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山洞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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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山峰要比前頭的更加高峻峭拔些,也許山路不大好走,也許砍到此處,那股瘋狂的熱情稍稍減退了。能看得出來,一些粗大的古樹還是被砍倒了,沒有運出去,就隨意丟棄在了林子裏。
不管怎麽說,終於有高大的樹木了,樹枝上冒出新芽,幼嫩的葉片令人看著心喜。
孟向東打頭,用鐮刀揮開雜草,往林子裏走去,“這邊有幾段枯木上最容易長出木耳,我們仔細找找。”
錢雪和曹建國立馬跟上,四隻眼睛溜滴滴左右張望,觀察能否有下嘴的東西。
“啊,啊,鳥。”錢雪壓著嗓子低呼,一隻手直直指向高處。
孟向東停了腳步,把鐮刀往肩上背蔞中一放,從褲袋中掏出了彈弓,也安上了小石子,瞄準過後他卻放下手,道:“這是布穀鳥,喚春耕吃害蟲的益鳥,還是別打了。”
錢雪口腔中一陣陣的分泌唾液,那天的烤雞美味還留在記憶中,可見他已繼續往前,隻得再留連一眼那隻咕咕叫的鳥兒,悻悻然跟上。
不知從何時起,她就明白了,他說不幹的事真的就不幹。
“好吧,再找找其他的。”她努力練習著說話。
“阿雪,你說話清楚多了,這句我就聽得很清楚。”曹建國笑道,“等休息時,我再教教你說話。”
錢雪朝他一笑,曹建國臉紅了。
“哈,這裏真的有木耳,快來。”孟向東歡呼一聲奔了過去。
錢雪緊追在孟向東身後,一根枯木上,密密麻麻長了好幾排黑木耳,葉片碩大,肥美誘人。因有雜草灌木遮擋,尚未被人現,正好便宜他們。
“快采。”錢雪拿起小鏟子撲了上去。
另外兩人手腳也不慢,你一朵我一朵,除卻特別小的,一掃而空。
“木頭,拖回去。”錢雪指著枯木道。
“對對對,把木頭拖回去,淋點水還能長呢。”曹建國也道。
孟向東站在斷樹前,前後左右繞了一匝,最後搖了搖頭,“太大了,我們拖不動。”
既然沒法帶回去,那就盡量掩蓋好吧。
三人搜尋斷枝枯葉,把這根斷樹給藏了起來。
“過兩天,再來。”錢雪心滿意足拍拍手上的泥,再拎起小籃子翻了翻,一籃底的黑木耳,收獲好大啊。
士氣高漲,三人繼續往前。
在一處向陽坡地上,曹建國眼尖,又現了一叢香椿樹,枝頭上挑著二三十朵香椿葉芽,在陽光中泛出火紅光澤。
全部采了,錢雪的小籃子裏又鋪了一層香椿芽。黑黑紅紅,隨著籃子重量增加,她哼起了不成調的咿咿呀呀。
走在前頭的孟向東嘴角溢出笑來,隨手扯過一片柳葉,放在唇邊吹出閑適悠長的曲調來。
如此簡單卻又清亮的調子聲裏,錢雪覺得天光都亮了幾分,雲卷雲舒,春日暖陽。
順著小道攀援而上,一隻傻乎乎灰兔子跳出草叢,進入三人視眼。
錢雪激動抖,剛想呼叫卻又一下屏息,一手猛得捂住嘴巴。
孟向東已拿出彈弓,小石子搭上,弓弦拉到底,再一鬆,石子飛射而出,正中兔子腦袋。灰兔翻了個跟頭,後腿蹬了兩下,正要翻身逃走,卻被孟向東快步抄上,一把抓住兔耳,提了起來。
“哇!”錢雪歡呼一聲,衝上前抱住孟向東的胳膊使勁搖晃兩下,伸出大拇指讚他:“孟大哥,好厲害。”
一張笑盈盈的小臉,孟大哥三字,倒讓孟向東神情微微怔忡了下。
是啊,現在眼前之人就算再像,也不可能是她的阿雪了。
現在的阿雪,是他的一個小妹妹。
曹建國原地連跳幾下,急急道:“快用繩子綁起來。”
孟向東背簍上掛著草繩,錢雪和曹建國忙幫著解下來,把這隻灰兔綁了。
錢雪從他手裏接過綁好的兔子提了提,沉甸甸壓手,毛估得有三斤朝上。
“吃,現在吃。”她忍不住嘣出字詞。
“孟大哥,現在吃吧。”曹建國舔舔嘴唇,也道。
孟向東看看頭頂上的太陽,已到正午,也該吃點東西了,於是一點頭,“走,我帶你們去個山洞,那裏我還藏了口小鋁鍋,還有泉水。”
“太好了!”錢雪歡呼。
半日爬山的苦累在一瞬間被治愈了,雙腿又重新灌滿了力量,一行三人順著山勢翻過山頭,往下走了一段,就見一條小溪在腳下流淌開去,順著溪流往上看,一塊高高凸出的大石,如屋簷般飛挑。
而從大石上垂下些樹枝藤蔓,把個內陷的洞口遮蔽了起來。
“到了,就是這裏。”孟向東指指前麵,擦了把汗。
“有兔子,吃了。”錢雪再次歡呼一聲。
曹建國嘿嘿直笑,“孟大哥,這次要烤著吃還是煮著吃,我可以弄泥巴。”
上次的烤雞,他念念不忘。
“今天煮著吃,還可以喝點肉湯。”孟向東笑道,先行拂開樹藤,鑽了進去。
“這山上,我也來過,竟不知這裏還有個山洞。”曹建國在後頭感慨道。
錢雪已跟著孟向東跨了進去,卻不防一頭撞在他背上。
