成,這個婚姻也不做數。”盛夫人輕聲說道。

    “你這個年輕人不錯。隻是心太軟,日後的路恐怕會很艱難。”盛董事長看著夏寧淡淡說道。

    夏寧一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他沒有再下跪,卻深深地對盛董事長夫妻鞠躬,看著地麵,一滴眼淚落下來,卻終於覺得自己的心裏輕鬆了起來。

    他低聲說道,“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我的妹妹。不過您放心,小雅再也不會出現在盛家的麵前。我會看著她,不叫她做錯事。”他回頭看著瑟縮不已的夏雅,看著她變得如同驚弓之鳥,拉著她的手認真地說道,“可是小雅,以後你不能再犯錯。如果你再犯錯,我也不會原諒你。”

    “哥,我能和……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麽?”夏雅顫抖地問道。

    夏寧一愣,繼而垂下了眼睛。

    “你喜歡就好。”可是如果夏雅不再嫁給盛至,夏明升現在對夏雅已經痛恨得無以複加,為了討好盛家,絕對不會再對夏雅有半點疼愛和生活上的幫助。

    畢竟,夏明升不敢去想象如果盛家知道他將背叛了盛家二少的女兒女婿捧在掌心會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生。

    雖然夏寧覺得夏明升一定是想多了。

    他記得夏雅的戀人很窮。

    不過或許,叫夏雅體驗一下兩個人一塊兒慢慢地開始自己的人生,一步一個腳印地用自己的努力生活的磨礪也很好。

    他想到了這些,心裏下了一個決定。這時候摸了摸夏雅的頭,鬆開她走到了白曦的麵前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對白曦柔和地說道,“小曦,你也要記得。不論夏家怎麽改變,你都是我放在心裏的妹妹。夏家也總是你的後盾。”他以夏家繼承人的身份說出這句話,本來就代表著庇護。

    他是白曦一輩子的退路。

    白曦看進他溫和的眼睛裏。

    那雙眼睛裏的安然和溫柔,都叫白曦忍不住小小地露出一個笑容。

    “夏寧哥。”她喊了一聲。

    “你乖啊。好好和三少過日子。三少,小曦的以後就交給你。”夏寧看著白曦幸福的模樣,飛快地笑了笑。

    “夏寧哥。”白曦看著他帶著幾分輕鬆地拉著夏雅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問道,“你幸福麽?”

    “我很幸福。”看見白曦幸福,他真的很幸福。

    夏寧剛剛離開醫院,手術室的門就被打開了。

    盛董事長急忙走過去詢問,不知聽到了什麽,臉色有些黯淡,卻最終感謝了那幾位忙碌了很久的醫生走回了自己妻子的麵前,頭疼地說道,“手術很成功,小至沒有生命危險。”

    看見盛夫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他欲言又止,卻還是坦白地說道,“不過他傷了小腹,你知道的,那個地方有些微妙。”看著盛夫人一下子僵硬了的臉,他艱難地說道,“並不是徹底地失去了……功能。隻是……以後夫妻生活上,時間上會變得……”

    白曦的眼睛慢慢地張大了。

    夏雅沒有那麽神勇,一刀就能廢了盛至後半生的幸福,有這種想法的,那都是看小說看多了的。

    可是就算是沒有完全廢掉,男人有了這樣的影響,後半生隻怕也不會很美滿了。

    她呆呆地看著盛董事長十分憂愁的臉。

    當這一刻,夏雅再也不能嫁入盛家,當盛至也沒有了能風流快活的本錢,她的心裏終於趕到很滿足。

    “那就這樣,以後好好調養吧。”盛至這件事,盛夫人覺得也怨不得別人。一開始就是盛至的眼神不好使,看上了夏雅這麽一個小丫頭。之後又非要把人家扣在自己的身邊羞辱。

    人家為了戀人給了他一刀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如果是盛夫人被人這樣傷害,沒準兒捅個十刀八刀的。也是因為想通了這些,所以在盛怒之後,盛夫人懶得去找夏雅的麻煩。不過以後她是再也不能看見夏雅出現在自己麵前也是真的。

    “你不難受就好。”盛董事長看著妻子緩緩地說道。

    “又不是徹底壞了。醫學這麽達,慢慢兒養著。”盛夫人慢慢地說道。

    盛軒抱著白曦,回頭看著手術室,看著盛至已經昏迷著被推出來,皺了皺眉。

    可見,千萬不要把女人給逼急了,不然下場就是他二哥這個樣子。

    “你心疼你二哥不?”白曦抬頭問道。

    盛軒想了想,誠實地說道,“他是我二哥,我當然不希望他落到窘困的地步。隻是或許這一次對他而言是一次成長的機會。”

    遭遇到了這樣的大事,在盛軒的眼裏,或許也是一個難得的,可以成長,叫盛至不再如同從前那樣愚蠢的機會。不過如果盛至的心裏無法過去這道關卡,沒準兒人的精神都要廢了。他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二哥已經是成年人。做出什麽事,都得有承受後果的準備。”

    他摸了摸白曦的頭。

    “看見他我就知道了,以後我得對你好點。不然真的很怕。”

    “你怕我給你一刀啊?”白曦小聲窩在他的懷裏嘀嘀咕咕。

    盛軒頓了頓,漆黑的眼睛專注地落在白曦的臉上。

    “我怕你對我失望。”白曦的個性,看起來軟軟的,可是卻比任何人都要剛烈。

    她恨著劉露,所以在這要命的時候就可以給劉露一刀,叫她萬劫不複。她不喜歡盛至,所以麵對盛至如今的結果,其實無動於衷。她也絕對不是對感情拖泥帶水的人,一旦現自己的愛人令她失望,或許就是決絕地轉身再也不會回頭。

    盛軒小心翼翼地把白曦抱在自己的懷裏,緊緊地,唯恐她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小曦,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所以你也要一輩子留在我的身邊。”

    白曦覺得很感動。

    不過在到處都是消毒水味兒的醫院裏表白,盛軒也是頭一份兒了。

    她滿足地蹭了蹭盛軒的下巴,小小地應了一聲。

    她當然會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哪裏都不去。

    他們一塊兒去上學,一塊兒畢業,一塊兒工作,然後慢慢地握著彼此的手變老。

    她和盛軒從未分開,一塊兒住在盛家的別墅裏,守著盛董事長夫妻過得很幸福。

    她親眼見證了很多很多的事。

    夏明升用最短的時間和劉露離了婚,並且一分錢都沒有叫劉露分到。

    什麽都失去了的女人除了給男人做情婦沒有任何的謀生手段,被趕出夏家家門的那一刻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她沒有錢,什麽健身教練當然不會再和她在一起,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又來想要白曦原諒她。

    可是白曦覺得有資格說這句原諒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被劉露拋棄的可憐的男人。

    她給了劉露一個墓園的地址,禮貌地請她去那裏問一問,那個男人願不願意原諒她。

    盛軒站在白曦的身後看著劉露死纏爛打,口口聲聲要白曦身敗名裂,叫整個上流社會都知道白曦是一個嫁入豪門之後連親媽都拋棄的狠毒的女人。

    不過之後,白曦就再也沒有見過劉露。

    她握著微微勾起嘴角的丈夫的手,笑眯眯地靠在他的懷裏當做什麽都不知道,順便看著幾年之後,被夏寧有意磨煉想要叫她懂事的夏雅卻再也受不住艱難的生活,離開了自己曾經不顧一切的戀人。

    她再見了盛至,現原來這麽多年過去,曾經叫她感到最幸福的時光,還是在盛至將她捧在掌心願意給她盛大的婚禮的那個時候。她再一次和盛至糾纏在了一起,哪怕盛至厭惡她仇恨她,沒名沒分地跟著盛至做傭人,她也心甘情願。

    盛至一生都被夏雅糾纏著,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不敢去和別的女人親熱,唯恐被看不起。

    秒……什麽的,總是會傷害男人的自尊心。

    他對夏雅很壞,可是夏雅卻始終樂觀地覺得,他的心裏其實還是愛著她的,終有一天,他會被她的愛感動。

    當然,這一生過去,也沒有這一天。

    白曦看著夏寧和四十歲真的都沒有結上婚的可憐的盛家大少開展了很多的合作,夏明升在女人堆兒裏醉生夢死,夏寧得到了夏家。

    他看起來很幸福。

    這就夠了。

    白曦覺得這一生仿佛一眨眼就過去了,人類的生命很短暫,不過隻有幾十年的時光。

    她再一次張開自己的眼睛的時候,覺得頭疼欲裂,身上充滿了醉醺醺的酒氣。

    捂著頭從滿地的酒瓶裏爬起來,白曦隻覺得宿醉之後的身體渾身都疼痛起來,眼前暈乎乎的,她哼哼著踉蹌著看了一眼這個被厚厚的窗簾給擋住了一切光線,昏昏暗暗沉悶得叫人渾身都不舒服的房間,抬起頭看對麵的鏡子。

    裏麵映照出了一張美豔無比,卻蒼白憔悴的臉。

    長長的酒紅色卷披散在她的肩膀上,白曦艱難地抹開了自己眼前的頭,卻看著眼前突然臉色僵硬了。

    她麵前是一張滿是汙漬的娛樂八卦周刊。

    頭版頭條。

    “震驚!當紅女明星包養小鮮肉,疑似潛/規則!”

    頭條的下方,是一張美豔無比的臉。

    她現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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