“怎麽不走?”她疑惑道,一邊朝洞裏看去,山洞不算大,三米多的進深,兩米左右寬度,有些狹長。
孟向東提著兔子僵站在山洞門口,目光逡巡,這山洞有人來過。
他擺在山洞裏麵一塊石頭上的小鋁鍋被移到了洞口的簡易灶上,鋁鍋內黑乎乎的,也不知煮過什麽東西,而他鋪在洞右側的茅草堆上還扔著兩條毛毯和幾件衣物,洞壁上還掛著個軍用水壺。
有人把山洞當成歇腳的地方了。
他的秘密基地被人占了,這種感覺很不好。
“哇,孟大哥,你什麽時候布置的呀,還鋪了羊毛毯,這可是高檔貨,我在黃支書家見過,黃思甜還跟我炫耀過,說是她小舅從上海帶回來的。”踏足進來的曹建國低呼一聲,隨即也覺不對了,“怎麽還有大人衣服,這,這是被人占了啊……”
很老式的大紅牡丹圖案的羊毛毯,錢雪小時候家裏用過,純羊毛的毯子,質量相當好,也非常暖和,此時兩條大紅的羊毛毯就隨便擱在茅草堆上,上頭還堆了幾件衣裳,土黃色的軍裝,沾著泥點子,領口黑,也不知多久沒洗過了。
孟向東的目光也停留在衣裳上,陡然,他瞳孔緊縮,丟下兔子,大步上前,拎起一件土黃色軍裝,攤開,在軍裝胸前,有一大塊褐色汙漬,斑斑點點。
這種顏色的汙漬,他太熟悉了,是血跡。而要形成胸前這一大塊斑點血跡,那是殺雞、或者說拿刀捅人,確切點是近距離開.槍.殺人後濺上的血跡。
他的心猛然抽緊了,這山洞被個凶徒占據了。
此地極度危險,凶徒此時不在,可保不準下一秒就回來了。
他把衣裳原樣放好,目光轉動細細打量,當移到幾塊碎石搭起的簡易灶台處時,再次一震,兩雙用細樹枝削成的筷子橫七豎八丟在石頭上,他的目光又移回到兩條毛毯上。
心下終於確定了。
兩個人,此時山洞裏暫住著兩個人,兩個凶徒。
孟向東的凝重,讓錢雪的心慢慢提起,她不是真正小孩,自有分辨能力,什麽人會避開人群,特意住到這山洞裏來,還扔著那麽邋遢的衣裳。
流浪漢,不,就算流浪漢,乞丐,也不會選擇遠離人群。
現在初春,山裏夜間還是非常寒冷的,忍受艱苦離群索居,不是高人就是瘋子,更甚者,在逃犯。
“我們走,走吧。”她輕推了下孟向東,低低道。
“走,這裏住了兩個人,也許是殺人犯。”孟向東轉身,一手拉上錢雪,一手撿起兔子扔進背簍,握了鐮刀在手,喝道,“建國跟上,我們快走。”
曹建國倒抽了一口涼氣,見他拉著錢雪已快步出洞,忙急急跟上。
“孟大哥,真,真有殺,殺人犯?”他的聲音都抖了。
“別說話,快走。”
錢雪跟著他的腳步已跑動起來,大棉褲和地上雜草束縛了她的行動力,磕磕絆絆,幾次摔倒又被孟向東拉了起來。
可惜,天不遂人願。
才跑出一百多米,就撞上了山道拐角出現的兩人。
前頭一人二十多歲,梳著小分頭,上身一件咖啡色夾克衫,下身配一條綠軍褲,腳上一雙黑皮鞋,穿著洋氣,頗有幾分小白臉模樣,手上卻提了隻死狗,狗頭垂著,鮮血滴答,看樣子剛死去不久。
錢雪跟著孟向東的腳步停了下來,目光在死狗身上一觸,不由就移到那人還算英俊的臉上,心底暗罵一聲,真是人麵獸心。
這男人見到他們三人,也是一愣,腳步放慢,最終停了下來,他微微轉頭,“彪哥,三個小崽子。”
在他身後,是個高大粗壯的男人,一身綠軍裝,年紀已不小,四十往上,一臉絡腮胡,但隨著抬眼,似有兩道精光逼射過來,讓人心頭緊。他手上扶著輛自行車,後座上高高捆著兩床藍底白花粗布被子,被子上還紮著個不小的米口袋。
錢雪再看去,他手上那輛二十八寸鳳凰牌自行車,車架子被刷了綠漆,在杠子上還有四個白漆字,中國郵政。
也不知他是偷了哪個郵差的車子,那個郵差是否已遭了他們毒手。
“哥,他們也上山,抓兔子嗎?”
謝天謝地,錢雪把這句話說完整了。
曹建國緊跟一步,躲到了孟向東身後,腦袋探出來,道:“哥,他們抓了條狗。”
前頭一人是個小混混,這種人欺軟怕硬,很好解決,後一人卻不同,雙目精光如電,身上凝著股煞氣。看身量,山洞裏那件帶血跡的軍裝應該就是他的。
以孟向東的眼光來看,此人相當棘手,身上可能背了不止一條人命。
而他身邊兩個小家夥都很機智,已在盡量降低兩人的戒備心理,孟向東防備著來人,目光特意在狗身上轉了一圈,稍帶誇張露出一點羨慕之意,“他們抓得狗可比兔子大多了,肉也多。”
“嗯,狗肉好吃,村裏那條大黃殺了後,我也吃到兩塊肉呢,可好吃了。”曹建國接話。
“彪哥,三個小崽子看上我們殺的狗了。”那個青年聽完這段對話,眯眼一笑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們請三個小家夥一起嚐嚐狗肉吧。”絡腮胡陰惻惻道。
別怪我不放過你們了,你們死總好過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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